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女儿满月礼那日,夫君带着外室月娘和一对双生子进了公主府
发布时间:2025-05-25 12:56 浏览量:6
【1】
女儿满月礼那日,夫君带着外室月娘和一对双生子进了公主府。
他说:“月娘与我青梅竹马,若不是你求皇上赐婚,当年与我成亲的人就是她。”
“她不计名分流落在外几年,又为我产下一对龙凤胎,正是旺家之兆。”
“借着囡囡满月的喜气,我准备抬月娘入府做平妻。”
婆母抱着龙凤胎爱不释手。
月娘楚楚动人跪在我面前:“求姐姐喝了这杯茶。”
我冷笑一声,驸马抬平妻?我看他是活腻了。
……
月娘端着茶跪在我面前,一身云青色的蜀锦,显得人面如玉,楚楚可怜:“姐姐,请喝茶。”
我怀里抱着刚满月的女儿,她像是知道我的苦楚,哇哇大哭起来。
顾云舟看我不接茶水,皱着眉开口道:“当初,如若不是皇上下旨赐婚,我要娶的人便是月娘,我与她两情相悦,你才是抢了她幸福的那个人。”
“月娘柔弱,她不计名分跟着我几年,又为我生下一对龙凤胎,如今你也有了女儿,也该知道为人母的辛苦。”
“我已经决意娶月娘为平妻,她知书达礼,体谅你比她先入门,愿意叫你一声姐姐,你还不赶紧接了她敬的茶。”
我看着顾云舟,这个借我的势在朝中平步青云的男人,他与我成亲五年,有一万个机会与我说他曾有个心上人,还在外有一双儿女。
可他偏偏挑在了我女儿满月礼这日,当着满室贵人的面,他料定了我身份尊贵,为着皇家体面,必不会在这种场合与他撕破脸。
我紧紧搂着女儿,怔怔地说:“你成亲时曾许诺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的一生一世,不过五年?”
顾云舟被我问得语塞。
月娘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姐姐休怪顾郎,都是我的错,我明知他已成亲……我就该这辈子都不再见他。”
“可命运偏偏又让我遇见顾郎,他怜我病重,为我请医熬药,守了我几天几夜才救活了我,是以我下定决心,只要顾郎不弃,我必生死相随。”
“我可以不要名分,姐姐能不能让我留在顾郎身边,就算为奴为婢,我也愿意。”
“只求姐姐给平儿和安儿一个名分,让他们有爹爹护着,不至于任人欺辱。”
说着,眼泪像掉断的珠子一样落下。
那对龙凤胎看着娘亲落泪,也扑了过来:“娘亲不要哭。”
平儿冲上前要踢我的脚:“坏女人,让你欺负我娘亲,我打你,不许欺负我娘亲!”
安儿抱着月娘大哭:“娘亲,你不要哭,我们叫爹爹打坏女人,爹爹保护娘亲。”
平儿突然冲过来,我身边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他虽然只有四岁,但是拳脚已相当有力,猛地一拳打在了我怀中的囡囡身上,囡囡哭得更厉害了。
“我爹说了,以后这府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你反正生不出儿子,一切都会由我来继承!”
“你若欺辱我母亲,我一定叫下人把你赶出府去。”
顾云舟瞬间变了脸色,低喝道:“平儿,不许胡说。”
平儿一把推在囡囡的襁褓上:“我讨厌她,我有安儿这个妹妹,我不要这个妹妹,不许她来抢我的东西,这些日后都是我的。”
我身边的嬷嬷立马抓住了他的胳膊:“住手!”
月娘一声尖叫,茶盏落地,泼了一地,她整个人抱住平儿:“姐姐,平儿只是想护着我,你要打要骂冲着我来,你别打他。”
“月娘给你嗑头了。”
说完“咚咚”嗑了几个头,额间马上破了油皮,安儿又扑过来:“娘亲受伤了!”
一时间,母子三个抱着哭做一团。
【2】
顾云舟狠狠抓着我的手:“你何时变得这样狠毒,连一个四岁的孩子你都不放过!”
我的婆婆这时也赶到了现场,一把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哎哟,我的好孙儿,别哭,来,让祖母看看。”
“可怜见的,我的亲孙儿就这么流落在外面长到这么大,真是苦了你们。”
“谁要是把你们赶走,这是要割了我的心肝肉啊!”
他们祖孙三代在堂上哭得凄凄惨惨。
满屋的宾客却被这一慕震惊住了。
“驸马居然养了外室,孩子都这么大了?”
“天啊,他怎么敢的。”
“一对龙凤胎啊,难怪老夫人割心割肝那么疼。”
顾云舟看着我,嘲讽地说:“你只生了一个女儿,未能给顾家传宗接代。公主殿下向来又爱惜身材容貌,如今月娘给顾家生了长子,也是替你分忧,不用你再经历生育之苦,你还有何不满意?”
“若真要按照长幼来算,你还得叫她一声姐姐,我娶月娘做平妻,她却愿意以姐姐称呼你,你还要如何?”
我看着他薄情寡义的那张脸,冷笑一声,把囡囡交给了乳母,缓缓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用力甩了他一个耳光。
“顾云舟,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你莫不是忘记了,你现在住的地方,是本宫的公主府,说好听些你是驸马,说不好听,你不过是入赘皇家。”
“驸马娶平妻,是你活腻了,还是顾家的人想被诛九族?”
顾云舟当年高中探花,在宫宴上,皇后有意撮合几对少年少女,便让世家公子们去御花园摘鲜花,然后可以放在心仪的女子桌前的篮子里。
我是先帝幼女,先帝龙驭宾天时,我尚是一个襁褓婴儿,虽然我的生母出身不高,她又早逝,但帝后做为兄嫂,对我视如己出,将我养在皇后殿内,这场赏花宴,就是皇后娘娘为我择婿办的。
顾云舟侯府出身,又中了探花,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才貌仙郎,他将簪花放在我的篮子里那刻,满园的贵女都羡慕极了我,我也羞得红了脸。
他当着众多贵人的面,说爱慕我,想要求娶我。
帝后岂有不许之理,没多久,我们就成婚,依着旧例,我的公主府就建在侯府隔壁。
出嫁之时,皇后娘娘曾叮嘱我:“本朝公主,要以贤顺淑德为礼,你虽是公主之尊,但侍奉姑婆亦要勤勉,不得让人挑出错来。”
是以,嫁进来之后,我从未摆过公主架子,一家人也算得上和和睦睦。
顾云舟尚主,从此官运亨通,平步青云,京城谁人不知,驸马爷宠妻如命,甚至我成亲几载都未有身孕,他都不曾怪我,还陪我去慈云寺求送子观音。
我终于有了身孕,生下囡囡,我想,我的人生也算圆满了。
却不料,这一切,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3】
我的巴掌甩到顾云舟脸上时,婆婆猛地尖叫起来:“天啊,不得了了,公主打人了!”
“就算你是公主,也是嫁进我顾家的人,身为顾家妇,岂敢违夫命,我要进宫找太后娘娘告御状!我要让我儿子休了你!”
我敛眉不语,他们顾家不过一个破落户,她还真把自己当盘子菜了。
奶母嬷嬷见状冷哼一声:“嫁入你顾家?老夫人不如睁开眼看清楚,这里是公主府,顾大人是驸马,亦是入赘皇家的女婿,岂有休妻之礼?”
她跳起来:“什么入赘,从古自今,女人以夫为天,她就算是公主,也要出嫁从夫。”
月娘扶着婆婆,拭着眼泪安慰她:“老夫人,您别气坏了身子才是。”
“都是月娘的不是,如果不是因为平儿和安儿,月娘绝不会上门打扰……”
顾云舟这才缓过劲来,猩红着眼睛看着我:“祁婉柔,你就算是公主,也是我的妻子,你岂敢对夫君动手?”
“因为是公主,所以才能枉顾理法,对夫君不敬,对婆母不孝是吗?即便是告到圣上面前,他也不能如此包庇你!”
“如果你乖乖应下,我自然给你正室之尊,你们日后和睦相处,她又不碍着你什么事,这样不好吗?”
我冷眼看向他,不想再说一句话,只抱起囡囡吩咐下人道:“备车驾,进宫。”
顾云舟一甩袖子,满脸怒色:“又是进宫,你一有不顺,便进宫告状,祁婉柔,你除了告状还会做什么?”
“相夫教子,温柔贤淑,你可有一样做到?”
“你既没有为我顾家传宗接代,也不曾孝顺公婆,你有何颜面在此大呼小叫。”
“今日有我在,你休想出公主府。”他一声令下,让他的侍卫将我团团围住。
我抱着孩子,闭了闭眼,离那些侍卫越来越近,果然,在场众人,无一人敢拔刀相向。
顾云舟也愣了,缓和着语气道:“而且,就算你要与我和离,囡囡也是我顾家的血脉,按惯例,她也只能跟着我,难道你也舍得下她?”
我紧紧抱着囡囡,咬碎了牙。
我从未防备过他,今日囡囡满月,喜气盈门,连侍卫都没有放进内院,未承想却是着了他的道。
也是,就算要和离,我也要为囡囡的前程打算,必须要准备万全。
我脸色缓和下来,看着他:“你不是要娶沈月娘为平妻吗?我不进宫,你如何能娶?你以为驸马娶平妻,是你们顾家自己就能做主的事?”
“如果没有圣上旨意,你奉主不周,可是要吃罪的,你们顾家有几个脑袋。”
他听了我的话,转怒为喜:“你是准备进宫求圣旨?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忍心我绝了子嗣。”
他上前一步,轻轻搂着我的肩:“月娘性子柔弱,又知书达理,进府后必定以你为尊,而且,这两个孩子也得称呼你一声母亲不是?”
“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我轻轻往前一步,躲开他的手,嘲讽地笑道:“夫君不如好好盘算,如何迎娶新妇吧。”
坐在马车上,我抱着囡囡,眼泪忍不住落下。
嬷嬷劝着我:“公主,您刚出月子,别哭了,当心落下病。”
囡囡像是知道母亲的痛,也哇哇哭起来。
嬷嬷拭着眼泪:“顾家一家的白眼狼,公主下嫁的时候,他家早就支应不开,如今借着皇家的势飞黄腾达,便忘记自己几斤几两了!”
我轻轻拍着囡囡,轻声道:“不要紧,他忘记了,就让他再想起来。”
顾云舟要娶平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在公主府参加喜宴的人早就将事情传了出去,我进宫见到太后的时候,她向我伸出手来:“哀家的婉柔可是受委屈了?”
我扑了过去:“母后,我要休了顾云舟!”
“胡闹!”皇上正走了进来。
他看着我,长叹一口气:“顾云舟也太得意忘形了些,居然敢娶平妻。”
“但是,婉柔,男子三妻四妾原是寻常事,他娶平妻是他僭越,但你也不该动不动就提和离,若闹上朝堂,岂不是要遭百官参奏。”
“况且那个外室又为他生了一双儿女,你若执意如此,必定落下话柄……”
“不如,朕替你做主,申斥他一顿,让他给你叩头请罪,只许他纳妾,不过一个姨娘,还不是随你拿捏。”
【4】
我怔怔地看着皇帝:“皇兄,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态,可他答应过我,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况且,他的私生子已经四岁,我与他成亲才五年,也就是说他刚与我成亲,转头便与那沈月娘厮混在了一起,他眼里还有皇家吗?”
“就因为那女人为他生了孩子,我便不能计较他欺瞒我,与别的女人勾搭成奸之事?”
“这种人,妹妹如何能与他躺在一张榻上,我嫌他恶心!”
皇后娘娘此时走了进来,打破了剑拔弩张的局面,缓和道:“陛下,顾云舟居心不良,他借婉柔的势发达,背地里却和外室厮混,你要婉柔如何能忍,况且囡囡有这样的父亲,日后你要她如何能抬得起头……”
皇上叹气:“我朝以仁孝治天下,先昌德姑母,在驸马死后,替他抚养十数个庶子庶女成人,众人无不叹她的贤孝淑德,难道到了朕这里,便要纵容幼妹,开和离之先例吗?”
我噙着泪,看向自己这位长兄,“婉柔自不让皇兄为难,这件事我自有处置,只要兄嫂和母后都站在我这边。”
最后还是太后娘娘拍板,她年事已高,如今只想含饴弄孙,抱着囡囡不撒手,让皇兄给了我一个承诺。
从宫中回到公主府时,夜色已晚。
刚一进门,便听到主院里一片欢声笑语:“祖母,这个金锁真漂亮。”
“爹爹,我明日要你陪我们一起去游湖。”
“好,日后啊,爹爹每天都能陪你们,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天天游湖都可以。”
丫环掀了帘子,我一进去,声音戛然而止。
顾云舟看见我回来,愣了一下,迎上前来:“怎么样,你去求了皇上,皇上如何说?”
平儿和安儿紧紧搂着月娘,她已换了一身打扮,珠光宝气,身材纤细,肤如凝脂,气质与早上进门时完全不一样,到真像是这家里的正头夫人了。
我看着顾云舟焦急的样子,淡淡一笑:“圣上说,等你娶月娘那日,自然有圣旨下来。”
顾云舟松了一口气,喜盈于色,看着月娘:“现在你可放心了,我就说,婉柔平素里最是受宠,她去求皇上,宫中一定答应。”
婆婆坐在堂上冷哼一声:“算你懂事,还知道为顾家考虑,月娘进门也是为你分忧不是?公主府这么大的产业,打理起来也是累人,你又刚生了囡囡,正是要休养的时候,你不如把中馈交给月娘打理吧。”
嬷嬷变了脸色,正要开口,我拦住,笑着说:“好啊,但是此时给她名不正言不顺,不如等三日后,她进门那日再说吧。
说完,我不想再看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转身回我的院子。
夜里顾云舟来了,一脸地温情小意:“婉柔,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放心,就算月娘进门,你也是我最爱的人,我绝不会偏袒她,不过是看在一双儿女的面子上……”
“我们才是真正的夫妻啊,她虽是平妻,不过是名声上好听罢了,到底也是个妾,是不是?”
“你这般大气,我心都疼了,日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看着他凑近,闻到他满身的脂粉味,不由感到一阵恶心,敷衍道:“我产后体虚,想坐双月子,你大婚在即,还是多去陪陪月娘吧。”
他假装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连刚刚满月的女儿都不曾看一眼,我冷笑一声,这样的人,我居然还天真的以为他是我的良人。
婚后五年的时光,我真是眼瞎心盲!
三日后,安仪公主的驸马要娶平妻的事闹的满城皆知,顾云舟广发请柬,宾客满门。
月娘身着锦绣阁的镇店之宝出现在众人眼前,引得一阵惊叹。
我冷笑,顾云舟真是好大手笔,也算是为月娘一掷千金了。
“一拜天地……”司仪大声唱到。
话音刚落,便有内侍捧着圣旨赶到。
“圣旨到!”
【5】
顾云舟拉着沈月娘喜颜于色:“定是皇上为我们赐婚了。”
“奉天呈运,皇帝诏曰,驸马顾氏……偷养外室,且育有两子,有负皇恩,允准安仪公主与驸马析产分居,驸马及顾氏一干人等,即刻起搬离公主府,不得有误,钦此。”
“另外皇上还有口谕,小郡主刚出生,不能离母,自然要养育在公主府,驸马可在公主的允许下探视女儿,以免骨肉分离之苦。”
顾云舟呆住了:“什么?析产分居?”
月娘拉住他:“顾郎,这是什么意思?”
我缓缓走过去:“你不是说,不想和离吗?析产分居,就是你们所有人,都带着你们顾家的东西,立刻从公主府滚出去,即便是一根针,你们都别想带走。”
“顾云舟,我们还是世俗的夫妻,只不过本宫身体不适,要避居养疾,如果你连这都不愿意,那我也只能将公主府上下都搬回到宫里去,留个空宅子给你了。”
“到时候,就变成了你欺压我,即便闹上朝堂,也不会有人帮你说一句好话。”
“来人,给驸马搬东西!”
“是。”我身边的侍卫早做好了准备,列阵以待,威风凛凛地瞪着他们一家子。
满堂宾客一片哗然。
“析产分居,驸马这下可完蛋了。”
“顾大人可是被扫地出门了?”
“和离大家还能落个面子,析产分居,驸马还是驸马,要遵守的皇家的规矩还得遵守,这岂不是空有个名头……公主府的荣华富贵他们顾家都没关系了。”
“虽说从前公主府和侯府也是挨着的,但谁人不知,侯府早都揭不开锅了,离了公主府,他顾家能养活这么多人几日?”
“啧啧,名义上还是夫妻,实际上,就是被扫地出门,各过各的了,真惨啊。”
“活该,放着好日子不过,还要养外室,他怎么敢的。”
顾云舟看着我,急走过来:“婉柔,我不同意,我们夫妻恩爱,我不同意析产分居。”
我冷笑着看着他:“夫妻恩爱?顾云舟,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你与我成亲不久便背叛了我,你享受着公主府的一切,却做着伤害我的事,还谈什么夫妻恩爱。”
“你刚与我成亲便养了外室,孩子比囡囡还大几岁,你蹬鼻子上脸,如今还要恶心我。”
“你不是要娶平妻吗?现在,你带着你的外室,还有顾家这群天天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统统滚出去,你愿意娶几个就娶几个,没人再管你,岂不是皆大欢喜?”
婆婆大声尖叫:“让我们搬出去?你想得美,你嫁了我儿子,你的东西都是我儿子的!”
“你自己生不出儿子,月娘给我顾家生了大孙子,你还容不得她了?你这妒妇,早就应该休了你。”
“还有,囡囡还要叫我一声祖母,你若不把家产都给我,我就坐在这,我看谁敢动我!”
顾云舟的母亲不过是个粗使的下人出身,如果不是生了顾家唯一的儿子,先夫人又早逝,封诰也不会落在她头上。
当年,他儿子恨不得不想认她这个娘亲,嫌她又刻薄又粗俗让他丢人,还是我给她请了二品的诰命,如今倒是翻脸不认人了。
她往地上一坐,顾云舟的脸瞬间涨红了,我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老夫人,抗旨的下场可是满门抄斩,你是想我送你离开,还是人头落地,彻底送你回顾家的祖坟?”
“今日内不走的,一律视为抗旨不尊,按律法处置。”
“还有,我提醒你一句,如果真闹到文德殿,顾云舟停妻另娶,我便真舍下一身剐,从此出家,谁又能说我不是?你儿子可就不同了,顾家早已落寞,不过是个破落户,没有本宫,没有这个驸马的名头,只怕早有人恨不得将你们拆骨剥皮吧。”
月娘也着急地拉紧顾云舟的衣角:“顾郎,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以后我们就生活在这里吗?怎么就要搬走了?”
平儿和安儿也在哭闹:“我不走,这里比我们租的小院子气派多了,仆人也多,吃的东西也好吃,还有好多点心,我们不走。”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顾云舟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只看着我,一咬牙:“婉柔,你是不是因为吃醋生气,如果是因为月娘,我们再好好商量,大不了,我让她住别院可好?”
“如果你不想她做平妻,我便让她做妾,这样总行了吧。”
月娘尖叫道:“我不做妾,你说过你真正想娶的人是我,我才是你心里唯一的妻子啊,顾郎……”
顾云舟铁青着脸低吼:“闭嘴,如果不是你闹着非要进府,婉柔也不会生气,今天这样,全是因为你!”
【6】
月娘哭得稀里哗啦:“明明是你说要给我一个名分,要给孩子一个出身,你说了要娶我,我为了你隐姓埋名五年,你还要我委屈到什么时候啊?”
婆母拍着大腿:“天啊,大家来看啊,我这儿媳妇没有良心啊,不敬婆母,要把婆母赶出门啊。”
内侍轻咳了一声:“驸马爷,皇上说了,如果顾家没有人手,便由大内帮忙,隔壁侯府可还空着呢?如果不尽早搬进去,只怕要露宿街头啊。”
顾云舟再不愿意,也不能当众抗旨,他灰溜溜地指挥着下人开始搬东西。
侯府早已年久失修,大半院落都破败不堪,修缮起来是很大的一笔费用,所以在我们结婚当晚,顾家就拖家带口,全都搬进了公主府。
这些年他们吃公主府的,喝公主府的,没想到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
搬家的时候,顾云舟遇到了层层的阻拦:“驸马爷,这玉屏风是公主府的,不能拿。”
“老夫人,这些燕窝补品,可是太后娘娘赏赐的。”
“哎,你们别乱拿啊,这库房可是公主的私库,你们驸马的银子,谁知道在哪呢?”
“哎哎,这新做的衣衫,可是大内置办的,既然析产分居了,这东西当然也是公主府的,不能拿走。”
最后,顾云舟看着面前破败的几个箱子,和哭哭啼啼的母亲和月娘,还在坐在地上号啕大哭的孩子,愁眉不展。
嬷嬷走出来,从角落叫了一辆破旧的马车,嫌弃地看着他们:“公主说,这租马车的钱,她付了,就当她孝敬老夫人的了。”
顾云舟刚想说不必,只见他母亲已经坐了上去:“赶紧走,累死老娘了。”
跟着去搬运东西的丫环春儿,回来后说得兴高采烈。
侯府如今唯一能住人的房间,就是祠堂两侧的耳房,他们全部人挤进去以后,老夫人吵着要住最大的那间,而月娘带着孩子也要住大房间。
老夫人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这害人精,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被赶出公主府,这个时辰是我喝完燕窝休息的时间,如今却被挤来这个小破院子里,你还要和我抢房间?”
平时来公主府打秋风的亲戚,享福可以,如今又被赶回了这个破破烂烂的侯府,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自然各种不满:“云舟,你也是有官身的人,怎么能一家人挤在几个院子里?”
“就是,你可是驸马,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怎么能同意析产分居呢,你赶紧回去认个错。”
“再不齐,你去求公主,借一份银钱来,将侯府好好修缮一下,再买一批下人,总不能让老夫人也跟着你一起吃苦吧?”
“就是,难不成,你还想过以前那种苦日子?我看就是公主对你太好了,才让你得意忘形,你怎么能在郡主满月礼那天,当众打她的脸呢?”
“你养外室就养外室,还弄出野种来,你让皇家的脸面往哪搁?”
那一堆亲戚,本就是逃命一样从这个破落的宅子逃出去的,现在又要灰溜溜搬回来,脚底抹油般都跑了。
而顾云舟一家人终于挤挤攘攘地住了下来。
他们离开后,我大张旗鼓地将公主府修饰一新,将以往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
很显然,顾云舟的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
我与顾云舟析产分居的事情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许多掌柜的拿了账单上门,说是驸马签字的帐,从前都是按月结算的,我看着账单笑了:“顾云舟签的账,我不负责还,你们自去寻他。”
看到那堆了一桌子的账单我才发现,顾云舟一直用着我的钱养着沈月娘和两个孩子,可以说是挥金如土。
每个月燕窝都要百两银,衣裙首饰更是不必提,我看着那件嫁衣的票据:“掌柜的,这嫁衣的钱,你应该找他要去,难不成,他娶新娘子还要找本宫要钱?”
“从前顾云舟是驸马,住在公主府,一应开支,我自然会给他付,如今他们搬回侯府,自然是单独走账,往后谁再来公主府要钱,一律打出去。”
“谁欠的债找谁还!”
顾云舟在在硬木板上将就了一夜,醒来时浑身发疼,还没缓过来劲儿,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和砸门的声音。
唯一还留下侍奉的几个老仆,颤巍巍地打开门,外面瞬间涌进来十几个人,每人里都拿着一沓账单:“顾大人,这账麻烦结清一下,我们看你是老主顾才给月结。”
“顾大人,这是你夫人在锦绣坊买嫁衣的票据,一共两千两,麻烦也结一下。”
掌柜们七嘴八舌地把账单全塞进了他手里,林林总总,他要还的帐足有七八千两。
【7】
他拿着账单问:“这平日不是走公主府的账吗?”
有人嗤笑了一声:“顾大人,那是以前,如今公主说领了圣旨,析产分居,从此公主府与顾府的帐都要分开走。”
“就是,哪有这么好的事,你欠债让别人还钱,反正今天你必须把银子付了,否则我们可上衙门告你!”
顾云舟赶忙走进屋里,翻出月娘的首饰盒子,月娘尖叫着抱住:“你要干什么,这是我的东西。”
他铁青着脸:“这些首饰都是我花钱给你添置的,先拿去典当了还账,等我把钱弄回来,自然还你。”
月娘哭着说:”不,这是我的嫁妆,你说了给我的,你如今还能去哪里找到银子还我?“
“这是我和平儿安儿安身立命的东西,绝不能让你夺了去。”
顾云舟的母亲上前一个嘴巴子打在月娘脸上:“你是我儿子的人,这些都是我儿给你的,你在闹什么?”
“你也好意思穿千两银子的嫁衣,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身份,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高门贵女?你也配!赶紧放手,把首饰拿去典当了还债,否则,我就把你发卖了,看你怎么办。”
老夫人的话把沈月娘吓住了,顾云舟趁势抢了首饰,然后把屋内所有贵重东西都扫荡一空,出门典当了,回来勉强将账清了。
最后,一家人看着桌子上剩下的十几两碎银子发愁。
一个月后太后寿辰,我抱着囡囡进宫给太后祝寿,没想到会遇见顾云舟。
他穿着还是昔日的旧衣,很明显都穿褪了色,寒酸地坐在角落里,看着达官贵人推杯换盏。
有人看见他,笑道:“驸马爷,您的寿礼呢?”
顾云舟吱唔了一下,掏出了一块玉佩,大家轰笑起来:“你以为这是什么场合,一块带旧了的玉佩,也拿给太后贺寿,你也不怕惹恼了她老人家。”
“以前驸马爷春风得意,从来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没想到得意过了头,被公主轰出门去,看来是真落魄了,连一样像样的寿礼都拿不出来。”
“怎么说驸马爷也是侯府出身,再破落的破落户,也不至于新衣都添置不起吧?”
众人说的没错,顾云舟的父亲好奢好赌,早就将剩下的一点祖产挥霍干净了,在顾云舟出生的时候,侯府最贵的东西就剩下了门口的两个铜环。
为了供顾云舟科考,顾家上下更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谁人不知道顾家是京城有名的破落户。
一朝尚主,飞黄腾达,早就让他忘了从前窘迫的日子。
顾云舟被众人嘲笑得抬不起头来,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从前,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愿意将荣光都分享给他,可是久而久之,他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他得意忘了形,将我的容忍视为懦弱,以为他娶平妻我都能捏着鼻子认了,甚至还想用女儿来要挟我。
可是他没有想到,只要我不提和离,朝臣们就算再不满,也不能跑到我家里,将我的家产拖出去给顾家。
他从云端跌落才醒悟过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顾云舟窘迫地抬起头,看到被贵女们簇拥着走近的我,他忙迎了上来:“婉柔,囡囡好吗?我很想她。”
我笑了:“她很好,太后很喜欢她,还给她赐了名字,叫瑶玉,封了嘉和郡主。”
他愣住了:“她才满月,还不到百日……”
我嘲讽地看着他:“那又如何?她是我的掌上明珠,是太后的孙女,皇上的亲外甥女。”
顾云舟眼睛红了,看着我低声下气地说:“婉柔,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做错了,我们成亲几年,一直夫妻恩爱,我只做错了这一件事,你能不能原谅我,我们从头来过……”
“如果你不喜欢月娘,我就与她分开,好不好?”
【8】
我抬眼看着他,叹气道:“顾云舟,如果你曾把我放在心上,便不会刚一成亲就养外室,并与她生儿育女。”
“你与我成亲,是为了走捷径,你既贪图驸马的身份,又怕别人说你靠女人谋前程。”
“你享受了驸马的一切,又惧怕别人看轻你,即想要荣华富贵,又想要齐人之福,还想要我对你言听计从,即要又要,你真的太贪心了。”
“孩子不会说谎,你对平儿说,公主府的一切往后都是他的,不就是想我捏着鼻子,认下你的儿子吗?我不是昌德姑母,做不到如此大度。”
“我成全了你的心意,让你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我承认我不贤惠,不能让你妻妾成群,左拥右抱,所以我自退一步,保留了你驸马的身份,还让你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怎么,你还不满意?”
“你不是一向自诩才华出众嘛,认为是我压制住了你的光芒,如今给你机会,你自可大展身手,一展鸿鹄之志。”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他呆呆地站在原地,面如死灰。
顾云舟灰溜溜地回到侯府,正好撞见母亲和月娘吵成一团。
顾母指着月娘的鼻子骂道:“你这丧家妇,我儿子自从纳你进门,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这丧门星啊!”
月娘叉着腰跳起来骂:“放屁,明明是你儿子缠着我,是他引诱良家妇女,娶了公主,还来招惹我!让我为他生儿育女,却又不给名份,哄我说必让平儿继承公主府,如今呢,自己都被轰了出来。”
“你这个死老太婆,如今吃我的喝我的,不想过了,我就带着孩子走!”
在顾云舟的眼里,月娘从来都是温柔可人,何时见过她这副模样,像街头的泼妇一般粗鄙不堪。
“你们别吵了!”顾云舟有气无力地大叫道,“家都吵败了!”
他躺在硬硬的床板上,想着以前公主府软如云端的被褥和散发着香气的清茶,再看看如今空荡荡的屋子和破败不堪的墙壁,悔得肠子都青了。
很快,他便接到了调令,被调到了礼部,专门负责番国来使的接待,他不会说番邦话,也没有跟外邦人打交道的经验,根本插不上话。
到了最后,有外邦来使的时候,别人忙得脚不着地,他只能负责管那些端茶倒水的活。
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到处托人找关系,结果被别人好一番嘲笑:“驸马爷,有这活干着就不错了,你做出这样的事,皇上却并未降罪,还给你一个体面的差事,这都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啊,若再不安生,只怕要调去外地了。”
果然,没多久,礼部便派他去瓜州迎番邦来使,因为路途遥远,往返要几个月,他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家里前往瓜州,没想到,等他几个月后返回京城,发现宅子都空了。
一问才知道,他刚一离开,沈月娘和他母亲便闹了开来,月娘被他娇养数年,过惯了呼奴唤婢的好日子,如今跟着他住在这个所谓的“侯府”,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还要伺候老妖婆,早就受不了了。
她趁顾云舟不在,勾搭上了一个游商,等顾母去礼佛时,她将情郎带回来幽会,不料顾母却因为头疼半路折返,将他们堵在床上捉个正着。
顾母要抓她去浸猪笼,她大骂:“我与你儿子尚未成亲,我不计较名份给他生孩子,没让他赔我银子,告他引诱良家妇女就不错了。”
“如今我已找到良人,自要去了,你们顾家,只会花女人的银子,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顾云舟被我问得语塞。
「我太」老夫人哭天抢地,跑到公主府拍门:“就算是析产分居,名义上我还是你婆婆,你敢不孝敬我?”
我冷眼看着这个往日里养尊处优的老夫人,如今像个村妇一般撒泼,厌恶地说道:“自然是要孝顺婆母的,昨日我梦到了公爹,他说顾家老宅已经有十数年无人居住了,也没人供奉香火,说我这个儿媳不孝。”
“所以我已经向宫中请旨,特意找了两个嬷嬷,陪婆母回老家供奉顾氏香火,不至于让公爹地下不安。”
说完,我让人丢给她一包银子,她一听有人伺候,还有钱花,坐着马车就回了乡,比谁跑的都快。
宗族里的人围上来,看着她一身灰白,冷言冷语起来:“你也有今日?当初做了公主的婆婆,跟上天当了王母一样,如今被赶回来了吧?”
“修祖屋宗祠的时候,你们还不愿意给钱,如今只能住在这些破屋子里,这就是报应。”
顾云舟请了假赶回老家,才发现母亲半夜病逝了,又冷又冻的风刮过祖屋,吹落一地的枯叶。
生母病逝,顾云舟要守孝三年,他知道,从此他再也无出头之日了,等三年孝期一过,谁还记得起他?
我接到报丧的消息,只吩咐了一个管家,以囡囡的名义送了一份白礼过去,尽了她孙女的孝心,从此,顾家与我们再无任何关系了。
囡囡开始学讲话,在宫中,她牙牙学语一般叫着:“外祖母。”
然后迈着小胖腿,扑进太后怀里。
我惊喜地捂着嘴:“囡囡叫的第一个人居然是母后,看来是和太后娘娘有缘了。”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抱着囡囡不放,如珠似宝。
我微笑看着外面的阳光,囡囡的未来,比高悬的太阳还要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