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第二个月 我的未婚夫十里红妆迎娶了我的孪生妹妹(完)
发布时间:2025-10-13 06:00 浏览量:1
离京第二个月。
我的未婚夫十里红妆迎娶了我的孪生妹妹。
回来时,正撞见周年珣搀着她,满眼柔情。
他转眼看到我风尘仆仆一身戎装时没有半点歉意。
反而开口指责:
“回来也不知道换件衣服,一身血腥味吓到琬儿怎么办?”
我轻挑眉尖,目光落在妹妹高高隆起的小腹上。
拿出早已写好的退婚书。
后来周年珣在皇城前跪了三天三夜,求陛下重新赐婚。
却只有一道册封我为太子妃的谕旨与他擦肩而过。
……
1
边关告急,我奉圣谕押送粮车。
回城时才收到家书,我的同胞妹妹盛琬和未婚夫周年珣滚在了一处。
以至于我穿着昔日的旧甲踏进周府府门讨要说法时。
正好撞见周年珣搀着盛琬在院中散步。
眉目间柔情似水。
而周年珣转眼看见我后便蹙起了眉,带着嫌弃和指责:
“盛沂,既然回来了也该先换身衣服,吓到琬儿怎么办?”
盛琬不动声色地往周年珣身后退了一步,轻声细语,语气中满是戒备和忐忑,没有半点欣喜:
“姐姐,你、你回来了。”
周年珣安抚地将人搂在怀里,轻声哄了片刻后:
“盛沂,周家主母的位置始终是你的,琬儿是你的同胞美妹妹,平妻而已,又不会跟你争管家权,你吓唬她干嘛。”
盛琬忙不迭地点头,一边说一边往地上跪:
“姐姐,琬儿绝不会跟你争什么的,琬儿只是爱慕珣哥,一时不察才犯下错事,看在孩子的面上,你就原谅琬儿吧。”
“琬儿,你不用这样,她是你姐姐,况且你我两厢情愿,谈何错事。”
安慰完盛琬,周年珣转头对我怒斥:
“盛沂,琬儿肚子里怀着我们周家的骨肉,你需给琬儿道歉,否则我便去盛大人面前告你的状,将你我二人的亲事退了。”
周年珣似乎料定我不敢退亲。
从我踏进府门还没有说一句话,两人夹枪带棒将我一通说,倒成了我的错处。
本来回府后想找爹娘问清楚,结果两人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我还以为是周年珣欺负了盛琬,想来找个说法。
这厢看下来,竟是两厢情愿了。
我跟盛琬算不得亲厚。
从出生起,她便被母亲捧在掌心,而我却被爷爷带着混军营。
更因为从小体弱,所以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
院落、发饰、衣裙,连带着亲事爹娘都偏心想要最好的。
这才一直犹豫不决。
跟她比起来,我这个自小在军营里厮混的,倒像是个野孩子。
就连婚事,也是在爷爷天年后,爹爹醉酒后随意许下的。
可原来盛琬自己有主意,还是个大主意。
我才出门不过半年,不仅和自己的姐夫滚在了一块,还有了孩子。
听说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嫁妆足足将近百台。
我从怀中拿出早就写好的退婚书拍在院中的石桌上。
“退婚书我已经带来了,不用你们再去找爹爹说。此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我没有错过盛琬在我拿出退婚书时眼中闪过的一丝欣喜。
而周年珣反而是满脸的不相信。
“你敢退婚?岳父知道这件事?”
2
“我自己的事,自己就可以做主。况且从来就没有娶了妹妹还想娶姐姐的道理。”
周年珣鼻腔中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透露着果然如此的意味。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今天闹着一出无非是想让我多重视你。何必呢?琬儿又不是外人。”
我不愿再多费口舌,转身向外离去。
“珣哥哥,都是我的错,你快去安慰姐姐。”
“没什么好安慰的,岳父大人绝不会同意退亲,你便安心养胎吧。”
闻言我的脚步一顿,回首的目光落在盛琬的肚子上。
“盛琬,路是你自己选的,好自为之吧。”
朝局上,周盛两家互相结盟,共对政敌。
周家兴文,盛家行武。
但周家这一代,周年珣只做了个小小的宫中编撰。
而盛家,自从爷爷亡故,便盛荣不再了。
营中军官竟只剩我一个女娃娃。
他们急切地依靠这段联姻来巩固两家的地位。
周年珣说得不错,盛家族老无论如何是不会同意退亲的。
但这亲我却非退不可。
思索间,我已策马行至宫门外。
守门的侍卫将我拦下:“来者何人?擅闯宫门者杀无赦。”
我飞身下马,拱手作揖:
“北府营副将,盛沂,求见太子殿下。”
欲破局,与其费尽心思想下一路棋。
不如让自己拥有掀翻棋局的权利。
踏入东宫大门后。
宫人径直将我带去了太子的寝殿。
我有些犹豫,是否要这样做。
其他权贵也不是不行,只是太子更为熟稔一些。
求人办事,终归是熟人好开口一些。
一边在心中打着退堂鼓,一边思索第二种法子。
忽然太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中衣径直从屏风后走出来。
披散的发尖带着温润的湿意。
与路上同行杀伐果决的太子不同,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温文尔雅的文人气息。
“这才分别,盛卿便想孤了?”
我的目光落在太子微开的领口处有些出神,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直到他伸出纤长的手掌在我面前晃了又晃,我才勉强回过神来。
太子李猷在六个月前跟我一同押粮出京,今日方归。
我挠了挠头,将事情原封不动地讲给他听。
目的很简单,一封接触婚约和许独立建府的诏书。
这对于一国太子来说可以说是举手之劳。
笑容忽然在李猷脸上晕开。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盛卿需得帮孤做件事。”
我大喜过望,当即拍胸脯应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猷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数个来回,忽然叫来宫人将我带去了浴池。
等到换完衣裙再回到太子寝宫时我心中警铃大响。
方才沉思办事,忘了男女大防。
李猷不会是想睡我吧。
我的目光掠过他的脸。
顿时觉得也不是不行,甚至感觉赚了。
所以直到拿起毛笔代李猷抄了一夜的公文整个人还是蒙的。
天光乍亮后,我从太子床榻上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李猷倒还在睡着,我强撑着精神回到盛府,倒头便睡到了晌午。
再醒来时院子中一行人吵吵闹闹,好不热闹。
3
周年珣和盛琬两人回盛府告我的状。
到了我的院子就想闯进来,被我带回来的属下拦在门外。
急得盛父破口大骂:
“哪里来的腌臜玩意,还不滚开!本官在自己的府邸,见自己的女儿!还用他人准许不成!”
盛母在外附和:
“不孝女还不出来!”
盛琬和周年珣假惺惺地安慰:
“父亲母亲,别气坏了身子。”
“岳父岳母,小婿相信,沂儿只是刚办完差回来,昏了头才不清不楚地想退婚。不是什么大事,她若想退便退吧。”
“年珣,你不用替这个逆女说话。周盛两家世代交好,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退亲。况且琬儿是沂儿的妹妹,两人互相帮衬我们更加放心。”
我躺在榻上,院子中母慈子孝的画面却似乎近在眼前。
虽是一母双生,可从小我与父母便不亲厚,但我自小听话从不违逆。
他们偏心盛琬,让我们共侍一夫,有一个当官的“姐姐”。
还有周年珣相护,我过门后只是会被拿捏的那个。
而他们宠爱的女儿会一生顺遂,衣食无忧。
算盘珠子打得噼啪作响,可惜我不买账。
我周出门,伸了个懒腰。
“父亲母亲,大中午不用午膳,到我的院子里吵嚷什么?”
父亲吹胡子瞪眼:
“谁给你的胆子写下退婚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嫁也得嫁!”
晌午的日头照得我有些眩晕,一阵风从耳旁吹过。
早晨回来时我吩咐了下人收拾我在府中的行李。
此时恰好都装好了抬到院中。
父亲母亲看着忽然抬出满院的箱子,紧紧蹙起了眉。
“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
“搬家,今后我便不住在盛府了。”
“荒唐!哪有未出阁的女子不住在家里往外跑的!”
我目光微沉,可是现在这阖府上下的荣光可全仰仗着我一人。
“那父亲母亲,便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好了。”
“胡闹!男人哪没有三妻四妾的?你这般善妒连自己妹妹都容不下?!闹退亲、闹分家、如今还要断绝关系?!你能不能懂点事!”
可正因为是血亲的妹妹,才无法忍受。
几番厮闹,仿佛被辜负的人不是我。
仿佛盛家只有她盛琬一个女儿。
“周盛两家姻亲已定,为什么非得我嫁过去?难道盛琬不是盛家的女儿?”
一时间,父亲母亲没有言语。
只有周年珣开口:
“琬儿跟你不同,性子柔弱不会管家,你行军多年,官场上也多有结交,判然不同。”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陷入静默。
原来他也知道,我与盛琬不同,可是他却贪心两人都想要。
想要软玉温香在怀,也想要一个女人在内能稳固内宅,在外能为他打天下。
我淡淡笑了笑:
“如果盛琬落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再休了她,我倒是有可能考虑考虑婚事的可能性。”
“落胎对女子身体伤害极大!况且女子被休弃后再嫁一户好人家难如登天!盛沂,你还是不是我的女儿?!竟然想出这样恶毒的法子对付你妹妹!”
母亲一把抱住了面色苍白的盛琬,开口哭诉。
“那就不用考虑了。婚约作废,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我抬脚往外走,父亲大喝一声让府兵将我的院子团团围住。
他阴沉的目光扫视着地上的行李箱子。
“你要是敢踏出盛家,今后你就不是盛家的女儿!盛家的东西一分一毫都不能带走!”
4
说完府兵就要来抢那几个箱子。
可我身边的将领又哪里是吃素的,腰间长刀出鞘,府兵顿时就不敢作为了。
“父亲说错了,自从十年前父亲辞官。府中开支前十年靠的阿爷,后十年靠的我。我没与父亲母亲清算已是尽了孝心了。”
我的目光扫过拿着棍棒的府兵,他们不敢真的对我下手。
毕竟他们的月银都还需我点头。
从来畏惧血色的父亲,上过一次战场后便不顾阿爷阻挠,毅然决然辞官。
在家中无所事事,没事便是饮酒作乐、赋诗奏乐。
“无论你如何说,今日盛府的大门你绝对出不去!这件事便是告到御前我也有理!”
“是吗?”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下一瞬,院子外响起一声高昂绵长的叫喊:
“盛大人--盛大人在何处--”
声音传进来的时候,父亲面色一喜,还以为是在唤他。
父亲忙不迭地冲了出去,周年珣也给了我一个轻蔑的眼神。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寻思着不至于这么笨吧?
这院中有官职,还姓盛的不就我一个吗。
不过我也跟随人群走了出去。
只见父亲冲到王公公面前,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可能还以为是太子欣赏他作诗的才华要给他个文官当当呢。
“公公,老臣在!是太子殿下有什么指教吗?”
王公公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中的讥讽不加掩饰,说到我的名字时还刻意顿了顿。
“哟,前盛大人,咱家不找您,咱家要找的是盛、沂,盛大人。”
“怎么会?小女跟太子能有什么交情!殿下没看我递上去的诗集吗?那可是老臣耗尽五年心血的创作。”
王公公细长的眸子觑着他,勉强扯动了嘴角。
“这咱家就不知道了,盛大人要是有缘分可以去东宫的伙房找找。”
此话一出,父亲脸色青白交加,嘴巴开开合合一时间也没说出个囫囵话。
王公公踏着小碎步,绕过了父亲走到我面前。
“盛大人!殿下让奴婢带了人手过来帮您搬东西,奴顺道将您上次办差的犒赏一同带来了。”
“都是些不起眼的黄金和瓷器,别的封赏还等三日后另有旨意。”
“多谢殿下抬爱,辛苦王公公跑一趟了。”
“盛大人这么说就是折煞奴婢了,能为太子和大人办事是奴婢的福分。”
说着王公公带着人,闯进了我们身后的院子里,有不识趣的府兵还想拦。
父亲语调艰难,颤颤巍巍:
“王公公、这是什么意思?小女与太子殿下难不成有......”
“收起你们的龌龊心思,太子与盛大人坦坦荡荡,此番我等是奉陛下口谕助盛大人独立建府,日后方便同僚来往。”
“对了,既然周大人也在,咱家便不多跑一趟了。陛下口谕,周卿夫人待产,允其休沐,无诏不得入宫。”
话里话外有罢官的意味。
周年珣却没怎么听出来,径直跪在地上叩首谢恩,以为陛下对他上了心。
看得王公公轻笑出声。
盛琬脸上的笑容更是勉强,转头看向我:
“姐姐,这是你干的?”
“与我有什么关系?此番皆是陛下省心独裁。”
我挑动眉梢,眼看着太子的人接手了我的行囊一台一台往外抬去。
“琬儿,盛沂即便有通天的本事现在不过是个副将,陛下是爱重我才允我休沐在家中伴你左右。”
周年珣出声安慰着顾琬,顺道还压低了声音。
“这下便是不用盛沂陛下也会对我青眼有加,升官指日可待!”
等到所有的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王公公转身问我是否还有什么遗漏。
我想起府中的库房中还留有一些往年的赏赐,原本是想留给盛家的。
不过看现在这个局面,我踏出盛府大门后便要与盛家撕破脸皮了。
却还要留着东西养着一群人,着实心里不痛快。
说完,王公公带着人径直去了库房。
不多时许多带着御赐印记的物件都--从盛家的库房中被取出。
父亲才从方才王公公的讥讽中回过味来,回神一看半个家都被掏空了。
一时间腿脚一软,跌坐在地。
周年珣上前安慰道:
岳父岳母,不用担心,等小婿升官后盛府中一切大小事务由小婿出资即可。
闻言父亲母亲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直骂我是个白眼狼,而盛琬找了个好夫婿。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我乐得自在。
隔日,王公公还是去周家多跑了一趟。
将盛琬先前嫁妆中好多御赐的物品都抽离出来,带到了我的新府。
据说嫁妆起码空了一半不止,盛琬硬生生被气得早产,生出一个死胎。
我估摸着时间,这个孩子应该是在婚前便有了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快生产。
父亲母亲气得跳脚,数次敲响我的大门,意图讨要说法。
5
我在新府待了七天,父亲母亲轮流上门敲了七天的门。
第七天干脆雇了一个说书先生,在我门前摆起小摊。
将我说成了那狼心狗肺,意图逼死亲生父母害死亲妹的恶毒女郎。
差事告一段落,我闲赋在家,也雇了几个说书先生。
分别坐落在各大酒肆和茶楼间。
将盛琬和周年珣背着长姐私通一事描写得绘声绘色。
父亲母亲只有一人,而我有数人。
故事开始流通时只是有人在摊子前叫骂,说他的故事说得不好听。
后来时间久了,砸摊子的人也就多了。
最后那名说书先生抵不住众口云云,自己先打了退堂鼓。
明言自己是受雇于人,让大家不要再找他麻烦。
当周年珣带着聘礼上门求娶时,我已在东宫帮忙抄写公文,一连宿了五个日夜。
昨夜酒劲上头后不小心把李猷睡了。
这厢正想办法溜出宫去,没承想刚到宫门前就被逮了回去。
巡逻额侍卫将我扔回寝殿,两扇门一关。
李猷阴恻恻地坐在床边,手腕上被红绸勒出来的痕迹犹在:
“盛卿这是占完便宜就想跑?”
我咽了咽口水,心虚的腿脚有些发软。
喝点酒就爱调戏美人的毛病是在营里染上的,昨晚李猷借着犒劳的名义将酒端上来的时候我是义正词严的拒绝的。
李猷却对我这个毛病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我一咬牙,寻思着他是个男子,况且这是东宫,他的地盘,怎么着也不能被我欺负了去。
谁知道二两酒下肚,我能有胆子将太子绑上了床。
早上朦胧睁眼,脑子还宕机了片刻。
清醒看着眼前人锁骨上出现的咬痕,榻上的一抹红痕以及手腕上绑着的红绸。
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连埋在哪儿都想好了。
我一咬牙,一狠心:
“臣让殿下睡回去好了。”
“不行,你得负责。”
“啊?负责?”
这种话是一国太子能讲出来的吗。
“怎么?你不想?”
“那...臣负责?”
“这还差不多。”
隔日扶着腰回府时,看见门前摆着的八台礼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
还以为是李猷送来的。
直到门房说是周年珣五日前抬来的聘礼。
我还有些诧异。
周年珣他们这是又在发什么疯?
诧异之余还是让人将所有的物品都扔了出去。
毕竟太挡道了。
结果扔的时候正好碰见周年珣再次登门。
他指着散落一地的便宜货怒骂。
“盛沂!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给你的聘礼的!?”
我目光淡淡地掠过他涨红的脸。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求娶了。”
“你不就是气不过我没有将你的婚事放在心上吗?现在我亲自登门求娶,已经给足了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满城除了我谁还敢娶你这悍妇?”
“周年珣,你是不是有病?不去安抚你早产的妻子,也不忙着升官发财。反而到我门前撒泼,还妄想娶我为新妇,谁给你的胆子和面子?”
“况且我早已说过了,我们不可能。”
说完,我实在是疲累,让人给了他一锭银子算是补偿了那些物件中的损失。
转身前还听见他在叫嚷着让我别后悔。
我又怎么可能后悔?
现在后悔急得跳脚的人可不是我。
6
我自己也可以将盛家的枪法发扬广发,而并非一定要守着偏心的父母和不爱自己的夫君,在后宅了此一生。
从回来之后我就知道,那不是我盛沂想要的人生。
我想要的,他们都给不了我。
这样的亲情血脉,不尽早割舍反而会成为我的累赘。
隔日,就听闻周家的周年珣跪在宫门前求见陛下。
可陛下却不愿意见他。
他倒是十分有毅力,在宫门前足足跪了三个日夜。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千古奇冤。
结果他跪在宫门前只是为了求与我的一纸婚书。
好让我强行嫁进周家。
期间虽然没见过盛琬,但母亲倒是很殷勤地去宫门前给他送水和送吃的。
听传话的宫人说,母亲送水之余还不忘了埋怨我
话里话外无非周年珣如何情深,而我又如何铁石心肠。
说话间,我的抄写公文的笔尖猝不及防被李猷握住。
墨渍滴在纸上晕坏了一纸公文。
“盛卿想不想,永绝后患。”
我来了兴趣,等着李猷接着往下说。
李猷握着我的手在纸上写下“太子妃”三个字,我心尖不由得一颤。
“如何?”
“做了殿下的太子妃,还能上战场吗?”
“旁人不行,盛卿却是可以。”
“空口无凭,殿下写字据。”
话音才落,李猷便从袖中拿出了早写好的字条,字条上加盖龙玺御印。
显然陛下也是知情的。
纸上写,李猷今生唯盛沂一妻,不另娶,不纳妾,不可困其自由。如有违此诺,盛沂可凭此据恢复自由身。
当册立太子妃的诏令从宫门出去时,王公公好意地提醒跪在宫门前的周年珣别跪
陛下不会见他,他所求也不会有结果。
周年珣当时还觉得奇怪,直到上午送饭的人没有来,他自己饿得不行了,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路上不免有一些异样打量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就是他吧?自不量力想求娶盛大人?”
“听说盛大人原先跟他有婚约,他自己跟盛大人的妹妹厮混,还想让大人谅解,自己坐享齐人之福。”
“好不要脸的郎君,可别再出来祸害别家闺女了。”
周年珣只能忍耐着一路鄙夷的目光回到家中。
家中盛父盛母以及盛琬都在厅中,却无一人去给他送饭。
顿时怒从心起,刚要开口斥责。
盛母便说:“年珣,你今后不必再去宫门求旨了。”
“沂儿,被陛下册立为太子妃了。”
“我们今后是太子妃的母家,盛琬这几日在周家过得不好,我们先带回家了。”
周年珣听到我被册封太子妃整个人如坠冰窟:
“盛沂那个悍妇除了我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娶她!”
“你们盛家人这几日吃住都在周家,现在富贵了拍拍屁股就想走人?!我知道了从我娶盛琬开始便是你们给我设的局,目的就是让盛沂跟我退亲好去攀附太子!”
盛父盛母两相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他们哪里知道盛琬能攀附上太子,还有本事做上太子妃。
不过既然做了,一脉相传的血脉至亲,自然要将琬儿带走让她多多提携。
7
入宫三天前,我见了盛家人最后一面。
他们将原来的老宅卖了,带着盛琬,大包小包地搬来我新府似要常住。
母亲一见我就热切熟稔地上来牵住我的手。
“沂儿,娘就知道你是顶顶有本事的,之前我们一家是被周家小子的花言巧语蒙蔽了,才会对你口不择言,你不会怪我们吧。”
我面无表情地抽出手。
“我很记仇的。”
母亲脸上笑容一顿,父亲清了清嗓子。
“沂儿,你毕竟是我们的女儿。亲人之间哪有隔夜仇?且不说往后你当了太子妃,没有母家往后如何在朝中立足。”
我扫了一眼府门前大包小包的行囊,实在想不到他竟然能说出可以替我撑腰这样不要脸的说法。”
“是啊姐姐,之前是年珣哥哄骗,我才上了他的当,姐姐就原谅妹妹这一次吧。”
盛琬也学着服软道歉,母亲在旁边忙不迭地点头:
“是啊,琬儿天真单纯又怎么会做出勾引姐夫这等不要脸的事,现在琬儿回来了,我们仍是一家人,今后琬儿的姻缘全仰仗你这个姐姐扶持了!”
说完拎着行李就要往里闯。
最后一番话我却是听明白了
我富贵了,千错万错全部归于周年珣一人,也要理所应当该扶持他们。
最好再帮盛琬做个太子侧妃,往后让她衣食无忧。
可惜我不是什么好心人,也没有一副菩萨心肠。
所以他们所想必然不能如愿。
“可是父亲当初不是说,踏出盛家大门便不再是盛家女儿了吗?”
“那不过是为父的气话,哪能当真!”
我盛荣时是气话,落魄时或许就变成真话了。
他们看中的从来都不是血脉亲情,而是触手可及的富贵。
我叹了口气,拍拍手,身后府中的府兵尽数涌出。
将三人的行囊扔出大街,紧闭府门时似乎还能听见盛母与盛琬的哭声
大婚当日,迎娶的车架从皇城出来。
停在我的府门前,我在众将士的簇拥下上了花车。
花车绕城一周,接受百姓的赞誉与祝福,随后再去拜见宗祠明列祖列宗。
花车行驶途中,我似乎看见周年珣试图挤出人群冲到街上。
但被人潮推着走,只能在人群中大肆叫嚷。
“盛沂,你是我的妻!怎么能嫁给旁人!”
花车渐行渐远后,他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
我的目光落在李猷紧紧扣住我的手上,他似乎有些紧张。
虽然脸上仍是无懈可击的笑意,但扣住我的手心有些发汗。
直到坐在东宫的榻上,我仍旧有种不切实际的虚无感。
六个月前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想到。
与我分食一杯水的太子,会是我未来的夫君。
李猷用玉如意挑起我的盖头,将我与他的一缕发丝绑在一处,放入锦囊。
喝下了那杯合卺酒。
“结发为夫妻。”
“恩爱两不疑。”
“盛沂,你今后便是孤的妻。”
红烛燃了一夜,东宫内一夜无眠。
婚后第六个月,有人敲响宫门前的登闻鼓,唯独想请见太子。
听说来人瘦弱娇小,但衣着华贵,满头珠翠,在宫门前徘徊已久。
眼见着见不到太子,就打起了登闻鼓的主意。
可她不知道,登闻鼓又被称为鸣冤鼓,为防有心人乱敲。
敲鼓者,必挨二十大板,方可鸣冤。
8
她被抓着押在受刑台上才打了十个板子就晕死过去被丢出了宫门。
随后被一对夫妇哭喊着捡了回去。
我不用想便知道,满头珠翠的女子应是盛琬。
求我不得,打算用自己的美貌勾引太子。
其图二次登堂入室。
后三个月,京中爆发时疫,我带领北府营其中一队人马赶往集中疏散人群。
再次见到了盛琬。
她蜷缩在不起眼的角落中,头垂得很深,双眼哭得红肿。
面前摆着一卷草席,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卖身葬父。
我眉头一皱,时疫刚起,且朝廷早有对策,并不致死。
况且以盛家的家财不至于连一口棺材都买不起。
结果士兵掀开草席,里面却并不是盛父,是一张陌生从未见过的脸。
盛琬见来了人,也不抬头看,连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小女子卖身葬父,求贵人收留。”
“盛琬,你在做什么。”
我一开口,盛琬的脊背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瞬,再抬头,朝我投来恶狠狠的目光。
“盛沂!都是你害我到如此,我跟你拼了!”
话音落,她从地上暴起便要扑向我,却被挡在我身前的侍卫拦住,曾经纤长的十指如今红肿不堪。
“是你--你自小就高我一头,父亲母亲都偏心你,觉得你比我有用,就连深爱我的周年珣为了你,也不要我了,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死在战场上?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做了太子妃--为什么你明明不如我漂亮,为什么所有人都更偏向你!”
从前一直护着她的父母这次竟然不在她身旁,让她孤身一人。
甚至沦落到如今捡他人尸首营造骗局,以其讨生活的做法。
“你父亲母亲呢?你这样他们不管你?”
盛琬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脸上流下一行清泪。
“他们没有良心,将我逐出家门。”
“不过也算他们倒霉,当夜府中就进了贼寇,两个人都死了,尸首还在衙门摆着无人认领,这就是报应!”
据盛琬回忆,一个月前回家,母亲却一改常态将她拦在门外不让她进去。
口中还叫骂没有她这么没有出息的女儿。
她在街角枯坐一夜,直到清晨街坊邻居说自家院子进了血。
推开盛家一看,满院尸首。
这就是报应,赶走亲女的报应。
不然自己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何至于沦落到行骗的程度。
我紧锁眉头看着她满眼愤恨,将她给自己营造的世界毫不留情地打破。
“你回家时,那群流寇便已在了吧?你也察觉了吧?不然疼爱你的母亲怎么可能会不留情面地将你赶出门。你又怎么会不哭不闹就走了。你不去抱官反而逃了,他们无非是想救你的命,你不去安葬他们,反而在此行骗。”
盛琬猛地摇头否认,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蹲在地上:
“不是的!我没有看见--我没有看见刀,我没有看见!是他们将我赶出家门,这都是天谴!天谴!”
我看着她几近疯魔的模样叹了口气,远远离去。
“盛琬,好自为之吧。”
京中事务繁忙,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我已分不出心力多管。
后来时疫稳定,我又想起了这桩事,让下人去京兆府尹那边一问。
确实有一对夫妇,还放在府衙停尸的冰窖中无人认领。
我让人去将他们领了出来,在郊外寻了一块不错的地界,就地掩埋了。
后来陛下驾崩,李猷登基,册我为皇后。
大安七十三年,边境匈奴来犯,朝中人手不够。
我自请出兵,虽然被敌军一刀砍在腿间,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李猷策马千里偷偷而来。
见我无恙又偷偷返回。
后三月,诸侯已定,我策马归京。
李猷动情地吻上腿间的长疤,眼眶微微湿润。
同年开春,我被太医诊出有孕,极有可能是双胎。
李猷摸着我的肚子,像寻常夫妻般闲话家常。
我问他,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他说儿子女儿都好,皆是自己的骨肉。
我们依偎在一起看宫中梨树花开花落
十月后生产,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诞下一对龙凤胎。
自此李猷在榻上都会用上羊肠小衣。
只因当初那一遭确实太过可怕。
关于女子生产如过鬼门关,先前只是有所耳闻,并没有太大的概念。
如果一开始他便知道如此困难,连那一胎的孩子也不敢要。
更别提亲眼所见后,便再也不敢了。
他说他怕孤单,希望我们二人都能长命百岁,合葬陵中。
我却知道,他是喜欢孩子的,却更舍不得我受苦
也无比庆幸一次便得了一个好字,儿女双全,是多少高官百姓求而不得的缘分。
后来有一次南下寻访。
我在那座江南小镇里,又一次见到了周年珣和盛琬。
乍一看还有些没认出来。
周年珣拿笔的手断了一只,另一只拿起锅,支了个小摊,只是生意不是太好。
盛琬一身的眼睛似乎出现了问题,一身粗布麻衣,坐在摊子旁边拿着针线缝缝补补。
这一次我没有走近,而是让身边的随侍去他摊上吃了两碗面。
留下了二两银子。
兜兜转转,历尽辛酸,他们终究还是回归平淡,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
终于不再深陷富贵和权利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李猷鲜少出宫,快三十岁出头的人拿着小摊前的小荷包乐不可支。
“娘子,这个好不好看?”
蓝色的荷包上绣着一株兰花,雅致精美。
但听人家说自家官人的荷包都是自己绣的。
我笑了笑:
“你要是喜欢,回去我给你绣一个。”
“娘子说话算数?”
“自然。”
当然,绣得好不好看就不知道了。
李猷放下那个荷包,牵起我的手,走在江南的小道上。
抬眼望去,民生淳朴,江山和谐。
晴空万里。
余生漫长,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相伴到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