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辛苦供出的博士女友,回村后,却嫁给了村长的傻儿子
发布时间:2025-11-15 00:08 浏览量:7
手机震动的时候,我正扛着一根钢筋,踩在十八楼的脚手架上。
脚下是悬空的,风呼呼地灌进我敞开的工服里。
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糊住了眼睛,又咸又涩。
我咧着嘴,小心翼翼地把钢筋递给旁边的工友,才空出手掏出那个屏幕碎成蜘蛛网的手机。
是银行的短信。
“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月x日完成转账交易人民币5000.00元,余额137.50元。”
我笑了。
这笔钱,是给林玥的。
我的女朋友,正在读博的女朋友。
这个月的生活费,我凑齐了。
工头在下面喊:“陈风!磨蹭什么呢!还想不想要工钱了!”
我朝着下面吼回去:“来了来了!催命啊!”
我把手机塞回兜里,心里却一片火热。
林玥,我的玥玥。
再坚持一下,等你博士毕业,我们就结婚。
到时候,我们就在城里买个小房子,再也不回那个破山沟了。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好日子,正冲我招手。
风似乎也没那么冷了,身上的力气也回来了。
可我没想到,这个美好的梦,碎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三天后,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小心翼翼。
“儿啊,你猜谁回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林玥。
可不对啊,她回来怎么没告诉我?
“谁啊妈,有话快说,我这儿忙着呢。”我有点不耐烦。
“林玥啊!你那个博士女朋友!坐着小轿车回来的,可威风了!”
我愣住了。
小轿车?
林玥家跟我家一样,穷得叮当响,她哪来的钱坐小轿车?
“她……她回来怎么没跟我说?”我的声音有点干。
“哎哟,人家现在是金凤凰了,哪还记得你这个泥瓦匠哦。一回来就被村长接走了,说是要给她接风洗尘呢!”
村长?李老才?
那个笑面虎?
我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妈,我请个假,晚上就回去。”
“回来干啥?人家现在正眼都不瞧我们家一眼!”
我没再听我妈的唠叨,直接挂了电话。
我跟工头请了假,连夜坐上了回村的绿皮火车。
车厢里混杂着汗臭味、泡面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
我靠在冰冷的车窗上,七年的过往,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七年。
整整七年。
从她考上大学,到读研,再到读博。
她所有的学费、生活费,几乎都是我一砖一瓦,一滴汗一滴血给她挣出来的。
我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在工地上搬砖、和水泥、扎钢筋。
最累的时候,一天要干十六个小时,累得躺在床上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可是一想到林玥,想到她在大学里能安安心心地读书,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她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是全村的骄傲。
也是我的骄傲。
每次她给我打电话,软软糯糯地叫我一声“阿风”,我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三两。
她说:“阿风,等我毕业了,我就嫁给你,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她说:“阿风,你太辛苦了,以后我来养你。”
她说:“阿风,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依靠。”
这些话,我都记在心里,一个字都没忘。
为了这些话,我心甘情愿地在工地上卖命。
工友们都笑我傻,说我这是给别人养老婆。
我不信。
我的玥玥不是那样的人。
她是天上的月亮,干净又明亮,怎么会看得上凡间的尘埃。
可是现在,这轮月亮,好像要掉进一个泥潭里了。
火车哐当哐当,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我终于回到了我们那个叫“石头村”的小山村。
村口的大槐树下,几个老娘们正在嗑瓜子闲聊。
看到我,她们的眼神都变得很奇怪。
有同情,有怜悯,还有一丝看好戏的兴奋。
“哟,陈风回来啦?”张大娘阴阳怪气地开口。
“嗯,张大娘早。”我点了点头,想快点走开。
“回来得正好啊,正好赶上喝喜酒。”
喜酒?
我心里一沉,“谁家有喜事啊?”
“还能有谁?你家那个金凤凰呗!”另一个婆子接过话头,“要嫁给村长家的傻儿子咯!”
村长家的傻儿子?
李二狗?
那个流着哈喇子,见人就嘿嘿傻笑的李二狗?
我操。
我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一记重锤狠狠砸中。
开什么国际玩笑!
林玥,一个博士,要嫁给一个傻子?
“你们别胡说八道!”我眼睛都红了,冲着她们吼。
那几个老娘们被我吓了一跳,随即撇撇嘴。
“我们胡说?你自己去村长家看看不就知道了?人家林玥现在就住村长家呢!”
“就是,天天跟李二狗进进出出的,全村人都看见了。”
我的手脚一片冰凉。
我没回家,直接疯了一样冲向村长家。
村长家是村里唯一一栋三层小洋楼,贴着白色的瓷砖,在周围的土坯房里,显得格外扎眼。
院子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林玥。
她穿着一身我没见过的连衣裙,米白色的,看起来很贵。
她以前从不穿这么好的衣服,她总说,要把钱省下来买书。
她的头发也烫成了时髦的卷发,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
再也不是我记忆里那个扎着马尾,素面朝天的女孩了。
她变了。
变得我快不认识了。
她身边,跟着一个男人。
正是李二狗。
李二狗手里拿着一朵野花,颠儿颠儿地跟在林玥身后,咧着嘴傻笑,口水都快流到胸口了。
“姐姐,花,给你。”他把花递过去。
林玥没有接,但也没有躲开。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远处的山,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一刻,我感觉我的世界崩塌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了,捏得生疼,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我冲了过去。
“林玥!”
我的声音沙哑得像一块砂纸。
林玥听到我的声音,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她缓缓转过身,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冰冷的平静。
“陈风?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语气,客气得像是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我怎么回来了?”我气得发笑,“我不回来,怎么知道我的女朋友要嫁给别人了?”
我指着旁边的李二狗,一字一句地问:“你要嫁给他?嫁给这个傻子?”
李二狗好像听懂了我在骂他,有些害怕地躲到了林玥身后。
林玥的脸色白了白。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愧疚,没有不舍,只有一种让我心寒的决绝。
“是。”
一个字,像一把刀,狠狠地插进了我的胸口。
“为什么?”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七年的感情,七年的付出,就换来这一个字?
“没有为什么。”她别过脸去,不看我,“陈风,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七年了,你现在跟我说不合适?”
“以前是我不懂事。”她说。
“所以你现在懂事了,就要嫁给一个傻子?”我简直无法理解她的逻辑。
“他不是傻子。”林玥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点,“他只是……单纯。”
单纯?
我他妈快要被她气疯了。
全村谁不知道李二狗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智商就跟七八岁的孩子一样。
这叫单纯?
“林玥,你看着我的眼睛。”我一步步逼近她,“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逼你的?”
我宁愿相信她是被人逼的,也不愿相信她是自愿的。
林玥被我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墙上。
她的眼神开始躲闪。
“你别问了。”
“我必须问清楚!”我抓住了她的肩膀,力气大得自己都害怕,“你忘了你跟我说过什么了吗?你说等毕业了就嫁给我!你说要给我生孩子!你说要养我!全都忘了是吗!”
我的质问,像一颗颗石子,砸在她平静的湖面上。
她的眼圈红了。
但她依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这时候,一个油腻的声音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陈风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村长李老才背着手,从屋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挺着一个啤酒肚,满面红光,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视。
“李村长。”我松开林玥,冷冷地看着他。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嘛。”李老才笑眯眯地说,“感情的事,讲究个你情我愿。现在玥玥觉得跟你不合适了,你也不能强求,对不对?”
他叫她“玥玥”。
叫得那么亲热。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跟她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插手。”
“哎,话不能这么说。”李老才摆了摆手,“玥玥现在是我们家的准儿媳妇,她的事,就是我们家的事。”
他拍了拍躲在一旁的李二狗的脑袋,“二狗,快,叫嫂子。”
李二狗咧开嘴,冲着林玥傻笑:“嫂子……嘿嘿,嫂子……”
林玥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了。
我看着她,心如刀割。
“林玥,你跟我走。”我再次伸出手,想去拉她。
“陈风,你别这样。”她却躲开了。
她躲开了。
她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够了!”李老才脸色一沉,挡在了我和林玥中间,“陈风,我警告你,别在我家撒野!玥玥是自愿嫁给我们家二狗的,你要是再纠缠不清,别怪我不客气!”
“自愿?”我死死地盯着林玥的眼睛,“你告诉他,你是自愿的吗?”
林玥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她垂下眼帘,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我自愿的。”
轰——
我感觉我的世界,彻底塌了。
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都化为了齑粉。
我像个一样,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一家人。
李老才得意洋洋。
李二狗痴痴傻傻。
而我曾经爱若生命的女孩,低着头,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的可笑。
我到底算什么?
一个移动的提款机?一个被利用完就丢掉的工具?
一股血腥气涌上喉咙。
我转身就走。
再多待一秒,我怕我会忍不住在这里杀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一进门,就看到我爸妈坐在堂屋里,愁眉苦脸。
“儿啊,你……”我妈看到我,欲言又止。
“别说了。”我打断她,声音嘶哑。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
房间里,还贴着我和林玥的合照。
照片上,她笑得那么甜,紧紧地依偎在我身边。
那时候的我们,虽然穷,但是真的很快乐。
我记得有一年冬天,工地上没活,我连给她买一件厚棉衣的钱都没有。
我把我自己身上唯一一件还算新的外套脱下来,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去学校看她。
她看到我,又哭又笑,抱着我,说我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我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她把她冰冷的手塞进我的怀里。
那一刻,我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可现在呢?
我掏出手机,翻看着我们的聊天记录。
最后一条,还是三天前。
我:“宝宝,这个月的生活费给你转过去了,5000块,你省着点花。”
她回:“嗯,知道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多体贴啊。
多讽刺啊。
我拿着手机,手指悬在林玥的头像上,想打电话过去,想问她一句“凭什么”。
可我没有。
我怕听到她的声音。
我怕她再说出什么让我万劫不复的话。
我就像一个缩头乌龟,躲在自己的壳里,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晚上,我爸端了一碗面进来。
“吃点吧,一天没吃东西了。”他把碗放在桌上。
我没动。
“为了个女人,值当吗?”我爸叹了口气。
“爸,你别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他声音大了起来,“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女人吗?我们家虽然穷,但也不是让你这么作践自己的!”
“你懂什么!”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冲他吼道,“那是七年!我他妈养了她七年!”
“养了七年又怎么样?人家现在是博士,是金凤凰!你呢?你就是个烂泥地里的泥鳅!人家凭什么跟你?”
我爸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子,戳穿了我最后一层伪装。
是啊。
她是博士,是金凤凰。
我呢?
我就是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建筑工。
我浑身都是水泥味,我的手粗糙得像砂纸,我的脸上刻满了风霜。
我凭什么觉得她会永远属于我?
是我太天真了。
是我太傻了。
我抱着头,痛苦地蜷缩起来。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也不吃任何东西。
我像一具行尸走肉。
村里的流言蜚语,像潮水一样涌进我的耳朵。
“听说了吗?陈风被那个女博士甩了!”
“活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想攀高枝?”
“就是,人家林玥现在可是村长家的准儿媳妇,以后就是官太太了。”
“陈风那七年的钱,算是打了水漂咯,哈哈哈!”
这些话,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恨。
我恨林玥的无情。
我恨李老才的霸道。
我更恨我自己的无能。
第五天,我妈终于忍不住了,一脚踹开了我的房门。
“你是不是想死!你想死就死远点,别死在家里晦气!”她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心里一酸。
“妈,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她哭着说,“我跟你爸就指望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俩怎么办!”
我爸也走了进来,递给我一支烟。
“抽根吧。”
我接过来,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烟雾呛得我直咳嗽。
“爸,妈,我没事了。”我说。
死不了。
心死了,人还活着。
我得活下去。
我不能让他们看我的笑话。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决定去找林玥,最后一次。
我不要一个不清不楚的结局。
哪怕是死,我也要死个明白。
我去了村长家。
这次,李老才不在。
只有林玥和李二狗在院子里。
李二狗在玩泥巴,林玥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看着他,眼神空洞。
看到我,她站了起来。
“你又来干什么?”
“我来问你最后一次,为什么?”我盯着她的眼睛。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陈风,”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什么叫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我的眼界,我的思想,都已经和你不一样了。”她说,“我想要的生活,你给不了。”
“你想要什么生活?”我冷笑,“嫁给一个傻子,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你根本不懂!”她有些激动,“你以为我愿意吗?”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却还要嫁?”
她又沉默了。
“是因为钱吗?”我问,“李老才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连七年的感情都不要了?”
“你一定要把我想得这么不堪吗?”她看着我,眼里含着泪。
“不然呢?你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我没有理由。”她转过身去,“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
她说得那么轻巧。
就像扔掉一件穿旧了的衣服。
我的心,彻底冷了。
好。
的好。
“林玥。”我叫住她。
她没有回头。
“我供你读书七年,花了多少钱,我没算过。但至少有二十万。”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这笔钱,我不要了。就当我……喂了狗了。”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我转身就走。
没有一丝留恋。
哀莫大于心死。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回到家,我开始收拾东西。
这个村子,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我妈看着我,眼泪汪嘟嘟的。
“儿啊,你真要走?”
“妈,我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我说,“等我过年再回来看你们。”
我爸在一旁抽着旱烟,一言不发。
临走前,他塞给我一沓钱。
“拿着,穷家富路。”
钱是皱皱巴巴的,有一块的,有五块的,有十块的。
我知道,这是他们老两口攒了半辈子的棺材本。
我的眼眶一热。
“爸,我不要。”
“拿着!”他把钱硬塞进我手里,“到了外面,别亏待自己。”
我再也忍不住,抱着我爸,哭得像个。
我走了。
没有回头。
我怕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回到了城市,回到了那个尘土飞扬的工地。
工友们看到我,都挺惊讶。
“陈风,你小子不是回家喝喜酒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喝个屁。”我把行李往地上一扔,“分了。”
工友们都愣住了,随即过来拍我的肩膀。
“分了就分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就是,那种嫌贫爱富的女人,不要也罢!”
“走,晚上哥几个请你喝酒!”
我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
白的,啤的,混在一起。
我一杯接一杯地灌,好像要把所有的痛苦都淹死在酒里。
我喝得酩酊大醉,吐得一塌糊涂。
最后,是工友们把我架回了宿舍。
我躺在床上,天旋地转。
脑子里,全是林玥的影子。
她的笑,她的泪,她叫我“阿风”的样子。
我用拳头狠狠地砸着床板。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我不甘心!
我不信她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我们在一起七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她可以为了省几块钱的公交车费,走一个小时的路回学校。
她可以一件衣服穿三年,洗得都发白了也舍不得扔。
她说,每一分钱都是我的血汗钱,她不能乱花。
这样的一个她,怎么会为了钱,嫁给一个傻子?
这不合逻辑。
这里面一定有事。
一定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第二天,酒醒了。
头疼得快要裂开。
但我脑子却异常清醒。
我决定,要查清楚这件事。
就算是被判了死刑,我也要知道我的罪名是什么。
我给村里一个跟我关系最好的发小,叫王浩,打了个电话。
“浩子,帮我个忙。”
“风哥,你说。”
“帮我盯着点林玥,还有李老才家。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
“风哥,你这是何苦呢?那女人都……”
“你别管了。”我打断他,“就当哥求你了。”
“行吧。”王浩叹了口气,“你自己也想开点。”
挂了电话,我继续在工地上干活。
我比以前更拼命了。
好像只有让身体的疲惫达到极限,才能暂时忘记心里的痛。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白天扛钢筋,晚上学图纸。
工头看我这么拼,也挺器重我,慢慢地开始让我接触一些技术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
半个月后,王浩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的声音很急。
“风哥,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我心里一紧。
“林玥的弟弟,林涛,被人打了!腿都打断了!”
林涛?
我记得他,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比林玥小五岁。
从小就被家里惯坏了,整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
林玥很疼她这个弟弟,每次我给她的生活费,她都省下来一大半寄回家给他。
“谁干的?”我问。
“不知道,听说是外面的人,来讨债的。”
讨债?
“他欠了多少钱?”
“听说……听说有三十万。”
三十万!
我倒吸一口凉气。
对我们这种山村里的人来说,三十万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他怎么会欠这么多钱?”
“赌博呗!”王浩说,“这小子在外面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学会了赌钱,输了个底朝天。”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串联起来了。
林玥的反常。
李老才的得意。
林涛的赌债。
三十万。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慢慢成形。
“风哥?风哥?你在听吗?”
“我在听。”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林涛现在人呢?”
“在镇上的医院里。”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立刻跟工头请了假。
我买了一张去镇上的车票。
在医院里,我找到了林涛的病房。
他躺在病床上,一条腿打着石膏,吊得老高。
林玥的爸妈也在,两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蹲在墙角,一脸愁容。
看到我,他们都愣住了。
“陈……陈风?”林玥的妈妈站了起来,手足无措。
我没理他们,直接走到林涛的病床前。
“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我问。
林涛看了我一眼,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
“是不是因为赌债?”
他还是不说话。
“三十万,对吗?”
他猛地转过头,震惊地看着我。
“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你欠了三十万,我还知道,这笔钱,是李老才帮你还的。”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林涛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他眼神躲闪,明显心虚。
“我胡说?”我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傻子陈风吗?”
“林涛,我问你,你姐是不是为了帮你还这笔债,才答应嫁给李二狗的?”
整个病房,瞬间死一般寂静。
林玥的爸妈,震惊地看着我,又看看他们的儿子。
林涛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说话!”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是……是又怎么样!”他终于崩溃了,大吼道,“那是我亲姐!她不帮我谁帮我!难道眼睁睁看着我被人砍死吗?”
“所以你就让你姐嫁给一个傻子?用她一辈子的幸福,来换你一条狗命?”我气得浑身发抖。
“那能怎么办!我们家哪有三十万!你以为我愿意吗!”
“你可以去坐牢!那是你自作自受!”
“我不想坐牢!我不想!”他哭喊起来。
我松开他,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看向林玥的父母。
“叔叔,阿姨,这件事,你们也知道,对吗?”
他们低下头,不敢看我。
“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林玥的妈妈小声啜泣着,“手心手背都是肉……”
手心手背都是肉。
好一个手心手背都是肉。
所以,林玥的幸福,就可以被牺牲,对吗?
我明白了。
我全明白了。
不是林玥变了。
是她没得选。
是被她这吸血鬼一样的家人,给逼上了绝路。
而李老才,那个老狐狸,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用三十万,买断了林玥的一生。
多么划算的买卖。
一个博士儿媳妇,一个可以给他们李家传宗接代的工具,一个可以让他炫耀一辈子的资本。
只需要三十万。
我走出医院,感觉天都是灰的。
我没有愤怒,没有怨恨。
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悲凉。
我替林玥感到悲哀。
也替我自己感到悲哀。
我们七年的感情,终究还是敌不过这残酷的现实。
我回了工地。
生活还要继续。
只是,心里那点不甘心的火苗,彻底熄灭了。
我不再想去找林玥,也不再想去质问什么。
没有意义了。
一个星期后,王浩又给我打来了电话。
“风哥,林玥和李二狗的婚期定了,就在下个月初八。”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真不打算回来?”
“不回了。”我说,“祝福他们吧。”
电话那头,王浩沉默了。
“风哥,你变了。”
是啊,我变了。
那个为了爱情可以奋不顾身的傻子陈风,已经死了。
死在了林涛欠下三十万赌债的那一天。
死在了林玥父母说出“手心手背都是肉”的那一刻。
死在了林玥点头承认“我自愿的”那个下午。
接下来的日子,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台机器。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我开始存钱。
不是为了谁,是为了我自己。
这个世界,能靠得住的,只有钱,和自己。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下个月初八。
林玥结婚的日子。
那天,工地上正好放假。
我一个人,买了两瓶二锅头,一包花生米,坐在工地的楼顶上。
从天亮,喝到天黑。
我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发短信。
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跟那个曾经的女孩,做最后的告别。
再见了,我的玥玥。
再见了,我七年的青春。
从今往后,我们,再无关系。
我以为,这件事,就会这样画上一个句号。
我会在这个城市里,继续当我的建筑工,慢慢地,把她忘记。
而她,会在那个小山村里,当她的傻子媳妇,过完她那被安排好的一生。
我们就像两条相交过的直线,在短暂的交汇后,便朝着各自的方向,越走越远。
可我没想到,命运这个编剧,写下的剧本,远比我想象的,要狗血得多。
大概半年后。
我已经从一个普通的小工,升到了带班的小组长。
手底下管着七八个人,工资也翻了一番。
我换了个新手机,办了张健身卡,开始学着打理自己。
我剪掉了邋遢的长发,换上了干净的合身的衣服。
镜子里的男人,虽然依旧算不上英俊,但至少,看起来精神多了。
我以为,我已经走出来了。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王浩的电话。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和……诡异。
“风哥!风哥!大新闻!天大的新闻!”
“什么事,一惊一乍的。”我正在看图纸,有些不耐烦。
“李二狗!李二狗他不是傻子!”
我愣住了。
“你说什么?”
“李二狗不傻!他装的!他妈的,他装了二十多年!”
我手里的图纸,“哗啦”一下掉在了地上。
我感觉我的大脑,宕机了。
李二狗……不傻?
这怎么可能?
全村人都知道他是个傻子!
“浩子,你别他妈跟我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千真万确!”王浩的声音激动得都在颤抖,“今天,李老才在外面喝酒,喝多了,跟人吹牛逼,自己说漏嘴了!”
“他说,他儿子李二狗,根本就不是傻子!是当年他为了躲计划生育,故意让他装傻的!这一装,就装了二十多年!”
“我操!”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个信息量太大了。
大到我一时半会儿都消化不了。
一个装了二十多年的傻子?
这得是多深的城府?多可怕的算计?
李老才这个老王八蛋!
“那……那林玥呢?”我急忙问,“她知道吗?”
“她肯定不知道啊!”王浩说,“全村人都被蒙在鼓里,她一个外来媳妇,怎么可能知道!”
“风哥,你说这叫什么事啊!一个女博士,嫁给一个她以为的傻子,结果发现,对方是个影帝!这他妈比电视剧还精彩!”
我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动。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有震惊,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荒谬感。
我突然想笑。
笑这操蛋的命运。
笑李老才的阴险狡诈。
也笑林玥的可悲。
她以为自己是嫁给了一个单纯的傻子,是为了家人做出的伟大牺牲。
却没想到,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策划了二十多年的骗局里。
她面对的,不是一个天真的孩童。
而是一个心机深沉,懂得隐忍和伪装的男人。
我无法想象,当林玥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会是怎样的心情。
是崩溃?是绝望?还是……恐惧?
我突然很想回去看看。
不是为了旧情复燃。
我只是想亲眼看看,这场荒诞大戏,会如何收场。
我跟工头请了假。
这一次,我没有坐绿皮火车。
我坐了高铁。
三个小时,就到了离家最近的城市。
然后,我打了一辆车,直接开回了石头村。
当我再次站在村口那棵大槐树下时,已经是傍晚。
村子里,静悄悄的。
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我没有直接去李老才家。
我先回了自己家。
我爸妈看到我,又惊又喜。
“儿啊,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看。”我放下包。
“你……你听说了吗?”我妈小心翼翼地问。
“听说了。”
我爸叹了口气,递给我一支烟。
“造孽啊。”他说。
我问我爸妈,村里现在什么情况。
我妈说,李二狗不傻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现在,村里人看李老才家的眼神,都变了。
以前是敬畏,是巴结。
现在,是恐惧,是疏远。
谁家愿意跟一个能让亲儿子装傻二十多年的人做邻居?
这心机,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那林玥呢?”我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唉,那孩子,也可怜。”我妈摇了摇头,“听说,她知道真相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两天没出门了。”
“李老才家没动静?”
“能有什么动静?李老才现在都不敢出门了,怕被人戳脊梁骨。至于那个李二狗……哦不,现在该叫李天宇了,他本名叫李天宇……听说他想去找林玥,被林玥拿着剪刀给逼出来了。”
剪刀?
我心里一紧。
林玥的性子,我知道。
外柔内刚。
把她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坐不住了。
“爸,妈,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你可别去掺和他们家的事!”我妈拉住我。
“我就是去看看。”我说,“我保证,不乱来。”
我挣开我妈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村庄。
李老才家的三层小洋楼,黑漆漆的,只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透出一点微弱的灯光。
我知道,那是林玥的房间。
我没有走正门。
我绕到院子后面,那里有一棵老槐树,树枝正好搭在二楼的阳台上。
以前,我就是从这里,偷偷爬上去,给林玥送她爱吃的糖炒栗子。
时过境迁。
物是人非。
我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阳台的门没有锁。
我轻轻推开,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台灯。
林玥就坐在书桌前,背对着我。
她的身形,比半年前,更加消瘦了。
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落叶。
她的面前,摊着一本书。
但她的目光,却是空洞的,没有焦点。
“谁?”
她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警惕地回头。
当她看到是我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眼里的震惊,不亚于我当初在医院里看到她。
“陈……陈风?”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看着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眼前的这个女人,憔悴,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哪里还有半点女博士的意气风发。
“你来干什么?”她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把剪刀。
就是我妈说的那把。
“我来看看你。”我说。
“看我?”她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看我的笑话吗?看我这个天底下最愚蠢的傻瓜,是怎么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的?”
她的情绪很激动。
“林玥,你冷静点。”我慢慢地朝她走过去。
“你别过来!”她尖叫一声,把剪刀对准了我,“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我停下脚步。
“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说,“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陈风,你有什么资格担心我?当初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背叛了你!你现在应该幸灾乐祸才对!”
“我幸灾乐祸不起来。”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林玥,不管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都不希望你出事。”
我的话,似乎触动了她。
她眼里的疯狂,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伤。
她手里的剪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蹲下身,抱着膝盖,放声大哭起来。
哭得撕心裂肺。
好像要把这半年,甚至这二十多年所受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
我没有去安慰她。
我知道,此刻,她需要的是发泄。
我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她哭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她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
“陈风,我是不是很傻?”
“是挺傻的。”我实话实说。
她自嘲地笑了笑。
“我以为,我嫁给一个傻子,虽然没了爱情,但至少能换来一辈子的安宁,能保住我弟弟。”
“可我没想到,我嫁给了一个魔鬼。”
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他不是傻子,陈风,他什么都懂。他看我的眼神,让我害怕。”
“他每天晚上都站在我床边,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一看就是一夜。”
“他不说话,也不碰我,就那么看着。”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他关在笼子里的猎物,他随时都可能扑上来,把我撕碎。”
我听得头皮发麻。
一个能伪装二十多年的人,他的内心,该是多么的阴暗和扭曲。
“你为什么不跑?”我问。
“我跑不了。”她绝望地摇头,“这个家,就是一个牢笼。李老才把我的身份证、毕业证,所有东西都收走了。我弟弟……还在他们手上。”
“他们用我弟弟威胁我,如果我敢跑,或者敢报警,他们就……他们就把我弟弟当年赌博欠债,失手把人推下楼梯致死的事情捅出去。”
什么?!
我脑子又“嗡”的一声。
“林涛……杀人了?”
“不是故意的。”林玥哭着说,“是追债的人逼得太紧,他慌乱中推了那人一把,那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当场就……就没了。”
“这件事,只有李老才和他儿子知道。他们花钱把事情压了下来,也买通了死者的家属。”
“所以,我根本没有选择。”
“我只能留在这里,当他们的傀儡。”
我终于明白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骗婚了。
这是敲诈,是勒索,是把人往死里逼。
李家父子,布下了一个天罗地网。
而林玥,就是那只插翅难飞的蝴蝶。
“报警吧。”我说。
“不行!”她立刻否定,“报警了,我弟弟就全完了!他才二十岁,我不能让他去坐牢!”
“那你就打算一辈子被他们控制吗?”我怒其不争。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抱着头,痛苦地呻吟。
我看着她绝望的样子,心里一阵绞痛。
我恨她。
可我也……可怜她。
“林玥,”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感到震惊的决定,“我帮你。”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帮我?”
“对。”我点了点头,“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他们毁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已经……”
“别说了。”我打断她,“我帮你,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我们那可笑的过去。”
“我是为了我自己。”
“我不能让我曾经付出过七年心血的东西,最后变成一个任人摆布的玩物,一个疯子。”
“我要把你,从这个泥潭里,拉出来。”
那一刻,我看到林玥的眼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光。
很微弱,但确实是光。
“你……你想怎么做?”
“我需要证据。”我说,“李老才买通死者家属,掩盖杀人真相的证据。只要拿到这个,我们就能反过来制住他。”
“可是……去哪里找证据?”
“这件事,你不用管。”我看着她,“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他们,假装顺从,不要让他们看出任何破绽。”
“尤其是那个李天宇,他既然能装傻二十年,心机绝对深不可测。你千万不能让他看出你想反抗。”
林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走了。”我说,“你自己小心。”
我转身,准备从阳台离开。
“陈风。”她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
“谢谢你。”她说。
我没有回答,翻身跳下了阳台。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再去找林玥。
我开始在村子里,不动声色地打听。
打听半年前,林涛出事的那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外地人来过村子。
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村子就那么大,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人。
很快,我就从村西头的王瘸子那里,打听到了一条线索。
王瘸子说,大概半年前,他去镇上赶集,回来的路上,看到李老才的车,停在村外的小树林里。
李老才正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在说话,还塞给了那个男人一个厚厚的信封。
那个男人,他不认识,但听口音,是隔壁县的。
隔壁县。
我记下了这个线索。
我又找到了王浩。
“浩子,再帮我个忙。”
“风哥,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帮我查一个人,隔壁县的,大概四十多岁,半年前跟李老才有过接触,可能跟一起命案有关。”
“命案?”王浩吓了一跳。
“你别问那么多,就帮我查,有没有这么个人,家里最近是不是死过人,又突然多了一大笔钱。”
“风哥,这……这不好查啊。”
“想办法。”我递给他一沓钱,“这是活动经费,不够再跟我说。”
王治看着钱,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行,风哥,我试试。”
打发了王浩,我开始思考下一步。
光找到死者家属还不够。
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李老才参与了掩盖罪行。
比如,转账记录,或者……录音。
我把主意,打到了李天宇身上。
这个装了二十年傻子的“影帝”,是整个事件的核心。
也是最大的突破口。
他既然能装傻,说明他渴望正常人的生活。
而林玥,这个他费尽心机娶回来的博士老婆,就是他回归正常生活的“通行证”。
他一定很在乎林玥。
甚至,可能已经对林玥产生了某种病态的占有欲。
我要利用这一点。
我给林玥发了条短信。
用的是我新买的,没有记录的手机号。
“想办法,让他开口,录下来。”
很快,林玥回了短信。
只有一个字。
“好。”
我知道,这很难。
也很危险。
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但我别无选择。
这是一场赌博。
赌注,是林玥的自由,也是我的……执念。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每一天,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我不敢主动联系林玥,怕被李家父子发现。
我只能等。
等她的消息,等王浩的消息。
期间,我回了一趟工地。
工头见我回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陈风,你小子还知道回来!你以为这工地是你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没顶嘴,只是默默地递上一根烟。
“头儿,家里出了点急事,实在没办法。”
工头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行了,去干活吧。下次再这样,就别回来了。”
“谢谢头儿。”
我重新拿起了钢筋,水泥。
身体的劳累,能让我暂时忘记心里的焦虑。
一个星期后,王浩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
他查到了。
隔壁县,有个叫张三的人,他儿子张小宝,半年前,因为赌博,跟人发生争执,从楼上摔下来死了。
当时报警了,但最后,被定性为意外。
可就在那之后不久,这张三家,就突然暴富。
不仅还清了所有的外债,还在县城里买了套新房子。
对外就说,是儿子生前买的彩票中奖了。
所有线索,都对上了。
我立刻让王浩把张三家的地址发给我。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就等林玥那边的录音了。
可是,一连三天,林玥那边,都没有任何消息。
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她是不是出事了?
是不是被发现了?
我再也坐不住了。
我决定,再去一次李家。
这次,我没有爬墙。
我直接,敲响了李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李天宇。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休闲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再也不是那个流着哈喇子的傻子了。
看到我,他一点也不惊讶。
“我猜到你会来。”他说。
“林玥呢?”我开门见山。
“她在楼上,休息。”他靠在门框上,挡住了我的去路,“找她有事?”
“我要见她。”
“恐怕不行。”他笑了,“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不方便见外客。”
“李天宇,你别他妈跟我装了。”我压着火气,“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能对她做什么?”他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爱她还来不及呢。”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跟你没完!”
“哦?”他挑了挑眉,“陈风,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警告我?前男友?”
他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你别忘了,她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而你,什么都不是。”
“你!”我气得攥紧了拳头。
“怎么?想动手?”他冷笑一声,“你动我一下试试?我保证,明天,林涛杀人的事,就会传遍整个县城。”
他抓住了我的死穴。
我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陈风,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他突然凑近我,压低了声音,“你想找证据,想翻盘,对不对?”
我心里一惊。
“别白费力气了。”他拍了拍我的脸,动作充满了侮辱性,“这个局,我爸布了二十年,天衣无缝。你一个搬砖的,凭什么跟我斗?”
“滚开。”我打开他的手。
“回去好好搬你的砖吧。”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林玥,是我的。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说完,他“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我站在门外,浑身冰冷。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在绝对的权力和算计面前,我所有的努力,都像个笑话。
我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路过村口的时候,王浩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风哥!风哥!拿到了!”
他塞给我一个U盘。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
“录音!林玥拿到了!”
我猛地抬起头,一把抢过U盘。
“她人呢?”
“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让你赶紧走,别再回来了。”王浩气喘吁吁地说,“她说,李天宇已经起疑心了,她怕你出事。”
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个傻女人。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担心我。
我紧紧地攥着那个U盘。
这是林玥用自己的安危,换来的希望。
我不能辜负她。
“浩子,帮我最后一个忙。”我说。
“风哥,你说。”
“帮我把这个东西,匿名寄给市纪委。”
王浩愣住了。
“市……市纪委?”
“对。”我点了点头,“李老才这个村长,当得不干净。这些年,他贪了多少扶贫款,占了多少地,村里人都看在眼里。再加上这次的事,只要纪委下来查,他绝对跑不了。”
釜底抽薪。
既然不能从法律上扳倒他,那就从政治上。
只要李老才倒了,李天宇这个没了靠山的“影帝”,就什么都不是了。
“好!”王浩重重地点了点头,“风哥,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我把U盘交给他,又把张三家的地址和相关信息,写在一张纸条上,一起给了他。
“告诉纪委的人,从这条线查下去,一定有收获。”
做完这一切,我没有再停留。
我连夜离开了村子。
我知道,接下来,将会是一场狂风暴雨。
而我,必须远离风暴的中心。
回到工地,我强迫自己恢复正常的生活。
但我每天,都在刷新着县里的新闻。
一个星期后。
新闻出来了。
“我市重拳反腐,某村干部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立案调查。”
虽然没有点名,但我知道,就是李老才。
我的心,终于落了地。
接下来的几天,各种消息,通过王浩的电话,源源不断地传来。
市纪委的工作组,进驻了石头村。
李老才被双规了。
他贪污腐败,以权谋私,欺压乡里的罪行,被一一揭发。
村民们,奔走相告,拍手称快。
而那件被掩盖的命案,也随着调查的深入,浮出了水面。
李老才和李天宇,因涉嫌包庇罪、敲诈勒索罪,被刑事拘留。
林涛,也因为过失致人死亡,被警方带走。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而那个收了钱的张三,也因为涉嫌敲诈和作伪证,被一同批捕。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所有做错了事的人,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尘埃落定。
我给林玥发了条短信。
“都结束了。”
过了很久,她回了两个字。
“谢谢。”
又过了几天,她给我打来了电话。
“陈风,我……要走了。”
“去哪?”
“回学校。我的导师帮我联系了一个国外的研究项目,我准备出去待几年。”
“好。”我说。
电话两头,陷入了沉默。
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她先开了口,“你还好吗?”
“挺好的。”我说,“当我的小组长,一个月也能挣一万多。”
“那就好。”
“你呢?”我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她苦笑一声,“先出去散散心吧。这个地方,我不想再回来了。”
我理解。
这里,有她不堪回首的过去。
“陈风,”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说,“对不起。”
“都过去了。”我说。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我沉默了。
朋友?
我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背叛,伤害,算计,利用。
还能做回朋友吗?
“林玥,”我缓缓开口,“忘了我吧。”
“也忘了这里所有的一切。”
“去过你该有的人生。”
“你是一个博士,你的未来,应该在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被这些烂事纠缠。”
“至于我……”
我抬头,看了看眼前这栋正在一天天变高的大楼。
“我也有我的生活。”
电话那头,传来了她压抑的哭声。
“陈风,保重。”
“你也是。”
我挂了电话。
没有不舍,没有留恋。
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我终于,亲手把我那段长达七年的执念,画上了一个句号。
虽然,这个句号,并不完美。
但,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我们都自由了。
从那段沉重的过去里,解脱了出来。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个包裹。
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封信。
信是林玥写的。
她说,卡里有三十万。
二十万,是还我当年供她读书的钱。
另外十万,是利息。
她说,她把老家的房子卖了,才凑齐这笔钱。
她说,她对不起我,这笔钱,无法弥补对我的伤害,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说,她已经到了国外,开始了新的生活。
她说,祝我幸福。
我看着那张银行卡,很久,很久。
最后,我把它掰成了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我不需要她的补偿。
我想要的,她早就给不了了。
又过了一年。
我用自己攒下的钱,和工头合伙,包下了一个小工程。
我成立了自己的施工队。
我不再是那个扛钢筋的陈风了。
我是陈老板。
我回了一趟家。
村子变了样。
新来的村支书,是个有能力的年轻人。
他带着村民修路,搞旅游,村子一天比一天好。
李老才家的那栋小洋楼,已经荒废了,院子里长满了杂草。
听说,李老才被判了二十年。
李天宇判了十年。
林涛判了五年。
每个人,都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我爸妈,看到我现在出人头地了,笑得合不拢嘴。
我妈又开始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
“儿啊,邻村的那个王老师,人长得漂亮,又是正式编制,要不,妈给你安排见见?”
我笑了笑。
“妈,不急。”
我好像,还没准备好,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那七年的伤疤,虽然已经结痂,但偶尔,还是会隐隐作痛。
那天下午,我一个人,走到了我和林玥曾经最喜欢去的小山坡上。
山坡上,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
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
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坐在我身边,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她指着远方城市的灯火,对我说:
“阿风,以后,我们就在那里,安一个家,好不好?”
我笑着说:“好。”
风吹过,吹散了幻影。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是时候,该走了。
我拿出手机,拉黑了那个我曾经倒背如流的号码。
然后,我迎着夕阳,一步一步,走下了山。
身后,是回不去的故乡,和埋葬了的青春。
身前,是属于我自己的,崭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