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供男友读完博士,他却娶了导师的女儿,婚礼上我送去一份大礼_3
发布时间:2025-11-16 00:05 浏览量:5
周牧的婚礼请柬寄到我手上时,用的是最扎眼的正红色,烫金的“囍”字在阳光下几乎能灼伤我的眼睛。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卡纸,指尖都在发抖。
新郎:周牧。
新娘:陈思思。
陈思思。
我默念着这个名字,舌尖尝到了一股铁锈般的腥甜。
她是周牧博士生导师的独生女儿。
我呢?
我是沈薇,是供了他七年,从本科读到博士毕业,如今被一脚踹开的前女友。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闺蜜林月的电话。
“薇薇,你收到了吗?那个王八蛋的请柬!”
林月的声音像一串被点燃的鞭炮。
我“嗯”了一声,喉咙干得像撒哈拉沙漠。
“去他妈的!他怎么有脸给你寄这个?他觉得是你欠他的?还是觉得你活该?”
我没说话,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七年。
整整七年。
人生有几个七年?
我从二十二岁到二十九岁,一个女人最美好的青春,全都砸在了周牧这个名字上。
“薇薇?你在听吗?你可别犯傻啊!千万别去!”林月在那头急得不行。
我笑了,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又哑又涩。
“去。”
“为什么不去?”
“这么大一份礼,我得亲自送过去才显得有诚意,不是吗?”
林月在那头沉默了。
她太了解我了,知道我一旦用这种平静到诡异的语气说话,就意味着我心里的火山已经开始积蓄岩浆。
“你想干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送礼。”我一字一顿地说,“一份让他、让他的新娘、让他那位高高在上的导师爹,都终生难忘的大礼。”
挂了电话,我把那张红得刺眼的请柬扔在桌上,然后拨通了周牧的电话。
响了很久,他才接。
背景音有些嘈杂,有女人的笑声,听起来清脆又娇嗲。
“喂?沈薇?”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又夹杂着一丝心虚。
“请柬我收到了。”我开门见山。
他那边瞬间安静了下来。
“哦……收到了就好。”他干巴巴地说。
“周牧,”我叫他的名字,“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模样,皱着眉,眼神躲闪,一副欲言又止的窝囊样子。
“微微,”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他惯用的、试图让我心软的疲惫感,“我们……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我重复着这三个字,觉得荒谬得可笑,“什么时候结束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我决定和思思在一起的时候。”
“所以,是我被分手了?”
他又沉默了。
“周牧,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我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陡然拔高,“七年!我陪你吃了七年的苦,打了七年的工,供你读完这个狗屁博士,你现在跟我说结束了?”
“你能不能别这样?”他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仿佛被我戳中了痛处,“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吗?”
“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不好受了?”我冷笑。
“思思她……她能给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进了我的心脏。
我想要的东西?
呵,无非就是他导师手里的人脉,是留校任教的捷径,是能让他少奋斗二十年的坦途。
而我能给他的,只有出租屋里的一日三餐,是深夜打工换来的微薄生活费,是他失意时一个疲惫的拥抱。
这些,在他眼里,已经一文不值了。
“我明白了。”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婚礼那天,我会去的。”
“你来干什么?”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警惕。
“给你道喜啊。”我轻笑一声,“顺便,把我这七年送你的‘礼物’,一次性打包,再送一份更隆重的给你。”
说完,我没等他回话,直接挂了电话。
世界清静了。
我打开了床底那个尘封已久的密码箱。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沓又一沓厚厚的、泛黄的单据。
从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开始。
第一张,是学校旁边那家“兰州拉面”的票据,两碗牛肉面,16块。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他窘迫地说自己生活费还没到,我笑着说我请。
第二张,是他第一台电脑的分期付款单。为了让他能好好学习,我瞒着他,用自己第一笔奖学金付了首付,然后每个月去肯德基做兼职还贷。
第三张,是他考研时,我给他买的一整套专业书,865块。我为此吃了一个月的馒头配咸菜。
第四张,是他生病住院的缴费单,3241块。我连夜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从我实习的城市赶回去,把我准备交房租的钱全垫上了。
第五张,是他读博期间,每个月我雷打不动转给他的生活费。三千,四千,五千……随着物价上涨,也随着他所谓的“学术应酬”越来越多。
一沓,又一沓。
每一张单据背后,都是我熬过的夜,是我舍不得买的一件新衣服,是我放弃的一次次旅行。
我把这些单据一张张铺在地板上,从卧室门口,一直蔓延到窗台。
像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而我,曾以为它通往的是幸福。
林月冲到我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我盘腿坐在“地狱之路”的尽头,一张一张地整理那些单据,像是在整理一具尸体的遗物。
“薇薇……”她眼圈红了。
“别哭。”我抬头看她,扯出一个笑,“为这种人不值得。”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她指着满地的纸。
“清算。”我说,“我总得知道,我这七年的青春,到底值多少钱。”
林月蹲下来,拿起一张我打工时烫伤了手去医院开药的收据,上面的金额是58块。
她死死咬着嘴唇,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你就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
我没反驳。
因为她说得对。
我曾经以为,爱是付出,是牺牲,是陪着一个人从一无所有到功成名就。
现在我才知道,在有些人眼里,你的付出和牺牲,不过是他功成名就之后,急于摆脱的廉价勋章。
它提醒着他曾经的卑微和不堪。
所以,他必须扔掉它。
“帮我个忙。”我对林月说。
“你说。”
“找个最好的装订工作室。”我拿起一张单据,在灯光下看着上面模糊的字迹,“我要把这些东西,做成一本书。”
林 an.
“书?”林月愣住了。
“对。”我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书名我都想好了。”
“就叫——”
“《论一个凤凰男的自我修养:从负债到博士的田野调查报告》。”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像一个最严谨的学者,开始了我的“著书”工作。
我把七年的所有单据、转账记录、聊天截图,分门别类。
“饮食篇”:记录了我们吃过的每一顿饭,从16块的兰州拉面,到后来为了给他庆祝论文发表,我狠心订的888块的西餐厅。我用红色记号笔在旁边标注:其中,沈薇支付占比98.7%。
“衣物篇”:他的每一件衬衫,每一双球鞋。我记得他博士答辩时穿的那身西装,是我跑遍了整个批发市场,花了三天时间淘来的,一千二百块,是我当时半个月的工资。而我身上这件穿了三年的T恤,领口已经洗得松垮。
“住宿篇”:从月租800块、蟑螂比人多的城中村,到后来为了他离学校近一点,我租下的月租3500块的一室一厅。每一张水电费、网费、燃气费的缴费单上,缴费人都是我的名字。
“学术篇”:这是最重头戏的部分。他买的每一本专业书,参加的每一次学术会议的报名费、差旅费,甚至是他论文润色找人花费的钱,全都是我付的。
我甚至翻出了我们早期的聊天记录。
“薇薇,我没钱吃饭了。”
“薇薇,我的手机坏了,下个月就要交论文了,没法查资料。”
“薇薇,导师说这次国际会议很重要,可是报名费要三千块……”
“薇薇,等我毕业了,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薇薇,我发誓,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
一句句,一声声。
现在看来,多么讽刺。
我将这些截图,配上对应的转账记录,一张一张,清晰地排版。
林月看着我像个疯子一样,每天对着电脑工作到凌晨三四点,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不止一次地劝我。
“薇薇,算了吧。为了这种人,把自己搞成这样,不值得。”
我摇摇头。
“不,这已经不是为了他了。”
“这是为了我自己。”
“我要亲手埋葬这七年的我。”
“我要让那个天真的、愚蠢的、以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的沈薇,死得明明白白。”
林月拗不过我,只能陪着我一起疯。
她动用自己的人脉,帮我联系了一家专门做艺术画册的顶级工作室。
我把整理好的电子版发过去,对设计师提出了唯一的要求。
“要精美。”
“封面要用深蓝色的天鹅绒,书名用烫金字体,要做出那种学术专著的感觉。”
“内页的纸张要用最好的艺术纸,排版要疏朗、大气。”
“总之,要让它看起来,像一份极其珍贵、极其有分量的礼物。”
设计师听完我的要求,沉默了半晌,回了我一句:“您确定吗?这成本可不低。”
我回他:“钱不是问题。”
七年来,我第一次,为自己花钱,花得这么痛快。
书做好的那天,我去工作室取。
当那本厚重如砖、包装精美的“学术专著”递到我手上时,我差点没拿稳。
太重了。
承载了我七年青春的重量,怎么可能不重?
深蓝色的天鹅绒封面,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关于周牧博士学术生涯及个人成长的非正式田野调查报告(2016-2023)》
这行烫金的标题,像一行墓志铭。
作者:沈薇。
我轻轻抚摸着封面上自己的名字,忽然觉得,这半个月的疯狂,都值了。
婚礼前一天,林月来给我送“战袍”。
不是什么华丽的晚礼服,而是一套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
“别穿得像个怨妇,也别穿得像去砸场子。”林月说,“你要穿得像个女王,去视察你的领地,然后告诉所有人,这片土地,你不要了。”
我换上西装,站在镜子前。
镜子里的女人,面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这半个月,我瘦了十斤,下颌线变得分明,反而让五官显得更加立体。
“口红。”林月递给我一支正红色的口红,“涂上,提升气场。”
我接过,对着镜子,一笔一画,仔细地描摹着自己的唇形。
当最后一笔落下,镜子里的我,仿佛脱胎换骨。
那个围着周牧打转,为他洗衣做饭,为他喜为他忧的沈薇,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里带着冰冷火焰的复仇女神。
“完美。”林月打了个响指,“明天,就让那对狗男女看看,他们到底惹了个什么样的人。”
婚礼当天,天气好得不像话。
阳光灿烂,惠风和畅。
周牧的婚礼选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户外草坪,布置得梦幻又奢华。
白色的玫瑰花拱门,绿色的草坪上铺着长长的红毯,宾客们衣着光鲜,谈笑风生。
我到的时候,婚礼仪式还没开始。
我提着那个用暗金色礼品纸精心包装好的“礼物”,像一个普通的宾客,签到,然后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很快,我就成了人群的焦点。
倒不是因为我有多美,而是因为在这一片喜气洋洋的粉、白、金的色调中,我这一身黑,实在太突兀了。
我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好奇、甚至带着一丝敌意的目光。
其中,有几道目光,我格外熟悉。
是周牧的几个室友,也是我们共同的朋友。
他们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惊讶,有尴尬,有同情。
他们想过来,又不敢。
我冲他们遥遥举了举杯,露出了一个标准的、毫无温度的微笑。
然后,我看到了周牧。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幸福而得体的笑容,正陪着一个穿着洁白婚纱的女孩,在和宾客寒暄。
那个女孩,应该就是陈思思了。
长得很漂亮,是那种温室里精心培育出来的花朵,皮肤白皙,眉眼温柔,一看就是被保护得很好的样子。
她挽着周牧的胳膊,笑得一脸甜蜜,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爱慕。
真是一对璧人啊。
我端起桌上的香槟,轻轻抿了一口。
凉意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周牧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转过头,视线和我在空中交汇。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身边的陈思思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
当她看到我时,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和审视。
周牧很快恢复了镇定,他对陈思思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朝我走了过来。
他每走一步,我的心就冷一分。
“你还是来了。”他在我面前站定,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
“我说了,我来给你道喜。”我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笑意不达眼底。
“沈薇,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问我,“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别闹得太难看。”
“难看?”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周牧,到底是谁让谁难看?”
“七年的感情,你用一句‘她能给我想要的’就打发了,你觉得体面吗?”
“你住着我租的房子,花着我给你的钱,转头就去追导师的女儿,你觉得光彩吗?”
“你现在穿着这身人模狗样的西装,站在这里,接受所有人的祝福,你就不怕午夜梦回,良心会痛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狠狠地钉进他的心里。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微微……算我求你……”他几乎是在哀求,“过去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给你。只要你今天……别闹。”
“补偿?”我笑了,“你拿什么补偿我?拿你岳父给你的前程,还是拿你新婚妻子的家产?”
“周牧,你记住,我沈薇这七年喂了狗,是我眼瞎。但我沈薇,不接受嗟来之"
我话还没说完,一个温柔的女声插了进来。
“阿牧,这位是?”
陈思思走了过来,亲昵地挽住周牧的胳膊,一脸天真地看着我。
她很聪明,用这种方式,宣示主权,也打断了我和周牧的对峙。
周牧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思思,这位是……我的一个老同学,沈薇。”
“老同学?”陈思思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然后落在我旁边那个巨大的礼品盒上,笑容更甜了,“沈小姐,你好。谢谢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她的姿态优雅大方,挑不出一丝错处。
但我能看到她眼底深处的那一丝得意和炫耀。
“陈小姐,你好。”我回以一个同样完美的微笑,“早就听周牧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周牧的脸色更白了。
陈思思的笑容也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是吗?阿牧他……很少跟外人提起我呢。”
她特意加重了“外人”两个字。
“是吗?”我故作惊讶,“可他跟我不是这么说的。他说,陈小姐你温柔、善良、家世又好,是能帮助他实现人生理想的最佳伴侣。”
我看着周牧,一字一顿地补充道:“他说,这些,都是我给不了他的。”
空气瞬间凝固了。
陈思思的脸色终于变了,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挽着周牧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她不是傻子,她听得出我话里的意思。
周牧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几乎是惊恐地看着我。
“沈薇!”他低吼道。
“别紧张。”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动作亲昵得像我们从未分手,“我今天来,真的是来送祝福的。”
我提起脚边的礼盒,递到他们面前。
“这是我为你们精心准备的礼物。”
“七年的心血,都在里面了。”
“希望你们会喜欢。”
陈思思看着那个巨大的礼盒,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怀疑。
周牧更是像看到了一个定时炸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是什么?”陈思思问。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我笑得像个无害的天使。
婚礼进行曲响起了。
司仪在台上用热情洋溢的声音宣布,婚礼仪式正式开始。
周牧如蒙大赦,他拉着陈思思,几乎是落荒而逃。
“思思,我们该上去了。”
我看着他们仓皇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别急。
好戏,才刚刚开场。
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交换戒指,拥吻,倒香槟塔。
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梦幻。
台下的宾客们发出阵阵欢呼和掌声。
周牧和陈思思脸上又挂上了幸福的笑容,仿佛刚才那段不愉快的小插曲从未发生过。
陈思思的父亲,那位在学术界德高望重的陈导师,坐在主桌,满面红光,一脸欣慰地看着台上的女儿和女婿。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完美。
直到司仪宣布:“接下来,让我们有请新郎的……一位特别的朋友,上台为新人送上祝福!这位朋友说,她为新人准备了一份承载了七年时光的厚礼!”
司仪的话音刚落,全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我身上。
一束追光灯,精准地打在了我的身上。
这是我提前和司仪沟通过的环节。
我告诉他,我是新郎的“伯乐”,是见证他从青涩学子成长为青年学者的关键人物,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那个年轻的司仪,被我这番说辞感动得一塌糊涂,满口答应。
周牧的脸,在看到我站起来的那一刻,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他站在台上,隔着人群,用一种近乎哀求和恐惧的眼神看着我。
陈思思也变了脸色,她紧紧抓住周牧的手,身体微微发抖。
陈导师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个意料之外的环节感到不满。
我无视了他们所有的反应,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从容地走上台。
我从司仪手里接过话筒,然后将那个沉重的礼盒,放在了讲台之上。
“大家好。”
我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草坪。
“我是沈薇,周牧的……前女友。”
“哗——”
台下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前女友?她来干什么?”
“这下有好戏看了!”
周牧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站不稳。
陈思思的脸已经白得像纸,她死死地瞪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陈导师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他站了起来,似乎想制止这场闹剧。
但我没有给他机会。
我提高了音量,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当然,也是周牧先生从2016年到2023年,长达七年的……独家赞助商。”
这句话一出,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我满意地看着他们的反应,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地、极具仪式感地,拆开了那个礼盒的包装。
露出了里面那本深蓝色天鹅绒封面的“学术专著”。
“今天,是周牧博士和陈思思小姐大喜的日子。作为见证了周牧博士七年奋斗史的‘投资人’,我没有什么贵重的礼物送给你们。”
“所以,我花了一点时间,将我这七年的‘投资’,整理成册。”
我举起那本书,将封面展示给所有人看。
“书名叫做,《关于周牧博士学术生涯及个人成长的非正式田野调查报告》。”
“全书共分七个章节,详细记录了周牧博士从一个穷学生,到今天成为陈导师得意门生的光辉历程。”
“为了方便大家阅读和理解,我还特意让酒店的工作人员,将本书的精彩节选,投放在大屏幕上。”
我说完,对后台的音控师比了一个手势。
下一秒,婚礼主背景的LED大屏幕上,原本循环播放着新人婚纱照的画面,瞬间切换。
第一页PPT,是本书的目录。
“第一章:饮食篇——论一碗16元兰州拉面的恩情与价值。”
“第二章:置装篇——从99元三件的T恤到1200元一身的答辩西装。”
“第三章:居住篇——城中村的蟑螂与一室一厅的梦想。”
“第四章:学术篇——知识的价值与金钱的重量。”
“第五章:情感篇——‘我爱你’的成本核算。”
“第六章:财务篇——七年1826笔转账记录汇总。”
“第七章:结论——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的养成。”
整个草坪,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屏幕上的目录,脸上的表情从八卦变成了震惊。
周牧已经彻底傻了,他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像。
陈思思的身体摇摇欲坠,如果不是身边的伴娘扶着,她可能已经瘫倒在地。
陈导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让我们来看第一章的节选。”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按下了手里的翻页笔。
大屏幕上,出现了那张16元兰州拉面的发票扫描件,旁边是我用红字做的标注:“沈薇支付100%”。
紧接着,是一张张外卖订单截图,麻辣烫,黄焖鸡米饭,炒河粉……付款人无一例外,都是“沈薇”。
然后,是那家888元西餐厅的账单,旁边是周牧发给我的微信截图:“薇薇,谢谢你,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周牧博士的胃,是我养的。”我对着话筒,平静地陈述,“七年,2555天,他花在我这里的饭钱,一共是9万8千6百元。”
“接下来,是第二章。”
大屏幕上,出现了周牧穿着那件1200元西装的照片,那是他博士答辩通过后,我们唯一的合影。照片里的他,意气风发。照片里的我,笑得一脸灿烂。
照片旁边,是那张西装的购买小票,以及我当月的信用卡账单。
“周牧博士的体面,是我给的。这七年,我为他购买衣物鞋帽,共计花费6万3千2百元。”
“第三章,居住篇。”
屏幕上,出现了我们住过的那个城中村的照片,阴暗,潮湿,墙皮剥落。
然后,是我和房东签的租赁合同,以及每个月的水电费缴费单。
“周牧博士的安身之所,是我提供的。这七年,房租、水电、网费,共计22万5千元。”
台下已经有人开始倒吸冷气。
我能看到周牧的一些亲戚,脸上露出了羞愧和难堪的神色。
我没有停。
“第四章,也是最重要的一章,学术篇。”
屏幕上,开始像走马灯一样,播放着各种书籍购买记录、学术会议报名费截图、论文润色服务的付款凭证。
每一笔,都清晰地标注着日期、金额和用途。
“周牧博士的学术殿堂,是我用真金白银为他铺就的。这七年,与学术相关的花费,共计13万7千元。”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情感支持。”
屏幕上,开始播放那些聊天记录。
“薇薇,我爱你。”
“薇薇,等我毕业就娶你。”
“薇薇,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
一句句甜言蜜语,配上我一笔笔的转账记录,显得无比荒诞,又无比真实。
“最后,让我们来看总账单。”
我按下了最后一页PPT。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鲜红的数字。
“七年总计花费:52万3千8百元。”
“其中,包含我的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以及这七年青春的折旧费,我给他抹个零。”
我拿起讲台上那本沉重的“专著”,走到已经面无人色的周牧面前。
“周牧博士,这是我送你的新婚贺礼。”
“这里面,有我们七年来的每一笔账。”
“一笔一笔,清清楚楚。”
“我不要求你还钱,毕竟,谈钱伤感情。”
“我只是想让你,让你的新婚妻子,让你尊敬的岳父大人,以及在座的所有宾客都看一看。”
我把书,重重地塞进他的怀里。
“你今天所拥有的一切,究竟是怎么来的。”
“你脚下的这条路,是用谁的血肉铺成的。”
周牧抱着那本书,像抱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浑身都在颤抖。
他的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啊——!”
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了寂静。
是陈思思。
她指着我,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像一个疯子。
“你这个!你为什么要来毁了我的婚礼!”
她说着,就要朝我扑过来。
周牧下意识地拉住了她。
“你滚!你给我滚!”她挣扎着,对周-牧又打又骂,“周牧!你这个骗子!你骗我!你这个吃软饭的!”
场面彻底失控了。
陈导师气得嘴唇发紫,捂着胸口,被身边的人扶住,看起来随时都要晕过去。
宾客们像炸了锅一样,指指点点,拍照的拍照,录像的录像。
我看着眼前这片狼藉,这场由我亲手导演的闹剧,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片空洞的荒芜。
我转过身,拿起话筒,说了最后一句话。
“周牧,这本书,送给你。”
“祝你,和你的前程,百年好合。”
说完,我把话筒往地上一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走下了台。
我穿过混乱的人群,走出了那片虚假的繁华。
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林月靠在车边,对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关上车门的瞬间,积攒了半个月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我趴在方向盘上,终于,放声大哭。
那场婚礼,最终成了一场人尽皆知的笑话。
听说,陈思" target="_blank">https://www.douban.com/group/topic/264188732/思当场就悔婚了,婚纱都没脱,就哭着跑回了娘家。
陈导师被气得当场送进了医院,好几天没缓过来。
周牧成了整个学术圈的耻辱。
他不仅丢了新婚妻子,也丢了即将到手的工作。
陈导师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封杀了他。
没有一所高校,没有一个研究所,愿意接收一个有如此严重品行问题的“博士”。
他这七年寒窗苦读,最终换来一场空。
这些,都是林月后来告诉我的。
她眉飞色舞地跟我描述着周牧的惨状,说他现在连房租都交不起,又搬回了那个蟑螂遍地的城中村。
“活该!”林月解气地说,“这就叫天道好轮回!”
我只是平静地听着,心里没有太大的波澜。
报复的快感,其实很短暂。
当那场盛大的闹剧落幕,留给我的,是更深的空虚和茫然。
我辞掉了工作,关掉了手机,一个人,买了一张去西藏的机票。
我在拉萨的街头晒太阳,在大昭寺门前看信徒磕长头,在纳木错湖边看漫天繁星。
我试图用远方和风景,来稀释心中的那片荒芜。
有一天,我在一家小小的甜品店里,点了一份青稞酸奶。
老板娘是个爽朗的藏族女人,她看我一个人,就坐过来跟我聊天。
她问我,姑娘,你从哪里来?
我说,一个很远的地方。
她又问,你看起来不开心,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我看着她那双清澈得像天空一样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把我的故事,和盘托出。
老板娘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也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或同情的表情。
等我说完,她只是给我续上了一杯甜茶。
“姑娘,”她说,“你看天上的雄鹰。”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蔚蓝的天空中,一只雄鹰正在展翅盘旋,姿态矫健而自由。
“雄鹰在飞翔的时候,有时候会被地上的藤蔓缠住脚。”
“如果它拼命地想把藤蔓带上天,那它最终只会被拖累,掉下来摔死。”
“聪明的雄鹰,会选择在被缠住的那一刻,就果断地,用自己的喙,啄断那根藤蔓。”
“也许会很痛,也许会流血,但只有这样,它才能重新飞向天空。”
老板娘的话,像一道光,照进了我心里最阴暗的角落。
是啊。
我一直以为,我是被周牧抛弃了。
但其实,是我自己,死死地抓着那根已经腐烂的藤蔓,不肯放手。
那场婚礼上的报复,看似是我在惩罚他,其实,又何尝不是我在惩罚我自己?
我用一种惨烈的方式,逼着自己,去啄断了那根缠绕了我七年的藤蔓。
很痛,很狼狈。
但也只有这样,我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从西藏回来后,我像是换了一个人。
我不再去想周牧,不再去想那七年的沉没成本。
我用我所有的积蓄,加上跟林月借的一部分钱,盘下了市中心一个临街的店面,开了一家属于我自己的服装店。
我亲自去广州、去杭州,挑选货品。
我学习陈列,学习搭配,学习如何跟客人打交道。
我把过去那七年,为周牧熬夜、为他奔波的精力,全都投入到了我自己的事业里。
服装店的生意,比我想象中要好。
因为我的审美不错,挑的衣服款式新颖,质量又好,很快就积累了一批回头客。
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我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有一天,店里快打烊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是周牧。
他比上一次见面时,憔悴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
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散发着一股廉价的烟味。
他站在门口,看着店里明亮的灯光,看着穿着得体、正在整理衣架的我,眼神复杂,不敢进来。
我看到了他,但没有理会,继续做着手里的事。
他踌躇了很久,终于还是走了进来。
“薇薇。”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沙哑。
我抬起头,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有事吗?”
“我……”他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只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我笑了。
“周牧,你的‘对不起’,太廉价了。”
“我……”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脸上涨成了猪肝色。
“如果你是来求我原谅的,那大可不必。”我放下手里的衣服,走到他面前,“我不恨你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的光。
“因为你,已经不配了。”我冷冷地补充道。
他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
“我今天来,是想……”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银行卡,“这里面有五万块钱,是我……我先还你的。剩下的,我会慢慢还。”
我看着那张卡,觉得有些好笑。
“周牧,你觉得,我还在乎这点钱吗?”
我指了指我满店的衣服。
“我现在一天的营业额,都不止这个数。”
他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他大概没想到,离开了他,我会过得这么好吧。
“收回去吧。”我说,“我不需要。”
“就当我那七年的青春,买了个人生教训。”
“这个教训,很贵,但很值。”
说完,我走到门口,拉开了店门。
“我要打烊了,请你离开。”
他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我很久。
他的眼神里,有悔恨,有不甘,有怀念,有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
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拿着那张卡,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就像老板娘说的那样。
那根藤蔓,我已经亲手啄断了。
现在的我,只想飞向属于我自己的,那片更广阔的天空。
我的生活,终于回归了正轨。
服装店的生意越来越好,我还开了网店,每天忙碌而充实。
林月看我状态越来越好,也替我开心。
“薇薇,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有女王范了。”她一边帮我打包快递,一边调侃我。
我笑着捶了她一下:“少贫。”
偶尔,我还是会从一些共同朋友那里,听到关于周牧的零星消息。
听说他彻底离开了这座城市,回了老家。
听说他在老家的一所专科学校找了份工作,但因为那场婚礼的“丑闻”在网上流传甚广,他很快又被辞退了。
听说他现在在县城里打零工,过得很潦倒。
我听着这些,心里已经毫无波澜。
他的人生,他的结局,都与我无关了。
我只庆幸,我及时止损,从那段泥沼般的关系里,挣脱了出来。
一年后,我的服装店开了第一家分店。
开业那天,林月送了我一个巨大的花篮,上面写着:“祝贺沈老板,事业蒸蒸日上,早日忘掉渣男,喜提小奶狗!”
我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那天晚上,我们去吃了火锅。
热气腾腾的烟雾里,林月的脸被映得红扑扑的。
“薇薇,”她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你真的……彻底放下了吗?”
我夹起一片毛肚,在滚烫的红油里涮了涮,然后放进嘴里。
辛辣鲜香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
我点点头。
“放下了。”
“不是原谅,也不是忘记。”
“而是,他这个人,这件事,在我心里,已经翻篇了。”
“就像你看完了一本很烂的小说,你不会一直记着里面的情节,你只会记得,你看过这么一本书,然后把它扔进垃圾桶,继续去读下一本。”
周牧,就是我人生中,读过的那本烂书。
我曾为他耗费了七年的光阴,流过无数的眼泪。
但现在,我终于可以,平静地,把它合上,然后,开始写我自己的故事。
这个故事里,没有凤凰男,没有背叛,没有牺牲。
只有阳光,事业,和爱我的人。
还有,一个更好的,值得被爱的,我自己。
我举起酒杯,对林月说:“敬过去,也敬未来。”
林月也举起杯,用力地跟我碰了一下。
“敬我们牛逼闪闪的未来!”
窗外,城市的霓虹,璀璨如星河。
我知道,属于我的那颗星星,才刚刚开始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