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我自问才学品貌不输旁人却在婚事上,被未婚夫狠狠折了颜面
发布时间:2025-11-15 09:10 浏览量:7
可笑。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我看错了你,谢景辞,你也看错了自己。
“谢公子,”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这东西,我不让。你我婚约已退,你又有什么立场,来要求我?
“什么退婚?我没有答应!”
谢景辞的惊愕不像装的。
原来永安侯府,竟瞒着他。不过,这与我何干。
“永安侯府收了退婚书,信物也已归还。谢公子,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我,颤抖着伸出手,想来拉我。
我侧身避开,那只手僵在半空。
“不……不该是这样,敏敏,你等我,我去问清楚!”
谢景辞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跑。杨月容也顾不上那套头面了,跺了跺脚,追着他跑远。
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我只觉得一阵荒唐。
“白芷,收好东西,我们回府。”
我将头面送去公主府的第二日,宫里来了人。
圣旨一共两道。
一道,是为大哥和临漳公主赐婚。
另一道,是为我,和太子赵翊。
我跪在地上接旨,脑子里一片空白。
父亲已经告老,大哥的婚事也了了王家的心愿,皇帝为什么还要将我指给太子?
若说是为了情分,那更是天大的笑话。我与太子,不过及笄礼上一面之缘。
没等我理清头绪,太子殿下便亲自登门了。
父亲特意嘱咐,让我陪着太子在园中走走。
“表妹一定很疑惑,父皇为何会为你我赐婚。”
太子随手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海棠,替我簪在鬓边,动作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是我向父皇求的。”
“为何?”我脱口而出。
他笑了,那笑意在清俊的脸上漾开,直达眼底。
“因为,表妹就像这朵海棠。”
海棠无香,却艳压群芳。
初开时无声无息,只在枝头缱绻成一片云霞。待到秋日,便能结出满树金果,清香袭人。
“你退永安侯府婚约时的果决,为临漳皇姐姻缘奔走时的巧思,甚至于王相告老还乡的这步棋,我都看见了你的影子。”
我们走到园中最高的亭子里,太子负手而立,眺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宫殿。
“我虽为太子,却并非父皇属意的继承人。我身子病弱,母族凋零,父皇数次动过易储的念头,皆因母后临终遗言,才迟迟未决。”
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所以,我需要一位太子妃。一位聪慧果敢,能与我并肩而立的同盟。”
“敏敏,”他转过身,唤着我的小名,“你,愿意吗?”
日光下,我仿佛花了眼,他脸上那层病态的苍白,似乎有些斑驳不均。
我伸出手,握住了他微凉的手指。
“我愿意。”
13,
自从定下与太子的婚事,我便留在府里,安心备嫁。
外面的风言风语,还是会飘进我耳朵里。
“小姐,您听说了吗?那永安侯府的谢公子,不知抽了什么风,闹着不肯娶杨家姑娘了。”
白芷一边替我研墨,一边压低了声音,说得绘声绘色。
“听说在兵部尚书府闹得天翻地覆,被永安侯拖回去动了家法,打得好几日下不来床呢。”
她顿了顿,又道:“可就这,他还是不松口。最后还是杨姑娘自己以死相逼,这才算把事情压下去。”
我绣完嫁衣上最后一根凤羽的金线,将针尖稳稳收好。
“以后,关于他的事,不必再提。”
嫁衣如火,铺满了整张床榻,那细密的金线在烛光下流淌,晃得人眼花。
我的人生,也该像这嫁衣,换个崭新的颜色了。
大哥与临漳公主成亲后的一个月,便是我与太子殿下的大婚之日。
入东宫的前一晚,夜深露重。
我正对着镜子,试戴那顶沉甸甸的凤冠。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踩断了枯枝。
一道人影翻了进来,带着满身的寒气和酒气。
我心头一跳,险些扶不稳头上的凤冠。
“你怎么来了!”
“敏敏……”谢景辞踉跄着扑过来,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这一身嫁衣,“你怎么能嫁给太子?你不要我了?我们说好的,你要做我的新娘子,你怎么能反悔!”
我扶着梳妆台站稳,想去关窗,让他立刻离开。
可当他伸手要来抓我时,我还是避开了。
“谢公子,你是不是忘了,半个月前,你已经和杨姑娘成亲了。”
“不是那样的!”他急切地辩解,声音里带着哭腔,“敏敏,你听我解释!”
原来,永安侯与杨尚书合谋,算计了他的冲动和那点可笑的怜香惜玉。
他们骗他说,杨月容要被她父亲当成攀附权贵的棋子,嫁给一个年过七旬的老王爷做续弦。
杨月容的眼泪和寻死觅活,让他头脑一热,竟主动提出要和她假成亲,说等风头过了,再设法让她“病故”,还她自由。
他以为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甚至从未想过,我愿不愿意去嫁一个有过亡妻的男人,顶着续弦这个名头,成为京中贵女的笑柄。
“晚了,谢景辞。”
我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如果你一开始就选择告诉我,事情,本不必走到这一步。”
他眼里的光,像是被风吹灭的残烛,一点点暗了下去。他双手死死扒着窗框,不肯放手,整个人都在发抖。
“真的……没有一点可能了吗。”
“没有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放手吧。”
谢景辞哭了。
像小时候我赌气不理他时,他站在院子外,无声地掉眼泪。
我们就这样隔着一张窗台对望着,许久,许久。
他终于还是松开了手,整个人颓然地跌坐在窗外。
14,
七月十一,宜嫁娶,宜乔迁。
我头上的凤冠重得像座小山,压得我整整一天都直不起脖子。
繁琐的礼节终于走到尽头,我被扶进太子寝殿,端坐在床沿,眼前是一片喜庆的红。
跟着我一道嫁过来的白芷,正心疼地帮我揉着酸痛的肩膀。
“娘娘,您饿了一天了,要不要先用些糕点垫垫肚子?待会儿还要与殿下喝合卺酒呢。”
“拿两块牛乳糕来吧。”我声音有些发虚。
“好嘞。”
白芷去了许久都没回来。
我正想偷偷掀开盖头一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先一步伸了过来,稳稳地托着一碟牛乳糕,递到我面前。
红盖头被轻轻挑开,映入眼帘的,是太子赵翊那张俊秀却略显苍白的脸。
他穿着一身大红喜袍,衬得他更是风姿如玉,正含笑看着我。
“太子殿下……”
“叫我二郎。”
我心头一跳,垂下眼帘,低声道:“二郎……”
饮过合卺酒,他温热的吻落在我的唇上,带着清冽的酒香。
层层叠叠的纱帐落下,隔绝了外间的一切。
烛影摇曳,一室旖旎。
我只记得,那对龙凤喜烛烧了一夜,直到天光乍亮才堪堪燃尽。
次日醒来,我浑身酸软得像散了架。
反观身侧的太子殿下,正端着药碗,一副病得随时要驾鹤西去的模样。
我心中暗自腹诽,昨夜的他,可半点瞧不出是个久病之人。
嫁入东宫后,我便以太子妃的名义,接手了宫中事宜。
太子之前开办的慈幼局,也顺理成章地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时常带着东宫众人,在京中施粥济贫,遇上地方洪涝或是旱灾,便带头捐出自己的嫁妆。
一来二去,我和太子的名声在民间倒是越来越好。
与此同时,太子的身子也在“一日日好转”。
我曾私下与他商议,让他刻意疏远了父亲从前的那些门生故吏。
比起母族势大、在朝中盘根错节的宁王与晋王,太子身边无依无靠,反而像一杆孤零零的枪,直挺挺地立在群臣之外。
这番景象,竟让皇帝生出了几分怜惜,开始频频召他入宫,亲自教导他为君之道。
太子得了皇帝的青眼,行事却愈发谨小慎微,从不敢越雷池一步。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皇帝的身体却突然急转直下。
宫中太医换了一拨又一拨,却始终查不出病因。
我动用王家的人脉,从药王谷请来了一位神医。
老神医为皇帝诊过脉后,也只是捻着胡须,连连摇头。
他盘问了伺候皇帝起居的内侍,最后取出一丸黑漆漆的药,撬开皇帝的嘴喂了下去。
不过片刻,皇帝便猛地呕出一大口黑血,腥臭扑鼻。
神医这才断言:“陛下是中了慢性奇毒。”
宫中戒备森严,皇帝入口之物更是要经过银针菜监层层查验,怎么会中毒?
我立刻请太子下令封宫,挨个宫室搜查。
蛛丝马迹,最终指向了宁王的生母,刘贵妃。
可还没等我们拿到切实的证据,宫外忽然传来震天的厮杀声。
一名浑身是血的禁军统领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声音嘶哑。
“殿下!娘娘!宁王……宁王联合兵部杨尚书,以‘清君侧’的名义,调动京郊大营反了!”
15,
宁王逼宫的消息传来时,整座皇城都像一口被架在火上煮的沸鼎,人声嘈杂,杀声隐约从远处传来,混着宫人们惊惶的尖叫,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我端着新熬好的汤药,正要穿过抄手游廊去父皇的寝殿,一道黑影却从假山后闪出,死死拽住了我的手腕。
浓重的酒气和寒气扑面而来。
“敏敏。”
谢景辞的嗓音又干又哑,一双眼熬得通红,像是林子里见了血的困兽。
他身上那件锦袍沾了尘土,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哪还有半分从前京城贵公子的风流倜傥。
“我已经和杨月容和离了,”他攥着我的力道大得吓人,急切地倾身过来,“你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去江南,去哪里都好。我带了足够的银票,够我们花一辈子!”
他眼里闪烁着一种不切实际的狂热,自顾自地描绘着一幅世外桃源的画卷。
我任由温热的药汁从碗沿晃出,溅在手背上,烫得皮肤微微刺痛。
“你是怎么进宫的?”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永安侯也跟着来了?”
谢景辞的话头猛地顿住,眼里的光焰晃了晃,下意识地回道:“我……我跟着杨尚书的人混进来的。我爹他,他不知情。”
果然。
永安侯那只老狐狸,最是爱惜羽毛,他或许想搭上宁王这条船,却绝不会在尘埃落定前,将整个侯府的性命都押上去。
“谢公子,你我缘分已尽。”我用力,想从他手中挣脱,“趁着现在还没人发现你,立刻走。”
“我不走!”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敏敏,留在这里你会死的!太子他护不住你!”
“就算是死,”我抬起头,迎上他崩溃的表情,“我也要和我的夫君,大盛的太子,死在一起。”
何况,谁生谁死,现在还说不准呢。
我压下心底的盘算,语气冷了几分:“谢景辞,私闯宫禁,还是在这种时候,是什么罪名,你不会不清楚。你想让整个永安侯府,都为你陪葬吗?”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死死攥着我的那只手,终于缓缓松开。
失魂落魄的身影踉跄着退后几步,最终隐没在假山深重的阴影里,再无声息。
从此,京中再无永安侯府的谢公子。
据说,永安侯过世后,连爵位都被收了回去,偌大的侯府,终究是败落了。
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不是为他,而是为我自己。毕竟有过婚约,他若是在宫里被抓个现行,于我而言,总归是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
将汤药送进承乾宫后,我便回了偏殿,静静等待。
夜幕沉沉,殿外的厮杀声不知何时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整齐划一的甲胄摩擦声。
傍晚时分,太子身边的小太监福安,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脸上是压不住的喜色。
“娘娘,殿下让奴才来报,都结束了。”
宁王那场声势浩大的逼宫,从头到尾,就是父皇设下的一个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早就将怀远营的五千精锐,悄悄调回了京郊的靖安县。
宫变一起,我大哥,如今的驸马都尉王镇,便手持父皇密旨,引精兵入京,瓮中捉鳖。
据说,宁王在宫门前看到我大哥一身戎装,身后是黑压压的怀远营精兵时,先是不可置信,随即惨然一笑,当场横剑自刎。
被困在自己宫里的刘贵妃,听闻独子死讯,也饮下了早已备好的鸩酒。
父皇龙体虽虚,雷霆之怒却不减分毫。
死人无法再罚,这滔天的怒火,便尽数倾泻到了兵部尚呈杨家身上。
“杨尚书一家,判了极刑。”福安低着头,声音压得极低,“三族之内,尽数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还朝。”
16,
皇帝的毒虽然解了,身子却也彻底垮了。
药石无医,他心里有数。
没过多久,父皇便下了禅位诏书,自请为太上皇,搬去了京郊的景春苑颐养天年。
正和三十八年,太子赵翊登基,改年号元封。
我被册为皇后,入主中宫。
登基后的第二年,太上皇在景春苑一场秋雨后,无声无息地睡了过去。
此后的十几年,我与赵翊,是天下人眼中最登对的帝后。
他会为我描眉,我亦为他批阅奏折。
我们是世间最亲密的夫妻,也是棋盘上最了解彼此的对手。我们相互爱慕,也相互提防。
这样的日子,一直走到他生命的尽头。
龙榻周围熏着浓重的药香,他枯瘦的手覆在我的手上,冰冷僵硬。
“皇后,朕要走了,可是朕……不放心。”
我俯下身,替他理了理额前汗湿的碎发,声音很轻。
“陛下不放心什么?”
赵翊浑浊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端详着我不再年轻的容颜,端详着我鬓边新生的白发,最终,那股情绪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不放心这江山,不放心我们的睿儿,更不放心你。你太聪明了,皇后,聪明得……让人觉得可怕。”
我靠在他身侧,轻轻抚着他的胸口,感受着那微弱的心跳。
“所以,你想杀了臣妾,对吗,陛下。”
他攥紧了我的手。
“想过。”他毫不避讳,“可朕舍不得。十几年的同甘共苦,朕怎么舍得。”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像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唤了我一声。
“敏敏……”
自从他登基,这个名字,我再也没有听他叫过。
“我把这大盛……交给你了,你要……”
他剩下的话没说完,人已经阖上了眼。
可我全都懂。
他要大盛永远昌盛,要黎民百姓安居乐业,要这天下,海晏河清。
一滴泪砸在他的手背上,滚烫。
可那双手,再也不会抬起来,为我拭去泪痕了。
“表哥,敏敏答应你。”
元封十六年,帝崩。
十二岁的太子赵睿,在群臣的跪拜中,被我牵着手,一步步走上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我做了六年的垂帘太后,直到睿儿大婚,才将这沉甸甸的江山,彻底还到他手上。
后来,我时常会召临漳皇姐入宫闲聊。
她捏着我的手,笑我:“当年你若是应了那谢景辞,如今,怕也就是个守着空落落侯府的妇人。”
我望着窗外盛放的海棠,也笑了。
人生哪有什么如果。
不过是一步走错,或是,一步走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