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我和江临的婚礼上,他的白月光突然现身 下

发布时间:2025-10-10 00:00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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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 17

就在沈微逐渐在江太太这个身份里站稳脚跟,开始接触江氏核心边缘业务时,江临回来了。

带着据说病情稳定下来的苏晚。

他们回国的消息第一时间占据了娱乐财经版块的头条,照片上,江临小心翼翼地护着苏晚,苏晚脸色依旧苍白,但依偎在江临怀里,脸上带着满足而脆弱的微笑。报道用大量篇幅渲染了他们之间“历经生死、不离不弃”的爱情。

很快,江家老宅发来了家庭聚会的邀请。显然,这是江老爷子想缓和气氛,也是想让江临和沈微这对“前任”在“长辈”面前,维持表面的和平。

聚会设在老宅的花园。

沈微到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在了。江肆坐在老爷子下首,正听着一位叔伯说话,见她进来,只抬了抬眼皮。

然后,她看到了江临和苏晚。

他们就坐在不远处,苏晚穿着一身柔白色的连衣裙,越发显得弱不禁风,江临正低头为她剥着葡萄,动作温柔。

看到沈微,江临的动作顿住了,眼神复杂。苏晚则下意识地往江临身边靠了靠,看向沈微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胜利者的怜悯?

沈微视若无睹,径直走到江肆身边的空位坐下,姿态自然。

“小婶婶。”江临最终还是开口打了招呼,声音干涩。

沈微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目光掠过苏晚,客气而疏离:“苏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苏晚像是受惊的小兔,往江临身后缩了缩,细声细气地:“好……好多了,谢谢小婶婶关心。”

那声“小婶婶”叫得百转千回,带着委屈。

江临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章节 18

餐桌上,气氛微妙。

老爷子试图活跃气氛,问起江临在国外陪苏晚治疗的经历。江临简单说了几句,目光却不时瞟向沈微。

沈微全程安静用餐,偶尔回应一下江肆或者老爷子的话,举止得体,却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微微现在跟着小肆,倒是长进了不少。”一位姑姑笑着开口,话里有话,“听说在公司也能帮上忙了?”

沈微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微笑:“姑姑过奖了,只是尽本分,跟着肆爷学习。”

“学习是好事,”江临的母亲,那位一直看沈微不顺眼的江二夫人,凉凉地接口,“就怕有些人,心比天高,学了点皮毛,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妄想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话指向性太过明显。

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江肆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没说话,像是置身事外。

沈微脸上的笑容不变,看向江二夫人,语气平和:“二嫂说的是。人贵有自知之明,属于自己的,牢牢守住;不属于自己的,强求也求不来。就像……有些项目,能力不够,硬要攥在手里,最后拖累了整体,反倒不美。”

她说的,是江二夫人儿子前段时间搞砸的一个合资项目,让江氏损失不小,最后还是江肆出面收拾的烂摊子。

江二夫人脸色瞬间涨红:“你!”

“好了。”江老爷子沉声打断,“吃饭就吃饭,哪来那么多话。”

气氛更加凝滞。

江临看着沈微,眼神陌生。他记忆里那个温婉、甚至会在他面前害羞脸红的沈微,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冷静刻薄?

苏晚在桌下,轻轻握住了江临的手,仿佛在给他安慰。

沈微垂下眼帘,遮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冷嘲。

看,只要她表现得比他们更不在乎,更狠,难受的就成了他们。

章节 19

聚会不欢而散。

回程的车上,只有沈微和江肆两人。密闭的空间里,空气仿佛冻结。

“伶牙俐齿。”江肆忽然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

沈微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淡淡回应:“比不上肆爷运筹帷幄。”

“刺激江临,让你有快感?”他问得直接。

沈微转过头,看向他隐在阴影里的侧脸:“我只是在履行作为‘工具’的职责,不是吗?替主人扫清一些聒噪的障碍。”

江肆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温度:“看来你这架梯子,不仅想往上爬,还想把下面的人踹下去。”

“爬得更高,才能为肆爷看到更远的风景,解决更麻烦的对手。”沈微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我们各取所需。”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停稳。

江肆没有立刻下车,他转过头,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毫无遮挡地看向沈微。霓虹灯的微光从车窗外渗入,映亮她清澈却冰冷的眼底,那里没有畏惧,没有爱慕,只有一片燃烧的、名为野心和复仇的火焰。

很美,也很危险。

“记住,”他伸手,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厘停住,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压迫,“无论你爬多高,绳子,始终在我手里。”

沈微微微一笑,推开他的手,主动打开车门:“当然。只要梯子足够稳固,绳子,又何必握得太紧?”

她率先下车,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坚定的回响,走向电梯。

江肆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深沉如夜。

章节 20

深夜。

沈微独自站在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冰水。城市的灯火在她脚下铺陈开来,如同一条流动的、冰冷的银河。

梳妆台上,那条“新生”项链依旧闪烁着冷漠的光。

她想起晚宴上那些敬畏的目光,想起董事会上她发言时那些老狐狸惊诧的眼神,想起江临和他母亲难看的脸色,想起苏晚那强装镇定下的慌乱……

快意吗?

有的。

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空茫。

她用一场交易,换来了地位、尊重(哪怕是表面的)和报复的机会。她亲手将自己武装得刀枪不入。

可心底那个被狠狠撕裂过的伤口,真的愈合了吗?还是仅仅被这层冰冷的铠甲覆盖,在无人的深夜,依旧隐隐作痛?

门外,似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主卧门口片刻,又远去了。

是江肆。

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像是两个隔着玻璃罩子的世界,彼此看得见,触不到,也不想触碰到。

沈微仰头,将杯中的冰水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激得她微微一颤。

她放下杯子,玻璃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镜子里的女人,眉眼精致,妆容完美,眼神里是淬炼过的冷静和坚定。

路是她自己选的。

无论是通往王座,还是深渊,她都只能,也必须,走下去。

梯子,既然已经搭上,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至于终点是何处……

她看着窗外无边的夜色,缓缓勾起了唇角。

谁知道呢?

章节 21

江氏集团季度战略会议。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前坐满了集团核心高管与持股重要的家族成员。气氛凝重,议题正围绕一块极具开发潜力的东区地块展开激烈争论。

以江临堂兄江铭为首的一派,主张稳健开发,与政府合作,打造政策性安居工程,虽利润薄,但风险低,能快速回笼资金。

而江肆的方案则激进得多——他要打造顶级奢享综合体,对标国际,投资巨大,周期长,但一旦成功,利润将是前者的数倍,并能极大提升江氏的品牌定位。

“东区目前的基础设施和消费能力,根本支撑不起如此庞大的高端项目!肆爷,您这是在拿集团的现金流赌博!”江铭语气激动,额角青筋微凸。

支持他的几位老臣纷纷附和。

江肆靠在椅背上,指尖轻点桌面,神色淡漠,并未立刻反驳。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坐在旁听席,作为小股东列席的沈微。

压力无形地传递过来。

沈微知道,这是江肆给她的又一道考题。支持他,意味着要直面以江铭为首的、在集团内部盘根错节的“保守派”的怒火。

她深吸一口气,在江铭话音落下的间隙,平静开口:“铭总,数据或许能说明一些问题。”

她拿起手边的平板,将一份精心准备的分析报告投射到大屏幕上。

“根据过去五年本市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曲线,以及高端消费人群的流入预测模型,东区在未来三年内,消费升级潜力巨大。目前该区域缺乏标杆性高端商业体,存在市场空白。” “至于基础设施,政府最新的城市规划草案中,三条新增地铁线有两条交汇于东区,预计两年内动工。现在入手,正是抢占先机的时刻。”

她的声音清晰冷静,引用的数据详实,逻辑严密,直接击碎了江铭“基础设施不足”的核心论据。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江铭脸色难看:“这些预测模型未必准确!草案也只是草案!”

“所以铭总的意思是,江氏决策,永远只能跟在政策后面捡剩饭,而不具备前瞻性和引领市场的能力?”沈微抬眼,目光锐利,语气却依旧平稳。

这话太重,几乎是指着鼻子骂江铭保守无能。

江铭猛地站起来:“沈微!你一个外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她是江太太,持有集团股份,她的意见,当然有份量。”一直沉默的江肆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锤定音的威压,“况且,她说的,是事实。”

他目光环视全场:“我支持这个方案。还有谁有异议?”

会议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结束。方案强行通过。

散会后,江肆经过沈微身边,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低语:“刀磨得不错。”

不知是赞许,还是警示。

章节 22

项目启动,命名为“东曜”。沈微被江肆直接塞进了项目核心组,挂了个副总监的虚衔,实则负责与政府相关部门的前期对接和公关。

这是一个烫手山芋。涉及部门繁多,流程复杂,且江铭一派显然不会甘心,暗中作梗的可能性极大。

沈微几乎住在了办公室里。她带来的沈家旧部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几个能力出众的老人被她迅速安排进关键岗位。她白天跑各个部门,晚上研究政策文件,梳理人脉关系,常常忙到深夜。

这晚,她又一次在书房熬到凌晨,桌上摊满了文件。胃部传来隐隐的抽痛,她才想起忘了吃晚饭。

起身想去倒杯热水,眼前却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下意识扶住桌沿。

一只手臂及时从身后伸过来,稳住了她的腰。

沈微一惊,回头,对上江肆没什么情绪的眼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穿着家居服,身上带着刚沐浴过的淡淡水汽。

“低血糖?”他问,松开了手。

“可能。”沈微站直身体,拉开距离。

江肆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杯温牛奶和一份三明治进来,放在她桌上。

“别死在我这里。”他语气依旧冷淡,“传出去不好听。”

说完,他便离开了书房。

沈微看着那份简单的食物,怔了片刻。牛奶温热,透过杯壁传递到微凉的指尖。她慢慢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胃里的不适似乎缓解了一些。

但这微不足道的暖意,很快被接下来更严峻的挑战冲散。

章节 23

“东曜”项目的关键审批卡在了一个叫周启明的处长那里。对方态度模棱两可,既不明确拒绝,也迟迟不盖章,各种理由拖延。

沈微亲自约了几次,对方都推说忙。好不容易在一次行业论坛后的酒会上“偶遇”了周启明。

周启明四十多岁,有些发福,一双眼睛透着精明的算计。见到沈微,他并不意外,笑着寒暄:“江太太,久仰大名。”

“周处客气了,叫我沈微就好。”沈微举杯,与他轻轻一碰。

周启明目光在她脸上身上流转,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或者说,是猎艳的意味):“沈小姐不仅人漂亮,能力也强,江总真是好福气。”

话里的暗示,几乎不加掩饰。

沈微维持着笑容,心里一片冰冷。她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向“东曜”项目。

周启明打着哈哈:“项目是好项目,不过嘛,有些细节还需要再斟酌,流程也要走嘛……不急,不急。”他的手,似乎无意地,要搭上沈微裸露的手臂。

沈微巧妙地侧身避开,从手包里拿出一份准备好的、包装精美的茶叶:“听说周处喜欢普洱,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

周启明接过,掂了掂,笑容深了些:“沈小姐有心了。这样吧,下周我看看时间,再约你详细聊聊项目?”

这就是松口了。但“详细聊聊”意味着什么,彼此心照不宣。

回到公寓,沈微感到一阵反胃。她站在洗手台前,用冷水反复冲洗着脸。

镜中的女人,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厌恶。

这种应酬,比在董事会上唇枪舌剑更让人心力交瘁。

江肆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碰钉子了?”

沈微直起身,擦干脸上的水珠,语气恢复平静:“周启明那边有点麻烦,但能解决。”

“怎么解决?”江肆挑眉,“用你对付江铭那套?”

沈微透过镜子与他对视:“肆爷希望我怎么解决?”

江肆走近几步,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笼罩。他看着她镜中清冷的眼睛,声音低沉:“记住,你现在是江太太。有些底线,不能碰。有些脏手的事,不需要你亲自做。”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掠过她耳畔,替她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亲昵的残忍。

“必要的时候,梯子,也可以用来砸人。”

章节 24

江肆的“提醒”言犹在耳,事情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周启明突然被调离了原岗位,平级调动到一个清水衙门。据说,是收到了关于他生活作风和经济问题的“匿名”举报,虽然查无实据,但足以让他挪窝。

接手“东曜”项目审批的,是一位以严谨著称的女副处长。沟通顺畅,流程迅速推进。

沈微心里清楚,这是江肆的手笔。他不需要她牺牲什么,因为他有更直接、更狠厉的方式清除障碍。

他是在告诉她,他能把她捧上去,也能轻易碾碎她面前不自量力的绊脚石。掌控权,始终在他手里。

“东曜”项目奠基典礼当天,场面盛大。

江肆作为主导者,发表了简短有力的演讲。沈微作为项目副总监,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套裙,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从容得体。

镁光灯闪烁,捕捉着这对权势夫妻的身影。

江临和苏晚也来了,站在观礼嘉宾的人群中。江临看着台上那个光芒四射、与记忆中判若两人的沈微,眼神复杂难辨。苏晚紧紧挽着他的手臂,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

典礼后的酒会上,江临终于找到机会,拦住了独自在露台透气的沈微。

“微微……”他声音沙哑。

沈微转身,神色疏离:“江少爷,有事?”

“你……你还好吗?”江临看着她,眼底有痛色,“我知道,你嫁给小叔叔,是为了气我,是为了报复……对不起,当初是我……”

“江临。”沈微打断他,语气平静无波,“过去的事,我早就忘了。我现在很好,不需要你的道歉,更不需要你的怜悯。”

“可是小叔叔他……”江临急切道,“他根本不是真心对你!他只是在利用你!你跟着他,不会幸福的!”

沈微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讥诮:“真心?江临,你和我谈真心?你的真心,就是在我和你的婚礼上,为了另一个女人,把我像垃圾一样扔掉吗?”

江临脸色瞬间惨白。

“至于利用?”沈微上前一步,逼视着他,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彼此彼此。至少,江肆给我的,是实实在在的权力和地位,而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廉价的‘我爱你’。”

她不再看他,转身离开露台,留下江临一个人,僵立在初秋微凉的风里。

章节 25

“东曜”项目步入正轨,沈微在江氏内部初步建立了自己的威信。她不再是那个只存在于八卦版面的“可怜前未婚妻”或“幸运的江太太”,而是有能力、有手段的“沈副总监”。

江肆似乎对她的“成长”乐见其成,开始将更多边缘却实权在握的业务交到她手上,美其名曰“锻炼”。沈微来者不拒,如同海绵般疯狂吸收着一切,也在暗中不动声色地培植着自己的势力。

她和江肆,在公众面前是配合默契的夫妻,回到公寓则是泾渭分明的室友。偶尔在深夜的书房,会因为某个商业决策争论,言辞犀利,寸步不让,像两个顶尖的棋手在对弈。

有时争论到激烈处,江肆会突然停下,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她,仿佛想透过她冷静的外表,看清她内心深处真正的盘算。

沈微则坦然回视,不露丝毫破绽。

这天,沈微收到一封来自海外的加密邮件。发件人是她动用了沈家旧日关系,秘密聘请的私人调查员。

邮件内容,是关于苏晚的。

报告显示,苏晚所谓的“癌症”,诊断过程存在诸多疑点。为她出具诊断书的医生,与苏晚的一位远房表亲有过频繁的资金往来。而且,在婚礼前三个月,苏晚曾在国外一家顶级的私立医院进行过全面的身体检查,结果并未显示任何严重健康问题。

沈微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心脏一点点沉下去,又一点点被冰冷的怒火填满。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一场用虚假的绝症,轻易摧毁了她所有幸福和尊严的骗局。

那场沦为笑柄的婚礼,她这几个月如同走在刀尖上的挣扎,她被迫将自己卖给一段冰冷婚姻的屈辱……一切的一切,源头竟是如此不堪的算计!

她关掉邮件,删除,清理痕迹。

然后,她拿起内线电话,打给江肆的助理。

“告诉肆爷,我同意接手南城那个烂尾楼盘的重组项目。”

那个项目,是江铭之前留下的最大烂摊子,牵扯极广,水深无比,集团内部无人敢碰。

她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但怒火需要出口,复仇,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和……更合适的时机。

她走到窗边,看着脚下这座城市。夜色深沉,掩盖了太多的肮脏与算计。

苏晚,江临。

你们欠我的,该还了。

章节 26

南城“锦溪苑”项目,与其说是烂尾楼,不如说是一座钢筋水泥铸就的坟墓。资金链断裂、债务纠纷、违规建设、业主维权……问题盘根错节,如同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

江铭留下这个烂摊子时,几乎掏空了项目公司,只留下一堆盖着红章的合同和一群眼巴巴等着收房的业主。

沈微带着核心团队入驻项目公司的第一天,就被愤怒的业主堵在了门口。

“黑心开发商!还我血汗钱!” “交房!必须按时交房!” “江氏集团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人群激愤,推搡着保安组成的人墙,臭鸡蛋和烂菜叶砸在光洁的玻璃门上。助理紧张地护在沈微身前。

沈微推开助理,走到人群前方,拿起扩音器。

“各位业主,我是江氏集团‘锦溪苑’项目新任负责人,沈微。”她的声音透过喇叭,清晰而冷静地传开,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我理解大家的愤怒和焦急。请给我一点时间,我承诺,会逐一核查所有问题,给大家一个明确的解决方案和时间表。”

“空口白话!我们凭什么信你?”有人高声质问。

“就凭我现在站在这里。”沈微目光扫过人群,“江氏没有放弃这个项目,我来了,就不会走。三天,请大家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成立专门的业主沟通小组,公开所有可查证的项目资料和资金流向。如果三天后,我拿不出让大家看到希望的方案,我沈微,第一个从这栋楼上跳下去。”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将信将疑地看着这个过分年轻漂亮,却气场强大的女人。

章节 27

回到临时办公室,气氛凝重。

“沈总,您刚才的承诺太冒险了!”项目公司留下的财务总监,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忧心忡忡,“账上一分钱没有,还欠着施工方、材料商几千万,银行那边也……”

“资金我来想办法。”沈微打断他,快速下达指令,“李总监,你负责带人,三天内,把所有合同、账目、债务关系理清楚,形成报告。王经理,你牵头成立业主沟通小组,收集每家每户的具体诉求和合同细节。张律师,你立刻着手分析所有法律风险,尤其是可能涉及的违规处罚……”

指令清晰,条理分明。团队的人看着她冷静的侧脸,莫名安心了几分,立刻行动起来。

沈微则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开始疯狂打电话。她动用了自己嫁入江家后积累的所有人脉,联系银行、信托、甚至一些背景复杂的私募基金。

大部分电话得到的都是委婉的拒绝。南城项目是个无底洞,名声已臭,没人愿意沾手。

直到深夜,她拨通了一个鲜少联系的号码——她母亲娘家那边,一位早年移民海外、做能源生意起家的表舅。

“微微啊,听说你最近……不太容易?”表舅的声音带着关切。

沈微没有隐瞒,将情况和盘托出,最后道:“表舅,这个项目虽然烂,但地段极佳,如果能盘活,利润可观。江氏的品牌还在,我愿意用我个人的信誉和未来在江氏的部分收益权做担保。”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丫头,你比你妈妈当年,有魄力。”表舅叹了口气,“钱,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周转一部分,但利息按市场最高走,而且,我需要看到江肆的书面担保。”

江肆。

沈微握紧了话筒。她知道,最终还是绕不开他。

章节 28

回到公寓时,已是凌晨两点。

出乎意料,江肆还没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旁边的威士忌酒杯里,冰块尚未完全融化。

“听说,你要为江铭擦屁股的项目跳楼?”他头也没抬,语气听不出喜怒。

消息传得真快。

沈微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毯上,走到他对面坐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不先把人稳住,后面什么都做不了。”

“资金搞定了?”他放下文件,终于看向她。灯光下,她脸色苍白,眼底有着明显的青黑,但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

“我表舅愿意提供一笔过桥资金,但需要你的书面担保。”沈微直接说道。

江肆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真的能找到钱路。他拿起酒杯,慢条斯理地晃着:“你知道,我从不做亏本生意。担保可以,条件是什么?”

“项目盘活后,利润我分文不取,全部归入集团。我只要这个项目的绝对控制权和成功带来的名声。”沈微迎着他的目光,“另外,我需要动用集团法务部和公关部的核心资源。”

用实实在在的利润,换取她立足的资本和复仇的跳板。

江肆看着她,眸色深沉。他喜欢她的野心,也欣赏她此刻的坦率——一种明码标价、各取所需的坦率。

“可以。”他放下酒杯,拿起笔,在刚才看的那份文件末尾签下名字,推到她面前,“这是担保函。法务和公关,明天会有人联系你。”

沈微拿起那份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文件,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不露声色:“谢谢肆爷。”

她起身欲走。

“沈微。”江肆叫住她。

她回头。

“梯子爬得太急,容易摔。”他语气平淡,像一句随口的提醒。

沈微顿了顿,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多谢提醒。不过,摔下去之前,至少能看到更高处的风景,值得。”

章节 29

有了资金和江肆的担保,以及集团核心资源的支持,“锦溪苑”项目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起死回生。

沈微几乎住在了工地上。她亲自监督施工进度,与施工方、材料商重新谈判,软硬兼施,愣是将成本压到了最低。她推动成立了业主监督委员会,定期公开项目进展和资金使用情况,透明度极高。

同时,她利用江氏强大的公关团队,开始为“锦溪苑”项目重塑形象。一系列关于“责任房企”、“涅槃重生”、“良心工程”的正面报道见诸报端,巧妙地将在婚礼上受过情伤的“江太太”形象,与此刻力挽狂澜的“项目救星”形象绑定,赢得了不少公众的同情和好感。

三个月后,“锦溪苑”一期工程不仅顺利封顶,甚至比原定计划提前了半个月。交房仪式当天,业主们敲锣打鼓,送上锦旗,场面与几个月前的围堵抗议判若云泥。

沈微站在崭新的楼宇前,接受着媒体的采访和业主的感谢,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阳光照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江肆坐在不远处的车里,隔着深色的车窗玻璃,看着那个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光芒四射的女人。

助理在一旁低声汇报:“……沈总这次,不仅解决了烂尾问题,预计还能为集团带来超过预期的利润。她在集团内部的声望,现在很高。另外,我们查到,她私下里,好像在查苏晚小姐的事情……”

江肆目光微凝,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知道了。”他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沈微身上。

她似乎感应到什么,转头朝车的方向看了一眼。隔着玻璃,视线无法交汇,但她脸上那抹成功的、带着一丝锐气的笑容,清晰地映入江肆眼底。

他忽然觉得,这架不受控制的梯子,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章节 30

“锦溪苑”项目的成功,让沈微在江氏彻底站稳了脚跟。董事会顺势将她提拔为集团副总裁,分管部分地产和投资业务,实至名归。

庆功宴设在顶级的酒店宴会厅。

沈微穿着一身烟灰色的露背长裙,优雅从容地周旋于宾客之间。如今的她,已不再是需要靠正红色来宣告存在的新娘,她本身,就是焦点和权力的象征。

江临和苏晚也出席了。苏晚穿着一身柔美的粉色长裙,依旧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紧紧跟在江临身边。只是她看向沈微的眼神,再也无法维持那种胜利者的怜悯,只剩下难以掩饰的嫉妒和一丝……恐惧。

江临看着沈微,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曾以为离开他后,沈微会一蹶不振,或者至少在江肆的掌控下过得压抑不堪。可他看到的,却是一个比他记忆中更加耀眼、更加自信、更加……遥不可及的女人。

他忍不住,在沈微独自走向露台时,跟了过去。

“微微……”他声音干涩。

沈微回头,神色淡漠:“江副总,有事?”她用的是他的职位称呼。

江临被她语气里的疏离刺伤,苦笑道:“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我知道,是我不对,是苏晚……可是微微,你告诉我,你嫁给小叔叔,是不是只是为了报复我?你现在做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为了做给我看?”

沈微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时至今日,他依然觉得,她所有的努力和蜕变,都绕不开他江临。

“江临,”她语气平静,带着一丝怜悯,“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上前一步,逼近他,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我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不再被任何人像垃圾一样丢弃,为了把命运攥在自己手里。至于你……”

她顿了顿,红唇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你和苏晚,不过是我脚下,两块比较硌脚的垫脚石而已。”

章节 31

庆功宴的喧嚣散尽,沈微回到公寓,高跟鞋随意踢在玄关,像卸下一身铠甲。烟灰色长裙的拉链卡在背后,她反手摸索了几下,没能解开,有些烦躁地放弃,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落地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映着她略显疲惫却眼神清亮的侧脸。成功了,站稳了,可心底那片荒芜之地,并未因此生出多少绿意,反而更显空寂。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江肆不知何时回来,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目光落在她卡住的拉链上。他没说话,只是走近,微凉的指尖无意般擦过她后背的肌肤,捏住了那个小小的金属拉头。

“咔哒”一声轻响,拉链顺畅地滑下。

沈微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而紧绷的寂静,混合着彼此身上淡淡的酒气和冷冽的气息。

“谢谢。”她最终只是低声说,声音有些干涩。

江肆的手并未立刻离开,反而就着那个姿势,停留在她裸露的脊背中段,指尖若有似无地贴着皮肤。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低沉平静:“垫脚石用完了,下一步,打算踩哪里?”

沈微握着水杯的指节微微收紧。他知道她和江临在露台的对话。

她转过身,拉开的裙领微微下滑,露出精致的锁骨。她抬头,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目光,不答反问:“肆爷希望我踩哪里?”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他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野心和防备,忽然低笑了一声,手指顺着她的脊柱缓缓上移,停在她后颈,带着一种掌控的力道。

“翅膀硬了,就想单飞?”

“不敢。”沈微垂下眼帘,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梯子再高,也离不开墙。我只是在想,这面墙,够不够结实。”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试试看?”

章节 32

试探性的靠近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散去后,水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生活依旧在既定轨道上运行。沈微搬进了更大的办公室,手下有了更得力的团队,经手的项目金额越来越大。她与江肆,在公事上配合愈发默契,一个眼神便能领会彼此意图;私下里,却依旧是隔着冰冷距离的室友。

只是,某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比如,江肆书房里,偶尔会多出一杯她习惯喝的温牛奶。 比如,她熬夜看文件时,他会默不作声地调亮她那一侧的阅读灯。 比如,在某些需要共同出席的场合,他揽住她腰肢的手,停留的时间,会比必要的,长上那么几秒。

这种变化细微而隐秘,像藤蔓无声缠绕。沈微敏锐地察觉到,却不敢深想,更不愿回应。她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投入到……那件她从未忘记的事情上。

关于苏晚伪造病情的调查,有了突破性进展。那个与苏晚表亲有资金往来的医生,在一次医疗事故中被吊销了执照,穷困潦倒之际,没能扛住调查员的手段,吐露了实情——他受苏晚表亲贿赂,伪造了那份癌症诊断书。

所有的证据链,终于闭合。

沈微看着电脑里那份详细的调查报告,以及附带的录音、转账记录复印件,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沉重地跳动。愤怒、怨恨、被愚弄的耻辱……种种情绪翻涌,最终沉淀为一片冰冷的杀意。

她关掉文件,加密,备份。

复仇的刀,已经磨利。现在,只等一个最适合挥出的时机。

章节 33

时机来得很快。

江氏集团年度最大规模的商业晚宴,名流云集,媒体齐聚。江老爷子也会出席。

沈微知道,江临一定会带着苏晚来。在这种场合,向所有人展示他们的“爱情”,是苏晚最渴望的戏码。

当晚,沈微选了一条墨绿色的丝绒长裙,颜色深沉高贵,衬得她肤白如雪,气场逼人。她挽着江肆的手臂入场时,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不远处,穿着白色蕾丝裙、试图营造纯洁无辜感的苏晚,以及她身边,神色有些心不在焉的江临。

宴会进行到一半,气氛正酣。江老爷子心情不错,正与几位老友谈笑。

沈微端着一杯香槟,状似无意地走到江临和苏晚附近。苏晚正柔声对江临说着什么,江临显得有些烦躁。

“苏小姐今天气色真好,”沈微微笑着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人听清,“看来国外的治疗效果非常显著,真是万幸。”

苏晚脸色微变,勉强笑道:“谢谢小婶婶关心,是好多了。”

“是啊,”沈微晃着酒杯,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我听说,格兰特医生虽然医术高明,但脾气古怪,很少接诊亚洲病人,苏小姐能请他看病,真是有门路。”

格兰特,正是那份伪造诊断书上签名的医生。

苏晚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是……是阿临托了很多关系才联系上的……”

江临皱起眉,看向沈微,眼神带着警惕。

沈微却恍若未觉,继续用那种闲聊的语气,对旁边一位与江家相熟的世交伯母说道:“李伯母,您还记得吗?去年好像有新闻说,这位格兰特医生因为伪造医疗记录被吊销了执照,还惹上了官司?当时闹得挺大的。”

那位李伯母愣了一下,努力回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周围的谈话声,不知不觉低了下去。不少目光隐晦地投了过来。

苏晚的脸色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开始颤抖。

江临猛地看向苏晚,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怀疑:“晚晚,她说什么?格兰特医生……伪造记录?”

“不……不是的……阿临,你听我解释……”苏晚慌乱地抓住江临的手臂,语无伦次。

沈微冷眼看着这场好戏,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她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只需要轻轻一推……

她拿出手机,假装查看信息,实则点开了某个音频文件,将音量调到最大,然后“不小心”让手机从手中滑落——

“啪!”

手机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与此同时,一个男人带着口音的、惊慌失措的英语对话,清晰地传了出来:

“……是苏小姐的表亲找到我,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出具一份假的晚期癌症诊断书……我发誓,苏小姐本人是知情的,她根本没有病……”

章节 34

死寂。

以手机落点为中心,周围一片死寂。

那短短的十几秒录音,像一颗炸雷,轰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格兰特医生……假的诊断书……没有病……

信息量巨大,冲击力惊人。

苏晚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脸上是彻底的绝望和灰败。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临僵在原地,如同石化。他低头看看瘫倒在地的苏晚,又抬头看看面无表情的沈微,最后目光落在那个还在重复播放着医生忏悔录音的手机上。他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眼神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被巨大欺骗和愚弄后的狂怒。

“假的……都是假的?”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血丝,“你骗我?苏晚!你他妈的用假的癌症骗我?!”

他猛地蹲下身,一把揪住苏晚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提起来,双目赤红,状若疯癫:“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苏晚被他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语无伦次地哭喊:“因为我爱你啊阿临!我不能没有你!沈微她凭什么嫁给你!我只有这样才能把你抢回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苏晚脸上,打断了她的话。

不是江临动的。

是一直端坐主位,脸色铁青的江老爷子。他被管家扶着,站在几步开外,浑身气得发抖,指着苏晚和江临:“孽障!你们两个孽障!”

他看向江临,痛心疾首:“就为了这么一个满口谎言、心术不正的东西,你在自己的婚礼上,把我们江家的脸,把微微……扔在地上踩?!”

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周围顿时一片混乱。

江临松开了苏晚,踉跄着后退两步,看着眼前这混乱不堪、颜面扫地的场面,看着周围宾客们震惊、鄙夷、看戏的目光,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沈微身上。

她站在那里,墨绿色的长裙让她像一株冷艳的植物,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神里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

仿佛在看一场,早已预料到结局的戏。

江临忽然明白了。

她早就知道了。她隐忍不发,等的就是今天,在这个江家最重要的场合,当着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的面,将他和他所谓的“爱情”,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章节 35

宴会以一场前所未有的丑闻仓促收场。

苏晚被江家的人“请”了出去,据说当晚就被江临送走了,具体去向无人知晓,也没人关心。

江临在老爷子的盛怒和家族的巨大压力下,被暂时停掉了在集团的一切职务,闭门思过。

经此一役,沈微在江家的地位变得无比微妙。一方面,她揭露真相,某种程度上是“清理门户”,维护了江家的长远利益(至少表面如此);另一方面,她手段如此狠绝,不留余地,也让不少江家人心生寒意,暗自警惕。

几天后,沈微在办公室处理文件,江临不顾秘书阻拦,强行闯了进来。

他憔悴了很多,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早已不见往日风流倜傥的模样。他死死盯着沈微,眼神复杂,有怨恨,有痛苦,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悔意。

“你现在满意了?”他声音沙哑,“把我搞得身败名裂,把苏晚赶尽杀绝,你满意了?”

沈微放下笔,抬眸看他,语气平淡:“我只是把真相公之于众。做选择的人,一直是你自己,江临。”

“是!是我蠢!是我瞎!”江临低吼,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前倾,逼视着她,“可沈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当初肯多给我一点信任,如果你在我选择苏晚的时候,挽留我,我们之间会不会不一样?”

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在为自己开脱,试图将责任分摊到她身上。

沈微忽然觉得无比疲惫,也无比可笑。

“信任?”她轻轻重复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江临,信任不是在你抛弃我之后,还要求我无条件给你的东西。至于挽留……”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渺小的车流人海。

“一个在婚礼上能为了另一个女人,毫不犹豫扔掉我的男人,不值得我沈微,低下哪怕一寸头颈去挽留。”

她的背影挺直,决绝。

江临看着她的背影,所有质问和怨恨都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知道,他们之间,早在那个婚礼上,就已经彻底完了。而他,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他颓然转身,踉跄着离开了办公室。

沈微没有回头。

窗外,天空阴沉,似乎要下雨了。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关于收购‘星辉科技’的那份计划书,我觉得报价还可以再压低五个百分点……对,按我说的去做。”

章节 36

窗外果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模糊了城市的轮廓。沈微挂断电话,办公室内重归寂静,只有雨声和空调低沉的运行声。

江临带来的最后一丝涟漪,也彻底平息。她心中并无快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虚无。复仇完成了,然后呢?前路依旧迷雾重重,而身边,还盘踞着最危险的那头猛兽。

门被无声地推开。

江肆走了进来,他似乎刚从某个正式场合回来,穿着挺括的黑色大衣,肩头沾着细密的水珠,带来一身室外的寒凉湿气。他没看沈微,径直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清理得很干净。”他背对着她,声音混着酒液入杯的声响,听不出情绪。

沈微转过身,靠在窗边:“肆爷指的是垃圾,还是……不听话的工具?”

江肆端着酒杯转身,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雨水在他深色的大衣上留下深色的痕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冷硬莫测。

“工具太锋利,会伤主。”他抿了一口酒,琥珀色的液体在他手中轻轻晃动。

“那要看主人,握不握得住刀柄。”沈微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苏晚的事情,她瞒着他动手,本身就是一种挑衅和宣示。

江肆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在雨声里显得有些模糊。他朝她走来,脚步无声,直到两人之间仅剩一步之遥。他身上凛冽的寒气混合着酒香,扑面而来。

“星辉科技的收购案,”他忽然换了话题,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压价五个点,胃口不小。看准了他们创始人团队内讧,急需套现离场?”

沈微心头微凛。她刚才的电话,他听到了多少?还是,他本就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商业行为,利益最大化而已。”她维持着镇定。

“是吗?”江肆俯身,靠近她,目光如炬,仿佛要看进她灵魂深处,“仅仅是为了利益?还是想借此,更快地积累资本,搭建只属于你自己的……梯子?”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威士忌的醇烈和一种危险的压迫感。

沈微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章节 37

雨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像是急促的鼓点。

办公室里,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沈微看着近在咫尺的江肆,他眼底是洞悉一切的锐利,以及一丝……玩味?她忽然意识到,她所有的动作,或许从未真正脱离过他的视线。他默许她成长,默许她复仇,甚至可能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为她扫清过障碍。

为什么?

仅仅因为她是好用的“工具”?

还是……有别的企图?

“肆爷说笑了。”沈微垂下眼帘,避开他过于锐利的目光,声音尽量平稳,“我再怎么搭建,根基不还在江氏,在您这里吗?”

“根基?”江肆重复着这个词,手指抬起,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下颌线,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沈微,你比谁都清楚,这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根基。尤其是……别人的根基。”

他的指尖停留在她的颈侧,感受着那里动脉轻微的跳动。

“你想自立门户,我不拦你。”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残忍,“甚至,我可以给你初始的资金,关键的人脉。但前提是……”

他顿了顿,目光锁住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你拿什么来换?”

沈微猛地抬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面没有温情,没有欲望,只有赤裸裸的、如同评估货物价值的算计。

她明白了。他早就看穿了她的不甘和野心,他放任她挣扎、壮大,不是为了养虎为患,而是为了在她最具价值的时候,进行一场……收割。

用自由,换取他更大的利益?还是用别的什么?

章节 38

“肆爷想要什么?”沈微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得不像话,尽管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江肆的指尖从她颈侧滑落,轻轻搭在她握着窗沿、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上。他的手很大,完全覆住了她的手背,温度比她冰凉的皮肤要高一些,却依旧带着寒意。

“你的‘锦溪苑’,做得不错。”他话锋又是一转,仿佛刚才那句危险的问话只是随口一提,“业主口碑,政府关系,都处理得很好。这块牌子,立起来了。”

沈微心中警铃大作。他看中了“锦溪苑”这个她一手打造、倾注了心血,也承载了她初步声望的项目?

“集团接下来,有几个类似的旧改项目,规模更大,情况更复杂。”江肆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丈量,“需要一个人牵头,成立一个独立的业务板块。”

他看着她,目光深沉:“你来挂帅。‘锦溪苑’并入,作为启动资本和样板。”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用她最成功的作品,捆绑住她,将她纳入他规划好的、更庞大的版图之中。给她更大的舞台,也套上更牢固的枷锁。

独立?他给的,才是“合法”的独立。脱离他规划的所谓自立,在他眼中,恐怕只是不堪一击的叛逃。

沈微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她看着江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笃定,仿佛早已算准了她的反应和……选择。

她能拒绝吗?

拒绝之后,她辛苦积累的一切,会不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江肆有无数种方法,让她在圈内寸步难行。

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流下,像一道道冰冷的泪痕。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沉寂的妥协,以及深藏其下的、不甘的火焰。

“好。”她听到自己说,“我接受。”

江肆似乎并不意外,唇角极浅地勾了一下,像是奖励听话的宠物。他松开了她的手。

“很好。”他转身,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大衣,“细节,会让助理送过来。”

他走向门口,步伐从容。

在他拉开门的那一刻,沈微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雨声:

“江肆。”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江肆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如果梯子注定离不开墙,”沈微看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道,“那我希望,至少能爬到,与墙齐平的高度。”

江肆的背影似乎凝滞了一瞬。

然后,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厚重的门板隔绝了他的身影,也隔绝了外面世界的风雨声。

沈微独自站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迷蒙的雨幕,缓缓握紧了拳头。

与墙齐平?

不。

她要的,是有一天,能将这面看似坚不可摧的墙,也踩在脚下。

章节 39

新的任命很快下达。沈微出任江氏集团新成立的“城市更新与发展事业部”总裁,原“锦溪苑”项目公司整体并入,作为核心资产和人才班底。

看似升迁,实为画地为牢。

江肆给的舞台很大,权力也不小,但每一个项目都与他核心地产业务紧密捆绑,资金、资源、审批……命脉依旧牢牢攥在他手里。她像被套上华丽缰绳的骏马,只能在指定的范围内奔跑。

沈微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议。她以惊人的效率组建团队,接手项目,将全部精力投入工作。她比以往更拼命,常常加班到深夜,用实打实的业绩和利润,稳固自己的新位置。

她与江肆,在集团内部是配合无间的上下级,他给予她足够的支持和权限,她回报以漂亮的财报和稳步提升的股价。偶尔在高层会议上因策略争执,言辞犀利,互不相让,底下人看得心惊胆战,事后却又发现项目推进得异常顺利。

他们仿佛达成了一种危险的默契,彼此试探,彼此利用,也在彼此成就。

私下里,依旧分房而居。只是江肆出现在公寓公共区域的频率,似乎高了一些。有时是她在厨房煮咖啡时,他恰好也来找水喝;有时是她在客厅看财经新闻,他会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处理自己的邮件。

交流不多,但那种无形的、紧绷的张力,始终弥漫在空气里。

章节 40

半年后,江氏年度全球合作伙伴峰会。

沈微作为新兴业务板块的负责人,要做主题演讲。这是她第一次站在如此高规格的国际舞台上,面对来自全球的顶尖合作伙伴、投资人和媒体。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藏蓝色西装套裙,长发挽起,妆容精致,站在巨大的舞台中央,身后是不断变幻数据和图表的巨幕。她全程用流利的英文脱稿演讲,阐述江氏在城市更新领域的理念、布局和未来规划,数据翔实,逻辑清晰,气场强大。

聚光灯下,她从容不迫,侃侃而谈,目光扫过台下时,自信而坚定。

江肆坐在第一排,看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女人。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婚礼上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沈微,也不是那个初入江氏、需要靠红色礼服来武装自己的新妇。她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连他都不得不慎重对待的……对手与伙伴。

演讲结束,掌声雷动。

沈微微笑着鞠躬致意,目光与台下的江肆短暂交汇。他看着她,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只是极轻微地,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峰会后的晚宴,沈微自然是焦点之一,不断有人上前攀谈、敬酒。她游刃有余地应付着,直到感觉有些疲惫,才悄悄走到露台透气。

夏夜的风带着微醺的热意,吹拂着她有些发烫的脸颊。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江肆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靠在栏杆上,望着脚下璀璨的都市夜景。他递过来一杯温水。

“谢谢。”沈微接过,指尖碰到他的,微微一顿。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做得不错。”江肆忽然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低沉。

沈微有些意外,侧头看他。他很少直接夸她。

“肆爷满意就好。”她抿了口水,语气平淡。

江肆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被夜风吹拂的侧脸上,霓虹灯光在她眼中投下细碎的光点。

“还记得你说过,想爬到与墙齐平的高度吗?”他问。

沈微心口一紧,握紧了水杯:“记得。”

江肆靠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低头,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沈微,你错了。”

他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他深不见底的眼睛。

“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墙。”

他的拇指,带着灼人的温度,缓缓擦过她的下唇,留下细微的战栗。

“我是你的……地平线。”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和一种压抑已久的、滚烫的掠夺意味,重重地压了下来。

沈微手中的水杯差点滑落,被他另一只手稳稳接住。

她的理智在叫嚣着推开,身体却如同被钉在原地。唇齿间是他霸道的气息,混合着威士忌的醇烈和她自己口中残留的香槟甜腻。这个吻,不像试探,更像宣告。

一吻结束,两人气息都有些紊乱。

江肆稍稍退开,但依旧保持着极近的距离,额头几乎抵着她的额头,暗沉的目光锁住她有些迷离的眼睛。

“看懂了吗?”他嗓音沙哑,“你的战场,你的天空,你的极限……都由我来定义。”

沈微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是因为悸动,而是因为一种被更深刻、更彻底地掌控和卷入漩涡的预感。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冷硬却在此刻染上侵略性欲色的脸,忽然明白了。

他不要她做攀附的藤蔓,也不要她做独立的飞鸟。

他要她做与他并肩搏杀的鹰,视线所及,皆是他的领土。而她所能拥有的“自由”,永远在他划定的疆域之内。

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博弈。

她缓缓抬起手,不是推开他,而是抓住了他胸前的衬衫衣襟,力道不轻。

仰起头,她迎上他审视的目光,被吻得殷红的唇瓣勾起一抹同样带着挑战和野心的弧度,声音因刚才的亲吻而微哑:

“那就看看,是你的地平线够远……”

“还是我的翅膀,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