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失忆唯独记抬宋姨娘为正妻,我带他去和离,刚办完他却暗自偷笑
发布时间:2025-11-13 11:24 浏览量:7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成婚第十五个年头,本该是夫妻情深、相濡以沫之时,可命运弄人,陆植安竟失忆了。
他这一失忆,仿佛将过往的岁月都抛诸脑后,所有事皆忘得干干净净,独独只记得一件事,那便是要抬宋姨娘为正妻。
我瞧着他那懵懂又决绝的模样,心中虽痛如刀绞,却也趁此机会,将早已备好的和离书,缓缓递到他手边,轻声说道:“昨日你亲口所言,要与我和离,如今这和离书,你便签了吧。”
陆植安闻言,眼中瞬间泛起红意,似是不敢相信这残酷的现实,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接过那薄薄的纸张。
他盯着和离书看了许久,才缓缓拿起笔,一笔一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而后又颤抖着按下手印,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待一切办妥,我收拾好行囊,毅然决然地走出陆府。
刚迈出府门,宋姨娘便匆匆追了过来,她一脸焦急,拉住我的衣袖,说道:“姐姐,你好歹等麟哥儿下学回来,见上一面再走啊。他每日都念叨着你呢。”
我顺着她的话,看了眼她身后匆匆赶来的少年,那少年眉眼间与我确有几分相似,可我却只是冷漠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他虽是我亲生骨肉,可这些年来,我对他却没有半点情谊。他心中眼里,怕是也只有你这个姨娘罢了。”
言罢,我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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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我毅然决然地迈开大步,径直走出门去。
我已在原地驻足许久,此刻心中唯有一个念头——离开,越远越好。
“母亲!”
忽地,一道急切的呼喊声传来,只见一少年匆匆跑到我面前,将我生生拦住。
他仰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我,眼中满是不解,亦带着几分责怪,道:“母亲,为何非要如此?”
说着,他眼圈渐渐泛红,似是即将落下泪来,哽咽道:“我父亲只是病了,等他好了……”
我静静地听着,并未打断他,可他却似是哽住了,再也说不下去了。
整个陆府的人皆知晓,陆植安虽与我成婚十五载,可对我却并无太多情谊。
昨日,他与好友出游,不慎坠马。
待他醒来,第一句话便是:“此生我只认莲儿是我的妻子。”
至于其余之事,他竟一概不记得了
我望着眼前的少年,缓缓开口道:“麟哥儿,你父亲与你小娘情深意笃,如今我离开,成全他们,你该高兴才是。”
他不过十四岁,尚是个孩子,大人的事,他又如何能明白呢?
“可是,可是,孩儿不想让您走,您,能为了我留下来吗?”
他是我亲生的骨肉,是这世上唯一与我血脉相连之人。
当初嫁给陆植安,是为了父母之命,亦是为了年少时那一腔炽热的爱慕。
可嫁过来后,还守在陆家十数年,却是为了我的孩子。
尽管他从一出生,便被陆植安强行送给了不能生育的宋莲儿。
可作为母亲,对孩子总有数不尽的牵挂,这份牵挂,如丝如缕,剪不断,理还乱。
我伸出手腕,轻声道:“你再替我把一次脉。”
他自小便跟着徐太医学医术,遍尝百草,医术甚是精湛。
麟哥儿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轻轻将手搭在我的腕间,眉头渐渐皱起,目光凝视着我的脉象,手指微微颤抖,连着声音也沙哑起来:“怎么会这样?这毒不是解了吗?”
医者不能自医,他以身试毒,昏迷不醒,我为他以身试药,却不料身中剧毒。
只是,宋莲儿也喝了药,同样中了毒。
我一直以为她是放心不下孩子,可等她将药喝下后,却走到我身边,低声问我:“只有一味解药,你说麟哥儿醒了是给你这个生母,还是给我这个养母?”
原来,这一切都是宋莲儿设下的局罢了。
她用命去赌,并非是她不怕死,只是她太了解麟哥儿对她的感情。
即便麟哥儿犹豫,陆植安又怎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这样死去呢?
结果也如她预料的一般,麟哥儿一再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将药给了养育她十四年的人。
这场博弈里,死掉的人只能是我。
“这毒能不能解,你最清楚了,不是吗?”
我望着他,轻声问道。
麟哥儿脸色煞白,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他曾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医好我,可是这世间哪能事事如人意呢?
“我不想这所剩无几的日子,也困在这里,守着不值得的人。”
言罢,我绕开他,抬脚上了马车。
马蹄声太过响亮,我并未听到麟哥儿嘴里呢喃的那句“不值得的人……”
我一路向北而行,只因西北战事吃紧,途中并不太平。
“小姐,听说这附近常有流寇出没呢。”
清露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神色警惕。她和银霜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自小习武,功夫了得。
“苦了你们跟着我颠沛流离。”
我望着她们,心中满是愧疚。
两人相视一笑,道:“小姐说笑了,您才是被我们诓骗的人呢。”
她们的家乡在西北,那里有辽阔巍峨的高山,有一望无际的沙漠,与我自小生活的江南截然不同。
这些皆是她们告诉我的,我记在心里,却并无太多真切的感觉。
可就在半年前,不知怎的,我心中竟迫切地想去看看。
我缓缓掀开轿帘,窗外的景色已然从南方的烟雨绸渺变为北方的天穹低垂。
“小姐,那是个人吗?”
清露忽然指着窗外,惊呼道。
夜色渐浓,一个少年直挺挺地躺在草丛中,血将周围的草染成了墨绿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是汉人,先救上来再说。”
我望着那少年,心中一动,吩咐道。
少年伤得很重,脖子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身上也都是大大小小的鞭痕,看着便知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我们匆忙间就近寻了一处医馆。
那大夫瞧了瞧伤者,连连摇头,叹道:“治不活了。别看这些鞭痕瞧着不重,可下手之人却万分阴毒,竟在鞭子上淬了毒。”
我望着那躺在榻上的少年,他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而已。
心中暗忖,这般年纪轻轻,竟就要殒命于此了吗?
我忙对大夫道:“您且先救治,能不能活,便看他的造化了。”
大夫微微颔首,伸手接了银子。
未曾想,天刚破晓,那少年眼珠子便转了转,悠悠醒了过来。
银霜在一旁,急道:“小姐,他在说什么?”
我忙低头去听,只听他说的是一串药名。
因着麟哥儿学医,我也跟着看了不少医书,见过许多草药。
我急忙将他说的药记下,问道:“这些药,能解你身上的毒?”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眼中那浓烈的求生欲,让我也有些触动。
大夫接过药方,仔细瞧了瞧,道:“这药方真怪,别是他做梦胡说的吧?”
我思忖片刻,道:“试试吧。”
大夫点点头,转身去配药。
这些药倒不稀奇,寻常药点皆有。
那少年连喝了十几日的药,脸色竟一日比一日好。
到第二十日时,他彻底醒了过来。
我细细问了才知,他原叫叶荣,是个孤儿,自小便跟着一个游方郎中。
前几日,那郎中被胡人逼着给他们的将军治病,郎中不肯,他们便将郎中活活烧死。
他看着我的眼睛,问道:“夫人可是中毒了?”
我不等他回答,便直接拉过他的手,让他诊脉。
他诊了许久,都不说话。
我怕他为难,笑着安慰道:“我这毒,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你不必自责。”
我中毒后,陆植安将金陵所有的大夫都找了过来,甚至连太医都请到了府中为我医治。
可是,耗费一年之久,效果却甚微。
他愣了愣,忽然笑起来,道:“原来太医都这样脓包?”
我问道:“什么?”
他一脸得意,道:“夫人的毒并不是无解,只是要费些功夫罢了。”
银霜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你可别逞强,到时候医坏了我家小姐,我把你头拧下来。”
叶荣丝毫不惧,道:“要是治不好她,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把头割下来送给你玩儿。”
我笑起来,道:“那就拜托你了。”
我们在医馆旁边赁了一处院子,既方便叶荣养伤,也方便他为我治病。
夜里,我炖了汤给他端过去。
见他还在看医书,身形清瘦,眉头紧皱的样子,倒是与麟哥儿有几分相像。
我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明日再看吧,仔细眼睛。”
他看过来,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汤上,眼眶慢慢湿润了。
他轻声道:“还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我。”
他自小父母双亡,那郎中虽教他医术,却脾气不好,对他动辄打骂。
我心中一软,道:“叶荣,你若是不嫌弃,便认我为义母吧。”
他瞪大了眼睛,道:“你,可是,我只是个穷苦百姓。”
我拉着他的手,道:“傻孩子,天下哪有母亲会嫌弃自己的孩子穷呢?”
他突然冲过来,跪倒在我面前,重重磕了好几个响头,道:“母亲。”
我忙扶起他,道:“荣哥儿快起来。”
那日后,叶荣总围在我面前,“母亲母亲”地叫个没完。
银霜和清露每每见他,都纷纷捂起了耳朵。
这日,叶荣出门买药,久久不见归来。
银霜去找了一趟又一趟,直到夜幕降临,她才急匆匆地跑进来,道:“叶荣买药时和京城来的特使的儿子打了起来。”
我惊道:“什么?”
我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忙道:“快去看看。”
等我们去时,就看到几个官差将叶荣死死按在一间药铺门口。
“母亲?”叶荣看到我,被一个官差推搡了一下,立即挣扎起来,道:“是我动手打的他,与我母亲无关,你们不许碰她。”
那官差上下打量我一番,目光落在我腰间的玉佩上,道:“夫人莫怪,我家公子买药是为了给我家夫人治病,令郎上来便抢,实在是不懂礼数。”
叶荣急道:“你胡说,药明明是我先买到的。”
争执间,药铺走出来一个少年,道:“母亲?”
我抬眼看去,那少年竟是麟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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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匆忙就近寻得一处医馆,将那伤重少年安置于榻上。
大夫上前查看,连连摇头,叹息道:“治不活了,莫看这些鞭痕似是不重,可那下手之人却着实阴毒,竟在鞭子上淬了毒啊。”
我瞧着那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模样,心中暗忖:这般年纪轻轻,竟要殒命于此了吗?
我忙对大夫说道:“您且先救治,能不能活下来,便全看他的造化了。”
大夫微微颔首,伸手接了我递上的银子。
未曾想,天刚破晓,那少年眼珠子便转了转,竟缓缓醒了过来。
“小姐,他在说什么呀?”银霜在一旁轻声问道。
我忙低头去听,只听那少年口中喃喃说出一串药名。
因着麟哥儿自幼学医,我平日里也跟着看了不少医书,识得许多草药。
我赶忙将他所说的药一一记下,问道:“这些药,能解你身上的毒吗?”
那少年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眼中那浓烈的求生欲望,让我亦不禁有些触动。
大夫接过药方,仔细端详了一番,皱眉道:“这药方当真怪异,莫不是他做梦胡说的吧?”
我思忖片刻,说道:“试试吧。”
大夫点了点头,转身去配药。好在这些药倒并不稀奇,寻常药铺皆有售卖。
那少年一连喝了十几日的药,脸色竟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
至第二十日时,他已然彻底醒了过来。
我细细询问,方知他原名叫叶荣,是个孤儿,自小便跟着一个游方郎中四处漂泊。
前几日,那郎中被胡人逼着给他们的将军治病,郎中不肯从命,胡人便将郎中活活烧死了。
叶荣看着我的眼睛,问道:“夫人可是中毒了?”
不待我回答,他便直接拉过我的手,开始诊脉,许久都不曾言语。
我怕他为难,便笑着安慰道:“我这毒,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你不必为此自责。”
我中毒之后,陆植安几乎将金陵所有的大夫都寻了个遍,甚至还将太医都请到了府中为我医治。
然而,耗费一年之久,却收效甚微。
叶荣愣了愣,忽然笑起来,说道:“原来太医都这般脓包?”
“什么?”我闻言,不禁有些诧异。
他一脸得意之色,说道:“夫人的毒并非无解,只是要费些功夫罢了。”
银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警告道:“你可别逞强,到时候若是医坏了我家小姐,我可把你的头拧下来。”
叶荣丝毫不惧,朗声道:“若是治不好她,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把头割下来送给你玩儿。”
我闻言,不禁笑了起来,说道:“那就拜托你了。”
我们在医馆旁边赁了一处院子,一来方便叶荣养伤,二来也方便他为我治病。
夜里,我炖了汤,给他端了过去。
见他还在专心致志地看着医书,身形清瘦,眉头紧皱的样子,倒与麟哥儿有几分相像。
我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明日再看吧,仔细伤了眼睛。”
他闻声看过来,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汤上,眼眶竟慢慢湿润了起来,哽咽道:“还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我。”
他自小父母双亡,那郎中虽教他医术,却脾气暴躁,对他动辄打骂。
我心中一软,说道:“叶荣,你若是不嫌弃,便认我为义母吧。”
他瞪大了眼睛,惊愕道:“你,可是,我只是个穷苦百姓。”
我轻笑着说道:“傻孩子,天下哪有母亲会嫌弃自己的孩子穷呢?”
他闻言,突然冲过来,跪倒在我面前,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响头,泣声道:“母亲。”
我忙扶起他,说道:“荣哥儿快起来。”
自那日后,叶荣总围在我面前,“母亲母亲”地叫个没完没了。
银霜和清露每每见他,都纷纷捂起了耳朵,笑他聒噪。
这日,叶荣出门买药,久久不见归来。
银霜去找了一趟又一趟,直至夜幕降临,她才急匆匆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叶荣买药时和京城来的特使的儿子打了起来。”
“什么?”我闻言,手中的针线不禁掉落在地,“快去看看。”
等我们赶到时,只见几个官差将叶荣死死按在一间药铺门口。
“母亲?”叶荣看到我,被一个官差推搡了一下,立即挣扎起来,喊道:“是我动手打的他,与我母亲无关,你们不许碰她。”
那官差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落在我腰间的玉佩上,说道:“夫人莫怪,我家公子买药是为了给我家夫人治病,令郎上来便抢,实在是不懂礼数。”
叶荣闻言,急声道:“你胡说,药明明是我先买到的。”
争执间,药铺里走出来一个少年,喊道:“母亲?”
我抬眼看去,那少年竟是麟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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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我莲步轻移,缓缓走近,朱唇轻启,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我从前是如何的?你不是将从前的事情都忘得干干净净了吗?”
他脸色骤变,神色慌乱,支支吾吾道:“我,我也是听旁人说的。”
“呵!”我冷笑一声,目光清冷,并不打算拆穿他这拙劣的伪装。
他出事的前一夜,那宋莲儿因想做平妻之事,在府中大闹了一场。
我冷冷道:“宋莲儿,你莫要再这般无理取闹。”
宋莲儿却哭哭啼啼道:“姐姐,我不过是想有个名分,能更好地侍奉老爷。”
谁料,第二天他便坠马失忆,什么都忘了,却独独记得要让宋莲儿做平妻。
这世间之事,未免过于巧合了吧?
“许掌柜?”我提高音量唤道。
许掌柜急忙小跑着走过来,点头哈腰道:“您说。”
“请问这药是叶荣先付的钱还是这位陆公子先付的钱?”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许掌柜是个精明的生意人,知晓陆植安是当差的,不敢得罪,低着头,眼神闪躲,不敢回答。
“陆大人,”我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着陆植安,冷笑道:“您的官威可真大啊,竟逼得老百姓都不敢说实话了。”
陆植安自小便想秉承父志,做一个廉洁正直的好官儿,如今听我这般讥讽,顿时瞪了眼麟哥儿,冷声对许掌柜道:“你只管说出实情,莫要有所隐瞒。”
许掌柜又瑟缩地看了眼麟哥儿和宋莲儿,这才战战兢兢地小声回话:“是,是叶荣先付的钱。”
“这便好,”我冷笑一声,目光如剑般看向麟哥儿:“钱货两讫,陆公子为何要将人扣下?莫不是想抢劫?”
此时,周围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如今这世道不太平,百姓深受胡人侵扰,如今见到朝廷的官员还要来欺辱百姓,心中渐渐有了怨气。
陆植安冷冷地看着我,问道:“你要这药有何用处?”
“麟哥儿,”我看向他,目光温和:“你告诉你父亲,我要这药有何用?”
我的话音刚落,宋莲儿又痛苦地呻吟了几声,脸色惨白如纸,虚弱道:“姐姐别为难孩子,妾身命薄,死不足惜。”
说罢,她捂着心口气息奄奄,仿佛下一刻就要香消玉殒。
“我,”麟哥儿吞吞吐吐,眼神闪躲,仿佛每个字都像火焰般灼烧着他:“母亲为何非要这药,儿子,儿子实在不知。”
银霜抬手扶住我,眼圈红了起来,带着哭腔道:“公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明明知道这是小姐救命的药。”
麟哥儿低着头,不敢面对银霜的质问,更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突然很想笑,心中暗道:真是脑子发昏了,才会去问他这样的问题。
宋莲儿盈盈起身,莲步轻移,走到麟哥儿面前,将人护在身后,柔声道:“那少年方才说这药是要救他母亲的,姐姐却说这药是要自己用,这……我们到底该信谁的呢?”
我看着她,耐心地向她解释:“叶荣就是我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母亲,”麟哥儿瞬间抬起头,嘴唇发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您怎么能这么说?我才是您亲生的儿子啊。”
我目光坚定,冷冷道:“你是宋莲儿的孩子。”
这是他八岁时亲口告诉我的,此生此世,他永远都是宋莲儿的孩子,而我只是陆府的主母,名义上他会称呼我一声母亲,仅此而已。
“在陆府时我是你嫡母,可如今我已经和你父亲和离,我与你,与你父亲,与整个陆家,再无半点瓜葛。”
“母亲……”麟哥儿喃喃道。
我别过脸,冷冷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妇,担不起陆公子的一声母亲。”
“银霜,去把荣哥儿买的药拿过来。”我吩咐道。
陆植安却伸手将人拦下,目光紧紧地盯着我,问道:“你当真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要了?”
我抬头看他,内心如大火焚烧过的原野,一片灰败,却又平静如水:“陆大人,当日我生产完,屋内的血气还未散尽,你就逼着我说我的儿子死了,活下来的那个只能是宋莲儿的孩子。如今我终于做到了,你该开心才是啊。”
陆植安手臂微微颤抖,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却听见身后的宋姨娘娇喘一声,身子软软地坠下去,倒在地上,一副将死的模样。
“莲儿?”陆植安和陆麟宣都慌了神,急忙将人抱进了药铺。
“我们走。”我对银霜和荣哥儿说道。
官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没敢拦我们。
我们回到院子,太平地过了几日,只是荣哥儿一直恹恹的。
“是不是那日伤到了,你没有告诉我?”我担忧地看着他。
他摇摇头,看着我时眼中满是泪水:“您是因为我会医术才对我好的吗?您的儿子……也会医术。”
“自然不是,”我轻轻握住他的手,用帕子为他擦去脸上的眼泪,被他逗笑:“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啊?”
他突然红了脸,用袖子粗鲁地将眼泪擦干,转过头时依旧可怜巴巴:“其实这几天我已经想明白了,就算您是因为别的原因才收我为义子也没关系,您就是我娘,一辈子都是,我会孝敬您,对您好,护着您。”
我心里一阵暖意,眼眶微微泛红:“自从我的父母去世后,再也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了。在陆府,我是高高在上的主母,却永远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荣哥儿,”我将孩子抱进怀里,轻声说道:“母亲也只有你这一个孩子。”
我的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我看过去,陆麟宣呆呆地站在门口,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4
他神色匆匆,脚步急切地快步走进来,满脸质问之色:“母亲,他是你唯一的孩子?那我算什么?”
我微微一怔,蹙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只是紧紧地盯着我,我的话仿若一击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他神情痛苦,身体僵硬如石,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母亲,你是在骗他的是吗?我知道你生气,你气我不顾你的身体,强行买药给我小娘。可是,可是我也是有苦衷的呀,您的毒本该在三个月前就发作的,如今您不是也好好的吗?”
我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对他已经没有从前那种揪心的失望:“你是宋莲儿养大的,对她感情深我不怪你。可是麟哥儿,我也是人,我不可能在你一次次放弃我之后,还一直站在你身后无怨无悔地爱你。”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急切地说道:“可是,我是您亲生的,您说过会一直对我好的。”
就是因为这句话,所以他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我吗?
我看着他这张与我有五分相似的脸,心中已无波澜,淡淡说道:“你就当我食言了吧。”
他站在原地,身形微微颤抖,小声啜泣起来,那哭声带着几分委屈与不甘。
我皱了皱眉,问道:“你今日来有何事吗?”
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定是有所求。
他抬起头,刚要开口,却听叶荣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满脸愤怒:“你还有脸说要?你这和拿刀将我母亲捅死有什么分别?至少后者不会让她有太多痛苦。”
这毒每每发作,便如千百只老鼠自我心头啃食,而后蔓延至全身,这份痛苦,我硬生生受了三年。
我闭了闭眼,冷声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若你想要用母子情分逼我给你药,就歇了这份儿心吧。”
其实,我心里很怀疑宋莲儿中的毒。
她会用自己性命来算计我吗?她有这么恨我吗?
自她入府,陆植安的宠爱便都给了她,吃穿用度无不奢华,甚至连我的儿子也都偏向了她。
我实在想不明白,我有什么值得她用命去恨的呢?
清露正准备上前,将陆麟宣一把推出门去,却见门口立着一人,周身满是怒气,如同一头即将爆发的猛兽。
陆植安缓缓走到陆麟宣身前,目光森然,如寒冰利刃,语气中压抑着怒气:“你方才说什么?你母亲身上的毒未解?”
我中毒后,陆植安许是怕我毒发死的太难看,坏了陆府的名声,更怕落下一个苛待发妻的罪名,便请了无数大夫来治,连太医都找了过来。可是治了许久,也没能痊愈。
我不堪其扰,便买通了太医,让他告诉陆植安,我的毒已经解了。
我心想,他日我毒发,只让银霜清露随便编个理由糊弄过去便是。
我的死,还不值得陆植安去费心调查,我一死他正好能扶宋莲儿上位,无人会怪罪太医。
陆麟宣低着头,瑟瑟发抖,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
“你是何时知道的?”陆植安的语气中压抑着浓浓的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人吞噬。
我心里一阵疲倦,这又是演的哪出戏呢?
陆麟宣喉结滚动,颤着声音回答:“半,半年前,母亲离府的时候,我为她诊过脉。”
陆植安眉峰紧蹙,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愤怒:“半年前?”
陆麟宣连忙点头,说道:“是,就是半年前。”
陆植安转过头,抿唇看着我,目光复杂:“你当初离开,是抱着一去不返的心?”
他似乎想到什么,眼神一凛,又问道:“若非遇到这个少年,你此刻,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可以走了,别让你们的虚情假意脏了我的院子。”
陆植安看着眼前的女人,一股难言的疼痛从心底蔓延起来,他差点真的失去她。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而问陆麟宣:“你小娘知道这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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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麟宣闻言,身形一滞,后知后觉地缓缓点头,应声道:“知道。”
陆植安面色惨白,踉跄着后退几步,慌乱中扶住一旁的石桌,这才勉强站稳,苦笑数声,旋即冲出门去。
他翻身上马,一路疾驰,直抵住处。下马后,严令任何人不得声张,而后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进了宋莲儿的院子。
刚至院中,便听得屋内主仆俩正在说话。
“大人和公子都去为姨娘讨药去了。”嬷嬷轻声说道。
宋莲儿的眉头却并未因嬷嬷这话而舒展,反而长叹一声,道:“他们最好是真的为了我去的。”
嬷嬷满脸不解,问道:“其实姨娘实在不用以身犯险地喝下那毒药,薛氏已然和大人和离,还独自一人逃到了这偏远之地,对姨娘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宋莲儿闻言,瞪了嬷嬷一眼,冷声道:“若是真的毫无威胁,为何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还是只是个姨娘?为何管家只说了一句她冷血,陆植安便将人打了三十大板扔去庄子上做苦力了?”
门口的陆植安听闻此言,只觉心如刀绞。
他心中暗自思量:“我知道假装失忆是个下下策,可是这世上本就没有两全的法子。我也清楚薛蕴华一直恨着我,我不想让这份恨意再加深,又想成全宋莲儿做平妻的心愿。她说的对,麟哥儿大了,到了议亲的时候,庶子的身份总归是不好的。”
“我本想以此来说服薛蕴华同意,可是我也清楚她的脾气,为了孩子她或许会同意,只是只怕今后我想再进她的院子却是绝无可能了。”陆植安眉头紧锁,满心忧虑。
“于是,我便听了小厮的馊主意,假装失忆,等到时候宋莲儿被抬为平妻,我再装模作样地喝几天药,将这一切都怪罪到失忆这件事上,薛蕴华便不会怪我了吧?”陆植安心中暗自盘算。
“可是,我没有想到她会直接拿出和离书,逼我签字。”陆植安满脸懊悔。
“当日我之所以愿意签字,只觉得薛蕴华那么疼爱麟哥儿,只要麟哥儿还在府中,一切就都有转机。”陆植安低声呢喃。
“可是,在我向人打听到这和离书是薛蕴华一年前便找人写好的,我的心便凉了半截。”陆植安长叹一声。
“夫妻十几年,我最了解薛蕴华的性子,执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她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改变。”陆植安眉头紧蹙,满心无奈。
“可是,明明她都已经伤心欲绝地离开,宋莲儿却还要不远千里地追过来害她的性命。”陆植安想到此,怒火攻心。
陆植安一脚踹开房门,怒目圆睁,大步上前,一把将人从床上扯下来。
宋莲儿反应不及,惊慌失措,只求着让陆植安发怒也要说明缘由,哭喊道:“大人,您发怒也要说个明白啊,别让我做了枉死鬼。”
陆植安冷笑数声,厉声道:“当年你为了麟哥儿试药,可是为了设计让蕴华中毒?”
宋莲儿瞪大了眼睛,刚想矢口否认,可是她的神色早已出卖了她。
陆植安心痛难忍,怒声道:“这次中毒也是如此?你非要将她害死才肯罢休?”
宋莲儿打死不认,咬着牙道:“大人,您莫要冤枉我,我怎会做那等事。”
陆植安看向她身边的嬷嬷,当即命人道:“来人,将这刁奴押下去严刑逼供。”
不到半个时辰,嬷嬷便什么都招认了,哭喊道:“大人,奴婢都说,包括宋姨娘当年设计伤了身子不能有孕,将麟哥儿要了过去的事。”
陆麟宣回府,听到父亲要对他小娘用刑,心急如焚,急急跑过去,便听到那嬷嬷说道:“这些年宋姨娘对麟哥儿百般照顾,不过是为了让他与薛氏彻底离心。”
“麟哥儿小时候身子不好也是宋姨娘给他下了药,原本她是想直接要了麟哥儿的命让薛氏痛苦欲绝,是奴婢劝她留下这个儿子,以后才有希望被抬为平妻。”嬷嬷声泪俱下地说道。
陆麟宣闻言,怒不可遏,冲过去,一脚踹在嬷嬷胸口,怒声道:“你这刁奴,竟然敢陷害我小娘。”
嬷嬷忍着疼爬起来,哭喊道:“哥儿,奴婢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陷害她呀,难道您忘了您八岁那年,宋姨娘让您喝的那碗银耳汤?”
陆麟宣眉头紧皱,沉声道:“我自然记得,我喝下去不久便腹中绞痛。”
“是她小娘三步九叩到宝华寺求了解药,才治好了我的性命。”陆麟宣想起往事,心中五味杂陈。
“那碗汤是母亲给我小娘的,只是小娘见我下学回来热得一头汗,这才给了我喝。”陆麟宣解释道。
“我想将这件事告诉父亲,可是小娘心地善良,不愿我和生母彻底决裂,逼着我忍下此事。”陆麟宣满脸无奈。
“那日后,我每每看到母亲对我百般慈爱的虚伪模样,就会想起那碗剧毒的汤,我实在忍不下去,最终还是冲到母亲的院子,告诉她:‘此生此世,我都是我小娘的儿子,若不是因为你是陆家主母,我看你一眼都觉得脏。’”陆麟宣想起那日的情景,心中仍觉愤怒。
陆麟宣不敢去回忆母亲那时的眼神,悲伤,绝望,仿佛一个支离破碎的泥塑,被他狠狠踩在脚下,彻底灰飞烟灭。
“那,那不是薛氏给的吗?”陆麟宣仍有些疑惑。
嬷嬷猛地咳嗽几声,解释道:“汤是薛氏给的,毒却是宋姨娘下的,她那日是想要哥儿的命啊。”
陆麟宣眼前一黑,直直栽倒下去,幸而被身边的人扶住。
“不可能,小娘不会这么对我的,不可能。”陆麟宣喃喃自语,不愿相信。
他将身边的人一把推开,跪倒在宋姨娘面前,哭喊道:“小娘,您告诉我,她是胡说的对不对?我是您一手养大的,您怎么可能这样对我?”
宋姨娘慢慢抬头看着他,眼中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慈爱,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恨。
她恨恨道:“我恨陆麟宣的这双眼睛,和那个高高在上的jian人那么像,我恨他这张脸,与那个负心汉一模一样。”
6
陆植安面色阴沉,当即便要下令处置宋莲儿。
可片刻后,他似又忆起什么,竟勾起嘴角,冷笑起来:“哼,倒也无需我亲自动手处置你。你如今身中剧毒,要不了多久,便会被那毒折磨得生不如死。蕴华往昔所受之苦,我定要让你都一一尝遍。”
宋姨娘却丝毫不惧,反倒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满是癫狂:“陆植安,你莫不是天真地以为,以这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法子,薛蕴华便会回心转意了吧?你着实可笑!你以为她真正恨的人是我?造成如今这般局面的人,难道是我?”
宋姨娘缓缓抬起头,只见那人正居高临下地冷冷望着她。自他违背了对她的誓言那日起,此人便总是这般俯视着她。
为何会如此呢?
宋姨娘笑中含泪,心中满是悲戚。只因她是妾,是奴婢,身份卑微;而他,位极人臣,身份贵重无比。自那之后,她与他之间,便再无平等可言。
可她不甘心呐!凭什么明明是他负心在先,最终付出代价的却是自己?
直至今日,她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真正恨着的人,其实一直都是陆植安。然而,她却总是自欺欺人,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我恨的人是薛蕴华,是她抢走了我的一切。
她不敢去恨陆植安,她的日子已然够苦了。在她心中,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是她唯一的依靠。可心中的恨总要找个出口宣泄,于是,薛蕴华便成了最好的靶子。
“陆植安,你既然要了我的身子,便不该再对薛蕴华动心!既然已娶了薛蕴华,就不该再让我进这府门!你以为给我奢华的生活,把别的女人的儿子抢过来给我,我就会开心满足,然后对你死心塌地、感恩戴德?你那点可怜的愧疚心,连狗都嫌恶心!”宋姨娘的笑愈发癫狂,“你害了我一辈子,也害了薛蕴华一辈子!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将这一切都平息了?休想!”
“将她拉下去,我不想再看到她!”陆植安几乎是怒吼着喊出这句话,那声音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陆麟宣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切,只觉顷刻间,他从前所相信的一切都轰然崩塌。
她们的恨皆有源头,可他该恨谁呢?
陆植安来的时候,叶荣正小心翼翼地为我端来一碗药,轻声说道:“小姐,这是最后一副药了,喝完这碗,您的毒便彻底解了。”
我微微点头,接过药碗,一口饮尽。
银霜急忙将一枚蜜饯放到我嘴里,心疼地说道:“小姐受的苦,也该到此结束了。”
“还是回金陵为好,我已请太医替你诊治过,确定无碍,才能安心。”陆植安一脸担忧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关切。
这院子里没有仆从伺候,只要门不关紧,便会有不速之客闯入。
我冷冷地看着他,说道:“陆大人总是这般私闯民宅,我是不是可以告到官府去?”
他却笑了,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讨好:“听你声音如此清亮,便知你的身体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
他说完,停住片刻,又接着说道:“我知道这些年都是宋莲儿那个jian人陷害你,我已经处置了她。你曾经受过的苦,我定要让她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够了!”我看着他得意的模样,只觉一阵恶心,“我与她的恩怨,皆是源自于你。若不是你太贪心,什么都想要,我和宋莲儿不会有任何交集。她不会像如今这般面目全非,我也不会受这十五年的煎熬。如今你却在这儿洋洋自得地说替我报了仇,若是真要为我报仇,你首先该自刎!”
陆植安手臂微微颤抖,哑着嗓子说道:“我……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便踉跄着离开了。
他一路逃回了府,心中惶恐不安。方才薛蕴华的眼神和宋莲儿那么像,她们都恨他?
他不敢去细想,也不敢面对这个事实。
陆麟宣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冷声唤道:“父亲。”
陆植安回过头,看到他肩上背着行囊,不禁问道:“你要去哪儿?”
“凉城。”陆麟宣声音冷淡,却异常坚定。
“什么?”陆植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凉城军营中缺大夫,可那是个凶险之地,你怎么能去?”
“胡闹!”陆植安气得头晕眼花,“你是我的独子,怎么能去那种凶险的地方?”
“我不是来征求您的同意,我已经决定了。”陆麟宣神色决然,没有丝毫动摇。
“你……”陆植安气得说不出话来。
陆麟宣却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陆植安看着偌大的府邸,走的走,死的死,如今竟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们都是被我逼走的吗?
这个疑问此后很长时间,都如梦魇一般,让陆植安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母亲,我要去凉城军营。”陆麟宣对着远方,轻声说道,似是在向母亲诉说着自己的决心。
7
“什么?”
我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荣哥儿那澄澈明亮的眼睛,心中已然明了,他已然是做好了决定。
其实啊,他这决定,早就在心底盘算许久了,只是我这病,像一根无形的绳索,绊住了他前行的脚步。
“母亲放心呐,”荣哥儿轻轻握住我的手,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的笑容,尽力宽慰着我,“我此番前去,不过是去做个大夫罢了,又不是上阵杀敌,哪会有什么事呢。”
我怎能放心得下呀!他虽从小便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可到底是不会功夫啊。那可是前线呐,胡人又那般凶残嗜杀……
然而,我也深知,我不该将他留住。他有自己的志向,有自己的使命,我若强行阻拦,岂不是成了他的绊脚石。
“罢了罢了,”我长叹一声,强忍着内心的担忧与不舍,“我去给你准备些路上吃的东西。”
我转身躲到厨房的角落里,那一刻,泪水再也忍不住,如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
“小姐,”银霜轻轻走到我身边,轻声安慰道,“荣哥儿福大命大,当初伤得那么重都能挺过来,这次也定不会有事的。”
第二日一早,天色尚有些灰暗,我和银霜、清露便送荣哥儿出城。
谁料,刚走到城门口,我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母亲。”陆麟宣快步走到我面前,低着头,看到我那冰冷的眼神后,身子微微一颤,不敢再说一个字。
荣哥儿看着他肩上沉甸甸的行囊,好奇地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陆麟宣抬起头,轻声回答:“凉城。”
“去做军医?”荣哥儿挑了挑眉,问道。
陆麟宣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
“你父亲知道吗?”我皱着眉头,问道。
他再次点头,声音有些颤抖:“知道。”
突然,陆麟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母亲,对不起,以前是儿子错了,是我鬼迷心窍,做了许多错事,对不起。”
我抬头看了眼天色,天色愈发暗沉了,仿佛也在为这离别增添几分哀愁。我又替荣哥儿仔细整理了衣衫,强忍着鼻酸,说道:“快上路吧,不然天黑之前可就到不了了。”
“那儿子走了。”荣哥儿拱手作揖道。
陆麟宣也擦干眼泪,声音哽咽:“母亲保重。”
我别过脸,不愿让他们看到我眼中的泪水,没有看他们。
两人一道出发,才走出几十步,荣哥儿便一把揽过陆麟宣的肩膀,嘻嘻哈哈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荣哥儿,”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荣哥儿和陆麟宣同时回头,陆麟宣的眼神期盼又殷切地看着我,仿佛在等待我的一句嘱托。
“一定要常写信回来。”我轻声说道。
“好。”荣哥儿爽快地答应道。
“知道了。”陆麟宣也连忙应道。
我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空落落的,仿佛被挖走了一块。
荣哥儿倒是十分守信,经常写信回来。可麟哥儿的信,我却一次也没有收到过。
只是,荣哥儿的信里总会有三个字“母亲安”,那熟悉的笔迹,我一眼便认出是麟哥儿的。
他们离开不久后,一个女人来见我。她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账簿,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陆植安这些年贪赃渎职的罪证。
女人将账簿交给我后,便匆匆离开了,仿佛生怕被人发现一般。
银霜看着她的背影,皱着眉头,疑惑地说道:“怎么这么眼熟呢?”
清露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这不是宋姨娘的远房表妹吗?”
“小姐,”银霜看着我,问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捏着那账簿,手指微微泛白,思绪飘回到了多年前。那时,陆植安与我父亲站在庭院中,信誓旦旦地发誓:“我此生一定要如我父亲那般清廉刚正,上对得起陛下,下不辜负黎民百姓。”
原来啊,他曾经承诺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办到。
半年后,一向以廉洁著称的陆植安被人参奏贪污。陛下闻此,震怒不已,当即下令要将其满门抄斩。
然而,陆麟宣在军中救死扶伤,立下不少功劳。军中所有将领联名上书,为陆麟宣求情。陛下念及陆麟宣的功劳,只查抄了陆府,处死了陆植安,并未牵连麟哥儿。
一年除夕,荣哥儿写信回来,信中说道:“母亲,我们大年夜里伙食很好,吃上了鸡蛋呢。”
那封信里,依旧有“母亲安”三个字,看着那熟悉的字迹,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