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他带着他心爱的庶妹扬长而去,留我在荒郊野岭 下
发布时间:2025-11-14 00:00 浏览量: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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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砚归
众人齐齐循声望去。
只见厅门处,逆着光,立着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玄色劲装,风尘仆仆,肩头还带着清晨的寒露。身形高大,肩宽腰窄,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有一股迫人的气势弥漫开来。他的面容轮廓深邃,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唇线紧抿,下颌线条刚毅如刀削斧劈。肤色是常年风吹日晒形成的古铜色,一双眸子黑沉如墨,锐利如鹰,扫视过来时,带着久经沙场的铁血与冷冽。
他的目光在场中众人身上一扫,最后,精准地落在了手持婚书,独立厅中的容月身上。那冰冷的眼神,似乎微微缓和了一瞬。
整个正厅,霎时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气势惊人的男子震慑住了。
他是谁?
容月的心,在听到那声“夫人”时,便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此刻迎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她袖中的指尖微微蜷缩,但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她看着他,心中已然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沈砚。
他果然回来了。而且,是在这个最恰到好处的时刻。
陆璟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尤其是听到他那声“夫人”,以及他看向容月的眼神,一股莫名的、强烈的危机感与妒火猛地窜上心头。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挡在容月身前,色厉内荏地喝道:“你是谁?竟敢擅闯镇国公府!”
沈砚的目光淡淡地扫过陆璟,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死物,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让陆璟脊背莫名一寒。
他没有回答陆璟的话,而是径直走向容月。
他的步伐沉稳,落地无声,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他在容月面前三步远处站定,目光落在她手中展开的婚书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抬起眼,再次看向她,声音比起方才,似乎放缓了些许,但仍带着惯有的冷硬:
“沈砚,归来迟了。”
简短的五个字,却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厅中。
他果然就是沈砚!
那个在传闻中,本该是在边关苦寒之地挣扎求存、落魄不堪的沈砚!
可他此刻的模样、气势,哪里有一丝一毫的落魄?那分明是久居上位、执掌生杀才能淬炼出的威严与冷厉!
容月迎着他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从容:“不迟,夫君来得,正是时候。”
这一声“夫君”,她唤得清晰而自然。
沈砚的眸色,几不可察地又深了几分。
第八章 碎玉
陆璟眼睁睁看着容月对着另一个男人,那般自然地唤出“夫君”二字,而那个男人,这个叫沈砚的,竟然坦然受之!他们两人站在一起,虽无亲密举动,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外人无法插入的默契氛围!
这画面刺得他双眼生疼,理智瞬间被嫉妒和屈辱吞噬。
“沈砚?!你真的是沈砚?”陆璟失态地指着沈砚,声音尖锐,“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沈砚!你不是应该在北地吃沙子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砚终于纡尊降贵般,将目光正式落在了陆璟身上,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像是在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陆世子,”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沈某在何处,似乎无需向你禀报。”
陆璟被他这态度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就算你是沈砚又怎么样?一个破落户,丧家之犬!你也配得上容月?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你知道她习惯用什么香吗?你了解她吗?你不过是因为一纸可笑的婚约!容月她根本不喜欢你!她昨日原本要嫁的人是我!”
他试图用这些话来打击沈砚,也试图在容月面前挽回一些颜面。
容月眉头蹙起,正要开口。
却见沈砚微微抬手,示意她无需多言。他上前一步,身形比陆璟高了半个头,垂眸看着他,那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陆璟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沈砚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每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至于她昨日要嫁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容月平静无波的脸,再回到陆璟那涨成猪肝色的脸上,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结果,似乎很明显了。”
“你!”陆璟气得几乎吐血,尤其是看到容月站在那里,默认了沈砚的话,更是让他羞愤欲狂。他猛地想起什么,一把扯下腰间佩戴的一块质地上乘、雕刻着麒麟纹样的羊脂白玉佩——那是他及冠时,容月赠予他的生辰礼。
“容月!”他将玉佩举到容月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最后的威胁,“你看清楚了!这是你送我的!你说过愿我君子如玉,平安顺遂!你的心里明明是有我的!就因为这个沈砚突然出现,你就变了?你就如此绝情?”
那玉佩,确实是她所赠。那时年纪尚小,两家交好,互赠礼物本是常事。如今看来,却成了他挟制她的把柄。
容月看着那玉佩,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淡漠。
“陆世子既然已另娶佳人,留着旧物实属不当。”她缓缓开口,声音清越,“至于绝情……”
她抬起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轻轻一拂。
陆璟只觉得手腕一麻,那块被他紧紧攥在手中的玉佩,竟脱手而出,直直坠向地面!
“啪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大厅。
那块价值不菲、寓意美好的羊脂白玉佩,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碎片迸溅。
如同他们之间,那早已面目全非、可笑至极的过去,彻底粉碎,再无挽回余地。
陆璟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片,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碎了。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容月,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不敢置信。
容月却不再看他,转而面向沈砚,轻声道:“夫君一路劳顿,想必累了。此处杂事已了,我们回去吧。”
沈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
两人竟不再理会厅内呆若木鸡的武安侯父子,以及心情复杂的容渊夫妇,并肩向外走去。
第九章 余波
镇国公府门前,沈砚的亲随早已牵马等候。人数不多,但个个眼神精悍,动作利落,显然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精锐。
沈砚翻身上马,动作流畅矫健。他坐在马背上,看向站在阶下的容月,伸出手。
容月微微迟疑了一瞬,还是抬手,搭上了他宽厚布满薄茧的手掌。他的手很稳,力道适中,轻轻一带,便将她安置在自己身前的马背上。
动作自然,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国公爷,夫人,沈砚先行带内子回府安置,改日再正式登门拜见。”沈砚对着送出来的容渊和柳氏,抱拳行礼,语气算不上热络,但礼数周全。
容渊看着马背上并肩而坐的两人,心情复杂难言,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生待她。”
柳氏则是红着眼圈,连连点头。
沈砚不再多言,一拉缰绳,骏马迈开四蹄,平稳地朝着城西的方向行去——那里,是早已闲置多年的沈将军府。
目送着那一骑绝尘而去,陆璟才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踉跄一步,瘫软在地。他望着地上那摊刺眼的玉佩碎片,又望着容月毫不留恋离去的方向,终于发出了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武安侯陆擎脸色灰败,他知道,一切都完了。经此一事,陆家不仅颜面扫地,恐怕圣心也要失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不成器的儿子,拂袖而去,连句场面话都懒得再说。
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到了吗?那位就是沈将军!好强的气势!”
“容大小姐竟然真的跟他走了!看来那婚书是真的!”
“啧啧,陆世子这下是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活该!谁让他如此羞辱容大小姐!”
尘埃,似乎暂时落定。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第十章 新府
沈将军府位于城西,地段不算顶好,府邸也因多年无人居住而显得有些萧索。但此刻,府门已然大开,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些穿着朴素的仆从正在忙碌,显然是沈砚提前安排的人手。
沈砚抱着容月下马,一路无言,牵着她穿过略显空旷的庭院,径直来到了主院。
院中已有几个看起来颇为干练的嬷嬷和丫鬟垂手侍立。
“以后,你就住这里。”沈砚停下脚步,松开手,看着容月,“缺什么,直接告诉管家福伯,或者……”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告诉我。”
他的目光沉静,带着一种审视,但并无恶意,更像是在评估一件重要的、属于自己的物品。
容月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好。”
没有多余的询问,没有小女儿态的羞涩不安,她的平静,似乎超出了沈砚的预料。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需即刻入宫面圣。你,自便。”
说完,竟不再多留,转身大步离去,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廊庑尽头。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容月站在院中,环顾着这陌生的、带着岁月痕迹的府邸,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她知道,从她拿出那份婚书,从她决定走上这条路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沈砚,这个名义上的夫君,比她想象中更加……难以捉摸。他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又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剑,收敛了锋芒,却难掩其下蕴藏的冰冷与危险。
但,无论如何,这已是她的选择,她的战场。
“云舒,”她唤道,“收拾一下,我们,安家。”
第十一章 宫阙
皇宫,御书房。
香炉里龙涎香袅袅升起,气氛却有些凝滞。
年近五旬的承熙帝坐在御案后,看着手中几分刚刚呈上的弹劾奏折,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参武安侯世子陆璟德行有亏,宠妾灭妻,有辱勋贵门风。而另一份,则是关于镇国公府嫡女容月,已依祖辈婚约,嫁与沈砚为妻的简报。
他抬起眼,看着下方躬身肃立的玄色身影。
沈砚。
几年不见,当年那个带着一身狼崽子般狠戾倔强离开京城的少年,已经长成了如今这般……气势逼人的青年将领。
“沈爱卿,”承熙帝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北疆三年,你辛苦了。你递上来的军报,朕已看过。以寡敌众,击溃狄戎一部,扬我军威,功不可没。”
“此乃臣分内之事。”沈砚声音平稳,不见居功。
“嗯,”承熙帝放下奏折,话锋一转,“只是朕没想到,你刚回京,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镇国公家的那个丫头,怎么就成了你的夫人?”
沈砚抬起头,目光坦然:“回陛下,臣与容氏之婚约,乃臣祖父与容老国公早年所定,有婚书为凭。臣归京途中,闻听京中变故,恐生枝节,故及时前往容家,确认名分,以免辜负先人遗愿,亦免容小姐清誉受损。”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将一切归结于遵循祖命和维护女子清誉,绝口不提昨日花轿被弃之事,也隐去了镇国公府内与陆璟对峙的细节。
承熙帝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笑了笑:“倒是巧了。也罢,既然是老国公定下的姻缘,也是一段佳话。只是……武安侯府那边,你待如何?”
这话,带着试探。
沈砚神色不变:“臣与陆世子并无私交,昨日之事,亦属陆世子家事。臣,只关心分内之事,与自己的……夫人。”
他刻意在“夫人”二字上微微停顿。
承熙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沈砚这是在表明态度,他不会主动追究陆璟昨日辱及容月之事,但那不代表他不在意。他的底线,是他的“夫人”。而他的分内之事,是军务,是北疆。
一个懂得分寸,不借题发挥,又军功在握的将领,是皇帝乐于见到的。
“很好。”承熙帝满意地点点头,“你的封赏,吏部和兵部正在议,不日便有旨意。至于沈将军府……荒废多年,朕会命内务府拨些人手钱粮,助你整顿。”
“谢陛下隆恩。”沈砚躬身谢恩。
从御书房出来,沈砚面色依旧沉静。他知道,今日这一关,算是过了。皇帝需要他在北疆的势力,也需要一个能稍微制衡一下近年来有些不安分的武安侯府的人。而他,则需要一个在京中立足的名分和契机。
容月,以及那份意外的婚约,恰好提供了这个契机。
他抬头,望向宫墙外湛蓝的天空,眼神幽深。
那个女人,冷静、果断,甚至带着点破釜沉舟的狠劲。倒是……有点意思。
第十二章 星恨
武安侯府,新房内。
红烛高烧,帐暖衾温,但气氛却冰冷得如同寒冬。
容星穿着一身正红嫁衣,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的是一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脸。然而,那双原本清澈无辜的眼眸里,此刻却盈满了扭曲的嫉妒和怨恨。
她成功了。她终于挤掉了容月,嫁给了心心念念的璟哥哥,成为了武安侯世子夫人。
可是,为什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昨夜洞房花烛,陆璟虽然对她极尽温柔,但眉宇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烦躁。今晨起来,更是听闻陆璟被侯爷带着去镇国公府赔罪,竟然还想把容月求回来!
而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容月!那个她以为会一败涂地、沦为笑柄的嫡姐,非但没有如她所愿地凄惨落魄,反而拿出了一份什么劳什子旧婚书,嫁给了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气势骇人的沈砚!
沈砚……虽然她没见过,但听下人们议论,那似乎是个比璟哥哥更加英武不凡的男人!而且,好像还立了军功,得了圣心!
凭什么?凭什么容月永远能压她一头?小时候是最好的衣食,先生是单独的开蒙,长大了是京城交口称赞的贤良美名!就连被她抢走了婚事,都能绝处逢生,嫁一个更好的!
“啊!”容星猛地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全部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她伏在桌上,肩膀剧烈地抖动,泪水浸湿了衣袖,却不是委屈,是愤恨。
“星儿?你怎么了?”陆璟拖着疲惫沉重的步伐走进来,看到满地狼藉和哭泣的容星,连忙上前搂住她,“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别怕,有璟哥哥在。”
若是往日,他定会觉得星儿柔弱可怜,需要他保护。但此刻,看着这张与容月有几分相似,却全然不同的、充满怨怼的脸,他心头莫名地涌上一股烦躁。
尤其是想到容月那双清冷平静、再无波澜的眼睛,以及她身边那个气势冷硬的沈砚……
“璟哥哥……”容星抬起泪眼,抓住他的衣袖,哭得哽咽难言,“姐姐、姐姐她是不是恨死我了?她嫁了那样一个人,会不会、会不会报复我们?星儿好怕……”
若是以前,陆璟定会软语安慰,说一切有他。但此刻,他听着这话,却只觉得无比刺耳。报复?那个沈砚……连父亲从宫里回来,都脸色凝重地叮嘱他,近期莫要再去招惹沈砚和容月……
他有些不耐地推开容星:“好了!别哭了!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如何?你既已嫁给我,就安分守己些,莫要再惹是非!”
容星被他推开,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陆璟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烦躁。成婚第二日,他竟然……凶她?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心头。
第十三章 暗流
沈将军府的书房,烛火亮至深夜。
沈砚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着北疆的舆图和军报。但他并未在看,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管家福伯垂手立在下方,低声汇报着:
“将军,府中大致已整顿妥当。夫人那边很安静,并未提什么要求,只让贴身丫鬟云舒帮着归置了些日常用物。”
“今日午后,武安侯府派人送了一份礼来,说是给夫人的‘添妆’,被老奴依您的吩咐,原封不动退了回去。”
“另外,盯着我们府邸的眼线,除了宫里和几位皇子的,还有武安侯府和……镇国公府的。”
沈砚抬眸:“镇国公府?”
“是,似乎是容国公不放心夫人,派人暗中保护。”
沈砚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他沉吟片刻,问道:“她今日,做了什么?”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福伯回道:“夫人只在院中走了走,熟悉了一下环境。大部分时间待在房里看书,或是……对着那份婚书出神。”
对着婚书出神?沈砚指尖的动作一顿。
那份婚约,于他而言,本是祖父遗命,是责任,也是他重回京城权力漩涡的一个绝佳跳板。他原以为,容月选择他,也不过是形势所迫,为了报复陆璟和自保。
但昨日在镇国公府,她那句“我的夫君是沈砚”,说得那般斩钉截铁,面对陆璟的诘难和羞辱,她冷静反击,摔碎玉佩时毫不留恋……那份决绝和魄力,绝非寻常闺阁女子能有。
她似乎,并非仅仅将他视为避风港或报复工具。
“知道了。”沈砚挥挥手,“继续盯着各方动静,尤其是武安侯府和宫里。一有异动,立刻来报。”
“是。”
福伯退下后,书房内重归寂静。
沈砚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清冷的月色。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容月那双清亮而沉静的眼眸。
这个意外的“夫人”,似乎比他预想的,要复杂得多。
也好。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这潭水,越浑,才越有意思。
第十四章 试探
翌日,用过早膳,容月正在院中翻阅一本杂记,云舒来报,说是将军请她去书房一趟。
容月放下书,整理了一下衣裙,神色平静地随着引路的丫鬟前往书房。
书房内,沈砚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坐在书案后。见她进来,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
“在府中可还习惯?”他开口,语气比起昨日,似乎少了几分冰冷,但依旧算不上热络。
“尚可,谢夫君关心。”容月依言坐下,姿态端庄。
沈砚打量着她。她今日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裙,未戴过多首饰,只鬓间插了一支素银簪子,越发显得气质清冷,眉目如画。确实当得起“京城明珠”的赞誉。
“昨日之事,你处理得很好。”沈砚忽然道,“果断,干脆。”
容月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她抬眼看他,对上他那双深邃难测的眼眸,坦然道:“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谈不上好与不好。”
“哦?”沈砚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带着审视,“选择沈某,也是形势所迫?”
书房内的空气,似乎因他这句直白的问话,而凝滞了一瞬。
容月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微微收紧。她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闪。
“若我说是,夫君待如何?”她反问,声音依旧平稳,“若我说不是,夫君又信几分?”
沈砚盯着她,没有立刻回答。半晌,他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低沉,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很大胆。”
“夫君谬赞。”容月垂下眼帘,“容月既已做出选择,便不会后悔。日后,自当恪守本分,尽为妻之责。只望夫君,亦能给予应有的尊重。”
她没有说什么倾心爱慕的虚言,而是直接摊开了底线——合作,互惠,尊重。
这反而让沈砚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种更深沉的探究。
“尊重,”他重复了一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可以。”
他话锋一转:“三日后,宫中设宴,为北疆有功将士接风。你,随我一同入宫。”
这是一次正式的亮相,也是将她“沈夫人”的身份,公之于众,纳入他羽翼之下的宣告。同时,亦是将她推至风口浪尖的考验。
容月心领神会,没有丝毫犹豫,颔首应道:“是,妾身明白。”
她的平静和聪慧,再次让沈砚侧目。
“下去准备吧。”他挥挥手。
容月起身,行礼告退。走到门口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宫中不比府内,谨言慎行。但,也无需过分畏缩。”
容月脚步微顿,没有回头,轻轻应了一声:“是。”
第十五章 宫宴(上)
三日后,宫宴。
麟德殿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皇室宗亲、文武百官及其家眷齐聚一堂,气氛热烈,却又暗藏机锋。
当沈砚携着容月踏入大殿时,原本喧闹的大殿,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
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齐刷刷地落在了他们身上。
沈砚今日未着戎装,换上了一品武将的朝服,玄衣纁裳,金冠束发,更衬得他面容冷峻,气势迫人。而他身侧的容月,则是一身符合规制的命妇礼服,颜色虽不如正红鲜艳,却更显庄重典雅。她梳着端庄的牡丹髻,簪着御赐的珠钗,妆容精致,眉目如画,神情平静,步履从容地走在沈砚身侧,竟无半分怯懦或不妥。
郎才女貌,气势相得益彰。
这一幕,刺痛了不少人的眼。
尤其是坐在勋贵席位的陆璟。他看着那个曾经属于他的女子,如今光明正大地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接受着众人的注目,而那个男人,无论身份、气势,都远胜于他!他手中的酒杯几乎要被捏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身边的容星,更是妒恨得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容月凭什么能如此风光?她本该是个被抛弃的弃妇!
帝后驾到,宴会正式开始。
承熙帝照例说了些褒奖北疆将士、勉励群臣的话,目光在扫过沈砚和容月时,微微停顿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活络。
这时,一位与武安侯府走得颇近的宗室王爷,端着酒杯,笑着看向沈砚和容月:“沈将军少年英雄,如今又得配佳人,真是双喜临门啊!只是本王听闻,沈夫人与武安侯世子原本……呵呵,如今这般,倒也是一段奇缘了。”
这话看似玩笑,实则恶毒,意在提醒众人容月“曾经”的身份,暗指这桩婚事来得不光彩。
殿内顿时一静。
陆璟立刻抬头,紧紧盯着容月,想看她会如何失态。
容星也屏住了呼吸,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沈砚面色一沉,正要开口。
却见容月轻轻放下手中的银箸,拿起绢帕拭了拭嘴角,然后抬眼看向那位王爷,唇角含着一抹得体而疏离的浅笑:
“王爷说笑了。世间缘分,自有天定。容月与沈将军之姻缘,乃祖辈之约,婚书为凭,天地为证,父母认可,陛下亦已知晓。至于其他……”她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陆璟那边,声音清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过往云烟,王爷又何必在今日这等庆功盛宴上提起?莫非是觉得陛下为将军准备的庆功宴,还不够喜庆,需要些陈年旧事来佐酒么?”
她四两拨千斤,直接将话题引到了“陛下庆功宴”的高度,点出那王爷在此刻提及旧事是不合时宜,甚至是对皇帝的不敬。同时,再次强调了她与沈砚婚约的正当性与合法性。
一番话,不卑不亢,既维护了自己和沈砚的尊严,又狠狠地将那王爷的话堵了回去。
那王爷脸色一僵,讪讪地笑了笑,不敢再多言。
承熙帝坐在上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赏。他哈哈一笑,举杯道:“沈爱卿与夫人佳偶天成,确是喜事一桩!来,众卿,共饮此杯!”
皇帝发话,众人自然纷纷举杯应和,方才那点尴尬瞬间被揭过。
沈砚侧目,看着身边从容自若、言笑晏晏的容月,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光。
第十六章 宫宴(下)
宫宴继续,丝竹管弦,歌舞升平。
经过方才那一出,再无人敢轻易拿容月的“旧事”做文章。但投向她的目光,依旧复杂,有欣赏,有探究,也有忌惮。
容月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应对着各方或真或假的寒暄,举止优雅,谈吐有度,将世家嫡女的风范展现得淋漓尽致。偶尔与沈砚眼神交汇,也能默契地配合一二,俨然一对恩爱夫妻的模样。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看似和谐的表象下,是初识的陌生与小心翼翼的试探。
宴至中途,帝后起驾回宫,气氛更加松快些。命妇女眷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
容月正与两位品级较高的武将夫人寒暄,忽见容星端着酒杯,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
“姐姐。”容星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眼神却如同淬了毒的针,“多日不见,姐姐风采更胜往昔。妹妹真是为姐姐高兴,能觅得沈将军这样的良配。”
她语气亲热,话语却带着刺。
那两位武将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识趣地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容月面色不变,淡淡地看着她:“武安侯世子夫人有事?”
一句疏离的“世子夫人”,瞬间划清了界限。
容星笑容一僵,随即又堆起更甜腻的笑:“姐姐何必如此见外?我们终究是姐妹一场。妹妹只是好奇,姐姐与沈将军……此前似乎并无交集,这婚事定得如此仓促,姐姐可还习惯?沈将军他……待姐姐可好?”
她句句看似关心,实则句句都在暗示容月这婚事来得不明不白,夫妻感情淡漠。
容月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劳世子夫人挂心。我与夫君之事,不劳外人操心。”
“姐姐这话就伤人心了。”容星故作委屈,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姐姐何必强撑?谁不知道你心里还念着璟哥哥?昨日种种,妹妹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只要姐姐愿意,我们姐妹依旧可以……”
“世子夫人!”容月声音微冷,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清凌凌地看向她,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与厌恶,“请自重。过去之事,我已尽忘。如今我是沈夫人,我的夫君是沈砚。你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顾最后一点颜面。”
她的眼神太过锐利,气势陡然变得压迫,竟让容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色发白。
“你……”
“星儿!”陆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把拉住容星,脸色难看地瞪了容月一眼,又复杂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正与人交谈、似乎并未注意这边的沈砚,低声道,“还不回去!还嫌不够丢人吗?”
容星被陆璟强行拉走,回头不甘地瞪了容月一眼,却对上容月那双冰冷漠然,仿佛在看跳梁小丑般的眼睛,心头猛地一悸,竟不敢再看。
容月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跳梁小丑,终究是跳梁小丑。
她转身,正准备回到席位上,却见沈砚不知何时已结束了谈话,正站在不远处,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他,刚才都看到了?
第十七章 涟漪
回府的马车内,一片寂静。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的声响。
容月端坐着,微微垂眸,看着自己交叠在膝上的手。宫宴上的应对,耗费了她不少心神,此刻松懈下来,才感到一丝疲惫。
沈砚坐在她对面,闭目养神,冷硬的侧脸在晃动的车灯光线下,明暗不定。
“今日,做得不错。”
他突然开口,声音在封闭的车厢内显得格外低沉。
容月抬眼看他,他依旧闭着眼,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她的错觉。
“妾身分内之事。”她轻声回道。
沈砚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你似乎,很擅长应对这些。”他道,“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传闻中的容家嫡女,贤良淑德,温婉柔顺,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可他所见的容月,冷静、果决、犀利,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和洞察人心的聪慧。
容月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些许自嘲:“传闻亦真亦假。若非如此,今日站在夫君身边的,或许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若她真是那等只会哭泣忍让的柔弱女子,昨日在花轿被弃时,便已彻底沦为他人的笑柄,又何来今日宫宴上的从容?
沈砚默然。他明白她的意思。
“今日宫宴,只是开始。”他转移了话题,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硬,“武安侯府不会善罢甘休,京中盯着我们的人,只会更多。”
“妾身明白。”容月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的镇定,让沈砚心中那丝异样的涟漪,再次荡漾开来。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讨厌这个意外的“夫人”。甚至,开始有些欣赏。
马车在沈府门前停下。
沈砚先下了车,依旧伸手扶她。
这一次,容月将手放入他掌心时,少了几分迟疑。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稳稳地包裹住她的指尖。
夜风吹拂,带着一丝凉意。
两人并肩走入府门,身影在灯笼的映照下,拉得很长。
看似亲近,中间却依旧隔着一步的距离。
如同他们此刻的关系,合作,试探,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牵引。
第十八章 星陨
武安侯府的日子,并不如容星想象的那般风光顺遂。
陆璟因宫宴上容月的表现,以及沈砚隐隐透露出的圣眷,心中郁结难舒,回府后便时常借酒浇愁,对容星也日渐冷淡。偶尔酒醉,甚至会口不择言地提起容月,言语中带着悔恨与不甘。
容星每次听到,都如同万蚁噬心。她苦心经营,甚至不惜赔上名声才抢来的姻缘,竟然成了一地鸡毛!
而府中下人,表面恭敬,背后却难免议论纷纷,说她一个庶女,用不光彩的手段挤走嫡姐,如今嫡姐嫁得更好,她反而成了笑话。侯夫人柳氏(陆璟之母)本就对这门婚事不满,如今更是怎么看容星怎么不顺眼,时常寻由头敲打磋磨她。
内忧外患之下,容星心中的怨毒与日俱增。她将所有的不顺都归咎于容月,认为是容月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风光和璟哥哥的心!
这一日,她听闻京中几位交好的庶女小姐妹在议论,说沈将军对夫人极为爱护,宫宴上亲自为其挡酒,回府时携手同行,俨然一对璧人。
这些话如同毒火,瞬间烧毁了容星最后一丝理智。
她精心打扮一番,以回娘家探望为由,出了武安侯府。但她并未回国公府,而是命车夫径直去了沈将军府。
她要去见容月!她要去撕破那张故作平静的脸!她要去告诉容月,璟哥哥心里还有她!她容月永远是个失败者!
然而,到了沈府门前,她连门都未能进去。
门房听闻是武安侯世子夫人,容家的二小姐,直接以“将军与夫人不见外客”为由,将她拦在了门外。
容星气得浑身发抖,站在沈府门前,不顾形象地大声叫嚷起来:“容月!你给我出来!你这个抢妹妹心上人的贱人!你出来!”
她的叫骂声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不是武安侯世子夫人吗?怎么跑到沈将军府前来闹了?”
“啧,看来是心里不平衡,来找茬了。”
“真是丢人现眼……”
就在这时,沈府侧门打开,云舒带着两个婆子走了出来。
云舒看着状若疯癫的容星,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朗声道:“世子夫人,请您自重!我家夫人与将军感情甚笃,不日还将进宫谢恩。您在此喧哗,污蔑朝廷命妇,若惊扰了圣听,恐怕武安侯府也担待不起!”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进宫谢恩?感情甚笃?
容星看着周围人嘲讽的目光,听着云舒隐含威胁的话语,再想到陆璟近日的冷淡和婆婆的刁难,只觉眼前一黑,气血翻涌,竟直接晕厥了过去。
随行的丫鬟仆妇吓得手忙脚乱,赶紧将她抬上马车,仓皇离去。
这场闹剧,很快便传遍了京城。
容星彻底沦为了笑柄。而容月与沈砚“感情甚笃”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第十九章 砚心
书房内,沈砚听着福伯的汇报,关于容星在府门前的闹剧,以及容月让云舒出去处理的方式。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
福伯退下后,他放下手中的笔,目光落在窗外。
那个女人,似乎总能以最恰当的方式,化解麻烦。既不软弱,也不过分咄咄逼人。
他想起宫宴上她应对王爷刁难时的从容,想起她面对容星挑衅时的冰冷与锐利,也想起回府马车上,她那一闪而过的疲惫,以及……昨夜他深夜归府,无意间看到她院中灯还亮着,她披着外衣,站在窗前望着月亮出神的侧影。
孤寂,却又坚韧。
和他印象中,那些或娇柔、或跋扈的贵女,完全不同。
他起身,走出书房,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主院外。
院中,容月正坐在一株晚桂树下,手中拿着一卷书,似乎在翻阅,又似乎在发呆。金色的桂花细碎地落在她的发间和衣襟上,夕阳的余晖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柔和了她平日里清冷的神情。
沈砚脚步顿住,没有进去。
他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名义上的夫人。
她选择他,真的只是为了报复陆璟和自保吗?
她看着婚书出神时,又在想什么?
她对他……可有一丝,除了合作与利用之外的情愫?
这个念头一起,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他们相识不过数日,谈何情愫?
可是,心底那丝莫名的涟漪,却又真实地存在着。
容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望向院门的方向。
沈砚迅速收敛了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冷峻,迈步走了进去。
“夫君。”容月放下书,起身行礼。
“嗯。”沈砚应了一声,目光扫过石桌上的书卷,是一本北地风物志。他有些意外,“你看这个?”
容月微微一笑:“既已嫁与夫君,自然想多了解一些夫君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她的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沈砚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看着她平静的眉眼,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想要真正去了解这个女人的冲动。
或许,这场始于意外和利益的婚姻,并不一定,只会是冰冷的合作。
第二十章 月明
夜色渐深,月华如水,流淌在寂静的庭院中。
容月坐在窗边,并未点灯,任由清冷的月光照在身上。
今日容星的闹剧,她并未放在心上。跳梁小丑,终究难登大雅之堂。只是,这纷扰的一切,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她已彻底告别了过去,走上了另一条充满未知与挑战的道路。
沈砚……
想到那个男人,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冷酷、深沉、难以捉摸,带着战场磨砺出的杀伐之气。但似乎,也并不全然是传闻中那般不近人情。他会在她应对刁难时,投来认可的目光;会在宫宴上,看似无意地替她挡去不必要的敬酒;会在回府时,伸手扶她下马……
这些细微之处,或许于他而言,只是责任或是习惯,但于身处漩涡、孤身奋战的她而言,却是一种难言的支撑。
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容月回过神来,起身。
沈砚推门而入,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还没睡?”他看着她,月光下,她的面容显得有些朦胧,越发清丽动人。
“还不困。”容月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手中的食盒。
沈砚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桂花圆子羹。
“厨房做的,味道尚可。”他语气依旧平淡,将羹碗推到她面前,“夜里凉,暖暖身子。”
容月愣住了。看着那碗散发着甜香和热气的羹汤,又抬头看向沈砚在月光下显得柔和了几分的侧脸,心头仿佛也被那热气熏了一下,泛起一丝暖意。
“谢……谢谢夫君。”她低声道,拿起汤匙,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甜而不腻,软糯适中,温暖的感觉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沈砚看着她小口吃东西的样子,没有离开,而是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汤匙偶尔碰触碗壁的轻微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宁静的氛围。
“过几日,”沈砚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我需去京郊大营整顿军务,可能要停留几日。”
容月动作一顿,抬眼看他。
“府中之事,你可自行决断。若有急事,让人送信至大营。”他继续道,像是在交代寻常公务,但目光却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这是在给予她信任,也是……一种试探吗?
容月放下汤匙,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清浅而真实的弧度:
“好。夫君放心前去,家中一切,有我。”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沈砚看着她眼中的澄澈与坚定,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似乎悄然松动了一丝。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月光透过窗棂,静静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前路依旧漫漫,风波未曾停歇。
但这一刻,在这寂静的月夜里,两颗原本遥远而陌生的心,似乎找到了一丝微妙的共鸣与依靠。
未来如何,尚未可知。
或许,始于一场错位花轿与陈旧婚书的姻缘,也能在步步为营的试探与算计中,开出一朵不一样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