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我对厉聿霆过敏,却被迫当了他三年情人 上

发布时间:2025-10-10 00:00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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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厉聿霆过敏,却被迫当了他三年情人。 每次亲密后都要打抗过敏针,全身起红疹。 他白月光回国那天,他递给我一杯酒:“喝了它,我们两清。” 我明知里面掺了芒果汁,却一饮而尽。 救护车声音远去时,他笑着对白月光说:“终于没人妨碍我们了。” 一个月后,他翻遍全城找到我,却发现墓碑上刻着: “这里长眠着一位对爱情不过敏的姑娘。” 厉聿霆当场失控,砸了整片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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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色,浓得化不开。

霓虹灯的光影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顽强地挤进来一丝,在昂贵的手工羊毛地毯上投下一道惨淡的划痕。

苏念靠在浴室冰冷的瓷砖墙上,微微喘息。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却依旧难掩清丽的脸,湿漉漉的黑发黏在额角,更衬得肌肤几近透明。然而,视线下移,原本应该光洁如玉的肌肤上,此刻却布满了大片大片的红疹,从脖颈一路蔓延至锁骨,再往下,隐没在柔软的浴袍边缘。

痒。

钻心的痒。

像有无数细小的蚂蚁在皮下游走、啃噬。

她伸出手指,指尖冰凉,轻轻触碰到锁骨处的一片红肿,身体立刻不受控制地颤栗了一下。不是疼,是那种让人发疯的麻痒。

又是这样。

每一次,从厉聿霆的床上下来,她都如同经历了一场酷刑。

拧开洗手台下的储物柜,里面琳琅满目,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护肤品,但最显眼的位置,却独立着一支小巧的医用冷藏盒。她熟练地打开,取出里面预先灌装好的注射器,排空空气,然后撩起左臂的衣袖,对着上臂三角肌的位置,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推入体内,带来一阵短暂的刺痛。

她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任由那熟悉的倦意和药效一同席卷而来。抗过敏针的效果很快,但每一次注射,都像是在提醒她,她与那个男人之间,横亘着怎样可笑又可悲的鸿沟。

——她对厉聿霆过敏。

不是心理上的排斥,是生理上的,实实在在的,接触性过敏。

多讽刺。这个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让无数人敬畏又渴望的男人,他的气息,他的触碰,甚至他惯用的那款雪松调古龙水,对她而言,都是致命的过敏原。

这三年,她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明知靠近他会让自己遍体鳞伤,却还是义无反顾地留在了他身边。用一次次的事后抗过敏针,来换取短暂的、或许根本不曾存在的温存。

浴室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苏念迅速收拾好注射器,扯了扯浴袍,确保遮住了所有不该露出的痕迹,这才低着头走了出去。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昏黄暧昧。

厉聿霆已经穿戴整齐,一身剪裁完美的墨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矜贵倨傲。他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指间夹着一支燃烧了一半的香烟,烟雾袅袅,模糊了他冷硬的侧脸轮廓。

空气中,还残留着情欲过后特有的靡靡之气,混合着他身上那股清冽又霸道的雪松味,无孔不入地钻进苏念的鼻腔。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胃里隐隐有些翻腾。

“明天晚上,空出来。”

男人没有回头,低沉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刚才在床上那片刻的失控与激情,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苏念攥紧了浴袍的带子,指尖微微发白,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有什么事吗?”

厉聿霆转过身,烟雾后的眼眸深邃如寒潭,落在她身上,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芊芊回来了,给她接风,你到场。”

林芊芊。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苏念的心脏最深处。

那个远渡重洋,占据了厉聿霆整个少年时代白月光记忆的女人。那个让他这些年来,身边女伴不断,却从未有人能真正撼动他心防的女人。

她终于要回来了。

所以,她这个用了三年,甚至无法与他正常肌肤相亲的替身,也该彻底退场了吧?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站立不稳。眼前的男人,身形依旧挺拔完美,面容依旧俊美得令人窒息,可此刻在她眼中,却仿佛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冰墙。

她张了张嘴,想问他,我以什么身份到场?你的情人?还是一个即将被丢弃的,碍眼的玩物?

但最终,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低顺的:“……好。”

厉聿霆似乎对她的顺从很满意,掐灭了烟,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径直朝门口走去。

“明晚七点,司机来接你。”

门,“咔哒”一声轻响,被关上。

偌大的卧室里,只剩下苏念一个人,和空气中那令她窒息的味道。

她缓缓滑坐到地毯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全身的红疹在药效下慢慢消退,但那深入骨髓的痒意,却仿佛转移到了心里,百爪挠心,永无宁日。

明天……接风宴。

她知道,那不会只是一场简单的接风宴。

那是她的……审判日。

第二章

“念姐,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助理小雨看着化妆镜前闭目养神的苏念,担忧地问。

苏念睁开眼,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

镜中的她,已经换上了厉聿霆让人送来的礼服——一条香槟色的吊带长裙,丝滑的布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锁骨。造型师巧妙地用遮瑕膏掩盖了她身上尚未完全消退的淡淡红痕,又为她化上了精致的妆容。

苍白的脸色被腮红修饰,眼底的青黑也被巧妙遮盖。此刻的她,看起来明艳动人,无可挑剔。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华丽的礼服之下,她的皮肤仍在隐隐发烫,叫嚣着对即将到来的、充满那个男人气息的环境的排斥。

但她不能失态。今晚,她必须是得体的,是符合“厉聿霆女伴”这个身份的。

晚上七点,黑色的劳斯莱斯准时停在市中心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云巅”门口。

侍者恭敬地拉开车门,苏念深吸一口气,脸上挂起恰到好处的微笑,扶着侍者的手,姿态优雅地下了车。

高跟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会所内部灯火辉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海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大半,可见厉聿霆对这位白月光的重视。

苏念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心的厉聿霆。

他今天穿了一身银灰色的西装,比平日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儒雅。而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

林芊芊。

她比照片上更美,气质温婉,笑起来眼角弯弯,如同江南烟雨里走出的大家闺秀,纯净无害。她正仰头跟厉聿霆说着什么,厉聿霆微微侧头听着,唇角竟带着一丝苏念从未见过的、真实的柔和笑意。

那一幕,和谐得刺眼。

苏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挺直脊背,一步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聿霆。”她走到厉聿霆身边,声音轻柔。

厉聿霆闻声转过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确认一件物品是否包装完好。随即,他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入怀中。

熟悉的雪松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苏念的身体瞬间僵硬,被他掌心贴住的腰部皮肤,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开始迅速发烫、发痒。她几乎能感觉到红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

她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芊芊,这是苏念。”厉聿霆向林芊芊介绍,语气平淡。

林芊芊的目光落在苏念身上,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打量,然后绽开一个毫无芥蒂的甜美笑容:“苏小姐,你好,经常听聿霆提起你,果然很漂亮。”

她的声音软糯温柔,听起来真诚无比。

可苏念却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林小姐,欢迎回国。”苏念伸出手,与林芊芊轻轻一握。

林芊芊的手柔软细腻,带着淡淡的玫瑰护手霜香气。

而苏念的手,指尖冰凉,甚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小姐太客气了,叫我芊芊就好。”林芊芊笑着,目光转向厉聿霆,带着几分娇嗔,“聿霆,你看你,是不是对苏小姐太严厉了?她好像有点紧张呢。”

厉聿霆低头看了苏念一眼,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语气听不出喜怒:“她胆子小。”

是啊,她胆子小。小到连对他的过敏,都不敢表现出来。

苏念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苦涩。

这时,侍者端着托盘经过,上面放着几杯香槟。

厉聿霆伸手取过两杯,一杯递给林芊芊,一杯……递到了苏念面前。

“念念,芊芊回来是喜事。”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这杯,你敬她。”

苏念看着那杯递到眼前的香槟。

澄澈的液体在璀璨灯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

她的目光,却死死定在了杯沿上那片装饰用的,薄薄的,黄澄澄的芒果片上。

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对芒果严重过敏,甚至闻到味道都会引起不适。这是她小心翼翼守了三年的秘密,是为了留在他身边,连饮食都彻底戒绝了的禁忌。

可现在,这杯明显是特意为她准备的,掺了芒果汁的香槟,就这样被他亲手递到了她面前。

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她对什么过敏。

所以,这不是疏忽,不是意外。

这是……处心积虑的……清理。

第三章

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抽离。

世界寂静无声,只剩下眼前这杯泛着细密气泡的,金黄色的液体,和厉聿霆那双深不见底,冷若冰霜的眼眸。

苏念的心脏像是被瞬间冻结,然后又被重锤狠狠击碎,冰冷的碎片扎进四肢百骸,带来灭顶的钝痛。

他知道了。

他果然一直都知道。

知道她对他过敏,知道她每次亲密后都要偷偷打针,知道她这三年来为了留在他身边,忍受着怎样的生理折磨。

而现在,他不需要她了。他的白月光回来了,她这个碍眼的,甚至无法正常触碰的替身,就成了必须被清除的障碍。

所以,他选择了最直接,也是最残忍的方式。

用她对他的过敏原,来结束这一切。

“怎么?”厉聿霆见她迟迟不接,眉宇间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耐,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不愿意敬芊芊?”

一旁的林芊芊也柔声开口,眼神无辜又关切:“苏小姐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好白。要是不方便,没关系的……”

她越是表现得大度体贴,就越发衬得苏念的迟疑和抗拒不识抬举。

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开始聚集过来,带着探究和看戏的意味。

苏念缓缓抬起眼,再一次看向厉聿霆。

她的目光很静,像是暴风雨过后沉寂的海面,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强行压在了最深的海底。她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一毫的犹豫,不忍,或者哪怕只是戏谑。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漠然的冰冷,和一丝催促她尽快完成这场“赔罪”仪式的不耐。

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彻底熄灭了。

也好。

这样也好。

这三年,她太累了。累于隐藏秘密,累于对抗身体的本能,累于奢求一份永远不可能得到的温暖。

如今,他终于亲手为她划上了句号。

用她的命,来为他的白月光……赔罪。

真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苏念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淡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怨恨,没有悲伤,只有一片荒芜到极致的平静。

她伸出手,指尖微颤,却稳稳地接过了那杯酒。

冰凉的杯壁触碰到她的皮肤,激起一阵寒颤。

“林小姐,”她转向林芊芊,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欢迎回来。”

然后,在厉聿霆淡漠的注视下,在林芊芊隐含得意的目光中,在周遭或明或暗的视线里,苏念举起酒杯,仰头,将那杯掺满了芒果汁的香槟,一饮而尽。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芒果特有的甜腻香气,和她记忆深处恐惧的,死亡的味道。

她喝得很快,很急,仿佛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后悔。

放下酒杯时,杯底与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看着厉聿霆,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飘忽:“厉总,这样……可以了吗?我们……两清了吗?”

厉聿霆看着空掉的酒杯,又看看她异常平静的脸,眸色深沉如夜,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搂着林芊芊腰肢的手,不着痕迹地收紧了些,仿佛在确认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喉咙开始发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熟悉的,更甚以往千百倍的痒意,从喉咙深处,食道,胃部……迅速向全身蔓延。

皮肤开始发红,发热,红疹以恐怖的速度浮现,争先恐后地占领她每一寸肌肤。

视线开始模糊,周围的声音变得遥远而嘈杂。

她听到有人惊呼。

“苏小姐!你怎么了?”

“天哪!她的脸!”

“快!叫救护车!”

在一片混乱中,苏念最后看到的,是厉聿霆搂着林芊芊,转身离开的,决绝而漠然的背影。

以及,他低沉嗓音里,那一声若有若无,带着解脱和宠溺,对林芊芊的安抚:

“没事了,碍眼的人……终于消失了。”

呵……

原来,她在他眼里,始终只是一个……碍眼的人。

黑暗,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彻底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识。

身体重重倒地发出的闷响,被淹没在了突然响起的,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中。

第四章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熟悉。

苏念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的白色。意识回笼的瞬间,喉咙和全身皮肤传来的剧烈肿痛和痒意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念念!你醒了?!”一个带着哭腔的,焦急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苏念艰难地偏过头,看到了好友夏沫那张哭得红肿的脸。

“沫……沫……”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干涩得厉害。

“别说话!你别说话!”夏沫赶紧按住她,眼泪掉得更凶了,“医生!医生她醒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医生检查完毕,嘱咐了几句严重过敏后的注意事项,便离开了病房。

VIP病房里只剩下苏念和夏沫两个人。

夏沫握着苏念冰凉的手,看着她脖子上、脸上尚未完全消退的可怕红疹,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医生说是严重的芒果过敏,差点就……就……”那个“死”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哽咽着咽了回去。

苏念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角无声滑落的一行清泪,洇湿了枕头。

“他给的……”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仿佛随时会散掉。

夏沫一愣:“谁?谁给的?”

“厉聿霆……”苏念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他让我……喝了一杯酒……里面,有芒果……”

“什么?!”夏沫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拔高,变得尖利,“他明知道你对芒果过敏!他这是谋杀!是谋杀!我要去告他!这个畜生!”

夏沫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就要往外冲。

“沫沫……”苏念虚弱地叫住她,摇了摇头,脸上是心如死灰的平静,“没用的……”

厉聿霆在海城只手遮天,他想让她“意外”过敏而死,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撇清关系。一杯酒而已,谁能证明是他逼她喝的?就算证明了,又能如何?顶多是一场无人追究的“意外”。

更何况,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喝下去的。

用这条早就千疮百孔,疲惫不堪的命,去换一个彻底的了断。

值得。

夏沫看着好友了无生气的样子,心如刀绞,冲回来抱住她,失声痛哭:“为什么……念念你为什么这么傻啊!那个男人他根本就不是人!他值得你这样吗?!”

苏念没有回答,只是任由她抱着,眼泪无声地流淌。

值得吗?

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三年,她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飞虫,用尽全力挣扎,却越陷越深。厉聿霆就是那张网,华丽,危险,让她明知是毁灭,却依旧沉沦。

现在,网的主人亲手撕碎了这张网,她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夏沫擦了擦眼泪,没好气地应了一声:“谁?”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厉聿霆的私人助理,高岩。他手里提着一个果篮,脸上是公式化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苏小姐,厉总让我来看看您。”高岩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目光扫过苏念惨不忍睹的脸和脖颈,迅速移开,“厉总说,让您好好休养。”

苏念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

夏沫却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指着高岩的鼻子骂道:“休养?他厉聿霆差点害死念念!现在假惺惺地派你来送个果篮是什么意思?看他做的好事!”她一把扯开苏念病号服的领子,露出下面大片大片尚未消退的红疹,“这就是他厉大总裁的‘好意’?!”

高岩的脸色有些尴尬,垂下眼帘:“夏小姐,您冷静一点。厉总他……并不清楚苏小姐对芒果过敏如此严重……”

“他不清楚?!”夏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尖锐,“他厉聿霆会不清楚?苏念跟了他三年!三年!连他身边的一条狗都知道苏念碰不得芒果!他厉聿霆会不清楚?!你骗鬼呢!”

高岩沉默了片刻,没有辩解,只是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放在了床头柜上,语气平板无波:“这是厉总的一点心意。厉总还说……城西那套公寓,已经过户到苏小姐名下,算是……对您这三年的一点补偿。”

补偿?

苏念终于有了反应。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张支票。

数额很大,足够她挥霍一辈子。还有那套市值数千万的公寓。

真是……大手笔。

买她三年痴傻,买她一条贱命。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带着浓浓的自嘲和悲凉。

笑着笑着,眼泪却流得更凶。

她抬起颤抖的手,拿起那张轻飘飘却又重如千斤的支票,在夏沫和高岩惊愕的目光中,一点点,将它撕成了碎片。

纸屑纷纷扬扬落下,如同祭奠的纸钱。

“高助理,”她看着高岩,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决绝,“请你转告厉总……”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的钱,和他的……人一样,都让我觉得……恶心。”

“我和他,从此……两不相欠。”

“生死,各安天命。”

说完这最后一句,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地倒回病床上,闭上了眼睛,再也不看任何人。

高岩看着床上那个仿佛一夜之间枯萎的女人,又看了看地上那堆支票碎片,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微微躬身,转身离开了病房。

“念念……”夏沫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泣不成声。

苏念没有睁眼,只是反手握紧了夏沫的手,像是抓住这世间唯一的浮木。

窗外,天色阴沉,似乎又要下雨了。

第五章

苏念在医院住了一周。

这一周里,厉聿霆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只有高岩第二天又来了一次,送来了公寓的过户文件和一些她的私人物品,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苏念看也没看那些东西,全都让夏沫处理了。

出院那天,天气难得放晴。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苏念脸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刺眼。

夏沫开车送她回她之前自己租住的那个小公寓。那套厉聿霆“补偿”给她的城西豪宅,她连地址都没问。

“念念,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夏沫一边开车,一边担忧地从后视镜里看她。

苏念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目光沉寂。“离开这里。”

夏沫一愣:“离开海城?”

“嗯。”苏念轻轻应了一声,“去一个……没有他的地方。”

她需要彻底告别过去,告别那个让她卑微、痛苦、差点付出生命代价的男人,告别这座充满了窒息回忆的城市。

夏沫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也好。出去散散心,换个环境。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不用。”苏念摇摇头,看向夏沫,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沫沫,你有你的工作,你的生活。我自己可以。”

“可是你的身体……”

“已经没事了。”苏念打断她,语气轻柔却坚定,“医生说了,只要以后注意,不再接触过敏原,就没事了。”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而且……我想一个人待一段时间。”

夏沫看着她眼底的坚持,知道劝不动,只好妥协:“那好吧。但你一定要经常跟我联系,让我知道你好好的。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立刻飞过去找你!”

“好。”苏念心头一暖,点了点头。

回到冷清了一个多星期的小公寓,苏念开始着手准备离开的事情。

她辞掉了那份清闲的文职工作,退掉了租住的公寓,将大部分用不上的东西都打包送去了慈善机构。她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不大的行李箱,装了几件简单的衣物和一些必需品。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具体去向,只对夏沫说了一个南方临海的小城名字。

临走前,她站在空荡荡的公寓客厅中央,环顾四周。这里没有厉聿霆留下的任何痕迹,这三年,她像是做了一场华丽而痛苦的梦,梦醒了,除了满身伤痕,什么也没留下。

她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那个置顶的,标注为“A”的号码。那是厉聿霆的私人号码,她曾经无数次怀着忐忑和期待拨打过,也无数次在深夜守着它,希望能收到只言片语。

现在,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她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停顿了几秒,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接着,是微信拉黑,所有与他相关的联系方式,彻底清除。

做完这一切,她将手机卡取了出来,掰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从此,海城的苏念,那个对厉聿霆过敏,爱他爱到失去自我的苏念,就让她……彻底“死”去吧。

两天后,苏念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她选择了最慢的绿皮火车,看着窗外的景物从繁华都市逐渐变成田野、山川,再到南方的水乡小镇。

她的心情,奇异地一点点平静下来。

到达那个叫做“云镇”的南方小城时,正值黄昏。小镇依山傍水,青石板路,小桥流水,夕阳给白墙黛瓦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空气湿润清新,带着泥土和花草的芬芳,与海城那种快节奏的、充斥着名利欲望的气息截然不同。

苏念在临河的地方租了一间小小的民居,推开窗就能看到潺潺的流水和偶尔划过的小船。

她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安然。

安然无恙,岁月静好。

她找了一份在古镇书店做店员的工作,闲暇时看看书,打理一下窗台上的花草,或者沿着河岸散步,看镇上的老人下棋,小孩嬉闹。

日子过得简单,平静,近乎寡淡。

她的身体在慢慢恢复,过敏留下的痕迹逐渐消退,只是脸色依旧比常人苍白些,人也清瘦了不少。

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冷硬的身影还是会闯入她的梦境,带来一阵心悸和醒来后枕边的湿凉。

但白天,她努力让自己融入这慢节奏的生活里,试图用这里的宁静和烟火气,来治愈心底那道深刻的伤口。

她开始学习插花,学习泡茶,甚至跟着隔壁的阿婆学做当地的糕点。

她很少笑,但眼神里的死寂和哀伤,在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淡世事的平和。

时间,仿佛在这里放慢了脚步,温柔地抚慰着她千疮百孔的心。

她以为,她可以一直这样“安然”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然而,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海城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也并不知晓,那个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男人,在发现她彻底消失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命运的齿轮,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的逃离而停止转动。

该来的,终究会来。

第六章

厉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厉聿霆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听着高岩的汇报,眉头越皱越紧。

“消失了?”他声音冷沉,带着明显的不悦,“什么叫消失了?”

高岩垂首站在桌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厉总,我们按照您之前的吩咐,没有再打扰苏小姐。她出院后,辞了工作,退了租房,处理了大部分物品。我们查到她购买了一张去往南城的火车票,但到了南城之后,就……就失去了所有线索。她注销了原来的手机号,切断了所有之前的社交联系,包括她的好友夏沫小姐,似乎也不知道她具体去了哪里。”

厉聿霆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失去了所有线索?

那个女人,竟然有本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彻底消失?

他想起那天在医院,她撕碎支票时,那双曾经盛满爱慕和顺从的眼睛里,只剩下冰冷的厌恶和决绝。

“我和他,从此……两不相欠。”

“生死,各安天命。”

当时他并未在意,只觉得那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或者是惊吓过度后的胡言乱语。毕竟,这三年,她对他的依赖和迷恋,他看得一清二楚。他理所当然地认为,给她一笔足够丰厚的补偿,她就算有再大的委屈,也该知足了。

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走了。走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他并不爱苏念。留她在身边,最初不过是因为她那双眼睛,像极了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影子,后来则是因为她的乖巧、顺从,以及……那特殊的,碰触不得的体质,反而激起他一种隐秘的掌控欲和破坏欲。

如今芊芊回来了,他给了苏念补偿,两清了。她识趣地离开,本该是最好的结局。

可为什么,听到她如此决绝地消失,甚至不惜抹去所有痕迹,他的心里会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滞闷?

“继续找。”厉聿霆冷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挖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高岩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老板一眼,随即迅速低下头:“是,厉总。”

高岩离开后,厉聿霆点燃了一支烟,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车水马龙的城市。

烟雾缭绕中,他眼前却不合时宜地闪过苏念最后看他那一眼。

平静,死寂,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绝望。

还有她仰头喝下那杯酒时,嘴角那抹荒凉到极致的笑。

他烦躁地掐灭了烟。

不过是一个替身,一个玩意儿。走了便走了,何必在意?

他转身拿起外套,准备去接林芊芊共进晚餐。芊芊温柔懂事,才是他应该珍惜的人。

第七章

时间一晃,过去了一个月。

云镇的生活平淡如水,苏念,不,现在应该叫她安然,已经逐渐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书店的工作很清闲,老板是个和蔼的中年女人,对她很好。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整理书籍,接待顾客,空闲时便可以坐在窗边看书。

她的气色比刚来时好了不少,虽然依旧清瘦,但脸上偶尔会有些许血色,眼神也不再那么空洞。

只是,她变得很沉默。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她很少说话。镇上的人只当她是性格内向,加上是外来者,倒也无人打扰她的清净。

这天下午,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古镇在烟雨中显得更加静谧诗意。

书店里没什么客人,安然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一本《瓦尔登湖》,目光却有些飘忽地落在窗外被雨丝打湿的青石板路上。

脚步声在门口响起,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安然抬起头,习惯性地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欢迎光临。”

进来的是两个穿着考究西装的男人,与这古朴的小镇书店格格不入。为首的男人身形高大,气质冷峻,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气场。

当看清来人的脸时,安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上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手中的书,“啪”地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厉……聿霆?

他怎么……会在这里?

厉聿霆的目光在书店内扫视一圈,最后,精准地定格在了窗边那个纤细的身影上。

一个月不见,她似乎更瘦了,穿着简单的棉布裙,外面套着一件浅色的针织开衫,素面朝天,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后。没有了精致的妆容和华丽的服饰,她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有些过分苍白和脆弱。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副样子,却让厉聿霆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一步步朝她走过去,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在寂静的书店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苏念。”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你倒是会躲。”

安然(苏念)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巨大的恐惧和窒息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以为她已经逃离了,却没想到,他还是找来了。

她低下头,避开他迫人的视线,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你……你认错人了。我不叫苏念。”

“哦?”厉聿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那你是谁?”

“我……我叫安然。”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不敢抬头看他。

“安然?”厉聿霆重复着这个名字,语气里充满了嘲弄,“不管你是苏念,还是安然,都改变不了你是我女人的事实。”

他伸出手,想要去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安然像是被毒蛇咬到一般,猛地拍开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尖叫道:“别碰我!”

她的反应太过激烈,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和厌恶。

厉聿霆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竟然……敢躲他?还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跟在厉聿霆身后的高岩见状,心里暗暗叫苦,连忙上前一步,低声道:“苏小姐,厉总找您很久了。请您跟我们回去吧。”

“回去?”安然抬起头,看着厉聿霆,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悲凉和抗拒,“回哪里去?回那个让我过敏,让我恶心,差点死掉的地方吗?”

厉聿霆的眸色骤然一沉:“苏念,注意你的措辞!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安然笑了,笑声凄楚而悲凉,“厉聿霆,是不是在你眼里,我的命,永远都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意外?”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我说过,我们两清了。请你离开,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你的生活?”厉聿霆环顾了一下这间狭小古朴的书店,语气里的轻蔑毫不掩饰,“就是在这种地方,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苏念,跟我回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又是这样。

他总是这样,以为用钱,用物质,就可以摆平一切,可以抹杀所有伤害。

安然看着他,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全然的陌生和疏离。

“厉总,我想你搞错了。”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什么都不想要。尤其……是和你有关的任何东西。”

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轻轻拂去封面的灰尘,然后转过身,不再看他们。

“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

逐客令下得毫不犹豫。

厉聿霆盯着她单薄而决绝的背影,胸口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还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慌乱和刺痛。

她怎么敢……怎么敢用这种态度对他?

他厉聿霆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苏念,”他声音冰寒,带着最后的警告,“别挑战我的耐心。”

安然背对着他,身形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更加挺直了脊背,像一株在风雨中顽强生长的芦苇。

厉聿霆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半晌,猛地转身,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大步离开了书店。

高岩连忙跟上,临走前,担忧地看了安然一眼。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门外,风铃停止晃动,安然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在了书架上,手中的书再次滑落。

她捂住胸口,那里,传来一阵阵窒息般的绞痛。

他来了。

他还是找到了她。

那看似平静的生活,如同脆弱的泡沫,被他轻轻一戳,就彻底破裂了。

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知道,以厉聿霆的性格,绝不会就此罢休。

她的“安然”梦,醒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