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和离还是为妾?”我没有一丝犹豫,果断接下了和离书(完)
发布时间:2025-06-06 23:30 浏览量:3
嫡姐失忆之后,在林府大门前呆呆地站了许久,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我那曾信誓旦旦说绝不会心软的夫君,竟毫不犹豫地径直走上前去,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回了府中。
“颖娘,这桩婚事本就是你从她手中抢来的。”他神色冷漠,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如今,和离或者为妾,你只能二选其一。”
我心中没有丝毫的犹豫,伸手便接过了那封和离书,仿佛接过的是解脱的钥匙。
林景深愣在原地,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干脆。
离府那日,恰逢嫡姐与林景深大婚。府中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与我这形单影只的离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仆人于心不忍,轻声劝道:“公子只是一时忘了,夫人何不再耐心等等,说不定公子日后会记起您的好。”
我接过仆人递来的包袱,里面只有几块破碎的玉佩,还有一支素净的簪子。这些,便是我仅存的念想了。
我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苦笑,说道:“麻烦你转告世子,颖娘心中的夫君,早就死在了过去的时光里。日后,我定不会纠缠于他。”
漫天飞雪纷纷扬扬地飘落,我拖着跛脚,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曾经的家。
1
嫡姐归来那日,京城大雪纷飞,林府内的梅花被霜雪覆盖,透着刺骨的寒意。
她身着单衣,倔强地立在林府门前,祈求着林景深的宽恕。
林景深不安地在廊前徘徊,肩头落满了雪花,却浑然未觉。
望着他淡漠的眉眼,我有一瞬的恍惚。
“若是同淋雪,也算共白头。”
昔日,景深读到这句诗时,总爱拉着我站在院落里等雪来。
景深,今日你我如此,是否也算共白首?
“祝小姐晕倒了!”仆人高呼。
林景深闻言,再没有丝毫犹豫,疾步上前将她抱回府中,小心翼翼,如获至宝。
他满眼心疼地唤她:“珠珠。”
我眼中泛起雾气,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它瞬间在我掌心化为水渍。
丫鬟端着刚出炉的枣泥粥,欲言又止:“夫人……”
“倒掉吧,他已不再需要。”我轻声说道。
恢复正常的林景深,不再需要我,也不再需要一碗枣泥粥。
正如他总嫌我不能如阿姐那般提剑闯天涯,整日只知围着灶台转。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府中下人窃窃私语。
“那便是此前与我们世子联手破案的祝大小姐吗?”
“正是,当年二人珠联璧合,一个智计无双,一个武艺超群,一时传为上京佳话。那宣武将军叛国案,便是他二人联手侦破,折子戏都唱了好几出。不然,你以为咱们世子爷为何会屈尊降贵求娶五品官家的女儿?”
“……那咱们夫人呢?”
“别提了,鸠占鹊巢罢了。若不是世子爷出了事,怎会轮到她?哎……”
小姑子林如雪一向瞧不起我,总爱给我使绊子。
此刻却欢天喜地地跑过来:“珠姐姐,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阿姐红着眼眶,忽而抱紧林景深的腰,放声大哭。
她一向自诩江湖侠客,我从未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他们都说你成亲了,我不信,你不是说要娶我的吗?”
“我只不过睡了一觉,为什么只有我停在原地?林景深,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她失忆了。
不记得当年大婚前,林景深为圣上办差出了意外,变得痴傻如六岁孩童。
阿姐负气出走,说要前往西域探案。
一走便是五年,直到林景深恢复正常。
人前一向不苟言笑的林景深,此刻再也忍不住,轻吻她发间,仿佛要将她揉进骨子里:“我怎么会不要你,是你先不要我。”
“珠珠莫怕,我定不负你。”
小姑子林如雪亦是泪眼婆娑:“珠姐姐武艺卓绝,又生得芙蓉面,怎么看,都比那个病秧子强。”
林如雪厌恶国公府的繁文缛节,与她兄长一样渴望外面的天地。
二人喜欢上阿姐,仿佛是命中注定的事。
针尖倏然扎进我手指,鲜血染红了月白衣袍。
我慌乱地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心想景深见了,定又要与我闹了。
良久,我嘴角泛起苦涩。
我怎么又忘了。
林景深已经不是景深了。
那个整日闹着要喝枣泥粥,缠着我为他量体裁衣,为我暖脚的景深,再也不会回来了。
2
屋门被推开,夹杂着冷意的雪花扑面而来。
林景深的神色,如这雪花般冰凉。
“颖娘,这门婚事本就不属于你。”
“你为救我断了条腿,我国公府亏欠你,我不会为难你。”
“但珠珠毕竟是你姐姐,我必须给她个交代。和离书还是为妾,你选一样。”
我望着那双曾经懵懂天真、对我柔情似水的眸子,如今已归于平静。
林景深早就不是景深了。
我如是安慰自己。
良久,我轻声说道:“好。”
林景深松了口气,正要迈腿离去。
我盈盈一拜:“劳烦世子尽早将和离书送来。”
“再过几日便是春节,车马禁行,我来不及离京了。”
林景深怔在原地。
自他苏醒,便认定我是贪图国公府富贵才替阿姐上了花轿,又趁他痴傻,哄骗于他。
人前人后,他不愿提起我。
又碍于我救他的恩情,不得不留我在府。
屋外漫天飞雪,我推开窗,任风雪打在脸上。
“林景深,就算阿姐不回来,我也是要与你和离的。”
“毕竟,你也不是我夫君了。”
只是,有一事,他大抵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3
林景深迫不及待要与阿姐大婚,将错过的日子全部补回来。
我离府那日,正值林府红绸满地,喜气洋洋。
有旧仆不忍,来角门送行,无奈叹息。
“世子只是忘了,夫人何不再等等。”
我眯起双眼望着漫天飞雪,那日上山也是这般光景。
为医治林景深,我背着所有人上山求医。那神医脾气古怪,久不出山。
我在雪天跪了三日,也未能见他一面。后经药童偶然得知,他炼药缺一味药引——天山雪莲。
它长在西北极寒之地,悬崖陡峭,寻常人难以靠近。
当我瘸着一条腿回到茅草屋前,他面上有不忍之色:“痴儿才会一心一意对你,姑娘就不怕你夫君恢复正常的第一件事就是休弃你?”
那时我倔强跪在他面前:“变聪明是景深的愿望。”
“至于我,落子无悔。”
这般结果,我并非没有料到。
我接过包袱,里面只有几块碎玉,一枝素簪。
这是我仅有的念想。
玉是阿姐故意打碎的。
她哭着望向林景深:“你不是说只要我一人吗?为何许诺给我的玉镯会戴在她手上?”
林景深握紧她的手,哑然失笑:“这镯子做工并不好,你仔细看看,不是我许诺给你的那块。”
阿姐眉开眼笑扑在林景深怀里,得意冲我挑眉。
那张脸,如五年前一般明艳。
二人相拥着远去,自始至终,他未曾看我一眼。
当日我与林景深新婚夜,他拿着镯子就要往我腕间套:“戴上我的镯子,娘子就是景深的娘子了。”
我认出玉镯是坊间传言他与阿姐的定亲信物,百般推辞。林景深以为我不喜欢,偷偷寻了块好玉,跟着师傅学了好久,手磨破了皮,最终小心翼翼将这玉镯捧到我面前。
“阿娘戴过的娘子不喜欢,景深给娘子做了新的,没有人戴过哦。”
他揪起衣摆,满脸紧张:“也不要……不要嫌弃景深……景深会努力变聪明哒。”
那时替嫁本非我所愿。
嫁到国公府后,我几次三番想金蝉脱壳。
每次林景深都急得大哭,抱着镯子不吃不喝。为此国公爷布下天罗地网抓我回去,直言他儿若有三长两短他要我赔命。
“娘子是不是嫌弃景深痴傻才不要景深的?都怪景深,他们都不喜欢景深,娘子……娘子不喜欢景深也没错。”
“景深也不喜欢呆在这里,娘子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旋即,他又抹着泪,小声嘟囔:“要是景深变聪明就好了,我就能保护娘子,娘子也不会离开了。”
那几年,为了变聪明,他没少被骗。
有一回竟然被人骗到了南风馆——那风月场所。
只因那人说他手上有聪明药。
我寻到他时,他可怜兮兮地缩在墙角,满身伤痕,却不忘紧紧护住怀里给我买的芙蓉糕。
“对不起娘子,是景深太笨了才让人骗……”
“你别……别不要我……”
那时好像也是这般大的雪。
我给他伤口上着药,他乐呵呵地拉住我的手,一双眼弯成了月牙:“娘子对我真好。”
好吗?
我从来没告诉他,那日我是故意支开他想逃走。
只是良心发现回去查看了一番而已。
“这么好的娘子是谁家的?是景深家的呀,谁也抢不走。”
飞鸿踏雪,风过无痕。
终究只是过去了。
天际一片灰白。
我抚摸着碎玉,轻呵了口寒气:“景深,你不是说不想留在京中?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漫天大雪中,我裹紧斗篷,脚印一深一浅。
从不出山的神医却仿佛在城门前等我良久。
他白衣若雪,执把竹节伞。
他抓住我手腕,一双清冷眸子染了笑意。
“依我看,姑娘明明比你那夫君病得更严重。”
“说吧,你这一身武艺是何时被废掉的?”
我瞳孔骤然紧缩。
除了阿娘,没人知道。
五年前,那出闹得满城风雨的折子戏中的女捕快,是我。
4
阿娘在弥留之际,曾紧紧攥着我的手,逼我立下誓言,往后余生,莫要再对江湖朝堂心生向往,亦不可再提及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阿爹本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侠客,一次偶然的际遇,结识了宣武将军谢玄,二人一见如故,引为知己。
永平九年,风云突变,谢玄遭人诬陷叛国,满门上下,皆被抄斩。阿爹为救谢玄唯一的血脉,不幸命丧黄泉。
于知己而言,阿爹此举,义薄云天,令人钦佩。
可于阿娘而言,阿爹却成了抛妻弃女、薄情寡义之人。
少女时期,阿娘痴迷于侠客的潇洒不羁,可阿爹死后,她对阿爹的恨意如潮水般汹涌,连带着,也不喜欢我。
后来,阿娘改嫁养父,对养父的女儿,那个明艳灵动的阿姐,却是疼爱有加。
阿姐学些花拳绣腿,阿娘便满心欢喜地说:“珠珠有武艺傍身,日后也能护住自己。”
而我,戴上面具,行侠仗义,不问红妆,阿娘却斥责我玩物丧志。
可我又何尝不知,我只是盼着有朝一日,能为谢玄翻案,全了阿爹的侠义之名,也让阿娘对阿爹的怨恨,能少一些。
然而,命运弄人,后来阿姐对前来提亲的林景深一见钟情。
阿娘不由分说,将我软禁在府内,让阿姐顶替我,成了百姓口中称颂的女捕快。
更甚者,她怕事情败露,竟狠心打碎我的筋脉,废了我的武功。从此,我只能如寻常妇人般,被困于后宅,了此残生。
马车内,以雪烹茶,烟雾缭绕间,木风怔怔地出神,良久未语。
“也许,你母亲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也是为你好?”木风轻声说道。
我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苦衷?
曾几何时,我又何尝不是这般安慰自己。
我固执地认为,她只是不想我重蹈阿爹的覆辙。直到林景深痴傻,阿姐逃婚,阿娘竟不由分说,将我推上了花轿。
“这门亲事本就是你的,你怎能让珠珠替你受苦?”阿娘的话,如刀割般刺痛我的心。
那一刻,我绝望又悲哀地意识到,这浩浩世间,我将再无一个至亲。
直到景深掀开我的盖头,看到我泪水涟涟的脸,他慌了神。
“娘子怎么了,景深手里有鸡腿,还有酥酪,都给你,你别……别哭。”
“娘子肯定受了很大的委屈才哭……。”
“都怪景深……。”
从此,他喜我所喜,忧我所忧,成了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可惜,这光,只照亮了我短短五年。
5
南下的马车,今日并不常见。我低头看了眼被落雪浸湿的鞋袜,心中不禁苦笑。
木风此举,倒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神医寻我,究竟所为何事?”我抬眸,看向木风。
他薄唇微抿,敛下眉目,不敢与我对视,好似又恢复了山上那般古怪的模样。
“报恩。”他轻声说道。
“姑娘替我摘来雪莲,我却害你沦落至此,我……我日后必竭尽全力医好你。”
话毕,他竟闭上了眼,睫毛轻颤,未再开口言语。只是双颊的红晕,有些可疑。
我也不好自讨没趣,便掀开帷幔,只见雪不知何时早已停下。
冬日的一束暖阳,打在我怀中碎玉上,泛着晶莹剔透的光。
这会是个全新的开始。
没有阿娘,没有景深,我也会活得很好。
江陵近日有件奇事。
城中新开了家酒楼,名曰“风客来”。酒楼主人煮的枣泥粥,堪称一绝,凡进店之人均可讨得一碗。那枣泥粥,甘甜可口,能驱散人生苦意,故而酒楼总是人满为患。
奇的是,酒楼对面竟开了家医馆。那大夫医术高明,却脾气古怪,一日只接诊一位病人,还常背着药箱不知所踪。
这是我来江陵的第一个年头。
木风医好了我的腿,却始终无法彻底恢复我的武功。
经脉尽断,当日阿娘下手之狠,可见一斑。
他是医者,也只是医者,医不了心病。
我并不在意,毕竟没有武功,我依然能活得很好。
可木风却翻遍医典,穷尽毕生所学,也要医好我。他隔三岔五便来寻我,一开始,只是带着银针来施针,到后来,竟时不时给我捎些东西。
一品斋的芙蓉糕、药膳菜谱,到后来变成了奇珍阁的匕首、簪子、镯子,还有五颜六色的胭脂。
对此,我只能归因于医者对治好疑难杂症的执着,以及对治不好病人的愧疚。
可不知情的人,只当他对我有意,以至于关于我二人的流言,甚嚣尘上。
流言而已,早就伤不了我了。
江陵春日多绵绵细雨,路上行人披着斗笠,三三两两地进了风客来避雨。
伙计一一为他们送去一碗枣泥粥。
天南地北的人们聚在一处,说着五湖四海的趣事,我听来,不自觉嘴角上翘。
开酒楼的想法,是来江陵后才有的。当捕快有潇洒江湖的快意,而为旅人提供憩息之所,似乎也别有一番趣味。
毕竟,人间烟火气,最能慰人心。
来时,我自称寡妇,总有些好事的妇人,闲暇之余围着我七嘴八舌。
“祝娘子,你这般年轻,又会做生意,日后就算不再成亲,也得要个孩子啊,一个人孤苦无依,总让人惦记,这不是啥好事。”
“可不是,我看那木大夫就不错,就住对面,长得俊,个儿又高。我瞧着对娘子也有意,就是脾气冷了点,不爱说话。”
“不过也不打紧,借种生子这事,看得是男人品行,我看这事能成……”
早知江陵民风开化,不想竟开化至如此地步。我哑然失笑,正要开口解释,不期然撞入一双猩红的眸子。
久不见的林景深,神色颓唐地站在我面前,“阿颖……我……”
他来时心中有千言万语,临了却只能喉结滚动,酸涩道:“阿颖,我想喝枣泥粥了。”
6
与祝珠珠大婚后,林景深本该心满意足才对。
可他心中总觉缺了一角,闷闷地,好似有什么东西堵着。
那日漫天大雪,他看着若颖挎着布包,头也不回地离开国公府,很想留一留她。
可珠珠一冲他撒娇,他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他与珠珠联合探案,曾刀风血雨,情谊非常人能比。
那五年痴傻于他而言,是耻辱,是难以启齿的过往。
他自小长在国公府,礼教森严,却也最厌烦自困的笼中雀,渴望挣脱身上的枷锁。
于他而言,珠珠就是那把锁,他贪恋着她身上的侠肝义胆、明媚洒脱。
所以珠珠说想尽早与他完婚,将此事昭告天下,他只当珠珠亦如他一般爱慕着自己。
可婚后,他总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珠珠不再爱刀剑,反而对金银珠宝、脂粉口脂这等俗物爱不释手。
每每见到浓妆艳抹的珠珠,他总想起那张清丽的脸来。
更有一事,让他如鲠在喉。
珠珠从不与他同房。
每逢带着刀伤查案归来,珠珠总捂着口鼻躲他老远。
他不禁再度想起那抹温婉的身影,傻子磕破了皮,她总是第一时间为他上药,温声问:“景深痛不痛啊?”
疑惑在他偶尔听得下人闲聊时,越来越大。
“新世子妃肤若凝脂,喜牛乳沐浴,不比她妹妹,那一身伤痕,我看了都害怕……”
茶盏骤然落地,林景深从未觉得心中如此发寒。
那些年与珠珠并肩同行,她受过多少伤,他比谁都清楚。
纵然心中隐约猜到答案,他固执不愿相信。
鸳鸯侠侣,那出世子公子与女捕快的折子戏,早成了园中经典曲目,为百姓津津乐道,连圣上都多有赞许。
他与珠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何会错?
直到那日,他提着珠珠最爱的芙蓉糕回府,门口一青衣男子抱着孩子,径自冲他拔剑砍来。
“竖子,抢夺人妻,天理不容。”
他与他打得难舍难分。
珠珠慌乱地扶着满头珠翠跑来,那稚子抱紧她大腿喊娘,珠珠又是惊,又是喜。
那男子扔下剑,狠狠地将她拥入怀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娘子,你跑哪去了,吓坏我了。”
林景深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原来这五年,她早已嫁人生子。
只是与丈夫赌气离家出走,闻国公府有人暗中重金寻她,她才假装失忆做了场戏。
为的,不过是让自己丈夫悔过。
明明春光乍现,林景深却觉得寒意将他浑身浇了个遍。
“那啥,妹夫,其实跟你一起探案的女捕快不是我,是我妹妹,不过她武功被阿娘废掉了。”
“我当年鬼迷心窍,认下了这事,一直心中有愧。”
“你就是不变成傻子,我也要逃婚的,你求娶的人本就是我妹妹啊。”
“好在我妹妹脾气一直很好,你看你都傻了,她还能陪你五年,足可见她心中爱惨了你,你去找她,说几句好话,她肯定就跟你回来了。”
围观百姓越来越多,林景深青筋暴起,才勉强维持世家公子的风范。
“你怎么还生气了,当年不是你看我长得好看先错认我的,我不过是借坡下驴……。”
“滚。”
直到眼前三人落荒而逃。
林景深不知为何,羞愤之余,心中竟有隐秘的欣喜。
原来,一直是她吗?
望着碎落在地的芙蓉糕,他惊觉,原来阿颖早就给过他提示。
探案受伤时,她总喜欢在怀中塞一块芙蓉糕。
“吃点甜的,再大的事就过去了啊。”
而珠珠回府后,从不食甜。
他失魂落魄地到此前她常呆的绣坊,那里无人打扫,早已落满了灰尘。
角落里,是一件没缝好的冬衣。
他记得,是仆人总炫耀妻子给做的鞋,他缠着她给他做,势要扬眉吐气,大声告诉所有人。
“景深也有娘子,才不羡慕你们。”
她走得决绝,好像什么也没带。
倏忽,他记起。
带了的,是几块碎玉,傻子送的镯子。
被打碎了。
内心升腾起希望。
他怎么忘了。
傻子也是他啊。
祝珠说得不错,连傻子她都能倾心相对五年。
她只是,生气他没认出她,负气出走罢了。
他去寻她,说几句好话,她肯定就回来了。
眼见世子急匆匆的身影,旧仆无奈叹了口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7
阿姐之事,我在江陵不是没听食客谈起,只不过如踏雪无痕,未曾放在心上。
当日离京,我便已经决意放下所有,阿娘也好,国公府也好。
当落子无悔。
可,瞧见林景深这般憔悴模样,眼下青黑,浑身湿透,总是让我又想起那个一心为我的景深来。
也是同样一个雨天,我在城外上香,他抱着雨伞傻傻向我跑来,不顾自己一身狼狈,老远冲我招手。
「娘子,伞……景深把伞保护得很好,没被雨淋到,你快来……我接你回家。」
可下一瞬,雨幕之中,我渐渐再也看不清景深的脸。
取而代之的,是林景深一脸的嫌恶,冷淡。
嫌我如寻常妇人一般,只知围着灶台打转。
不愿再提起我与景深的五年好时光,让他颜面尽失。
「对不起阿颖,是我没认出你,才让你受了这些委屈。」
「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日后定千倍万倍补偿你。」
林景深红着眼,语气带了哀求。
印象中,自他恢复记忆,好像从未对我如此低声下气过。
我抬起头,望着顷刻间人去楼空,徒留一地狼藉的大堂,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世子喝过枣泥粥,若无其他事,还是离开吧,风客来庙小,招待不来诸位官爷。」
绯红官衣,佩刀剑,骑烈马而来,这一会儿功夫,已将我酒楼客人吓跑了大半。
眼看林景深仍是不解,我只能继续开口。
「林景深,你总是如此,凡事只想自己,从来不会顾及所作所为会不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你说未能认出我,你认不认得出我跟我又有何干系?」
「当年,可是我许诺过要嫁你了吗?」
擅自命人编排折子戏,将世家公子与女捕快的事迹传得满城风雨,将我推到风口浪尖。
借百姓之口,又在祖宗祠堂长跪不起,自诩情深,逼迫国公府同意他前来祝府求娶。
笃定养父一介五品官,不能也不会拒绝国公府这棵攀天大树。
然而当年,女捕快若颖,从未许诺要嫁林景深。
是他一意孤行,却又在海棠树下错认明艳动人的阿姐,酿成今日局面。
我每说一句,林景深脸色便苍白半分。
8
「上山求药,不过是全景深之愿。」
「并非为了世子。」
自从国公爷病倒,朝堂风起云涌,国公府没有主心骨,吃了不少暗亏,景深常愁眉不展,怨自己痴傻,恨自己无能。
「我与世子,自始自终不存在错过之说。」
「还望世子日后莫再纠缠,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林景深以剑撑地,身形摇晃,随从搀起他,附在他耳边低语,林景深随之脸色大变。
却仍是伸出手想拉我衣袖,「阿颖,我知道你在气我,但我们真真切切做过五年夫妻啊……」
然而有一人挡在我身前。
他并未触碰到我半分。
是久不见的木风。
他衣衫半湿,一贯清俊儒雅的脸上,此刻皆是不虞,斗笠上的雨水更是尽数甩了林景深一脸。
「当日祝姑娘为救你在我药庐前跪了整整三日,冰天雪地,又亲去天山取雪莲……」
说到此处,木风攥紧手腕,眼尾泛了红。
「倒是世子,病好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休妻另娶,府上人人看不起祝姑娘,五年夫妻,你是如今才记起?」
「你可知那日大雪,路上积雪多厚,京中无马车可雇,她跛着脚走了多久才碰见我。而你,忙着操办与新欢的婚宴,连派辆马车送她离府都顾不得。」
瞥向林景深面前的空碗,木风嗤笑一声,眼中寒意尽现,「当日熬给你喝,你嫌她粗俗上不得台面,如今知晓她才是女侠就巴巴追过来喝,怎么,世子喜欢的究竟是戏中女侠,还是祝姑娘这个人?」
一番话,说得林景深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握紧剑正要开口,木风却脸色苍白一头撞向梨花木椅,额上冷汗渗出。
我这才注意,早前我以为他半湿的衣衫,透着殷殷红痕。
「你这是,又去了哪里采药,将自己伤成这样?」
「阿大阿二快扶木神医上楼……」
林景深与他随从一袭官衣实在扎眼,惹得过往百姓频频回首。
手忙脚乱间,我只能冷声下逐客令,「世子还是请回吧。」
自然也未曾注意一旁,木风微微勾起的嘴角。
二楼雅间,木风红着脸,乖乖任我上药。
安静如鹌鹑。
我咳了一声,试图缓解尴尬,「木神医刚刚不是还挺神气,大庭广众之下,一番话说得世子哑口无言。」
可见平日寡言少语只是做样子。
木风别过脸,双颊透着可疑的红晕,呐呐道,「我只是看不惯他欺负你。」
「负心汉,他凭什么这么对你……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还是我的病人……我们医者,自然要为病人撑腰……」
望着他背上斑驳的伤痕,像是近日新伤,我皱紧眉头。
「神医素日不是行医,就是上山采药,次次回来一身伤,好几次瘸着腿也要外出。」
「是什么药这么金贵,需要神医亲自去采?」
他没有听到。
竟是趴在床头睡着了。
近日来,为着医我心病,他可谓下足了功夫。
偏又躲着不敢见我。
我瞧了眼床下被磨破的鞋,暗暗比对了尺寸,恍惚听得木风几声呓语。
声音极小,听不真切。
「颖颖,你当时疼不疼啊。」
「颖颖,疼,我想吃芙蓉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