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死讯传来时,小叔在灵堂前痛哭流涕,而我却听到小叔的心声

发布时间:2025-11-18 09:59  浏览量:7

丈夫孟郎的死讯从边关传来时,灵堂设在家中正厅,白幡低垂,纸钱纷飞。

我那向来清冷自持的小叔,孟二郎,正跪在灵前,哭得撕心裂肺,几欲昏厥。

他本是马上要参加殿试的贡士,前途无量,此刻却全无读书人的体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悲恸的模样瞧着比我这个新丧的寡妇还要真切几分。

我只当他们一母同胞,兄弟情谊重于泰山。

直到我跪得双腿发麻,恍惚间,一道清晰无比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

【兄长死了,真是太好了,嫂嫂终于是我的了。】

我浑身一激灵,猛地抬头看向孟二郎。

他依旧伏在地上,肩膀剧烈抽动,哭声压抑。

我一定是悲伤过度,出现幻觉了。二郎是何等芝兰玉树般的人物,怎会有此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我摇摇头,试图将那荒谬的声音甩出脑海。

然而,当晚,我刚熄了灯,准备在冰冷的被窝里独自挨过这漫漫长夜。

房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我以为是婆母不放心我,刚要开口,一阵寒意便袭了过来,有人摸上了我的床榻。

那只手,冰凉刺骨,像是刚从雪地里捞出来一般,冻得我打了个寒颤。

“谁?!”

我吓得魂飞魄散,抓紧了被子,张嘴便要尖叫。

“春娘,别喊,是我。”

一个刻意压低,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

那只冰凉的手迅速捂住了我的嘴。

我一下就愣住了。

这个声音……是孟郎!

我和孟郎刚拜堂成亲,喜酒还没凉透,他就接到了征召令,奔赴了战场。

我们甚至,连圆房都未曾来得及。

但是,我却早非完璧之身。

因为,每月十五,我的“丈夫”都会冒着杀头的军纪大罪,潜回后宅,与我行鱼水之欢。

他说这是天大的秘密,一旦泄露,孟家满门都要陪葬。

我吓得不轻,自然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日夜操心的婆母和这位看似冷漠的夫弟。

只是,孟郎有个古怪的癖好,每次都勒令我不许点灯,必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进行。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靠着触碰,一寸寸描摹他的轮廓,以解这蚀骨的相思。

不过,这也够了,总好过军营里那些几年见不着丈夫的苦命女人。

我曾摸过他的脸,光滑细嫩,没有风霜的痕迹,只一双手生了粗茧。

我那时还天真地想,想来是上官看重他,没让他去前线吃苦,我便也放心许多。

此刻,那只冰凉的手还在作乱,熟门熟路地撩开我的小裳……

我的脸颊有些发热,可就在此时,一个激灵,我彻底醒过神来。

孟郎……

孟郎不是已经战死了吗?

尸骨无存,只带回了一件我亲手绣的、沾满血污的里衣!

想到这里,无尽的悲伤和恐惧瞬间将我淹没。

一是因为那份自以为是的爱恋,二是因为,丈夫是我的天,是我的依靠。

他倒了,我一个年轻貌美的寡妇,在这吃人的世道该怎么活……

既然孟郎死了,那此刻爬上我床榻,正对我上下其手的……

难道是孟郎的魂魄?

想到这里,我心中那点恐惧,竟诡异地被一丝扭曲的欣喜取代了。

“孟郎,是你吗?你……你可是放不下我?”我试探着开口,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他不言语,只是动作更急切了些。

我一把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在他冰凉的胸口,开始倾诉我的委屈:

“孟郎,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就这么抛下我一个人?婆母身子骨本就不好,这几天哭得眼睛都快瞎了。还有二郎……我总觉得二郎他讨厌我。”

我的丈夫孟郎是个武夫,粗枝大叶。可他的弟弟孟二郎,却是个文弱的读书人。

二郎聪慧绝顶,开蒙极早,小小年纪便有才名,如今才十八,便已是板上钉钉的贡士。

人人都说,他殿试必然能进前三甲,光耀门楣。

连知府大人都有意将千金许配给他,却被二郎一口回绝了。

这孩子,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俊脸,惜字如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模样,我都有些怕他。

而且,二郎对着我的时候,那股不耐烦几乎不加掩饰,甚至不愿多看我一眼。

尤其上次,我夸知府千金品行端庄,劝他考虑这桩婚事时,他竟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嫂嫂就这么急着我娶妻?莫非是想早点将我分家,赶出这个门吗?”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一扫,竟让我感觉到一股窒息般的压迫感。

天地良心,我哪敢有这想法。

但是,唯一能肯定的是,二郎真的、真的非常讨厌我。

如今孟郎一死,我和孟家的纽带就断了。

二郎即将当家,他如此厌我,会不会第一件事就是将我这丧门星扫地出门?

我越想越委屈,不由得捶打着“孟郎”的胸膛。

“你这个死鬼,就这么将我抛下了,我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他依旧不说话,只是低下头,精准地循着我的唇吻了下来。

熟悉的气息,霸道而强势,这一吻下来,我纷乱的心跳奇迹般地平静了许多。

但是,很快,我又察觉到了天大的不对劲。

丈夫的胸膛……是温暖的!

他胸腔下的心脏,正“砰、砰、砰”强劲有力地跳动着。

死人怎么会温暖呢?又怎么会有心跳呢?

那一瞬间,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击中了我。

难道,他不是孟郎的鬼魂?!

他甚至……

他根本就不是孟郎!

我心中狂跳,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他推开。

谁知,他抱得更紧了,那只手更加放肆,铁钳一般将我禁锢,让我浑身发软。

很快,我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被卷入了狂风暴雨之中。

深夜,我悠悠醒转,身后靠着一个滚烫的温暖身躯。

我混沌的大脑逐渐恢复了清明。

身体顿时僵得像一块木头。

丈夫确实已经死了。

军中传来的消息说,他死于敌军的铁蹄践踏之下,尸骨无存,同乡只拼死抢回了他那件染血的衣裳。

那衣裳是我亲手绣的,针脚细密,上面的血迹已经发黑。

装着衣裳的薄棺,昨日已经下葬。

婆母哭得肝肠寸断,差点随他去了。

所以,身后这个有血有肉,会喘气的男人,根本不是我丈夫,而是个趁虚而入的登徒子!

可是……

我又觉得无比的怪异。

昨夜,我分明听到他喊我“春娘”,那声音,就是我丈夫孟郎的!

虽然新婚夜未及洞房,孟郎就走了。

可后来,他月月冒险归来,与我耳鬓厮磨,我早就将他的声音刻在了骨子里。

绝对不会听错!

而且,我昨晚混乱中还摸到了,他的腰间,那个熟悉的位置,有一颗小小的痣。

也与以往一模一样!

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到底是孟郎根本没死,军情有误?

还是说……

以往那无数个深夜,爬上我床笫,与我抵死缠绵的,根本就不是孟郎?

前者的可能性,在看到那件血衣时,就已经没了。

难道……是后者?

这与我无数个日夜耳鬓厮磨的,是另有其人!

到底是谁?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跃出胸膛,我颤抖着,想要转身看清他的脸。

这时……

一只温热的手掌,从后方伸来,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身体一僵。

“春娘……”男人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事后的慵懒。

我眼睛猛地瞪大。

昨晚那个声音,似乎是刻意掩饰过的。

而这个声音,是他的本音。

沙哑,低沉,却……莫名地熟悉。

他到底是谁?

正在我努力从记忆中搜寻这个声音的主人时,男人突然翻身,再次吻了上来。

我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和猜疑,再次被碾得粉碎。

……

天光大亮。

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只留下床单上凌乱的褶皱。

我躺在床上,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弃。

明知那不是我丈夫。

我丈夫新丧,尸骨未寒,我竟然……

我羞耻地用被子蒙住了脸!

我真是个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的女人!

“春娘。”

婆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急忙起身,胡乱穿好衣服。

婆母将我叫去了正厅。

不过几日,原先那个精神矍铄、管家利落的婆母,像是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她头发半白,脸上爬满了皱纹,眼眶红肿,显然是哭得太久,被抽走了全部的精神气。

婆母看似严厉,实则待我极好。

这也是为何孟郎一去三年,我从无半分怨言,尽心侍奉的原因。

我心里一阵难受,快步朝着婆母走去。

而这时,一人突然从后堂走了进来,步履沉稳。

我的脚步顿时一停。

是二郎。

孟二郎一身素白丧服,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俊逸不凡。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之气,往那儿一站,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文人风骨。

我怕他,下意识地往后悄悄退了两步,想离他远点。

孟二郎的脸色,似乎更冷了,周身的空气都降了几度。

“春娘,过来。”婆母朝我招手。

我不得不硬着头皮,挪到婆母身边,紧紧挨着她,和二郎隔开了最远的距离。

婆母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心干燥而粗糙。

“春娘,婆母想求你一件事。”

我连忙摇头:“婆母,您说的哪里话,我们是一家人,您有事尽管吩咐。”

她叹了口气:“大郎……就这么走了,也没能留下个一儿半女。婆母不想大郎这一脉就这般断了香火,所以我想……”

婆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二郎,似乎要说的话难以启齿。

我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婆母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

“我想让二郎……兼祧两房,也为你大哥,留个后。”

我“嗡”的一下,懵了。

兼祧两房?

婆母的意思是,要我和二郎……

我脑子一片空白,不由得看向孟二郎,脸瞬间白了。

说实话,二郎生得极俊,如芝兰玉树,气质卓绝,是这方圆十里无数闺中女子的梦中情郎。

可我……

我可是他的大嫂啊!

这怎么行?这有违人伦!

我接受不了。

“春娘,你觉得如何?”婆母用近乎祈求的眼神看着我。

我心中百般不情愿,又不忍心拒绝这个可怜的老人。

我转念一想——

二郎向来最是厌恶我,也最是清高,他肯定会拒绝的。

我自觉聪慧地找到了台阶,温顺地开口:

“儿媳……全凭二郎做主。只要二郎答应,我自是可以。”

我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了过去。

婆母又看向二郎,眼中满是期盼:“二郎,你的意思呢?”

我屏住呼吸,等着二郎那句冰冷的“荒唐”或“不可”。

片刻后,孟二郎那淡色的薄唇,终于动了。

“谨遵母亲之命。”

我猛地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夜。

婆母亲自替我换了一床崭新的龙凤被褥,又拉着我的手,红着脸教了我一些房中之事,然后便喜忧参半地让二郎入了我的房。

我沐浴完,手脚冰凉地坐在床上,坐立难安。

我虽非黄花闺女,也知晓闺中之事。

可一想到等会儿要和我行周公之礼的,是那个向来厌恶我的小叔子二郎,我就觉得浑身别扭,不敢深想。

……二郎向来厌恶我,他方才应允,会不会只是不忍拒绝婆母,实则今晚会与我以礼相待,不会逾矩呢?

怀着这一点点微末的期盼,我终于没那么忐忑不安了。

“吱呀”一声。

房门被推开,孟二郎走了进来。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只这一眼,便看直了。

二郎显然也是刚沐浴过,身上还带着潮湿的雾气,他只穿了一身极薄的白色中衣。

衣裳太薄了,紧贴在他身上,隐约透出内里结实的肌肤纹理。

二郎看似文弱,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气质,实则身形并不单薄,那微微隆起的胸膛和强劲有力的手臂,充满了力量感。

我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心脏跳得飞快,竟还带上了一丝……期待。

我竟然还期待!

先是身份不明的登徒子,如今又是清冷的小叔子,莫不是我骨子里真是个浪荡之人?!

我被自己的念头震惊了。

二郎一步步朝着我走了过来,他身上那股好闻的皂角香,瞬间将我包围。

然后,他摸上了我的脸,俯身亲了过来,将我重重地压在了身下……

我的大脑晕晕沉沉的,很快就失去了理智。

恍惚间,我只来得及想:

二郎向来洁身自好,甚至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为何……此事如此熟练?!

翌日。

我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我依旧在震惊中。

我竟然……真的和二郎……

那个看似清冷如雪,不近女色,并且深深厌恶着我的二郎!

但是,我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也许……我生性就是个孟浪的女人吧。

我自暴自弃地如此想。

再次见到二郎,是在午饭的饭桌上。

我左看右看,就是不敢拿正眼瞧他。

席间,似乎听得一声极轻的笑声。

我震惊。

谁在笑?

婆母愁容满面,二郎向来冷着脸,不见半分笑意。

我连忙朝着二郎看去,就见他依旧冷着一张俊脸,正慢条斯理地喝着汤。

果然是错觉。

从那以后,二郎便“名正言顺”地,每隔一晚,就会进我的房间。

婆母也每日备下了滋补的汤药,一脸温和地让我趁热喝。

“春娘,孟家祖上曾是簪缨世家,可惜历经几代没落,成了今日这般光景。

但是,二郎有才,迟早会功名加身,孟家也会重新崛起。无论如何,你对我孟家有恩,即使将来二郎高中,

另娶高门贵妻,生儿育女,你也是我孟家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你的孩子,也永远是孟家的嫡长子。”

婆母拉着我的手,郑重地许诺道。

二郎要成亲生子,是我早就知晓的事。

以往,我还替他张罗过呢。

可是,婆母如今提起这事,我却不由得想起二郎昨夜的勇猛和缠绵……

心中未免生出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别扭。

我又震惊了。

我这人不仅孟浪,竟还占有欲强,想要强占二郎不成?

是我对不起孟家,婆母待我已是天大的恩情,我千万不可再生非分之想!

我连忙将这古怪的心思赶出脑海,挤出一抹温顺感激的表情,重重地点了点头。

夜。

按照规矩,今夜,二郎不会来,我可以睡个好觉。

却不知为何,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少了一个位置。

月上中天,我才终于有了点睡意,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间,似乎又有人摸上了床。

我本以为是二郎改了规矩,下意识地就往他那温暖的怀里钻去。

直到他霸道地将我整个搂住,那带着调笑的、孟浪的声音自我耳边响起。

“春娘今夜这般主动,莫不是……想我想得紧了?”

我一下就清醒了。

是那个登徒子的声音!

不是二郎!

二郎在床笫间向来是温柔的,虽然力气也大得惊人,但是他向来是闷不吭声,只顾着出力的。

但是这个登徒子却十分霸道,说的话也十分孟浪,总能说出一些让人羞红了脸的虎狼之词!

我掐指一算,今日……今日是十五!

确实是这个登徒子上门的日子!

这登徒子,究竟是谁?

我抬头想要看去,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我一摸,才发现眼睛上不知何时被覆上了一层柔软的布条。

很快,我的手被登徒子抓住。

“春娘,你戴着好看,莫摘了。”

登徒子的声音沙哑,然后就急切地吻了上来。

又是一夜的折腾。

等到深夜,登徒子餍足后要离去时,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春娘,我好想你,明日再来寻你。”登徒子说完,就利落地翻窗离去。

片刻后,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表情十分慌张。

明日……明日是二郎来我屋里的日子!

若是这登徒子再来,那岂不是要和二郎撞个正着?!

完了完了完了!

这一日,我都忐忑不安,心神不宁。

一会儿想着,二郎科考在即,事务繁多,说不定今晚就被恩师叫去秉烛夜谈,又或者被同窗好友邀去辩书论道。

那些读书人,一辩起书来,就不分日夜,今日或许就不回来了。

我频频往二郎的房间望,却见二郎安安稳稳地捧着书在看,一脸认真,没有丝毫要出行的迹象。

“嫂嫂为何总是看我?”

我正在窗边绣手帕,突闻耳后有声音传来,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耳廓上,痒痒的。

我心猛地一跳,这声音,这孟浪的语气,竟让我想到了那个登徒子!

我惊得猛一转头,却见孟二郎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正垂眸凝视着我。

他面无表情,但那双丹凤眼里,似乎……心情不错?

登徒子孟浪、轻佻,二郎清冷、话少,我如何会将他们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想在一起?!我真是疯了。

突然,二郎牵起了我的手,用他自己那方洁白的手帕,在我手上轻轻擦着。

我这才发现,我刚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针刺到了手指,正汩汩地渗出血珠。

二郎擦拭的动作十分认真,甚至带着莫名的深情,看得我心中小鹿乱撞。

我呆呆地看着他。

“莫要分心。”男人冷声嘱托,放下了我的手,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二郎那挺拔的背影,开始真心实意地祈祷,那个该死的登徒子最好今晚出门摔断了腿,千万没机会再上门了。

然而,我的祈祷显然没有应验。

夜里,我刚吹灭了灯,便有人熟练地从窗户外翻了进来。

“春娘,还没睡?莫不是在等我?”来人从背后一把抱住我,炙热的胸膛紧紧贴着我的背。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

是那个登徒子!

二郎近来看书都有些晚,但时辰也快了。

若是二郎进来……

我心中一跳,盼着这登徒子赶紧办完事走人。

“春娘在想什么?莫不是在想别的男人?”登徒子似乎不满我的走神,一口咬在我的耳垂上,调笑道。

我越盼着他走,他却越是不走,非要与我调笑。

最后,我急了,用力推他。

“你快走!等下二郎要来了,若是叫他瞧见你,我们……”

登徒子握着我的手,轻笑出声。

“我们如何?一起被抓去浸猪笼?那我们死了也在黄泉做一对鸳鸯?”他顿了顿,似在认真考量,而后在我耳边道,“似乎……也不错。”

我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气得不知道说什么。

“你!”

见我真急了,登徒子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他紧紧握着我的手。

“好啦,不逗你了,我这就走。”

登徒子说着,利落起身,翻窗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我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瘫软在床上。

反应过来后,我迅速将凌乱的床褥收拾好,喷了些香薰,别叫人看出不对劲。

我刚收拾妥当,敲门声便响起了。

“嫂嫂,我进来了。”

是二郎清冷的声音。

我大松了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幸好那登徒子走的及时,若是再晚片刻,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二郎推门进来,他刚沐浴完,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袍,带着一身清爽的冷意。

我看着这风光霁月、清正端方的二郎,总有种背着他偷情的感觉,十分心虚。

或许是出于某种补偿心理,今夜我对二郎十分热情,主动拉着他坐到床边,替他更衣……

二郎的目光不经意扫过那扇大开的窗户,突然眉头一皱。

“刚有人来过?”

我身体顿时一僵,脑袋乱哄哄的,一片空白。

二郎发现了什么吗?

绝不能让二郎知道!

我片刻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地解释:

“刚……刚来了一只野猫,跑进来了,我才开窗赶它走。”

我说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幸好,二郎似乎信了,没再追问。

我又主动亲上了二郎。

迷迷糊糊间,我似乎摸到了二郎腰间,有一颗小小的、凸起的痣。

一颗痣。

痣。

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只是一时之间,被情欲冲昏了头脑,想不起来。

罢了。

翌日。

我又睡到了晌午。

婆母备了丰盛的午膳,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喊我多吃点。

我的脸微微发红,心里又想着,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必须要想个办法与那登徒子说清楚,免得他再与我纠缠不清!

“二郎呢?”我看着空出的那个位置,忍不住问道。

“还有半月就要殿试了,二郎一早就去书院了。”婆母笑着道。

我这才想起,二郎昨夜似乎是说过这件事,还说了一些其他的,但我当时太累了,记不清了。

我点了点头,却觉得没什么胃口。

我心中打定了主意,要与那登徒子划清界限,甚至都想好了说辞。

然而,我等了一日又一日。

直到二郎科考完,放榜归来,我都未曾再见过那登徒子,这件事便这么耽搁下来了。

之前,二郎都是每隔一日来我房中。

科考回来后,他便日日都来了。

我也装糊涂,懒得多问,如此,我与二郎便像寻常夫妻一般,过起了日子。

唯有一事让我心中不安,就是那个消失了的登徒子。

我生怕那登徒子哪一日又突然冒出来,叫二郎撞见。

那叫二郎如何看我?

不过,我向来是个心大的人,船到桥头自然直,很快就想开了。

管他呢,先这般过着,开心一日是一日。

我深知自己只是个寡嫂,我与二郎,注定是不可能的。

若二郎是寻常农家男子也就罢了。

可是,他偏偏不同寻常。

以他的才学,定能高中三甲,将来入朝为官,平步青云,要娶的,也必然是那些高门贵女。

我又如何配得上他?

果然,二郎高中了。

中的还是状元。

二郎被抓着风光巡街。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却冷着一张脸,端得清俊高冷。

京城的年轻贵女们,围着他,仰着看他,都看得红了脸。

她说:“这状元郎生得真俊啊,比那画中的人还好看。”

她又说:“听说那大殿上,陛下亲口夸了状元郎呢。也不知是谁家姑娘,能嫁与状元郎。”

他花团锦簇,他在无限的艳羡和爱慕中,走完了一条又一条的长街。

而我,隔着万千人,就那么远远地看着。

这本就是我该与二郎的距离。

我心中难受,腹部一阵翻涌。

二郎归了家。

婆母又拉着二郎说话。

“二郎,今日可真是个好日子,可真是双喜临门啊。这一喜,你高中状元,这二喜嘛。”

婆母瞥了我一眼,“春娘有孕了,大郎有后了。”

婆母笑得细纹爬满眼周。

二郎猛地看向我,看着我的脸,又看我的肚子,又看我的脸。

他先是喜,又似想到什么,脸微冷。

我与二郎在一起,本就是为了给大郎留后。

如今,我腹中已有孩子。

那我与他,便没有在一起的理由了。

从此以后,我是嫂,他是小叔,不该再有其他关系。

我这人虽然有些孟浪,但是懂分寸的,自那以后,便和二郎拉开距离。

只是,这夜深人静,难免总有些失落。

半夜,我刚要入睡,突然传来窗户打开的声音。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

这都好几个月了,我还当那登徒子死在外头了呢。

他居然又来了。

我顿时恶向胆边生。

是他自己要送上门来的。

这登徒子是孟浪了些,说话糙了些,但是从那手指内侧生茧的手,再到身上的墨香,那登徒子,定也是个读书人。

而且,我总觉得,他并非一般读书人,而是名门贵公子。

好好的贵公子,非要学那浪荡之徒的偷香窃玉,简直有辱读书人的斯文。

今日,我便非要撕下他的假面,叫他无地自容!

窗户打开,登徒子从窗户跳了进来。

登徒子走到床前,从背后抱住了我,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想念。

“春娘可有想我?我好想你。你不理我,也不看我,叫我好难受。”登徒子委屈地控诉着,胡乱地要吻我。

我眉头一皱。

什么叫不理他,也不看他?

我们都好几个月不见了,怎么理他,看他?

说的他好像就在我面前似的!

难道说,这登徒子,其实是我熟悉的人?

也不对啊,我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平日里除了婆母,唯二见的就是二郎。

不对,还有给我看孕的大夫。

不过那大夫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头了,和这登徒子自然搭不上边。

所以这登徒子是……

管他呢,点开灯烛一看不就知道了?

我这般想着,也就划开了放在床头的火什子,然后点亮了灯烛。

灯烛驱散了黑暗,瞬间,整个房间就亮了。

我转头看去,当看到登徒子的脸时,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看着登徒子。

登徒子看着我。

我们四目相对。

我不由得揉了揉眼睛,然后震惊了。

这世界上居然有如此长得相像的人。

这登徒子,竟和二郎长得一模一样!

一瞬间,我想了很多可怜。

莫不是当初婆母生的其实是双胞胎。

二郎有个胞弟,只是某些原因,不得见人。

所以,婆母就将他偷偷养着,养大。

这家里,看似只有我和婆母,还有二郎三人。

实际上,还有第四人,躲在暗处,如影随形。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这登徒子说我不理他,不看他。

不过,很好又有了新的问题。

登徒子的腰上有一颗痣。

二郎的腰上也有一颗痣。

难道双胞胎竟然连身上的痣也一模一样?

不过,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不然,怎么叫双胞胎呢?

“春娘。”登徒子开口了。

我不由瞪大的语气。

这登徒子,声音竟然也和二郎一模一样!

我脸色一冷,拿起枕头,就朝着他头上砸去。

“春娘,你听我说。”他脸上有些慌。

这是我第一次从二郎那清冷的脸上看到慌张。

心里却只有气愤。

“滚!”

“春娘……”

“我让你滚没听到吗?”

他滚了。

第一次从正门滚。

我瘫在床上。

原来如此。

那个登徒子,其实就是二郎。

所以,当初,丈夫刚死,我听到二郎的心声,其实是真的。

听到心声确实匪夷所思。

或许是上天看不过我被愚弄,想告知我真相。

可惜我烂泥扶不上墙,没多想。

竟是被耍得团团转。

但我也是在没想到,光风霁月的二郎,竟然有这般孟浪的一面。

我感觉自己被骗了,被玩弄了,心中十分不爽。

翌日。

早膳。

我一进去,二郎立即拉开了椅子,让我坐下。

又将我最爱吃的移到我面前。

我想吐,二郎比我还紧张。

我不理他,二郎就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坐着,偷偷看我。

婆母捂着唇笑:“二郎是惹着春娘了?”

我的脸顿时一红,生怕婆母看出什么来。

二郎倒是冷静,淡定地点了点头。

二郎本就讨姑娘喜欢。

没考上状元前,就有不少姑娘主动上门提亲。

如今考上后,更是达官显贵的佳婿人选。

媒婆们都快把孟家的门槛踏破了,送来的画像也是越垒越高。

婆母拉着我一块看画像。

“二郎之前不娶妻,只当他功名未就,如今功成名就,年岁也不小了,是该娶媳妇了。”

婆母又道,“出生门第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人要善良贤惠,贴心的,待二郎好的。”

我摊开那些画像看,各个不仅门第好,生得好,看着面相也好。

我心里闷闷的,似乎什么压在心口,很难受。

“春娘,你觉得哪个好?”婆母笑着问我。

只是那笑,似乎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我的喉咙梗着,说不出来话来,就呆呆地看着她。

这时,二郎突然走了进来,拿走了我手里的画像。

“娘,你不用问嫂子了,我不想娶妻。”

二郎挡在我的面前,与婆母对视着。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二郎这般高大。

半晌后,婆母叹了口气。

“春娘,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二郎说。”

我逃也似的出了门。

那一日,婆母和二郎不知道说了什么。

但是,从那以后,婆母不再给二郎张罗婚事了。

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夜里睡着,总觉得有些难受。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进了门,替我揉着胸口。

我好受了些。

待醒来,却发现空无一人。

难不成是错觉?

心里却有些怅然若失。

本来以为,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无甚惊喜,也无甚波澜。

第三个月的时候,却发生一切令我震惊的大事。

我丈夫活着回来了。

我摸着自己的肚子,又看看面前恍若陌生人的男人。

婆母看看我的肚子,又看看眼前的男人。

二郎看看我,又看看男人,脸色难看,挡在了我的前面。

奇怪的氛围蔓延着。

婆母最先反应过来,朝着男人扑去,紧紧地抱着丈夫。

丈夫只道当初确实是九死一生,但是幸而没死,被一个牧马的女子所救。

那女子将丈夫从死人堆里捡了回来,日夜不停地守着,用尽了家中的草药,终于将他从鬼门关救了过来。

“娘,苏雅救了我,我得报答她,我想……”这个陌生男人看了我一眼,露出愧疚的表情。

我喜好话本,听到这时,突然想到了话本中的内容。

丈夫离奇失踪,再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救命恩人,与救命之恩两情相悦,便不想要原来的妻子了。

我听到这里时,不是震惊难过,而是有一丝期待。

毕竟,若是真和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我还不如和离。

男人心虚地看着我。

我鼓励地看着男人。

男人深吸一口气:“娘,我想娶苏雅,苏雅的丈夫死了,带着两个孩子,太可怜了。”

呜呜呜,我好感动,好感天动地的爱情。

婆母脸色一变,拿起棍棒就朝着男人头上砸。

孟大郎抱着头在院子里乱窜着。

我想拿瓜子嗑,又觉得这不符合气氛。

“大哥被打,你不心疼?”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我一转头,就发现二郎凑我很近。

我立马作出担忧的样子。

二郎轻笑一声:“太假了。”

他凑得更近:“嫂嫂,你与他和离,与我成亲如何?”

我彻底愣住了。

“你腹中怀着我的孩子,我总不能让我孩子喊别人爹。”

我的心跳的有些快。

“你是状元郎,我是二嫁妇人……”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二郎的表情分外愉悦,清冷的脸上染上笑容。

“不管其他,嫂嫂只要愿意,其他交给我就行。”

孟大郎一心要与我和离。

婆母说,要是他敢与我和离,她就自挂东南枝。

于是,便如此僵住了。

母子俩又看向二郎,都盼着他站在自己这一头。

二郎咳了咳:“嫂嫂嫁入孟家,贤良淑德,伺候婆母,并无过错,实在没理由和离。”

孟大郎脸色煞白。

我有些不解,二郎不该赞成和离才对吗?

二郎朝着我眨了眨眼。

我实在搞不懂他肚子里打得什么算盘。

孟大郎说什么都不肯进我屋。

另一抹人影却从窗户翻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惊。

我和大郎毕竟没有和离。

若是叫我看见我和他弟弟……

烛光下,男人清冷的脸上染上了轻佻的表情。

“自是想嫂嫂了。”

我的脸一红,心里直道他斯文败类,却始终伸不出手,将他推出屋。

自孟大郎归来后,家里便不停地闹着。

孟大郎对我,也从最初的愧疚,变成了不耐烦,对我很是嫌弃。

“你的肚子怎么这么大,一看就是好吃懒做之辈,根本比不上勤劳的苏雅。”

“你也太娇气了吧,一盆水都端不起,苏雅可是能单手扛起一头牛。”

“好想苏雅啊……”

孟大郎终于忍耐不住思念,离家出走了。

他只留下一封信,说就当自己死了,他要回草原和苏雅长厢厮守。

这可把婆母气得半死,心里对我也是愧疚至极。

“春娘,你放心,我一定把大郎抓回来,绝不会对不起你。”

二郎轻飘飘道:“心都跑了,人也跑了,娘您还能把人抓回来绑着不成?”

婆母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半晌后,她叹口气,看向二郎:“二郎,你向来有主意,你说怎么办?”

“嫂子与兄长和离,与我成亲。”二郎一片淡然道。

却把婆母吓得半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春娘腹中怀着我的孩子,大哥是打定主意和春娘和离了,难道你想让春娘离开孟家改嫁,让我们孟家的孩子喊别人爹?”

婆母一时语塞:“这……这……”

“兄长与心爱之人在一起,我们一家三口也能团聚,这不是两全齐美之法吗?”

“你是状元郎,这传出去,不太好听。”婆母叹口气。

“娘,当今圣上最忌党派之争,若是我在那一众贵女里选了一个娶,才真是让将我和孟家置于险境。

我娶了春娘,既能明哲保身,又能让陛下觉得我重情重义。”

二郎实在是巧舌如簧,一番说辞,都叫我觉得,他娶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婆母显然也被说服了,一咬牙,点头了。

婆母答应二郎娶我,唯有一个要求,就是不可大办,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二郎还想说话。

我连忙拦住了他。

“二郎,婆母说的对,其他都是外物,唯愿两心同。”

二郎的目光一下柔软了下来。

夜里,二郎光明正大地进了我的房。

“唯愿两心同,春娘,你真的心悦我。”

二郎眼睛很亮,期待地看着我。

我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我确实气恼二郎耍弄我。

不想理他,恨不得揪他两把。

但是,我很清楚自己的心。

我喜欢他。

看不见他会想他,看见他心会跳很快。

我向来是个遵循自己内心的人。

爱就是爱,也不藏着掖着。

我点了点头。

二郎一把抱住了我,唤着我。

“春娘、春娘。”一声又一声,难掩喜悦。

“二郎……”

“修砚。”

“什么?”

“我字修砚,唤我修砚。”

“修砚。”

夜渐深。

我和修砚相拥而眠。

孟大郎回了草原,送来了和离书。

不久后,我便和修砚成亲了。

过了官府的文书,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

新婚夜,我忍不住问修砚。

“你何时看上我的?莫不是我嫁进孟家不久,你就生了想法了?好你个登徒子,不敢承认,却日日来钻我的被窝……”

我说着,忍不住拿手指点他的胸膛。

修砚却抓着我的手,笑得温柔。

“不是。”

我柳眉竖起:“还想骗人?”

我明明听到了心声。

他兄长死的时候,他就觊觎我了。

我后来才知道,他兄长并非亲兄长,修砚年幼时,兄长也曾做过一些过分的事,所以兄弟俩的感情并不好。

“确实不是,比那更早。”他道。

我惊讶,更早,那是什么时候?

我还想追问,修砚却红了脸。

哟哟,这人都敢做登徒子了,还有害羞的事。

我更起逗弄的心思。

“好了,春娘,夜深了,我们快睡吧。”

修砚脸红的不行,搂着我睡下。

我躺在他怀里,第一次有了为人妻的感觉,心里无比的满足和幸福。

原来,和喜欢的人成亲是这样的感觉啊。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看着月亮,许下这样的愿,然后枕着修砚的胸膛睡去。

(孟修砚视角)

夜深了。

孟修砚的胸膛却鼓鼓胀胀的,难以入眠。

他看着怀中的人。

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呢?

心绪飘远。

那一日,杏花春雨。

他捧着书从书院出来,却撞上了一个少女。

他一下愣住。

记忆中,他还是个幼童,彼时还很信任兄长,被兄长扔在狼山。

他听着狼吼声,小小的⾝躯缩成一团。

好冷,好害怕。

他以为他要死了。

然⽽,一只肉⾁的小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你也被扔在这里了吗?我嫡姐也时常将我扔在这⾥,她盼着这狼⼭上的狼吃了我,可是我每⼀次都跑回去,每一次都叫她失望。”

⼩⼥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狡黠,“这⼭路我很熟悉,我带你下山。”

⾁肉的⼩⼿,拉上他的⼿,带着他⼀步步地下⼭。

他回神,看着眼前的少⼥,却见少⼥已经走远,甚⾄忘了问她是哪家的姑娘。

后来,他时常往那条路过,都未曾遇见那个少女。

直到几个⽉后,他兄长成亲。

他⺟亲招呼他:“来,这是春娘,以后就是你嫂嫂了,喊嫂嫂。”

他抬头看去,瞥见⼥子娇艳的容颜,顿时愣住了。

幸⽽。

⼭⾼水长。

她终究成了他的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