给公公办完后事，大姑姐急着要走，我和老公拿着账本拦住她不让走

文/清华 讲述人：曲秀芬

端午节前夕，公公在睡梦中离世，享年81岁。

等我们夫妻赶回老家，见到大姑姐时，她哭到浑身颤抖，一个劲儿自责。

姐 夫已经把殡葬一条龙服务请回家，就等我们回去，老公顾不上听大姑姐解释，和主事忙头商量葬礼流程。

等办完公公后事，大姑姐一家急着要走，我和老公拿出账本拦住她不让走。

我和老公是初中同学，87年老公顺利考上师范学校，毕业后分配在市里一所学校教书。

我复课一年，考上中专，毕业后留在银行工作。

那时没有电话，我俩参加工作一年多，他通过共同好友找到我家。向我表达爱慕之情。

恰巧那时，我跟相亲对象刚分手，抱着处处看心态，我俩互相留了单位地址，之后靠书信传递感情。

别看我俩是初中同学，两家住在一个乡镇，但那个年代，思想保守，男女同学在一个教室里待三年，从来不说话，更不可能了解家庭情况。

联系上后，他告诉我，自己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因他是家里唯一男孩，父母一直偏心他。

特别是母亲，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小时候家里有一口好吃的，会藏着掖着留给他吃。

我说：“你呢，你也乐在其中，享受着父母偏爱吗？”

他说：“小时候不懂事，母亲生火做饭，经常用铁盒在火上煎鸡蛋给我吃。小时候嘴馋，拿起就吃。姐姐比我大三岁，出去玩回来看见我吃东西，会躲在门后看着。”

后来有了妹妹，因妹妹小，母亲疼妹妹比姐姐多。

听他这么说，我就从心里疼大姑姐。

他又说：后来我上小学，懂事多了，母亲盛菜时，会把肉单独挑我碗里，我马上夹起放姐姐碗里，嘴上说着不爱吃肉。

就这样，他一点点把父母偏心习惯改过来。

他还告诉我，之所以护着姐姐，是因为姐姐上学时成绩比他好，考上初中要母亲给买自行车。

他母亲说：“哪有钱买自行车，你能走着去就读，不能走就回家种地，家里正好缺个帮手，我和喃爸成天在地里干活，回家吃不上饭，你回来帮做饭也行。

就这样，姐姐哭着把书本收起来，从此回家干农活，洗衣服做饭。

我问他，喃爸呢，都说爸爸疼闺女，姐姐可是喃爸小棉袄。

他说：母亲强势，俺家大小事全是母亲做主，爸爸有心偏袒姐姐，但没有话语权。

以上这些，是我婚前从老公嘴里了解到的家庭现状。

95年，我俩领证结婚，酒席在他老家办的，收礼金婆婆要给我俩，我们没要。

婆婆当时这么对我说的：我打着灯笼难找你这样的好儿媳妇，从要跟俺儿结婚，没开口要一分钱，缺啥自己掏腰包买，我这心里过意不去。结完婚不在家里住，我们不用给你俩盖房子，省不少钱，我知足。今天收礼金不多，你拿着交房租。

我说：“妈，您和俺爸省吃俭用供建平（我老公）读书，我们参加工作能挣钱，哪能回来跟您要钱。这些钱您收好，等人家有事，我们不能回来随礼，您得去还礼。”

婆婆感动的眼睛红了，我俩不但没收亲戚邻居礼金，连大姑姐给我的100元钱，我都没拿。

大姑姐比我们早两年结婚，她嫁在邻村，离娘家5里路，姐 夫老实巴交，在家种地。日子过得挺苦。

大姑姐见我们没要钱，嘴上一直念叨：我这当姐姐的，哪好一分钱不给弟媳妇，知道你体谅我，可是你不收我钱，我心里不得劲。

我说：咱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得劲，外人又不知道，你实在过意不去，等我俩放假去你家蹭饭吃，补上。”

大姑姐笑了，笑着笑着哭了。

我知道，大姑姐心里有太多委屈无处诉说。

随后几年，我俩每次回家，都去大姑姐家坐坐，给她买些吃的，有时我穿的衣服有点旧，或者有点过时了，会捎给大姑姐在家种地穿。

给之前问她，嫌弃不？她说：嫌弃啥，你买的衣服料子厚，做工好板正，比她们（邻居）买的新衣服好看多了。”

听她这么说，可以看出，大姑姐自己几乎没买过新衣服，只是看邻居们穿。

那时，我和老公租房子住，并没攒多少钱，只是比在家种田强些，起码月月能见到现钱。

后来老公单位分一套60平方家属楼，没说一分钱不用掏，好像我们交了10000多元杂七杂八费用。

当时钱不够，老公要跟婆婆借，我没让，是我回娘家借2000元。

这么说吧，做为家里唯一的儿子，我俩结婚后，没让公公婆婆出一分钱。

反之，我们每次回去，会给公婆留几百块钱零花。

大姑姐有两个宝宝，农村有个不成文规矩；舅舅要给外甥女外甥买衣服，一直买到12周岁。

这种习俗体现了舅舅对外甥、外甥女的关爱和亲情，也有着一些美好的寓意，比如希望外甥、外甥女健康成长、生活顺遂等。

我们有四个外甥外甥女，大姑姐家两个孩子，小姑子两个孩子，这四个孩子过年衣服全是我们买的。

小姑子远嫁山东，每年春节回来一次，我们会带着新衣服回去团聚。

团聚时，大姑姐两口子也在，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婆婆对大姑姐有偏见，因为婆婆瞅大姑姐哪哪都不顺，满眼都是瞧不上 。

私下里，我没少跟老公说，老公埋怨我过于敏感，说这以后，婆婆改变不少，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也许老公从小到大习惯了他们家这种相处模式。

有一年，婆婆冬天出门拿柴禾，踩在冰上摔了一跤，结果造成右外踝骨折。

当时，我俩上班，小姑子两口离的远，公公岁数大了，本身腿脚不好，带婆婆去医院检查，婆婆住院护理，全是大姑姐和姐 夫换班。

为了婆婆尽快恢复好，大姑姐白天回家熬骨头汤，炖鸡，姐 夫在医院陪护，等大姑姐带饭来了，姐 夫再回家照顾孩子上学。

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婆婆身边离不开人，除了周末老公和我回家替换一下，其余时间全是大姑姐在伺候。

不过，我们没让大姑姐出钱，住院费用全是我老公交的，小姑子给大姑姐2000元，说是吃饭坐车费用。

虽说给大姑姐钱，但她付出的辛苦不能拿钱衡量。

说真的，伺候骨折病人要把屎把尿，要搀着病人做康复训练，那滋味，简直是身体累瘫、心也累麻！

等婆婆恢复好了，我给大姑姐买一副金耳环，那时金价不贵，好像花了600多。

10年前，婆婆检查出肺癌，这时，我们早换一套大房子，婆婆来市里住院，白天大姑姐伺候，晚上老公陪护。

我下班在家陪儿子读书，大姑姐在俺家住宿，我们俩个经常聊到半夜。

大姑姐说：“要不是咱妈偏心，我不至于在家种地，考不上大学也能考上中专，像你现在多好，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哪像我天天土里刨食！”

我说：“你恨父母吗？有没有想过，他们真没钱供三个孩子上学。”

大姑姐说：“当时想不通，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爸妈亲生的，后来理解家里穷，有儿子自然仅儿子读书。哎，也许我就这命。”

冲大姑姐对公婆孝顺那股劲，我知道她早已经释怀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婆婆从得病到去世，9个月时间，一直由大姑姐伺候。

给婆婆办后事，好像花了9000多，我们出6000，小姑子出3000，收礼金留给公公，当生活费。

包括我们夫妻单位同事随礼钱，我娘家姊妹写账钱一并给公公。

不过，公公没全留下，而是拿出一些给大姑姐，让她和姐 夫俩买点吃的用的，改善一下生活。

因为大姑姐伺候婆婆，瘦了一圈，听她说，掉12斤秤。眼圈泛黑，人也苍老许多。

公公一辈子不会做饭，婆婆去世后，他吃饭成了难题。

老公接他跟我们一起住，公公直摆手：“我这一辈子脚底板都没离开过泥地，去你那楼房里跟关鸟笼子似的，不得闷出毛病来！”

老公难心，不管公公，心里过不去，管吧，我们都上班。当儿子的，在父亲最需要时，无能为力，心中的无奈无法言说。

大姑姐听说，公公不爱跟我们一起生活，又一次抗下所有。

刚开始，公公在自己家前后院种点菜，婆婆去世前养些鸡鸭鹅狗，公公接过来喂养。

大姑姐或姐 夫天天中午做好饭，骑自行车给公公送过来。

后来，大姑姐家里农活多，公公自己过去吃，吃完再溜达走回来看门。

过了几年，公公腿脚不好，我们要花钱请保姆，可是公公舍不得让我们花钱，加上他嫌家里多个外人，不自在，不同意让保姆来。

没办法，大姑姐住在公公家，洗衣服做饭种菜，把姐 夫扔家里种地。

这样再好不过，大姑姐伺候公公，比谁都放心。当时正常请保姆每个月2000元，老公每个月给大姑姐3000元，做为补偿。

这几年，公公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老公着急，经常回家住一晚上。

回来念叨给我听：这次回去看咱爸，发现他身体越来越差，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怕咱爸等不到我退休，我不想让“子欲养而亲不待”在我身上出现。”

说完，一个大男人竟然坐那掩面抽泣，我安慰他说：“放心吧，咱爸只是腿脚不好，身上没大病，能吃能喝你不用担心。再说了，咱姐守在爸身边，爸身体有变化姐早打电话了。”

前段时间，因为马上要中考，老公抓学生成绩，每天累的精疲力尽，好长时间没回去看公公。

我儿子也马上高考，我忙得不可开交，一边忙于工作，一边忙给儿子补课。每天焦头烂额，严重缺觉，经常觉得头晕眼花。

这不，我俩决定，住几天端午节放假，不回家看公公，不过，我俩把单位分的粽子，咸鸭蛋，用客车捎回老家。

又给大姑姐转1000元钱，让买些牛肉，给公公蒸牛肉芹菜馅包子吃。

然后我俩计划高考结束，再一起回去，顺利拿些公公种的土豆、芸豆回来吃。

谁知，五月初一早上6点，大姑姐打电话说，公公在睡梦中走了。

接电话时，老公正在喝小米粥，放下电话，他愣了几秒钟，然后摘下眼镜，走进卫生间把门关上。

不一会儿，我听见卫生间传出哭泣声，儿子睡眼朦胧问，爸爸怎么了？

我说：“没事，你赶紧吃饭去上学，爸爸工作压力大，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老公情绪稳定点，我俩分别回卧室，悄悄给单位打电话请假。

打完电话，我催儿子快点上学。

期间，老公找银行卡下楼取现金，我把儿子打发走了，换衣服准备出门。

到公公家，大姑姐哭到浑身颤抖，见我们来了，她一个劲儿自责。

边哭边说：“我天天在爸家住，就昨晚回趟自己家，半路上山弄半袋艾草，到家实在太累了，就没回来住，谁知，咱爸能睡过去。”

这时，邻居陆续来了，听大姑姐哭诉，纷纷上前安慰。

“哎呀，别哭了，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

“别难受，喃爸活81岁，没卧床不起，你伺候这么多年，你对得起他了。”

“要我说，喃姐弟应该知足，老人一点没遭罪，走的挺安祥，是你们一家人前世修来得福。”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着。

老公忙着和主事商量发丧流程，顾不上大姑姐说啥。

我扶着大姑姐说：“姐，别太伤心了，咱爸这一走我心里空落落的，大家心里都难受。他这一辈子不容易，以这样方式走的，没被病痛折磨，也是种解脱。往后有啥难处，尽管跟我说，咱俩跟亲姐妹一样，有事一起抗，日子还得往前过啊。”

这时，老公安排完过来，跪在公公灵前，失声痛哭。

白幡在风中呜咽，姐弟穿着孝衣，哭到浑身发颤，声音沙哑，脸上露出自责，喉咙里卡着没来得及说的话，像极了儿时追着父亲衣角哭喊的模样。

这一刻，我连同来帮忙的婶子大娘，都默默流泪。

公公是大三天，办完后事，老公交给殡葬一条龙24000元。

写账的把钱和账单交给我，我大概看一下，收了18000多。

虽说请一条龙，但邻居来了不少人，老公让发小去买几条烟，分给邻居们。

等大伙都走了，我拿出账单算了一下，老公打开公公衣柜抽屉，抽屉锁着，之前公公给我们一把钥匙。

只见抽屉里有两沓现金，看样子是2万元，还有一本存折，我瞅一眼，是3万7千元。

另外还有一些证件。

这时，大姑姐进来，看我俩在翻抽屉，转身出去要走，我忙拦住她不让走。

大姑姐一脸茫然，我猜她是为了避嫌。

这时，老公说：姐，咱爸妈都是你伺候走的，你是咱家功臣，没有你无私奉献，我们怎会安心工作，怎会没有后顾之忧。

我刚才查看一下，咱爸攒5万多，加上今天收18000，我再给你凑整数，总共给你十万元，这笔钱留给我大外甥上大学用。

大姑姐说：“你说这话外道了，当闺女的伺候咱爸妈应该的，怎么还得给钱，再说了，之前你每个月给我3000元，我都不好意思要，这么大数额钱，我更不能要。

老公说：“这钱不是给你，是我这个当舅舅给外甥上学用，要不咱爸攒的钱，按道理有你三分之一，你不要有负担。”

小姑子哭着说：“姐，俺哥给你，你就拿着，不然我们回家心里不安，咱家数你孝顺父母，也数你吃苦多。”

就这样，在兄妹俩一再坚持下，大姑姐把钱和存折收下。

我们要回去上班，临走把所有钥匙留给大姐，让她有时间过来开窗通风。

大姐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眼圈泛红却强撑着笑：“放心吧，我先回家补觉，过两天来打扫卫生。爸妈在时啥样不动，你们随时可以回来住几天。你看这墙上的全家福都没褪色，茶几上还摆着爸喝到一半的茶杯……这儿啊，还是咱们小时候的老样子。钥匙还藏在老地方，你们来了直接开门进屋。”

在场的人，听完大姐一翻话，无不掉眼泪。

回家路上，老公说：这些年，大姐像棵大树般撑起了照顾父母的整片天。从端水喂药到深夜陪护，从操持家务到陪父母聊天，她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都揉碎了，融进对父母的照料里。

如今父母安详离去，我看着她熬红的双眼、疲惫的身影，除了心疼，更多的是难以言表的感激。往后的日子，换我们陪着她，把她付出的爱，一点点都还回来。

我点点头说：“等儿子高考结束，我们带他来祭拜爷爷，但愿儿子能理解我们良苦用心，不会怨我们。”

老公说：不会的，咱儿子听话懂事，知道不让他知道，是为他好。”

儿子跟爷爷感情很深，我在想，要怎么跟儿子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