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华京第一才女谢朝晴与人私奔了,哪成想竟在我夫君的私宅中
发布时间:2025-06-03 00:10 浏览量:4
华京第一才女谢朝晴与人私奔了。
我曾受书于她祖父,不忍见老先生为此伤忧过度,所以也着人四处寻找。
哪成想最后竟寻到了我夫君在外的私宅中。
原来人是被他藏起来了。
1
「李仟烨,你这个疯子!」
汤药才刚灌下去没多久,我的驸马宁宵就赶到了。
亏得他将这处养外室的宅子买这么近,否则脚程再远些,便连人都见不到了。
我磨着染了蔻丹的指甲,抬眼扫过去。
宁宵常年清冷自持的面庞则是被地上那摊血撕碎,他颤抖着搂住怀中女子,怒道:「晴儿她是谢太傅的孙女,你如此对她,我定要到陛下面前参你!」
「去吧。」我无所谓地往软榻上一靠,「本宫倒要看看,传言中与人私奔的谢姑娘突然出现在华京,还怀上我夫君的孩子,这事让皇兄知道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会怎么死。」
成婚前我就听说过,宁宵有谢朝晴这么一个青梅竹马。
两人三岁起便同窗共学,两心相悦,发展得相当美好。
若非皇兄的一道赐婚圣旨强行拆散,我也不至于坐在这当棒打鸳鸯的那根棒。
没办法,外头都说我文华长公主是眼底容不得沙子的妒妇,如今这姑娘以私奔之名被偷摸养了这么久,孩子都怀俩月了,我又怎能容下?
「阿宵,不要……」谢朝晴脸色惨白,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了。
命还挺硬。
我轻啧,抬了抬手,小翠立即指使几个丫鬟将人从宁宵怀里剥走抬出去。
「李仟烨,晴儿都这样了,你还想做甚?」宁宵双眸通红,是我从未见过的慌乱紧张,「即便你是长公主,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长公主呀,宁郎。」我笑吟吟地瞧着他,眼底却尽是冷意。
小翠对外再一招手,几名侍卫便进来将人扣押在地。
宁宵是言官,读书时学的那点花拳绣腿根本反抗不得半点,只能挣扎着任由血水染过白袍。
「看在皇嫂的面上,本宫饶了你这回。」
「宁郎啊,说好听点你是驸马,但其实就是伺候皇室的一个奴仆罢了。」我俯身用手背拍拍他的侧脸,轻飘飘说道,「别太拿自个儿当回事。」
说完,我便抽身离开了这座略显逼仄的宅院。
「驸马养外室都这么抠门,做什么也不会成功的。」小翠替我揉着脑穴,忍不住咋舌。
这话倒提醒我了:「华京寸土寸金,他哪来的钱既买院子又养人?回头查查,若是走了公主府的账便找皇后报销。」
宁宵是皇后堂弟,能混上如今的身份地位,背后强大的外戚宁氏门阀功不可没。
公主府上上下下养着百口人,光靠我的俸禄不够,日常自然是要找借口敲诈这些有权有钱的世家贵族。
我心安理得地眯起眼,话锋一转问道:「谢家那姑娘如何了?」
「底子好,大夫说按时服药按时睡觉,很快便能恢复。」小翠动作顿住,后半句压低了声,「她叫您当心今夜的接风宴。」
2
谢朝晴与宁宵是青梅竹马没错,但两心相悦就难说了。
谢老太傅是三代帝师,作为他孙女的谢朝晴自幼便有神童才女之名,学堂同期学子无人能出其右,公主们也担心被抢风头,都不敢找她做伴读。
这样惊才绝艳的女子,却突然不知和谁私奔了去,至今下落未明。
宁宵在外为了他的小青梅形神黯然,没人怀疑到他头上。
其实正是他以年少情谊之名,强行要了人家,又句句深情将人捆索起来。
宁宵一向谨慎,此事上却颇为大胆,将宅院置办在公主府附近,叫我找了许久才发现。
被折断羽翼关了两个多月的谢朝晴出乎意料地清醒,平静辱骂了宁宵半炷香后,才提起让我找大夫打掉她的孩子。
「谢姑娘,你说话确实比谢太傅有意思多了。」我主动抛出橄榄枝,「本宫可以帮你摆脱宁宵,但本宫可不做亏本买卖。」
就这样,被撞破秘密的宁宵根本不敢声张,而以我的风评,人既然被带走,那大概率是不死不休了。
谢朝晴顺利成为公主府幕僚后,给我提的第一个建议是当心今夜的接风宴。
华灯初上,笙歌鼎沸。
我看着眼前摆了满桌精致菜肴,接收到小翠焦急但无能为力的眼神。
伺候帝后的布膳女官生了急病,宫里头一时寻不到合适的,于是找上我将小翠调去用了。
而这种筵席一般带在身边伺候的就两三个,小翠离了,眼下我这儿就只剩红玉一人。
好低端的手法。
我无声扯了下嘴角,表现得兴致缺缺。除了自带的酒水,其他东西一概未动,连最喜欢的歌舞曲子都没看几眼。
觥筹交错中途,我带着红玉到殿外转了转,松松气。
长方亭的风越吹越热。
我蹙眉,逐渐涣散的意识里发现了不对劲——是方才长袖挥动间,宛转游移到我跟前的舞姬。
难怪她冲我挥手时那香味如此浓郁。
「不用回去找人,打草惊蛇。」我拉着红玉的手,轻声细细叮嘱,「你速去备车,让候在晟天宫外的人进来,本宫就在此地等。」
这处凉亭离主殿有些距离,短时间内不会引起注意。
我原想不动声色离开,却低估了药性猛烈。
见惯了宫里的腌臜手段,我深知此时浑身躁意难压,再这样怕是会失去理智就地脱光。
不行,还是得找处无人的偏殿躲起来。
我死咬下唇,低着头想地往更远处走。可步履浮沉,没两步就被裙摆绊倒。
身侧有人眼疾手快托了把,我抬眼匆匆一瞥,混沌的脑海里却一时半会找不到和这张俊脸相对应的名字。
「殿下可是身体不适?」男子身形高大颀长,恰好为我挡住身后宫人探寻的目光。
但他仿若只是顺手扶了下,很快便又后退半步,清朗的声线疏离道:「臣去唤人来。」
「站住!」我将此举收入眼底,内心有了判断。当下就低喝威胁,反手抓住他的小臂。
「此地右转不远有座单独的屋子,是晟天宫的冰窖。」我深呼吸几口,不断被燥热侵蚀的意识几乎要被挑断,「你带本宫去那,过后本宫有重赏。」
话落,我又用力将他腰侧佩剑抽出,当即给自己手臂划了下,让熟悉的疼痛感勉强占据高地。
3
耳边有人低声喊「殿下」,也有人高声呼「长公主殁了」,忽远忽近,忽冷忽热。
就像前世正中胸口的那把剑,喘息和生机被撕扯着,感受着身上不断涌出的血,意识越来越模糊。
我活了两世,这是个秘密。
上辈子我名声奇差,人见人憎。因此稀里糊涂地在某次宫廷晚宴被捅了一剑后,于乱糟糟的喧闹声中死去。
天下苦长公主久矣的局面得以结束。
但没想到这样的恶人竟也有再睁眼的机会。
一朝重生,让我明白了自己不过是大离皇室的通用背锅人。不论做没做过的龌鹾事,只要最后涉及长公主,都会被陛下宽恕。
而皇兄这看似纵容的行为,实则也是变相默许那些脏水往我身上泼。
前世顿悟太晚,但得到意外重来的机会,自然要有另外的打算。
我开始借些荒诞不经的游艺,默不作声将身边的耳目眼线铲除,培植起自己可用之人——比如谢朝晴。
但今日事属意料之外。
我砸开一缸冰鉴,塞了把碎冰进嘴里,转过身才注意到那男子还在屋里。
冰块化开,脑子也清醒了不少,我顺手拭去额间细汗,语气夹杂着自己都没注意的不满:「你怎么还在这儿?」
他一袭玄色武将朝服,深绯革带束住窄腰,宽肩长腿衬得身形愈发高大。
虽然眼生,但这副皮相确实不错,尤其是那深邃冷峻的眉眼直勾勾瞧过来,让我反映了大半天——方才我许了他会重赏。
「你是哪家的?本宫回去后遣人往你府上送礼,现在可以滚了。」
冰窖里空气流通不足,我用锦帕胡乱给伤口包扎上,终于听到眼前男子开口:「臣顾行晏。」
顾行晏?
暂时没想起来。
于是我不耐烦地也回了他四个字:「知道了,滚。」
顾行晏挑眉,又道:「殿下,臣的佩剑还在您手上。就眼下的状况若是被瞧见,我们二人怕是说不清了。」
武将的随身佩剑都是重金打造,通常很容易辨认。
外头隐隐有脚步声靠近,我烫手山芋般松开剑柄,却没听到哐当落地声。
顾行晏身手快得吓人,俯身接住剑的同时,侧头悠悠道:「臣滚了,殿下保重。」
等红玉她们找来,冰窖早不见其他人踪影。
医师和宫人跪倒一片,忙中有序给我包扎诊治喂药。
「今日接风宴接的是谁?」宴席都快结束了,我才终于想起这事来。
「从北边战场下来回京述职的顾行晏将军。」红玉答道。
药效褪去,我倒想起来了。
自北戎侵占大离北境十二城以来,朝堂就分为了主战、主和两派,多年来一直僵持不下。
原本圣上是偏安保守,但后来压不住民意滔天,便由皇后意思指了顾行晏去北征。
没想到此人彼时不过弱冠之年,率千骑首战北戎就夺回青木城,此后两年内的六战六捷叫京都权贵们都傻了眼,没想到一个被临时推出去的摆设竟有这本事。
眼看着到手的城池被夺回近半,北戎可汗震怒,一纸密函过来告知皇兄,供银他不交了。
财路被断,圣明的天子火急火燎将人召回,便有了今夜这接风宴。
不过我记得在上一世,这位少年将军回京没多久后,便意外染疾身亡了,似乎正是在接风宴上出的差池,结局可谓惨淡。
不用想也知道是我皇兄的手笔,为此皇后还和他争吵许久。
绕来绕去,那顾行晏是皇后党的人。
4
长公主在晟天宫晚宴遇刺,宫里太医打着帝后关切的名义来了几波,被我装模作样发一通火又给赶了回去。
谢朝晴要我当心,必然是前阵子从宁宵那儿得的消息,因此谁给我使绊子倒很明了了。
可顾行晏恰好又是皇后的人,那他昨日举动究竟是在帮我,还是奉命另有意图呢?
此事很快在宁宵那得了解答。
听小翠说,他这几日有事没事都到东院来转悠,可又不敢进来。后来还是打着皇后要办马球赛的幌子,才迈进来同我用膳。
「听说你遇刺受伤了,可好了吗?」宁宵好半天憋出句别扭且虚假的问候,为了显得不那么尴尬,甚至给我夹了个虾仁。
「小事罢了,不劳驸马挂心。」我凉凉道,刺杀对于皇室权贵来说,的确是司空见惯的小事。
「那就行。」宁宵颔首,像是准备试探什么,却弯弯绕绕迟迟说不到点上,「这次接风宴是皇后娘娘特意为顾将军办的,却让殿下遇险,她很过意不去。」
「皇嫂多虑了。」我直接替他拐入正题,「宴上那支长袖折腰舞相当不错,本宫很喜欢那些舞姬。」
宁宵顿时僵住,安静地喝了几口羹汤,才又若无其事说道:「殿下若整晚都待在殿内观赏,也不会遇刺。」
「这样本宫便会错过与顾将军交谈的机会,那多可惜。」我笑道。
宁宵却皱起眉:「顾行晏?你在殿外见到他了?」
他神情间的意外不似有假,顾行晏并没有将那晚的事告诉皇后——看来是皇后党里出现了异心。
我心情颇好:「是啊,多亏有顾将军在,本宫才没有丧命。」
「他顾行晏是将星奇才,身手绝佳,在他的保护下你还能受伤。」宁宵冷嗤,忍不住阴阳道,「看来他并没有很在乎殿下死活。」
此话对我攻击力为零。
我慢条斯理地漱完口,用锦帕擦了擦嘴,起身道:「本宫听闻谢家至今还在寻女,驸马要不要去提供点线索?」
此话对宁宵攻击力拉满。
他盯着我瓷碟中未动的虾仁,咬牙道:「人是殿下杀的,与我何干?」
说好的情深义重,才过去几日,竟又与他无关了。
我正惊诧宁宵这份与我不遑多让的狠心,又听他冷声道:「顾行晏有自己的心上人,殿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5
我与宁宵成婚以来一直是分居,他既养外室,我自也有面首相好,夫妇不睦的事实早已不是秘密。
这次小翠却忍不住劝我:「殿下,人顾将军有自己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还是算了吧。」
关于年少情谊是否等同于爱慕这个议题,谢朝晴有话说。
红玉接着劝:「那到时候这瓜要是强扭不下来,公主府可有勇士能与顾将军一战?」
原来不支持是怕打不过。
我沉默住,小翠和红玉在后头偷偷击掌。
一身凤袍华冠的皇后宁氏在宫人们的簇拥下款款而来,见着我便虚情假意地开始问候:「文华,手上的伤可好些了?」
和她堂弟一样的开场词。
「就快愈合了,不妨事。」我目光落到她后头的顾行晏身上,「将军一会儿也会下场吗?」
「行晏在战场上受了伤,还没养好。」皇后明显从宁宵那得知我的心思,佯装不经意地睨了眼草场,「他今日是特意来看俞家姑娘的。」
「就是顾将军那位青梅竹马,俞将军的嫡女俞昕。」小翠悄声道。
我脸色微变。
前头一个顾行晏,如今又来个俞将军,皇后可用的武将还真不少。
「这么说,稍后的魁首顾将军是押注给了俞小姐?」我小口啜饮着茶。
顾行晏偏头,语调微扬:「不,臣押驸马。」
「既如此,本宫便押俞小姐了。」我笑眼盈盈,让小翠去下注,「皇嫂,我可是全然信了你的。」
「放心吧,那妮子马球打得出色,保准叫你赢得赌注。」皇后看着场下的宁宵,也笑起来,「和她比,驸马可就差多了。」
「论马球,还是谢太傅的长孙厉害。」我轻叹口气,像是随口一提般风轻云淡说着,「可怜因为他妹妹那事,他近来都不大与人走动,马球赛也不来了。」
皇后似乎对谢朝晴不太上心:「能做出私奔此等丑事,本宫看她昔日才女之称是名不副实。」
我又抿起茶,掩盖忍不住上扬的唇角,没有再接话。
谢朝晴这下算彻底安全了。
再抬眸时,余光却意外捕捉到顾行晏看过来的视线。
他不作言语时,眼眸漆黑深沉,端得副老成模样,这倒叫我不免想起那日在冰窖附耳戏谑的一句「臣滚了」,反差竟这样大。
视线两相交汇,他又在短短几息后错开目光。
我顿觉意兴阑珊,将注意力重新转到草场上。
皇后最近动作不少,那头接风宴刚结束,这边马球赛就跟上。算是让顾行晏返回华京后,又在所有人面前熟了脸,对其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但他们主战派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皇兄根本不可能再让顾行晏领兵出征。
绿茵上马蹄飞驰,随着最后一颗球入栏,那英朗明媚的少女果真拔得头筹。
我步履一转,不让他们跟着,决定自己去见见传说中顾行晏的这位「心上人」。
草场东侧休息处聚了堆的世家子弟,俞昕站得稍远些,一身深红色劲装笔挺飒爽,高挑的马尾随风而动,叫人轻易便被她夺了目光。
我步子小,才刚靠近就见顾行晏不知何时也站到她身旁。
两人对话没避着谁,不大不小传进我耳中。
「方才高台右侧的就是长公主吧?」
见顾行晏点头,俞昕继续用兴奋的语气道:「好久没见到殿下,风姿依旧啊,美得我走不动道。」
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顾行晏薄唇微勾,似笑非笑道:「你有眼疾?」
「天塌下来有你的嘴顶着哈,眼疾哥。」俞昕翻起白眼,突然注意到已经站到他俩身前的我,呼吸猛地一滞。
「殿……殿下!」
我略一颔首,回了个礼貌赞许的微笑,然后完全忽视掉旁边的顾行晏。
6
可惜没等到和俞家这位有眼光的姑娘进行更多交谈,皇兄就急召我入宫了。
「你近来安分许多,弹劾的帖子都少了,朕还有些不习惯。」紫檀雕螭御案上奏折随意堆放成山,说话声却是从屏风后的内室响起。
一改对外嚣张跋扈的姿态,在满殿内侍太监的注视中,我恭敬跪下:「臣妹愚钝,中了宁氏的圈套。」
「宁家势大,又多是奸佞权臣,以致太子如此年幼便卷入党争,诸皇子也都亦步亦趋。」他幽幽叹了口气,「文华,朕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我垂头,不置可否。
他这句话三分真,七分哄。
毕竟当年夺嫡之争最后局面惨烈,内侍官们拥着一直躲藏的皇兄出来时,大半朝臣都不买账,还是我带头跪下喊的「万岁」。
所以我才能从父皇最疼爱的公主,摇身一变成了新帝最疼爱的妹妹,连「崇嘉」这个年号都是我定的。
「谢太傅那个孙女的事你知道吧?」
「略有耳闻。」不仅知道,人还就在我那儿。
「老家伙适才来过,样子憔悴不少。」崇嘉帝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将我扶起,「却不是来找朕帮忙寻人的,反而奏请处理信州灾疫一事。」
今年南方多涝,导致大河曲江水位暴涨,位于信州的金沙堤被冲毁,洪水在顷刻间吞没下方几个县的屋宅庄田,一时灾民成群。
朝廷下派好几拨人马去修筑堤坝,眼见水患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疫病却又爆发了。
「朕的意思呢,反正目前只有底下一个县发现灾疫,放火通通烧干净就是了,解决起来倒也简单,可那老家伙不肯啊。」
「非要以死相逼。」他捻着串新鲜的葡萄吃,颇为无奈般与我寻求赞同,「怎么说也是朕的先生,真叫他为此绝命,朕的脊梁骨不得被那些言官戳穿啊?」
我脑海里飞快闪过近段时间得到的消息,心中了然:「听闻在朝堂上,宁大人有提出让太子南下治灾,皇嫂也有意让顾将军随行护卫。」
此次信州水患严重,又紧随灾疫,因此不仅群臣奏请,还引发各地学子联合上书。
有宁氏一族全力相助,若是真如愿让太子南下救灾成功,他的声望和势力必将更进一步。
「太子将将十二岁。」崇嘉帝冷哼,「若出了意外朕不放心,还是你去吧,顺便替朕看着顾卿。」
原来这才是今日召见我的目的。
顾行晏虽无法再度北征伐敌,但其出众能力是无论哪方势力都想拉拢的。
可见皇兄还是那个皇兄,昏聩自私,无心百姓生死存殁,只想巩固自己的帝位。
7
前世信州灾疫同样来势汹汹,但并没有很快引起重视。县衙瞒报,州府逃责,华京困于党争内斗,等得知其严重时南境已沦陷泰半。
尽管后来朝廷下派多名能臣要员到染疫的各州去主持控制,我也同样被皇兄丢到信州坐镇,这场灾疫还是对大离带来不可逆的打击。
所以重生后,一得知消息我便派人先给几个中立的言官报了信,让他们将此事扩大。
而后又让红玉率队先行,去离信州不远的南滩岛寻医。
根据前世的记忆和经验,我做足了准备,此行南下救灾还算在掌控内。
但也有变故。
譬如并没有按上辈子走向,接风宴后便一病不起的顾行晏。
十多日后赈灾队伍启程,人马物资浩浩荡荡,加上途中休整时间,约莫又要走上大半月。
太慢了,我下意识蹙眉。
信州受水患影响,加之暴发瘟疫,州府所储粮食和药品必然不足以维持民生,易人食子现象极有可能发生。
于是我传唤来钱内侍,命拿着公主手谕先到益、晋两州调粮药。
「咱家只奉命督行,并没有接到其余指示。」他掐着嗓子眯起眼,受崇嘉帝指令来监视我的,显然没把我放眼里。
此刻队伍已然行出华京,我也卸下对他们这群阉党客气的模样,直接让侍卫将人绑了。
「翠啊,人埋干净后,你带一队去调粮调药,动作要快。」
小翠将铁锹往地里一杵,应了声是。
「顾将军。」我又转头看向后方男子,「劳烦安排下去,轻车快马,本宫要先行到信州察看情况。」
「殿下,您此举怕是不合规矩吧?」顾行晏俊朗的眉眼间流露诧异,意有所指道。
崇嘉帝跟前当红的内侍官,被我眼也不眨地下令活埋,这不符合京中所传唯圣命是从的长公主设定。
「赈灾一行由本宫全权做主,你只管听命行事。」我擦身而过,指尖触及他腰侧悬的长剑,「眼疾哥。」
以钱内侍为首的耳目眼线被铲除,只需去信一封,留在华京的谢朝晴有出神入化的仿字能力,自然会妥善安排好后续事宜,不让人生疑。
按前世的发展,不久后帝后两党相争便愈加激烈,朝局瞬息万变,华京权贵无暇他顾,我便能安心处理信州灾疫。
顾行晏那句质疑看似莫名其妙,实则是在试探我此行南下的态度。
他很快调出一支百人卫队,待几箱药物和几名医官被塞入马车后,我用襻膊束住长袖,也翻身上马。
顾行晏见状,挑了挑眉,却未多做劝阻。
马蹄疾驰,除了夜深后到驿站休整,其余时间几乎一刻不曾停歇,总算在五日后赶到最先暴发疫病的黑水县。
8
我到底没有男子身强力壮,接连颠簸下来腰酸背痛,后半程几乎都在咬牙硬撑。
因此当我们来到城门口时,早已成风尘仆仆的狼狈模样,守城士兵根本不认我的身份:「长公主的赈灾队伍还在路上呢,你们是哪来的贼伙敢冒充贵人?!」
医官们急手忙脚在马车里翻找公主令牌,顾行晏则好整以暇地抱臂看我:「俞昕说殿下美貌闻名遐迩,看来范围有限。」
在驿站换的衣物不甚舒服,我抚平袖口褶皱,闻言便反唇相讥:「顾将军战功赫赫,不也被错认成贼人了吗?」
「谁让你们在这里闲聊的?」守城士兵又过来赶人了,「黑水县如今闭城,严禁任何人随意出入,快走快走!」
顾行晏摸了摸鼻尖,弯腰凑近,问我能不能武力开门。
我压下他半出鞘的剑柄,说再等等。
日前快抵达信州时,我早有准备,先着人到州署送信。
等医官们终于找到令牌后,信州刺史和州牧也从另一辆刚刚赶到的马车上下来,屁滚尿流地飞到我跟前请罪。
黑水县主街道空荡寂静,街坊楼阁要么门窗紧闭,要么是被洗劫一空后混乱敞开。
州牧陈晨边同我汇报,边给旁边人递眼色。
虽然俗语云大水过后必有大疫,但此次瘟病却有些古怪。
染疫者先是出现咳嗽、头晕目眩、畏寒等风寒症状,而后数日身体皮肤便会开始红肿溃烂,且任何外敷药材都不起作用,甚至会加剧伤口流脓。
多数人都是被活活疼死的。
「病源可查清了?」
陈晨默不作声,看向才得到消息紧急赶来的县令,显然是一副推卸逃避姿态。
结果那县令也支支吾吾,说这瘟疫传染极快,去探查的官吏无一幸免,目前只知道是从离曲水下游不远的一个村子先开始的。
早知道会是这样,我深吸口气:「带路。」
前世医师们光是寻找病源就耗时良久,再要等到对症制方,耽搁下去只怕灾疫又会扩大。
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有提前找到根源所在。
顾行晏却皱眉反对:「殿下劳顿奔波数日,不宜再冒险,还是臣去吧。」
我自动忽略他前半句:「也好,顾将军是行武之人体魄强健,若本宫先有意外,便由你主持赈灾事宜。」
语气不容置喙,顾行晏也明白我是认真的。
「殿下和臣所知的似乎并不相同。」他道。
「有何不同?」突然重生算不算。
「华京上至权贵子弟,下到普通百姓,都说长公主是个疯子。」面巾挡住他大半张脸,露出的那双黑眸满含笑意,「北疆的将士们也这样认为。」
「顾将军此言失之偏颇。」我很有自知之明,「他们分明也很肯定本宫的样貌。」
说话间行至一段向下的长阶,我险些踩空跌倒,被顾行晏一把捞住。
站稳后,又见他挺拔的身姿微微前倾,一只手握成拳伸出。嗓音低沉,很自然转移话题:「台阶窄,殿下当心。」
我轻轻搭上他的小臂,心如鼓擂:「多谢。」
9
黑水县的瘟疫源于曲水下游村庄里的一户庄稼汉。
水位上涌,洪水淹没粮田的同时,也将许多河鱼冲上岸。水患过后无法果腹,他便冒险返回捡了些死鱼回去吃。
一连几日,也引发村子里其他人跟随,凡是岸上有的都凑成大锅煮了吃。
几个医官初步判断病源正是从村民们捡的死鱼上携带的。
但黑水县的官员们为图省事,已将整个村子烧干净,若非早有风声传出,我们还无从得知。
幸好这时红玉带着郑画之、郑予之两兄弟赶到了。
他们是南滩岛名医,熟悉临水的所有疑难杂症,前世治疗此次灾疫的方子正是他们研制出来的。
与此同时,黑水县大大小小十多名官员被我下令罢免下狱。
信州土地肥沃,素来产粮颇丰。就算今年受水患影响庄稼锐减,黑水县的粮仓也不该困难到一下便让百姓去拾灾后死物来果腹。
一查才知道,是官府用公粮与当地商贾牟利,县衙粮仓里储粮没多少,他们私宅里的雪花白银倒是成箱堆垒。
陈晨几个吓得险些晕过去,语无伦次说自己并不知情。
若不是如今局面还没稳定住,整个信州官府怕是要被我翻过去。
郑氏兄弟经验丰富,加之病源明了,配合我从华京带来的几个医官,很快便将方子研究出来了。
而陈晨由于心虚,办起事来愈发谨慎勤恳,这些日都亲自盯在前头看着汤药一一发放下去。
本来眼看着情况有所好转,我还没顾得上松口气,却又发生了意外。
「郑大夫的方子按理说并无问题,就是不知为何服用后会高热几日,有些百姓还咳血了。」陈晨语气焦急,在前面为我开路。
「也不知是哪起了谣言,殿下您原是来屠城的,担心被发现后民怨盈涂,如今改为给他们下毒了。」
我站上城楼,垂眼远眺,乌泱泱一群人正嚷嚷着要出城。
谢朝晴昨日方来信,说皇兄的宦臣被皇后党找借口铲除了大半,估计很快就要有更大的动作。
看来他们也不打算让我顺利赈灾。
我微眯起眼,冷声下令:「冲在前头那几个,射杀。」
弓箭手们本还有些犹豫,可身后顾行晏突然上前接过弓箭,毫不犹豫拉弦。
三矢齐下,箭无虚发。
见状,城墙上的箭雨这才落下,冲在最前面带头闹事的百姓倒了一排。
死亡的恐惧震慑住其余人,他们愣在原地不敢再向前。
这时,人群中又有人振臂高呼起来:「看到了吗,长公主真的要屠城!我们不能……」
我不欲听他说完,目光锁定:「说话那个,射杀。」
话落,那教唆起哄的人便被封喉。
顾行晏将弓丢给旁边的侍卫,一手摁住陈晨的肩膀,气定神闲道:「陈大人,该您发言了。」
陈晨许是没料到我的杀伐果决,反映了好一会儿才开始高声安抚人心。
面对因谣言引起的无端恐慌,我更愿意采取直截了当的方法镇压躁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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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汤药并无问题,最先高热咳血的一批很快便恢复正常,身体也不再出现溃烂的伤口。
紧接着小翠他们和南下的赈灾队伍也陆续进入信州,局面总算稳定下来。
皇兄迫不及待催促我回京。
陈晨等发誓会戴罪立功,我留了人监视,这才放心离开。
「本宫的事做完了,顾大人呢?」我手持铜镜,观察着这些时日熬出的眼下乌青,心痛不已。
「太子南下不成,皇后娘娘让臣此趟行程找机会除掉您。」顾行晏端坐马背,把玩着手中马鞭,说得直接。
我动作一顿,忍不住勾唇笑道:「那你可要抓紧。」
「不必,权当臣无能好了。」他直勾勾看着我,「臣做不到。」
「顾行晏,你这是在投诚吗?」我放下铜镜低声问道。
但他却答非所问,腔调有些懒散,眸光流动:「听闻殿下与驸马琴瑟不调,那何时会和离呢?」
正在喝水的小翠被呛到,拉着红玉从马车辕座上跳下,一骨碌跑远了。
「臣说笑呢,殿下别介意。」见我没作答,顾行晏又偏过头,坦诚道,「不过臣确实不想跟着皇后干了。」
崇嘉帝忌惮武将,削弱权贵,北境十二城被侵占后又固守一隅之地,这便让出身将门的许多世家子弟无可奈何,无从实现抱负。
顾行晏便是这样才选择到皇后阵营。
她打着收复失地的旗帜笼络诸多朝臣,主战派甚至真的争取到出征北境的机会。
也正是由于那次北征,让顾行晏发现了端倪。
皇后党早已暗中与北戎可汗达成交易,不过是借统一之名,在战场上与敌人通信。
陛下憎恶宁氏一族权势过盛,日渐疑心太子,偏宠贵妃和宦官。皇后未保周全,竟想必要时让北戎干预,拥立太子逼宫夺位。
听罢,我气极反笑,冷嗤道:「本宫那些侄儿个个愚钝,被养得只好吃喝玩乐,太子也不例外。我看拥立太子是假,实现宁氏自己掌政的野心倒是真。」
顾行晏带兵打仗是好手,选择阵营的眼光却这样糟糕,看来确有眼疾。
他倒不恼,反问我嘉庆帝又是什么圣明君主。
当然不。
我也非痴傻之人,前世之所以心甘情愿成为皇兄的刀,背一大口黑锅,都是因为我母妃在他手上。
父皇晚期的夺嫡之争太过混乱,我母妃也不知何时被崇嘉帝绑了去,借此一直威胁我替他做事。
但直至临死前几日我才得知,母妃没多久便被折磨亡殁,后来他们是找了个替身来骗我。
难怪每次都只让我隔着纱帘遥遥相望,原是怕露馅。
重生后我也找人探查过,发现还是晚了。但我羽翼尚弱,只得先演下去。
不过现在不同了。
我朝顾行晏招了招手,他倾身靠近,侧耳过来听。
小翠去而复返,在马车外头笑得贼嗖嗖的,问怎么说着说着人就说到车里去了。
到底活过两世,又年长几岁,我气定神闲,脸不红心不跳。
反观身旁平日惯会装恶劣的人,耳廓已悄然热了一圈,急急便要撩帘下车。
红玉也没放过他,打趣道:「顾将军,你这样可如何动摇我家殿下和离的心呀?」
11
其实我本就没打算和宁宵再虚与委蛇下去。
当得知顾行晏倒戈后,崇嘉帝大方问我想要什么奖赏。我便借机提出与宁宵和离,他也欣然同意了。
而顾行晏在回京不久后,却又紧接着被派去护送从西域来的使臣。
华京城内安然无事,似乎陷入了阵诡异的平衡。
不过毗邻的翼州近来倒是出现了一伙山匪,规模不大,分明州府官兵就能解决,崇嘉帝却让我去坐镇剿匪。
我轻摇着团扇,觉得诧异:「离京前本宫那皇兄皇嫂分明已是剑拔弩张,怎的如今竟又恩爱如新婚了?」
谢朝晴秀眉蹙起,整理着目前所知的局面,一时说不上哪不对劲。
她擅仿笔迹,伤娠后在宅院里休养,闲来无事用不同口吻和笔锋隐名写了几则檄文。
一面怒斥皇帝宠信奸佞阉人,不理朝事,昏庸无道。
一面暗讽皇后背靠世家门阀,捏着年幼储君,欲夺权摄政。
惹得他们都以为是对方的手笔,矛盾愈发尖锐,崇嘉帝废储之意也昭然若揭。
若说接下来皇后党突然逼宫都不稀奇,怎么会在我回京后,双方倒握手言和了?
正说着,小翠忽然从外头进来,询问我此次剿匪是否要另备伤药。
原本默声思忖着的谢朝晴猛地抬头,抢先答了「要」。
「殿下,您此去剿匪,恐有性命之忧。」她神情沉着,「先前我就想不通为何西行护卫,要让顾将军去。不管他是帝后哪一方的人,都不该在这时支走他。」
我一下明白过来:「除非他们察觉顾行晏已经投靠了本宫。」
谢朝晴颔首。
信州赈灾后,我的风评得以逆转,和身负民怨的帝后形成对比。
多年来的隐忍伪装还是让崇嘉帝起了疑心,他终于发现原本紧紧攥在自己手中的一些东西正在被我慢慢瓦解。
君王绝对权威受到威胁,所以他选择与皇后暂时联手,打算先将我解决掉。
原来剿的不是山匪,而是我。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真没错。
离京剿匪那日,帝后亲送,句句细致入微的叮嘱里不夹一丝真情。
我也弯起嘴角,玩笑般捏了捏小太子的鼻尖,叫他要乖乖听话,好好长大。
但小太子同我素来不和,打了个喷嚏,便嫌恶地推开我。
「怎能对你皇姑这样无礼呢?」崇嘉帝抬手不轻不重给了他后脑一巴掌,皇后宁氏代为赔笑,场面尤其温馨。
而我也如他们愿,在去往翼州的路途上遇刺了。
12
谢朝晴说顾行晏会被发现是我的人,定是公主府出了奸细。
果然,原本在掌握之中的一场遇刺,在我身后的一名婢女却突然从袖中抽出匕首刺来,避无可避,不远处小翠和红玉同时发出惊恐呼叫。
千钧一发之际,那名婢女被人一脚踹飞出去。
我被反手拉进男子宽厚的怀抱,周遭刀光剑影恍若一下被隔绝开。
「顾行晏?」我诧异道,「你不是去护送使者了吗?」
「原本是去了。」他拥着我,单手操使枪戟,却也将迎面而来的数名刺客逼得连连后退,「后来想想还是觉得殿下比较需要护卫,就回来了。」
他不仅回了,还带来了两万顾家军。
这支军队原本只有现在的一半规模,跟随顾父征战。后又随顾行晏抗击北戎,渐渐扩大到现在的两万余众。
小翠激动地摩拳擦掌,问我是不是终于准备起兵谋反了。
「不,我们还是去翼州剿匪。」
华京如今该进入两虎相争的最后阶段了,我可不想此时去掺和一脚。
文华长公主的死讯传入京城时,引起不少百姓惋惜。崇嘉帝悲戚不已,亲自主持丧事。
殊不知翼州此刻已被控制住,两万大军驻扎城下,静待时机。
半个月后,谢朝晴摸清形势,乔装从华京出来寻我。
「如今陛下是几乎被架空了,而皇后手中握有御林军、巡京营的三万兵权,还有……」谢朝晴话语停顿,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顾行晏。
后者了然,气定神闲道:「俞将军的一万兵马是吧?放心,他们不会同殿下起冲突。」
「那过后,可要劳烦顾将军替本宫好好答谢俞小姐。」我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
「谢她做什么?」
顾行晏如今愈发大胆,嘴上恭顺地喊着「殿下」,人却很自然地就贴了过来。
谢朝晴见气氛不对,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殿下还欠着臣一份重礼呢,可莫要忘了。」他将脑袋埋在我颈窝处,低沉的声音划过耳廓,索要那份在晟天宫冰窖里,我许下的承诺。
我故意逗他,用了点力从怀里挣脱出,后退小半步:「你说话太不中听,本宫不喜欢。」
「那驸马说话可中听?」顾行晏再次俯身靠近,近得两人呼吸几乎就要纠缠在一起。
「是前驸马。」不知为何这人怎么突然玩起偷情戏码,我纠正道,「他说本宫是疯子,任谁娶了都会家宅不宁。」
「才不是。」
顾行晏也认真纠正起来。
「殿下是大离最明艳的花,就该盛放在龙椅上,而不是锁在后宅里。」
很中听的一句情话。
我抬头,踮脚吻上他。
13
三日后,皇后发动宫变,软禁了崇嘉帝。但紧接着,两万顾家军和我养在封地的五千私兵便打着「勤王救驾」的名义进入华京。
是俞昕开的城门。
「原来您还活着呀殿下,太好了!」她倒不见外,一见着我便想要抱过来,被顾行晏面无表情地拿长枪指着脑门才作罢。
「这里有我和我爹呢,您只管放心。」俞昕奉命守城门,因而无法脱身,只能依依不舍地冲我招手,「改日要记得同我打场马球哦——」
父皇所有的子女中,数我骑射最为出众。及笄那年的草场上,我力压众人一举夺魁,这姑娘正是看了那次比赛才去学的马球。
原来还有人记得。
文华长公主并非一无是处。
有顾行晏指挥,我军势如破竹,很快攻陷了皇宫。
宁氏瘫坐在地,满脸不可置信:「李仟烨,你竟没有死……」
很快,她呆滞的神情里又撕裂出顿悟的疯狂,想扑上来掐我,却被侍从扑倒在地。
「是你!是你害了我儿对不对!」
我垂眼睨着她,轻轻笑了。
那日临行前送别,毒粉藏在染了蔻丹的指甲里,谁也没有看见,就这样顺着捏鼻子的动作飘进了小太子的鼻息间。
很轻的量,不致死,但会一直睡下去。
宁氏的野心是自己摄政,于是她瞒着所有人,计划照旧执行。
自从崇嘉帝被架空后,唾手可得的至高权力显得愈发诱人。她太过于急迫,甚至没去确认我是否真的死了。
「皇兄呢?」我问了句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话。
「你想做什么,救你皇兄?还真是兄妹情深啊……」宁氏大喘了几口气,不甘心的眼泪淌下,却又阴狠地笑起来,「你可知这些年自己的名声都是被谁毁了?」
「你不过是他做脏事的一把刀,用完即弃,连你母妃也早死了,亏你如今还想着救他……」
夫妻多年,宁氏对崇嘉帝憎恶到极致。
我却弯下腰,在她耳边说了声「多谢」。
多谢她在这大殿上,满朝文武面前为我正名。
宁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套了,但她已经没了说话的机会。小翠用裹布堵住她的嘴,让侍从将人拖下去。
金銮殿五扇门大敞着,顾行晏手持长枪,率军乌泱泱堵在外头,意图明显。
谢太傅作为三朝帝师,张了张嘴,颤颤巍巍站出来欲守护那陈旧的封建礼教。
「祖父。」谢朝晴摘下帷帽,目光灼灼。
我转过身,一步步走向高座上的龙椅。
祖孙俩无声对视良久,谢太傅终是弯下腰,迎来自己俯首的第四任君主。
崇嘉十二年,文华长公主谋反夺得帝位。
当然,作为最终胜者的我自然不会允许史官们这么写。
应当是崇嘉十二年国运维艰,圣上和储君及诸皇子遭皇后宁氏暗害,宁氏罪孽滔天,死不足惜。
长公主顺应天命,继任大统,改元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