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顾沉舟的白月光回国那天,他亲手给我戴上戒指 上
发布时间:2025-10-10 00:00 浏览量:1
上篇
顾沉舟的白月光回国那天,他亲手给我戴上戒指。
五年婚姻,他叫我顾太太,却在她杀人后把刀塞进我手里。
“宋晚,你替她坐牢,我等你出来。”
我死在了监狱里,最疼的时候攥着那枚戒指。
尸检报告递到他手上那天,他疯了一样砸了太平间。
“她怎么可能得骨癌?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可我的灵魂飘在空中,只是笑。
顾沉舟,你永远不知道,那枚戒指里藏着你的亲子鉴定书。
而我们的孩子,死在去年你陪她过情人节的雪夜。
1
冰冷的金属触感贴上无名指根时,宋晚恍惚了一下。
客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流淌下璀璨的光河,映着顾沉舟深邃的眉眼。他低着头,神情是罕见的、近乎温柔的专注,正将一枚设计简约却足够重量的铂金钻戒,缓缓推入她的指节。
尺寸精准得一丝不差。
“顾太太。”他抬起眼,声音低沉,如同大提琴鸣响,却听不出多少暖意,“以后,请多指教。”
宋晚的心,在那声“顾太太”里,极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像被细小的针尖刺破,渗出不见血的疼。五年了,从她嫁给他那天起,他对外介绍她,永远是这三个字——顾太太。一个代号,一个身份,唯独不是他心尖上的人。
她弯起唇角,勾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温顺的笑痕:“好。”
没有新婚夫妇应有的旖旎缱绻,这个迟到了五年的婚戒仪式,更像一场按部就班的商业流程。他甚至没有提前告知,只是在今晚归家时,随意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丝绒盒子,完成了这个步骤。
空气凝滞着令人窒息的寂静。宋晚垂下眼睫,目光落在戒指中央那颗折射着冷光的钻石上。真大,真亮,符合顾沉舟一贯的手笔,也足以让任何不知内情的人羡慕顾太太的“殊荣”。
只有她知道,这枚戒指,或许更像一道枷锁。
2
手机铃声突兀地炸响,打破了这虚伪的平静。
顾沉舟几乎是立刻松开了她的手,快步走到茶几旁拿起手机。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像一簇火苗,瞬间点燃了他素来沉静的眸色。
宋晚看得分明,是“苏晴”。
那个名字,是横亘在她和顾沉舟之间,一道永不愈合的裂痕。是他心头的朱砂痣,胸口的白月光。
“晴晴?”顾沉舟接起电话,转身走向落地窗,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柔和,“怎么了?别哭,慢慢说。”
他宽阔的背脊对着她,隔绝出两个世界。
宋晚静静地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崭新的戒指。戒圈内壁冰凉的触感,一点点渗透皮肤,顺着血液,流进心底。她像个局外人,旁观着丈夫对另一个女人的急切与担忧。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女子哽咽破碎的叙述。宋晚听不真切,只看到顾沉舟的背脊越来越僵硬。
“……别怕,站在原地别动,我马上到。”他沉声吩咐,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电话挂断,他转身,脸上的温柔关切早已褪尽,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冷静,甚至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苏晴那边出了点事,我出去一趟。”他甚至没有看宋晚的眼睛,径直走向玄关,拿起外套。
“很严重吗?”宋晚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发哑。
顾沉舟脚步顿了顿,侧过头,灯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你不用管。”
门“咔哒”一声轻响,开了又合。偌大的别墅,再次只剩下她一个人,以及满室空荡的寂静。刚才那枚戒指带来的微弱暖意,早已被这通电话带来的寒意彻底驱散。
她抬起手,看着无名指上那点冰冷的闪耀,唇边溢出一抹极淡、极苦的弧度。
看,这就是她的婚姻。她守了五年的空城。
3
顾沉舟一夜未归。
宋晚也几乎一夜未眠。
清晨,她顶着微青的眼圈下楼,准备简单的早餐时,电视里正播放着早间新闻。女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报着一则突发消息:
“……据悉,昨夜在我市滨江路段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一名年轻男性当场死亡。肇事车辆逃逸,警方根据现场遗留线索,已初步锁定嫌疑人,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宋晚握着牛奶杯的手,猛地一颤。滨江路……昨夜苏晴哭泣的电话,顾沉舟匆忙离去的身影……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上心脏。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她回头,看见顾沉舟走了进来。一夜之间,他似乎憔悴了许多,下颌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带着血丝,昂贵的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臂弯,身上还沾染着淡淡的、属于医院的消毒水气味。
他看也没看餐桌旁的宋晚,径直走到酒柜旁,倒了一杯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琥珀色的液体滑过喉结,他的侧脸线条紧绷得像一块冷硬的岩石。
“情况……怎么样?”宋晚放下杯子,声音有些发紧。
顾沉舟终于转过身,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惊,有疲惫,有审视,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近乎决绝的盘算。
“死了人。”他言简意赅,每个字都带着寒气,“苏晴撞的。”
尽管有所预感,亲耳听到时,宋晚的心还是猛地一沉。
“她当时喝了酒,慌了神,才选择了逃逸。”顾沉舟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压迫性的阴影,“现在警方已经查到了她的车。”
宋晚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那……怎么办?”
顾沉舟沉默了片刻,视线从她苍白的脸,缓缓移到她无名指的戒指上。他的目光,在这一刻,锐利得让人无所遁形。
“宋晚,”他开口,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去替她。”
4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宋晚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地抬起头,撞进顾沉舟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只有冰冷的、不容抗拒的决断。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苏晴不能坐牢。”顾沉舟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她的事业刚有起色,前途不能毁在这里。而且,她胆子小,承受不了这个。”
宋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她浑身冰凉。她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所以呢?”她扯了扯嘴角,笑容比哭还难看,“我就该去承受?我的前途,我的人生,就不重要了,是吗?”
“有顾家在,你不会在里面待太久。”顾沉舟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不耐烦,“三年,最多五年。我会打点好一切,让你在里面不受苦。出来之后,你还是风风光光的顾太太。”
“顾太太?”宋晚重复着这三个字,心口那片被针扎过的地方,此刻像是被整个剜开,鲜血淋漓,“顾沉舟,在你心里,我这个‘顾太太’,到底算什么?”
一个摆设?一个工具?一个可以随时为他心爱之人牺牲的棋子?
顾沉舟的眉头蹙了起来,似乎不满于她的质问和拖延:“宋晚,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苏晴她……不能有任何污点。”
他提到苏晴名字时,那种下意识的维护,像最后一把稻草,压垮了宋晚摇摇欲坠的理智。
“那我呢?”她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我的污点呢?我的案底呢?顾沉舟,我是你的妻子!法律上名正言顺的妻子!”
“正因为我承认你是我的妻子,你才应该在这个时候,为这个家,为我,做出应有的贡献!”顾沉舟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带着居高临下的威压,“别忘了,你们宋家,当初也是靠着顾家才起死回生。现在,是你回报的时候。”
宋晚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5
宋家。他终究还是搬出了宋家。
五年前,宋家生意遭遇灭顶之灾,是顾沉舟的父亲伸出援手,条件就是联姻。她带着家族的责任和一丝卑微的期盼嫁入顾家,五年间,如履薄冰,努力扮演好顾太太的角色,试图温暖身边这个男人那颗冰冷的心。
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他逼迫她的筹码。
“你……”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顾沉舟看着她瞬间失去血色的脸,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不忍,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冷厉覆盖。他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骨头生疼。
“事情已经定了。”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宣判,“明天,我会带你去警局。到时候,你就说,那天晚上是你开车出去的,因为心情不好,不小心撞了人,当时太害怕,所以逃逸了。所有细节,我都会让人帮你准备好,你只需要背熟。”
他的手掌滚烫,却让她觉得如坠冰窟。
“记住了吗?”他逼问,不容她有任何退缩。
宋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这张她曾经偷偷爱慕了多年,嫁给他后更是小心翼翼捧着一颗心去对待的脸,此刻只觉得无比陌生,无比可怕。
心脏深处,传来一阵细密而尖锐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碎裂。这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半年,这种疼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她一直瞒着,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他。
此刻,这疼痛来得尤为剧烈,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心脏的绞痛。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我替她。”
顾沉舟似乎松了口气,紧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也松懈了几分。
“宋晚,”他叫她的名字,语气缓和了些许,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安抚的意味,“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等你出来,我们……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宋晚在心底惨淡地笑了笑。顾沉舟,我们之间,还有日子可言吗?
她沉默地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底彻底熄灭的光,和那无法抑制的、生理性的泪水。
“我累了,上去休息。”她的背影单薄而僵硬,一步一步,踏着绝望的阶梯。
6
第二天,天色阴沉,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顾沉舟亲自开车,载着宋晚前往警局。车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他递给她一份打印好的“自首陈述”,上面事无巨细地记录了她该如何“供认”自己的罪行。
宋晚接过来,纸张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她看也没看,直接叠好放进了口袋。
“都记熟了?”顾沉舟目视前方,声音平淡。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快到警局门口时,顾沉舟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几乎是立刻接起,声音是刻意压低的温柔:“晴晴?嗯,在路上了。别担心,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交给我。”
宋晚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被雨水打湿的灰蒙蒙的建筑,手指紧紧攥着衣角。那枚冰冷的戒指硌着皮肉,带来清晰的痛感。
交给他。是啊,他总能处理好一切。包括把她送进监狱,来保全他心爱的女人。
车在警局门口停下。
顾沉舟先下车,撑开一把黑色的伞,绕到她这边,替她拉开车门。他伸出手,似乎想扶她一下。
宋晚避开了他的碰触,自己走下车,站在雨里。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带来一丝清醒的刺痛。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庄严肃穆的警局大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进去吧。”顾沉舟站在她身侧,伞大部分倾向她这边,自己的肩膀却淋湿了。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最后一遍确认,“按我说的做,很快就能结束。”
宋晚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雨水模糊了他的轮廓,但她依然能看清他眼底那份不容更改的坚决。
她什么也没说,转过身,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异常坚定地,朝着那扇代表着法律与制裁,也代表着她的屈辱与牺牲的大门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鲜血淋漓。
顾沉舟站在她身后,撑着伞,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内。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心底某个角落,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不安。但很快,就被苏晴刚才在电话里脆弱哭泣的声音所取代。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李律师,她进去了。后面的事情,交给你。记住,打点好,我不希望她在里面受任何委屈。”
7
审讯室的灯光白得刺眼。
宋晚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对面是两位表情严肃的警官。她按照顾沉舟给她的剧本,一字不差地“供述”了自己的“罪行”。
“昨天晚上八点四十分左右,我独自驾驶车牌号为AXXXXX的黑色奔驰,在滨江路行驶时,因为心情烦躁,车速过快,不慎撞倒了横穿马路的受害人……我当时很害怕,没有下车查看,也没有报警,直接驾车逃逸了……”
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背诵一篇与己无关的文章。只有藏在桌下、紧紧交握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一位年轻些的警官看着她苍白而平静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疑虑。眼前的这个女人,看起来柔弱而温顺,实在不像会肇事逃逸的疯狂之徒。
“你确认是你驾驶的车辆?当时没有喝酒或者服用药物?”他追问了一句。
宋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她垂下眼睫,避开对方探究的目光,低声道:“是我开的车。没有喝酒,也没有吃药。就是……一时失控。”
她按照顾沉舟的吩咐,咬死了口供。
审讯进行了很久,反复确认细节。宋晚机械地回答着,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的疼痛再次隐隐发作,她强行忍耐着,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终于,在律师的介入和“确凿”的证据链(主要是顾沉舟伪造的行车记录仪数据和她本人的“口供”)下,程序走得很快。
当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铐上她纤细的手腕时,那股金属特有的寒意,瞬间穿透皮肤,直抵灵魂深处。宋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被正式拘留,等待后续的庭审。
经过走廊时,她无意间瞥见隔壁房间虚掩的门缝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温柔地揽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肩膀微微抽动的女人。
是顾沉舟和苏晴。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宝。而苏晴依偎在他怀里,那样柔弱,那样需要保护。
宋晚迅速移开视线,心脏那片荒芜的废墟里,连最后一点余烬也彻底冷却了。
原来,他所谓的“打点”,也包括亲自来安抚受惊的白月光,亲眼看着她这个替罪羊,如何被推入深渊。
8
监狱的生活,远比宋晚想象中更艰难。
尽管顾沉舟确实打点过,她住的单间比普通囚室稍好,伙食也略强,但那种失去自由、被高墙电网圈禁的窒息感,日复一日的机械劳作,以及周围形形色色女犯或麻木或凶狠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她的意志。
她像一株迅速失去水分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身体上的不适也日益加重。除了频繁发作、一次比一次剧烈的心脏绞痛,她的骨骼也开始出现莫名的疼痛,尤其是在夜里,常常疼得无法入睡,蜷缩在冰冷的板床上,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狱医来看过几次,只当是压力过大或者普通的风湿骨痛,开了些止痛药便不了了之。
她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坐着,望着铁窗外那一小方狭窄的天空,眼神空洞。无名指上的戒指早已被取下,按照规定交由狱方保管。她身边,只剩下无尽的孤寂和等待。
等待什么?她也不知道。等待刑满释放?然后呢?回到那个冰冷的、没有一丝爱意的“家”,继续做那个有名无实的“顾太太”?
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绝望。
顾沉舟来看过她一次。
隔着厚厚的玻璃,他穿着昂贵的手工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与她的憔悴落魄形成鲜明对比。
“还好吗?”他拿起通话器,声音透过玻璃传来,显得有些失真。
宋晚看着他,没有说话。
“再忍耐一段时间。”他避开她的目光,语气带着公式化的安抚,“外面的事情快处理好了,苏晴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你……在里面照顾好自己。”
自始至终,他没有问一句她是否受苦,没有问一句她的身体,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他只是来确认他的“棋子”是否安分,是否还能继续发挥她的作用。
宋晚静静地听着,直到他离开,都没有说一个字。
探视结束,回到牢房,心脏的剧痛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猛。她疼得蜷缩在地上,额头上冷汗涔涔,眼前阵阵发黑。
在意识彻底模糊的前一刻,她用尽最后力气,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那张被她偷偷带进来、反复摩挲得边缘起毛的、叠得小小的纸。
那是一张B超检查单。日期是去年冬天。
上面曾经清晰地显示过一个微弱却顽强的心跳。
她的孩子。她和顾沉舟的孩子。
9
去年情人节,北城下了好大一场雪。
那天,宋晚揣着刚刚确认的、令她惊喜又无措的孕检报告,精心准备了一桌晚餐,怀着忐忑而甜蜜的心情,想给顾沉舟一个惊喜。
她甚至幻想过,这个孩子的到来,或许能融化他们之间冰冷的隔阂,让这个家,真正有一点温度。
然而,从华灯初上等到深夜,餐桌上的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始终没有等到顾沉舟的身影。
打他的电话,先是无人接听,后来干脆关了机。
窗外,雪花纷飞,将世界妆点成一片纯白。她的心,却一点点沉入冰冷的谷底。
直到凌晨两点,玄关处才传来响动。她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迎上去。
顾沉舟带着一身寒气和一个……不属于他的口红印回来了。那枚印在他雪白衬衫领口上的、鲜艳的玫红色唇印,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
他看起来疲惫而……满足。那种神情,是她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
“还没睡?”他看到她还醒着,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皱了皱眉,“以后不用等我。”
他的目光掠过餐桌上早已冷透的、丝毫未动的丰盛菜肴,眼神里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径直走向楼梯。
“顾沉舟。”宋晚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她张了张嘴,想问他去了哪里,想给他看那张孕检单,想告诉他他们有了孩子。可所有的话,在看到他领口那抹刺目的红,和他冷漠疏离的背影时,全都哽在了喉咙里,化作一片血腥气。
那一刻,心脏传来的尖锐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
顾沉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终于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但也仅仅是一眼。他的眼神里带着不耐:“还有事?我很累。”
“……没事。”她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转身上楼,没有半分留恋。
第二天清晨,她在剧烈的腹痛中醒来,身下是一片刺目的鲜红。
孩子,最终没能保住。
医生说是情绪波动过大,加上身体受寒,引发了急性流产。
她一个人躺在清冷的病房里,看着窗外依旧飘落的雪花,眼泪无声地淌湿了枕巾。而那个时候,顾沉舟在哪里呢?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晚上,他陪着刚刚回国的苏晴,在最高的旋转餐厅,共度情人节。苏晴在社交平台上发了一张照片,背景是漫天雪花和璀璨城景,配文是:“久别重逢,雪落白头。”
而她,在他们“久别重逢”的浪漫里,失去了她唯一的孩子。
10
监狱里的冬天,格外寒冷潮湿。
宋晚的骨头像是被冰碴子填满了,尤其是左腿的胫骨和右侧的肋骨,疼得钻心刺骨,止痛药的效果越来越差。咳嗽也变得越来越频繁,有时甚至会咳出淡淡的血丝。
同监室一个因为过失杀人进来的、名叫赵姐的中年女人,看她实在可怜,时常偷偷帮她分担一些劳作。
“妹子,你这病……不对劲啊。”一次夜里,赵姐听到她压抑的、因为骨痛而发出的抽气声,忍不住压低声音说,“得跟上面报告,申请出去好好查查。”
宋晚蜷缩着,摇了摇头。出去?她能去哪里?又有谁会在意她的死活?
顾沉舟吗?他大概只会觉得她是在装病,想要博取同情,或者逃避惩罚吧。
她摸出那张藏在贴身处的、皱巴巴的B超单,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痴痴地看着。那小小的、曾经孕育过她希望的影像,早已模糊不清。
孩子……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现在应该已经会笑了吧?会软软地叫她妈妈……
心脏和骨骼的疼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她死死攥着那张纸,像是攥着生命中最后一点微弱的暖意。
探视日又到了。这次来的是顾沉舟派来的律师,姓李。
李律师公式化地向她通报了案件进展,表示一切都在“控制”之中,让她安心。
“顾先生让我转告您,苏晴小姐最近接了一个重要的国际合作项目,事业正在上升期,让您务必守口如瓶,不要节外生枝。”李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补充道。
宋晚低着头,看着自己粗糙了许多的手指,沉默不语。
节外生枝?她都已经在这里了,还能生出什么枝节?
“另外,”李律师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顾先生问,您之前……是不是动过他书房保险柜里的什么东西?有一份……比较重要的文件,好像不见了。”
宋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保险柜里的文件……他果然发现了。
她抬起头,看向李律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我从来没动过他的东西。”
李律师审视地看了她几秒,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的,我会转告顾先生。您……保重身体。”
保重身体?宋晚在心底冷笑。她的身体,早就千疮百孔,从内到外,都烂透了。
11
又一年春天到来的时候,宋晚已经瘦得脱了形。
长期的营养不良、精神抑郁以及日益加重的病痛,彻底拖垮了她。她常常陷入低烧,咳嗽越来越厉害,咳出的血也越来越多。骨痛让她几乎无法正常行走,大部分时间只能躺在床上。
狱医终于重视起来,建议将她转移到外面的医院进行详细检查。
手续批下来的那天,是一个难得晴朗的日子。阳光透过高墙上的铁丝网,洒下斑驳的光点。
宋晚被搀扶着,坐上前往医院的车。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森严的建筑,心中一片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意味。
也许,一切都快结束了。
在医院,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检查,医生拿着厚厚的报告单,脸色凝重地找到了陪同的狱警和监狱负责人。
“晚期骨癌,并且已经多处转移。”医生的声音带着惋惜和沉重,“特别是肺部,情况很不好。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恐怕……最多只有三个月了。”
狱警和负责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难色。这是一个他们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通知她的家属吧。”医生叹了口气,“病人需要立刻住院治疗,虽然……可能意义不大,但至少能减轻一些痛苦。”
宋晚躺在病床上,听着门外隐约传来的对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医生口中那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病人,不是她自己。
骨癌……晚期。原来,那些日夜折磨她的剧痛,根源在这里。
她想起这半年来越来越频繁的疼痛,想起顾沉舟每次看到她脸色苍白、欲言又止时,那不耐烦和怀疑的眼神。
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曾经独自承受了多少。
负责案件的警官试图联系顾沉舟,但电话始终无法接通。他的助理只说顾总正在国外,陪同重要的商业伙伴考察项目,暂时无法联系。
重要的商业伙伴……宋晚闭上眼,眼前浮现出苏晴明媚的笑脸。是他陪她去的吧?为了那个所谓的“国际合作项目”。
看,他总是很忙。忙着他的事业,忙着他的苏晴。至于她这个身陷囹圄、病入膏肓的“顾太太”,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12
由于联系不上顾沉舟这个“家属”,加上宋晚本人的意愿(她拒绝接受过于积极的、徒增痛苦的治疗),监狱方面只能将她安置在医院的隔离病房,进行最基本的保守治疗,算是尽到人道主义责任。
癌细胞在她体内疯狂地肆虐。剧烈的疼痛几乎成了常态,大把大把的止痛药效果越来越有限。她常常在深夜被疼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咬着被角,不让自己发出嘶吼。
意识清醒的时候,她会看着窗外,看着树枝抽出新芽,看着天空飞过的小鸟。
自由。曾经触手可及的东西,如今变得如此遥远。
她开始整理一些东西。其实她也没什么好整理的,身边只有几件换洗的囚服,和那张被她藏得很好、几乎要磨破的B超单。
还有……那枚戒指。被狱方保管着,在她彻底离开前,或许会还给她吧?
她请求护士帮她找来纸笔。她的手因为疼痛和虚弱,颤抖得厉害,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像虫爬。
她写得很慢,断断续续。有时候写几行,就要停下来喘息很久,忍受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没有人知道她在写什么。是给顾沉舟的遗书?还是记录自己这荒唐可笑的一生?
时间一天天流逝,她的生命也在一点点流逝。有时候,她会陷入长时间的昏睡,梦里光怪陆离。有时是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光,有时是婚礼上顾沉舟面无表情的脸,有时是苏晴依偎在他怀里的画面,更多的是那个冰冷雪夜,身下不断蔓延的、刺目的红……
每一次醒来,都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只觉得浑身都疼,心里也疼。
负责照顾她的护士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年轻女孩,心肠很软,看她这样,常常偷偷红了眼眶。
“宋小姐,您……还有什么想见的人吗?或者,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一次喂她吃完药,小护士轻声问她。
宋晚缓缓地转过头,看向窗外。阳光很好,金灿灿的,却照不进她灰败的眼底。
她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没有。”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于她而言,都失去了意义。
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早点结束这无边的痛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