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装破产，测试身边人的真心，结果让我看清了人情冷暖

我决定假装破产。

这个念头，像一颗在冰水里浸了很久的钉子，猛地扎进了我的脑子里。

那天是我三十五岁的生日，我在自己开的江景餐厅里办了个派对。

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我端着酒杯，靠在落地窗边，看着黄浦江上来来回回的游船，像一串串流动的钻石。

我的女朋友林薇，穿着一身高定礼服，正被一群所谓的“闺蜜”簇拥着，笑得像一朵盛放的牡丹。

我的发小，也是我公司的副总，赵磊，正搂着一个新认识的嫩模，吹嘘着我们下个季度准备拿下的新项目，唾沫横飞。

所有人都对我举杯，喊着“陈总，生日快乐！”，眼神里的热度，几乎能把我点燃。

但我只觉得冷。

就在刚才，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在门口听见两个人在聊天。

“陈阳是真牛逼啊，三十五岁，身家都快九位数了吧？”

“可不是，你看他女朋友林薇，美得跟天仙似的，要不是陈阳有钱，能看上他？”

“还有那个赵磊，要不是陈生拉他一把，他现在还在老家倒腾那点破服装生意呢。”

“嗨，这世道，人不都这样么。”

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我的耳膜上。

我对着镜子，看着里面那个穿着顶奢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眼神里全是疲惫的男人。

我问自己，陈阳，如果今天你一无所有了呢？

这个派对上，还会有几个人记得你叫陈阳？

林薇还会用那种崇拜又爱慕的眼神看着你吗？

赵磊还会拍着胸脯说“咱俩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吗？

我不知道。

我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于是，这个疯狂的计划诞生了。

我要亲手戳破这个围绕着我的、由金钱堆砌起来的华丽泡沫。

我要看看，泡沫碎了之后，剩下的是什么。

是真心，还是人心鬼蜮。

派对结束后的第三天，我开始了我的“表演”。

第一步，是制造“危机”的假象。

我让我最信任的，也是唯一知情的律师老刘，帮我散布消息。

说我因为一个海外投资项目失败，资金链断裂，公司濒临破产。

同时，我开始“变卖”资产。

我那辆开了不到一年的迈巴赫，被我“低价”处理给了一个二手车商。当然，车商也是老刘安排的人。

我在市中心的大平层，也挂上了“急售”的牌子。

我甚至故意让公司财务给几个核心供应商延迟付款，制造出公司真的没钱的紧张氛围。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我的圈子。

我的手机，从那天开始，就没停过。

第一个打来电话的，是赵磊。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我还着急，带着一股子破音的惊恐。

“阿阳！我操，我听人说公司出事了？真的假的？你他妈别吓我！”

我掐着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又累又哑。

“……是真的，老赵。我栽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

我几乎能想象到他此刻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

“……栽了？怎么会？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那个海外项目不是稳赚的吗？”

“人算不如天算。”我叹了口气，“现在银行在抽贷，供应商在催款，我……我快顶不住了。”

“那……那得亏多少？”他小心翼翼地问，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公司的钱，我自己的钱，全填进去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赵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义气”。

“操！多大点事儿！兄弟你别慌，天塌下来有我顶着！钱没了可以再赚，你人没事就行！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找你！”

我告诉他我在公司。

挂了电话，我靠在老板椅上，心里说不出一丝感动。

我太了解赵磊了。

他这个人，场面上的话说得永远比谁都漂亮。

但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没底。

半小时后，赵磊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我的办公室。

他一屁股坐在我对面，先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下去，然后喘着粗气说：“阿阳，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实话。”

我把早就编好的那套说辞，又跟他重复了一遍。

他听完，一拍大腿，脸上混杂着震惊、惋ce和一种……我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他妈的！那帮老外也太不是东西了！这不是坑人吗！”

他骂骂咧咧了半天，然后看着我，眼神“诚恳”得能滴出水来。

“阿阳，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房子车子都卖了，先堵上窟窿再说。公司……估计是保不住了。”我说着，故意低下头，做出万念俱灰的样子。

“别啊！”赵磊急了，“公司可是你半辈子的心血！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拿什么保？我连下个月的房租都快交不起了。”

赵磊沉默了。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咬牙，说：“阿阳，你别急。我这儿……我这儿还有点钱。不多，也就两百来万，是我这几年攒着准备换房的。你先拿去用！不够我再想办法！大不了把我现在的房子卖了！”

他说着，就掏出手机，要给我转账。

我按住了他的手。

“老赵，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是个无底洞，你这两百万扔进去，连个水花都看不见。”

“那也得扔啊！我们是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倒下！”他梗着脖子，眼睛都红了。

那一瞬间，我差点就信了。

我差点就要告诉他，老赵，别演了，我逗你玩呢。

但我忍住了。

我推开他的手，说：“钱我不能要。你也有家有口的。公司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我们俩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抽了整整一包烟。

赵磊一直在安慰我，给我出主意，从东山再起说到留得青山在，引经据典，情真意切。

直到他老婆打来电话催他回家吃饭，他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临走前，他还拍着我的肩膀说：“阿阳，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他走后，我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五味杂陈。

赵磊的表演，堪称完美。

但我总觉得，那份义气之下，藏着一些别的东西。

我还没来得及处理赵磊带来的复杂情绪，林薇的电话就打来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慌乱，带着哭腔。

“阿阳，你在哪儿？我听别人说你公司破产了？是不是真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连串的问题，像珠子一样砸过来。

“我在公司。”我的声音依旧疲惫。

“我马上过来！”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相比于赵磊，林薇的反应似乎更真实。

毕竟，我们是情侣，我破产，对她来说意味着生活质量的断崖式下跌。她的惊慌，是情理之中。

二十分钟后，林薇推开了我办公室的门。

她眼睛红红的，妆都有些花了，显然是哭过。

她冲过来，一把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胸口。

“阿阳，你吓死我了……为什么会这样？”

我拍着她的背，闻着她头发上熟悉的香水味，心里一阵刺痛。

我曾经以为，这个怀抱会是我的港湾。

“没事，别怕。”我轻声说。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怎么可能没事！他们说……他们说你把车子房子都卖了，还欠了好多钱？”

我点了点头。

“那……那我们以后怎么办？”她抓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我们？”我心里冷笑了一声，嘴上却说，“薇薇，对不起。我可能……给不了你以前的生活了。”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赶紧解释，“我只是担心你。钱没了可以再赚，只要我们在一起……”

她的话说得很动听，但我已经听不出里面的真心了。

我看着她，这个我爱了三年的女人。

她漂亮，温柔，体贴，带出去永远能满足我作为一个男人的虚荣心。

我给她买最好的包，最贵的首饰，带她出入最高级的场所。

我以为她爱的是我这个人。

现在看来，或许我错了。

“薇薇，”我捧着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如果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就是一个穷光蛋，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她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这是一个致命的闪躲。

她没有立刻回答“我愿意”，而是说：“阿阳，你别说这种丧气话。你这么有能力，肯定能东山再起的！”

她巧妙地避开了我的问题。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累了，薇薇。我可能……再也起不来了。”

“不会的！一定会的！”她急切地说，像是在说服我，也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那天晚上，她没有留下来陪我。

她说她闺蜜家里出了点事，她得过去看看。

我没有戳穿她。

我只是说，好，那你去吧，路上小心。

她走后，我给老刘打了个电话。

“帮我查一下，林薇最近在跟什么人接触。”

我知道，我的测试，已经进入了最残酷的环节。

接下来的几天，我正式开始了我的“破产”生活。

我从大平层搬了出来，在郊区租了一个三十平米的老破小。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墙皮是斑驳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我遣散了公司的大部分员工，只留下了几个核心骨干，告诉他们公司要重组，让他们先回家休息，工资照发。

当然，工资是从我“破产”前就预留出来的资金里出的。

我开始真正地“躲债”。

我换了个便宜的手机，换了号码，只告诉了少数几个人。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窝在那个小出租屋里，吃泡面，喝廉价的啤酒。

我像一个真正的失败者一样，颓废，消沉。

赵磊来看过我两次。

第一次，他提着两箱啤酒和一堆熟食。

他看着我住的地方，眼圈又红了。

“阿D！你怎么住这种地方！跟我走，去我那儿住！”

我拒绝了。

“不了，我一个人清静。”

他没再坚持，只是陪着我喝酒，听我“诉苦”。

他依旧在骂那帮坑我的老外，依旧在给我鼓劲，说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漂亮话。

临走时，他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现金，大概一万块，硬塞给我。

“阿阳，我知道你现在手头紧，这点钱你先拿着。别跟我客气！客气就是看不起我！”

我收下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却更加冰冷。

他给我的这一万块，更像是一种……施舍。

一种为了让他自己心安理得的施舍。

第二次来，是一个星期后。

他没带酒，也没带吃的，脸色很难看。

“阿阳，有几个老客户找到我，问公司到底什么情况。他们手里的项目都停了，想找人接盘。”

我心里一动，知道戏肉来了。

“哦？那你是怎么说的？”我假装不在意地问。

“我还能怎么说？当然是帮你稳住他们啊！”赵磊一脸正气，“我说你只是暂时遇到点困难，很快就能缓过来。”

“然后呢？”

“然后……他们好像不太信。”赵磊的眼神有些飘忽，“阿阳，你看……要不这样，为了稳住这几个大客户，我先用我自己的名义，成立一个小公司，把这几个项目接下来。这样既能保住客户，等你有钱了，我再把公司还给你。你看怎么样？”

我看着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说得真好听。

用他自己的名义，接我的项目，用我的客户。

这不就是趁火打劫，鸠占鹊巢吗？

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为了我好。

我压下心里的怒火，点了点头。

“好主意。老赵，还是你脑子活。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谢谢你，兄弟。”

赵磊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谢什么！咱俩谁跟谁！你放心，我保证把事情办得妥妥的！”

他高高兴兴地走了，仿佛捡了个大便宜。

我拿起桌上的啤酒，狠狠灌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我心里的火。

兄弟？

呵呵。

林薇那边，情况也越来越明朗。

她来看过我一次，在我搬进出租屋的第二天。

她一进门，就被屋里的环境惊呆了。

她站在门口，迟迟不肯往里走，好像地上有钉子。

“阿阳……你就住在这里？”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嗯。”我坐在床边，看着她。

她穿着精致的连衣裙，踩着高跟鞋，跟这个破败的房间格格不入。

她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但只坐了半个屁股。

“这里……也太简陋了。”她皱着眉，环顾四周。

“没办法，现在只能这样了。”

我们俩相对无言，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她待了不到十分钟，就找借口走了。

她说她约了朋友做SPA，已经迟到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来过。

她的电话越来越少，信息也回得越来越慢。

从一开始的“宝宝别难过，我会陪着你”，到后来的“在忙”，再到最后，干脆就不回了。

老刘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他发给我几张照片。

照片上，林薇和一个开着宾利的男人在一起。

那个男人我认识，叫孙鹏，一个靠家里上位的富二代，以前在酒局上见过几次，一直对林薇有意思。

照片里，林薇笑得很开心，是那种我很久没在她脸上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开心。

她挽着孙鹏的胳膊，走进了一家奢侈品店。

看着照片，我的手在发抖。

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心寒。

原来，所谓的爱情，在现实面前，真的如此不堪一击。

我以为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我的心还是像被刀割一样疼。

我拨通了林薇的电话。

响了很久，她才接。

“喂？阿阳，有事吗？我现在有点忙。”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

“你在哪儿？”

“我……我在和我闺蜜逛街啊。”她撒谎了，脸不红心不跳。

“是吗？哪个闺蜜？叫孙鹏吗？”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过了几秒钟，林薇的声音变了，变得冰冷而尖锐。

“陈阳，你跟踪我？”

“我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会陪着我。”

“陪着你？怎么陪？陪你住在那间鬼屋里吃泡面吗？”她冷笑一声，“陈阳，你别天真了。我今年二十六了，我没有时间陪你玩什么东山再起的游戏。我需要的是稳定的生活，是优越的物质条件。这些，你现在给不了我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插在我的心上。

“所以，你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的钱？”

“不然呢？你以为我爱上的是你那有趣的灵魂吗？”她的话里充满了嘲讽，“陈阳，现实一点吧。我们成年人了，好聚好散，别搞得那么难看。”

“好，好一个好聚好散。”

我挂了电话，把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墙上。

手机四分五裂，就像我的心。

我以为这场测试，会让我看到人性的丑陋。

但我没想到，会这么丑陋，这么赤裸裸。

我最好的兄弟，惦记着我的客户和项目。

我最爱的女人，转头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我陈阳，在他们眼里，除了“有钱”这个标签，一文不值。

我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整整两天。

我没有吃饭，没有睡觉，就是不停地喝酒。

我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独自舔舐着伤口。

我开始怀疑自己。

我这十几年拼死拼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赚了那么多钱，却连一个真心对我的人都没有。

我的人生，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在我快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我的门被敲响了。

我以为是房东来催租，不耐烦地喊了一句：“没钱！”

门外安静了一下，然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陈……陈总，是我，小李。”

小李？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他是公司设计部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平时不怎么说话，埋头干活，很有灵气。

我遣散员工的时候，他也拿了遣散费走了。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小李，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饭盒。

“陈总，我……我听说了公司的事。我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打电话也打不通，我问了好多人才找到这里。”

他看着我满脸的胡茬和一身的酒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担忧。

“你……你还好吧？”

我没说话，侧身让他进来了。

屋里一片狼藉，酒瓶子倒了一地。

小李皱了皱眉，没说什么，默默地开始收拾。

他把酒瓶子一个个捡起来，放进垃圾袋，又用带来的抹布，把我那张油腻腻的桌子擦干净。

然后，他打开保温饭盒。

里面是三菜一汤。

番茄炒蛋，青椒肉丝，炒青菜，还有一碗排骨汤。

很家常的菜，但香气瞬间就充满了整个屋子。

“陈总，你肯定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这是我妈做的，你快趁热吃点吧。”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鼻子突然一酸。

在我最风光的时候，无数人请我吃山珍海味。

在我“落魄”之后，第一个给我送来热饭热汤的，竟然是一个我平时几乎没怎么注意过的员工。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番茄炒蛋。

酸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我有多久，没吃过这种带着“家”的味道的菜了？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像个饿死鬼。

小李就坐在我对面，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不说话。

等我吃完，他才开口。

“陈总，我知道你现在很难。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挺过去。”

“挺过去？”我自嘲地笑了笑，“所有人都觉得我完蛋了。”

“他们不是你。”小李的眼神很坚定，“我刚毕业的时候，找不到工作，是我妈托人找到你，你看了我的作品，二话不说就录用了我。上个月，我妈生病住院，手术费还差五万块，我急得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跟你借。你问都没问，直接让财务预支了三个月工资给我。”

他说的是实话，但我当时只是举手之劳，根本没放在心上。

“你是个好老板。”小李继续说，“而且，你是个有才华的设计师。你的那些设计理念，我们都特别佩服。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才华是别人拿不走的。”

他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

“陈总，这是我最近做的一个方案。是一个公益项目，给山区小学改造图书馆。项目很小，没什么钱，但我觉得很有意义。我想……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从这里重新开始？”

我接过文件夹，打开。

里面是详细的设计图，效果图，预算分析。

做得非常专业，也非常用心。

看着那个设计图，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充满阳光和希望的小小世界。

我的心里，那团被浇灭的火，似乎又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弱的火苗。

我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眼神清澈，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和对我的信任。

这份信任，不掺杂任何利益，纯粹而宝贵。

我忽然明白了。

我没有输得一败涂地。

至少，我还遇到了小李。

就在这时，我的另一个手机响了。

是我的妹妹，陈雪。

她还在上大学，我一直没告诉她我“破产”的事，怕她担心。

我接起电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喂，小雪。”

“哥！你到底怎么了？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我听同学说，你公司倒闭了？真的假的？”

她的声音都急哭了。

“你听谁说的？”

“我们学校论坛上都有人发帖子了！还说你欠了好多钱，人都躲起来了！”

我心里一沉，看来这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

“哥，你现在在哪儿？你别吓我啊！”

“我没事，你别瞎想。好好上你的学。”

“我怎么可能不瞎想！你快告诉我你在哪儿！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我拗不过她，只好把地址告诉了她。

挂了电话，我对小李苦笑了一下。

“看来，我这个失败者，还挺受关注。”

小李却说：“陈总，你看，还是有很多人关心你的。”

一个多小时后，陈雪风风火火地赶到了。

她看到我，眼泪就下来了。

她冲过来抱住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哥……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她看到屋里的环境，哭得更凶了。

我拍着她的背，心里又暖又酸。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哭什么。你哥我还没死呢。”

陈雪擦了擦眼泪，从她的双肩包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塞到我手里。

“哥，这里面有五万块钱。是我这几年攒的奖学金和做兼职赚的钱。你先拿着。虽然不多……”

我看着手里的银行卡，感觉它有千斤重。

我这个妹妹，从小就懂事。

爸妈走得早，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

我创业之后，赚了钱，就想让她过最好的生活。

我让她读最好的大学，给她买最新款的手机和电脑，每个月给她足够的生活费。

我以为，她会像别的女孩子一样，习惯了优渥的生活。

我没想到，在我“落难”的时候，她会把自己的所有积蓄，毫不犹豫地拿出来给我。

“傻丫头，你的钱我不能要。你自己留着花。”我把卡推回去。

“不行！你必须拿着！”陈雪很固执，“哥，你忘了小时候了吗？我们俩分一碗泡面吃，你总是把面让给我，自己喝汤。现在你有困难了，我怎么能不管你！”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那些贫穷但温暖的岁月，仿佛就在昨天。

那时候，我们一无所有，但我们拥有彼此。

现在，我看似拥有一切，却差点迷失了自己。

我的眼眶，再次湿润了。

我紧紧地抱住我的妹妹。

“好，哥拿着。”

这一刻，我才真正感觉到，我不是孤身一人。

我还有亲人，还有真正关心我的人。

这场测试，虽然让我看清了人性的丑陋和凉薄，但也让我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温暖和真情。

它像一场大浪淘沙，把那些虚伪的、不值钱的沙砾都冲走了，留下的，是闪闪发光的金子。

是小李那份不计回报的知遇之恩。

是陈雪那份血浓于水的兄妹之情。

这些，是用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我决定，结束这场闹剧了。

我不需要再测试任何人了。

答案，已经足够清晰。

我让小雪先回学校，告诉她我自有安排，让她不要担心。

然后，我给老刘打了个电话。

“老刘，可以收网了。”

第二天，一则重磅消息，在本地的财经圈炸开了锅。

“知名设计师陈阳上演惊天反转，破产传闻系自导自演，旨在甄别商业伙伴及清理朋友圈。”

消息还附上了我律师老刘的正式声明。

声明中指出，我公司非但没有破产，反而刚刚完成了一轮新的融资，估值再创新高。之前所谓的“投资失败”，只是我为了一个全新的、颠覆性的项目所做的战略布局。

消息一出，整个圈子都沸腾了。

我的手机，那个我新换的便宜手机，被打爆了。

无数的电话和信息涌进来。

有震惊的，有质疑的，有恭喜的，还有……道歉的。

第一个打来电话的，你猜是谁？

是赵磊。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我告诉他我破产那天还要惊恐，甚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阿……阿阳……新闻上说的是……是真的吗？”

“你指的是哪一句？”我淡淡地问。

“就是……就是你没破产……那都是假的？”

“是真的。”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面如死灰的表情。

他精心算计，以为可以趁我落难，夺走我的一切。

没想到，只是我陪他演的一场戏。

他才是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小丑。

“阿阳……兄弟……你听我解释！”他的声音都变调了，“我成立那个公司，真的是为了帮你！我怕你的客户都跑了啊！我是一片好心！”

“是吗？”我冷笑一声，“你的好心，就是把我最重要的几个客户都签到你自己的名下？你的好心，就是在我‘破产’的第二天，就去联系我之前准备挖过来的竞争对手公司的核心团队？”

这些，都是老刘帮我查到的。

赵磊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还要狠。

电话那头，赵磊彻底说不出话了。

“赵磊，”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们认识二十年了。我一直把你当亲兄弟。我创业的第一笔钱，是我找人借的，但我分了你一半的股份，一分钱都没让你出。公司赚了钱，我给你换车换房，你儿子的国际学校，也是我出的钱。”

“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但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进他的心里。

“阿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看在我们二十年兄弟的份上！”他开始哭着哀求。

“兄弟？”我笑了，“从你打我客户主意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再是兄弟了。”

“公司的股份，我会让律师按照市价回购。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他的号码。

我没有丝毫的留恋。

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第二个联系我的，是林薇。

她没有打电话，而是发来了一长串的微信。

“阿阳，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应该说那些话伤害你，我当时只是太害怕了，我怕失去你，我口不择言！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跟孙鹏什么都没有！真的！我只是想气气你！我想让你振作起来！我心里爱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阿阳，你回我一下好不好？我们三年的感情，难道就这么算了吗？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我看着那些文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没有回复她。

我只是把她和孙鹏亲密挽手的照片，发给了她。

然后，拉黑，删除。

干净利落。

对于背叛者，我连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浪费。

处理完这两个人，我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虽然过程很痛苦，但结果，是值得的。

我用一场“破产”，换来了一次彻底的“扫除”。

扫除了我身边所有的垃圾和蛀虫。

下午，我回到了公司。

公司里，人心惶惶。

我召集了所有留下的员工，开了一个会。

我站在会议室的前面，看着下面一张张熟悉的脸。

“各位，我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让大家担心了。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公司没事。不但没事，而且会更好。”

“之前的一切，是我个人导演的一场戏。目的，是为了看清楚一些人，一些事。”

“很抱歉让大家受惊了。所有在这期间，选择相信公司，留下来的人，这个月，三倍工资。”

下面一片欢呼。

“另外，我宣布一项人事任命。”

我顿了顿，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小李。

“从今天起，李浩然（小李的全名），正式升任公司设计总监，并享有公司百分之五的期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小李身上。

小李自己也惊呆了，张着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陈……陈总……我……我不行……”

“我说你行，你就行。”我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才华和人品，配得上这个位置。以后，好好干。”

小李的眼睛红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陈总！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知道，他不会。

一个在你落魄时，还愿意拿出自己所有心血来支持你的人，值得你所有的信任。

会议结束后，我回到了我的办公室。

办公室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跟我“离开”前一模一样。

我坐在熟悉的老板椅上，看着窗外的江景，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场闹剧，终于落幕了。

我失去了一个虚伪的女朋友，一个假仁假义的兄弟。

但我得到了一个忠心耿耿的伙伴，也重新认识了我那个看似柔弱却无比坚强的妹妹。

更重要的是，我找回了自己。

我不再是那个被金钱和虚荣包裹的“陈总”。

我就是陈阳。

一个从一无所有，靠着自己的双手和大脑打拼出来的男人。

我的价值，从来不是由我银行卡里的数字决定的。

而是由我的能力，我的品格，我身边那些真正爱我的人决定的。

晚上，我没有去那些高级餐厅庆祝。

我开着我那辆普通的代步车，去大学城接上了陈雪。

然后，我们俩找了一家路边的大排档。

点了几个小菜，两瓶啤酒。

夏夜的风，吹在脸上，暖暖的。

“哥，你真牛逼。”陈雪喝了一口啤酒，由衷地赞叹道，“演了这么大一出戏，把所有人都给骗了。”

我笑了笑：“不全是演戏。那几天，我的心情，是真的。”

“那……你现在还难过吗？为了那个林薇，还有赵磊。”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难过了。就是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了二十年的兄弟情，可惜了三年的感情。不过，早点看清楚，总比陷在里面一辈子要好。算是及时止损吧。”

“说得对！”陈雪朝我举起酒瓶，“哥，敬你！敬你重获新生！”

我也举起酒瓶，跟她碰了一下。

“也敬你，我的好妹妹。”

酒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看着对面妹妹年轻而真诚的脸庞，看着周围吵吵嚷嚷，充满烟火气的人群。

我突然觉得，这才是生活。

这才是真实。

第二天，我把那间郊区的老破小，买了下来。

我没有装修，就让它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我偶尔会过去住一晚。

坐在那张吱吱呀呀的床上，喝着廉价的啤酒，吃着泡面。

那不是为了忆苦思甜。

而是为了提醒自己。

提醒自己，我是谁。

提醒自己，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

金钱可以买来很多东西，但买不来真心。

它可以为你搭建一个华丽的舞台，吸引无数的观众。

但当大幕落下，灯光熄灭，那些真正愿意留下来，陪你坐在黑暗里的人，才是你生命里，最宝贵的财富。

我花了很大的代价，才懂得了这个道理。

但我觉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