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竹马说死都不娶我,联姻后我笑了:怎么,你不是说不娶吗?
发布时间:2025-10-01 23:04 浏览量:2
我们婚礼的第二天,我醒来时,身边是空的。
空气里有陌生的须后水味道,清冽,像冬日清晨结了霜的松针。
我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走出卧室。
江驰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挺括,像一棵扎根在悬崖上的孤松。
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热气袅袅,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模糊的柔光。
听见动静,他转过身来。
晨光勾勒着他分明的下颌线,那双总是含着几分疏离和嘲弄的眼睛,此刻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我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扯出一个自认为足够挑衅的笑容。
“怎么,江大少爷,新婚第一天就愁眉苦脸的?”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目光沉沉。
我一步步走过去,停在他面前,仰起头,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飘飘的,像一朵不识愁滋味的云。
“你不是说,死都不会娶我吗?”
我笑了,眼角眉梢都带着胜利的得意。
“怎么,现在打脸疼不疼?”
他终于有了反应。
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然后,他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声很低,像是从胸腔里滚出来的,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沙哑和疲惫。
“疼。”
他说。
只有一个字。
我准备好的一肚子嘲讽的话,瞬间都堵在了喉咙里。
这算什么?
他居然承认了?
按照我们过去二十多年的剧本,他不是应该立刻反唇相讥,把我怼得哑口无言吗?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眉心,然后绕过我,走向厨房。
“早餐在桌上。”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就像在陈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实。
我愣在原地,看着餐桌上摆放整齐的三明治和温牛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这场联姻,是两家老爷子喝多了拍板定下的。
为了挽救江家摇摇欲坠的资金链,也为了给我们林家在新能源领域的项目铺路。
一场徹头彻尾的商业交易。
我和江驰,就是这场交易里,被明码标价的牺牲品。
从我们记事起,我们就没给过对方好脸色。
他是邻居家那个永远考第一、永远被我爸妈挂在嘴边的“别人家的孩子”。
我是他眼里那个只会哭鼻子、会偷偷拔掉他自行车气门芯的“麻烦精”。
我们俩就像是两只天生犯冲的刺猬,只要一靠近,就会毫不犹豫地把最尖锐的刺扎向对方。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高二那年。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把我写了一个星期、改了无数遍的情书,塞给了隔壁班的校草。
结果第二天,那封情书就被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上。
旁边还用红色的马克笔写着一行大字:林家大小姐的文采,不过如此。
我站在公告栏前,周围全是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的目光。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了人来人往的广场上。
我冲到江驰的班级门口,把他叫了出来。
“是不是你干的?”我红着眼问他。
他靠在走廊的墙上,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一脸的漫不经心。
“是又怎么样?”
“你混蛋!”我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他看着我的眼泪,脸上的嘲讽更深了。
“林溪,别哭了,你哭的样子真难看。”
然后,他当着来来往往所有人的面,一字一句地说。
“我告诉你,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喜欢你。”
“我死都不会娶你这种娇气又愚蠢的大小姐。”
那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地扎进了我十六岁的心脏。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哭过。
我学会了用更尖锐的语言,更冷漠的表情来伪装自己。
我们之间的战争,从暗地里的互相使绊子,升级到了明面上的针锋相对。
我以为,我们会这样斗一辈子。
直到两个月前,我爸把我叫进书房,把一份婚前协议推到我面前。
“下个月,你和江驰结婚。”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笑出了声。
“爸,你没开玩笑吧?我和江驰?我们俩八字不合,五行相克,结婚了怕不是要去民政局打卡离婚?”
我爸的脸色很难看。
“这不是在跟你商量。”
后来我才知道,江家的公司出了大问题,只有我们林家能救。
而我,就是那个筹码。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
三天后,我走出去,对我爸说:“我嫁。”
不就是结婚吗?
不就是和江驰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吗?
谁怕谁。
反正他都说了,死都不会娶我。
现在,他食言了。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我赢了。
我应该高兴的。
可是,看着桌上那份还冒着热气的三明治,我的心里却空落落的。
这场婚姻,像一场盛大而荒谬的哑剧。
我们是台上仅有的两个演员,没有台词,没有互动,只有无尽的沉默和疏离。
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是隔着一个太平洋的陌生人。
房子很大,两层楼,带一个种满了蔷薇的花园。
江驰住二楼的主卧,我住一楼的客房。
我们之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
他早上六点起,晚上十一点睡,生活规律得像一台精密的仪器。
我依旧过着我的大小姐生活,睡到自然醒,下午约朋友逛街喝茶,晚上去酒吧蹦迪。
我们唯一有交集的时间,是偶尔在清晨的饭厅。
他总是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旁看财经新闻。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烘焙后的醇香,和他身上那股清冷的松木味。
我打着哈欠走下楼,他会抬起眼皮看我一眼,然后说:“早餐在厨房。”
仅此而已。
我常常会生出一种错觉。
我们不是夫妻,而是两个合租的室友,还是关系最差的那种。
有一次,我半夜从酒吧回来,喝得有点多。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摸索着想去开灯,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朝着茶几撞了过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我撞进了一个坚硬又温暖的怀抱。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松木香,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
我抬起头,撞进江驰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客厅没开灯,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洒进来,给他半边脸镀上了一层银辉。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林溪,你几岁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
我借着酒劲,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笑得花枝乱颤。
“江驰,你管我?”
“你不是最讨厌我吗?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他没说话,只是扣着我腰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勒得我有点疼。
他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上,热热的,痒痒的。
“回家了就不要再发疯。”
他打横将我抱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
他的脚步很稳,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我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像是一首催眠曲。
他把我放在一楼客房的床上,替我脱掉高跟鞋,又拉过被子盖在我身上。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他半蹲在床边,正准备离开。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腕很瘦,骨节分明,掌心却很温暖。
“江驰。”
我轻声叫他的名字。
“嗯?”
他停下动作,回头看我。
月光下,他的眼神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温柔。
一定是我的错觉。
“你后悔吗?”我问。
“后悔什么?”
“后悔娶我。”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他却突然俯下身,凑到我耳边。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风,吹过我的耳膜。
“不后悔。”
说完,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我醒来,头疼得像是要炸开。
宿醉的后遗症。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和一盒解酒药。
我看着那杯水,昨晚的记忆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坚硬的胸膛,沉稳的心跳,还有那句轻得像羽毛一样的“不后悔”。
我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林溪啊林溪,你真是疯了。
竟然会觉得江驰那个混蛋温柔。
他肯定是在耍你。
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
我把药吞下去,喝光了那杯水,然后把昨晚的一切都归结为酒精上头的幻觉。
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我们依旧是相敬如“冰”的合租室友。
直到我妈的生日宴。
作为林家的女婿,江驰必须出席。
宴会上,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气质矜贵。
他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不少名媛千金都朝他投去爱慕的目光。
我挽着他的手臂,在他耳边小声嘀咕:“江驰,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受欢迎的。”
他目不斜视,淡淡地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我的前男友,周子昂。
周子昂正端着酒杯,朝我举了举,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我跟周子昂是在酒吧认识的。
他是个小有名气的乐队主唱,长得帅,会说话,很会讨女孩子欢心。
我们在一起三个月。
在我爸宣布我要和江驰结婚后,我跟他提了分手。
他当时很平静地接受了,还祝我幸福。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更没想到,他会端着酒杯,径直朝我们走过来。
“林溪,好久不见。”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连了一圈,然后落在江驰身上。
“这位就是你的新婚丈夫?江驰江总,久仰大名。”
江驰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揽在我腰上的手,不动声色地收紧了。
“周先生。”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周子昂笑了笑,举起酒杯。
“江总,我敬你一杯。林溪她……脾气不太好,以后就要麻烦你多担待了。”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那语气里的暧昧和挑衅,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
我刚想发作,江驰却先我一步开了口。
“我的太太,就不劳周先生费心了。”
他端起一杯香槟,和周子昂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
“倒是周先生,以后还是少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免得带坏了别人家的太太。”
周子昂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江驰说完,揽着我,转身就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我被他半拖半拽地带到宴会厅的露台上。
晚风微凉,吹得我有些发懵。
“你……”我刚想说谢谢,他却突然松开了我。
“林溪,你的眼光,还是跟以前一样差。”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心里的那点感激瞬间烟消云散。
“我的眼光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我呛了回去,“你以为你比他好到哪里去?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他转过身,背对着我,看着远处的城市夜景。
“至少我不会让你成为别人的笑柄。”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要被风吹散。
我愣住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当年公告栏的事情,另有隐情?
不,不可能。
他都亲口承认了。
“江驰,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我冷笑一声,“当年是谁把我的情书贴在公告栏的?是谁当着全校的面说我愚蠢的?你忘了吗?”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
“我没忘。”
他说。
“那件事,是我做的。”
他承认得那么干脆,那么理所当然。
我心底刚刚燃起的那一点点微弱的火苗,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所以呢?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你做得很对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离周子昂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哈,”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有什么资格说他?江驰,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说教吧,我听着恶心。”
说完,我转身就走,再也不想看到他那张虚伪的脸。
那晚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我开始变本加厉地晚归。
我就是要让他不痛快。
他越是讨厌我做什么,我就越是要做什么。
这天晚上,我又喝得酩酊大醉。
朋友把我送回家门口,就开车走了。
我扶着墙,晃晃悠悠地去按密码。
试了好几次,都输不对。
我气得抬脚就踹门。
“江驰!你这个王八蛋!给我开门!”
门很快就开了。
江驰站在门口,脸色黑得像锅底。
他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衬衫,只是领带松了,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林溪,你又发什么疯?”
“我发疯?”我指着他的鼻子,大着舌头说,“我就是发疯了!怎么样?你不是讨厌我吗?有本事你别给我开门啊!”
他一把将我拽了进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巨大的声响把我吓了一跳,酒也醒了一半。
他把我按在门板上,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将我困在他的胸膛和门之间。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将我笼罩。
“你闹够了没有?”
他的眼睛里像是燃着两簇火苗,要把我烧成灰烬。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有点……吓人。
但我不能输了气势。
“没有!”我梗着脖子,“江驰,我告诉你,只要我们一天不离婚,我就会让你一天不得安宁!”
“离婚?”他突然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林溪,是谁告诉你,我会跟你离婚的?”
他低下头,一点点向我靠近。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漆黑的瞳孔里,映出我惊慌失措的脸。
我们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我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像是要挣脱束缚,破体而出。
“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他勾起唇角,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想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的丈夫。”
话音刚落,一个温热的,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吻,就落了下来。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是我的初吻。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我的初吻会发生在什么样的场景下。
可能是浪漫的星空下,也可能是温馨的电影院里。
但绝不是现在这样。
在充满了火药味的对峙中,被我最讨厌的人,用一种近乎惩罚的方式夺走。
他的吻很霸道,很强势,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我下意识地开始挣扎。
他却扣住我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
久到我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才终于松开了我。
我们两个都在剧烈地喘息着。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他的额头抵着我的,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
“林溪,”他哑着嗓子说,“别再挑战我的底线。”
说完,他松开我,转身,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我靠在门板上,身体缓缓滑落。
我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发烫的嘴唇。
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气息。
我的心乱成一团麻。
江驰,他到底想怎么样?
第二天,我破天荒地起了一个大早。
我不想在饭厅碰到他。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玄关,正准备换鞋出门,身后却传来了他的声音。
“去哪儿?”
我身体一僵,慢慢转过身。
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正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我出去吃早餐。”
“家里有。”
“我不想吃。”
“林溪,”他一步步走下楼梯,停在我面前,“你是在躲我吗?”
“谁躲你了?”我立刻反驳,声音却有点虚。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从我身边走过,打开了门。
“上车。”
“干什么?”
“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
“你的车,昨天被朋友开走了。”
我:“……”
我这才想起来,昨晚我喝多了,是朋友送我回来的。
最终,我还是坐上了他的车。
一路无话。
车里的气氛尴尬得能用刀子割开。
快到公司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在前面路口停一下就行。”
他没理我,直接把车开到了公司楼下。
我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他突然叫住了我。
“林溪。”
我回头看他。
“昨晚的事……”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对不起。”
我愣住了。
江驰,竟然会跟我道歉?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我没放在心上。”我含糊地应了一句,然后逃也似的下了车。
我一路冲进公司,跑到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发烫的脸。
镜子里的人,脸颊绯红,眼神躲闪。
林溪,你真是没出息。
他不过是道了个歉而已,你心跳那么快干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江驰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对我冷言冷语。
他会记得我爱吃的菜,会在我晚归的时候给我留一盏灯。
有一次我来例假,疼得在床上打滚。
他下班回来,看到我脸色惨白的样子,二话不说,开车出去,给我买回来了止痛药和红糖姜茶。
他笨手笨脚地给我冲好红糖水,递到我床边。
“趁热喝。”
我看着他手里的杯子,又看了看他紧锁的眉头,心里五味杂陈。
“江驰,你不用这样。”我说。
“哪样?”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他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很低。
“我们是夫妻。”
“是商业联姻的夫妻。”我提醒他。
“那也是夫妻。”
他把杯子塞到我手里,转身出去了。
我捧着那杯温热的红糖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像是空了一块。
我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他一会儿像冰山,一会儿又像火山。
他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
周末,我回了一趟家。
我妈拉着我的手,问我跟江驰处得怎么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说我们很好,是假的。
我说我们不好,好像也不全是。
正聊着,我爸从书房走了出来。
“小溪,你跟我来一下。”
我跟着我爸进了书房。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递给我。
“这是你爷爷留给你的。”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很漂亮的翡翠耳环,水头极好,绿得像一汪春水。
“爷爷说,这是要留给他最疼爱的孙媳妇的。”我爸说,“现在,该交给你了。”
我拿着那个盒子,心里沉甸甸的。
“爸,我……”
“小溪,”我爸打断我,“我知道你委屈。但是江驰那孩子,本质不坏。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爸,你不懂。”
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感情。
而是那根扎在心底,拔不出来的刺。
从家里出来,我没有直接回我和江驰的那个“家”。
我开车去了我们的老城区。
那里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斑驳的墙壁,狭窄的巷子,还有巷子口那棵巨大的香樟树。
我和江驰,就是在这棵树下长大的。
我们曾经在树下埋过时光宝盒,在树干上刻下过彼此的名字,中间还划了一道深深的“三八线”。
我也曾在这棵树下,偷偷地等他放学。
看着他和他那帮兄弟勾肩搭背,笑着闹着从我面前走过。
那时候的他,不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
他会笑,会闹,会打篮球打得满头大汗,然后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喝掉一整瓶汽水。
阳光下,他喉结滚动的样子,特别好看。
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呢?
我自己也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的日记本里,已经写满了他的名字。
我把那本日记,连同我整个少女时代最隐秘的心事,一起锁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我以为,那会是我一辈子的秘密。
直到那封被贴在公告栏的情书,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打醒了我所有的幻想。
我站在香樟树下,抬头看着那片被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那些回不去的旧时光。
我突然很想知道,江驰,你还记得这里吗?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客厅里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江驰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
“回来了?”
“嗯。”
我换了鞋,走到他面前。
“我有话想问你。”
他合上电脑,看着我。
“说。”
“高二那年,公告栏的事,”我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那个在我心里盘桓了多年的问题,“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沉默了。
又是这种该死的沉默。
“江驰,”我有些激动,“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
他抬起眼,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因为那封情书,不是你写的。”
我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
“那封情书,是周子昂写的。”他说,“他偷了你的日记本,模仿你的笔迹,写了那封信,塞给了那个所谓的校草。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一伙的。”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们打了一个赌。赌能不能让你当众出丑。”
“我发现的时候,信已经被贴出去了。我能做的,只有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我不想让你,被全校的人当成一个笑话。”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可是我却听得手脚冰凉。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不是为了羞辱我。
他是在……保护我?
那我这些年的恨,这些年的不甘,又算什么?
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声音在发抖。
“告诉你?”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林溪,你觉得那时候的你,会信吗?”
“你只会觉得,我是在为你那可怜的自尊心找借口。”
是啊。
那时候的我,骄傲又偏执。
我怎么可能会信他。
“还有,”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当着全校的面说那些话,也是故意的。”
“我就是想让你讨厌我,离我远远的。”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我们家已经出事了。”
“我爸投资失败,欠了一大笔钱。每天都有人上门来讨债,家里被砸得乱七八糟。”
“我不想把你卷进来。”
“林溪,你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你不应该,跟我这样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我呆呆地看着他。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那些年里,他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而我,却像个傻子一样,只顾着自己的爱恨情仇。
我还恨了他这么多年。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一颗,两颗,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我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在江驰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来,走到我面前。
他抬起手,似乎想帮我擦眼泪,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最后,他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别哭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你哭的样子,还是那么难看。”
明明是跟当年一模一样的话。
可是这一次,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刺耳。
我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嚎啕大哭。
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不甘,和悔恨,都哭了出来。
他僵硬地站着,任由我的眼泪浸湿他的衬衫。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
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那晚之后,我们之间的那堵冰墙,终于开始融化了。
虽然我们还是会斗嘴,会互损。
但气氛,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我会嘲笑他做的早餐难吃得像猪食。
他会一边骂我挑剔,一边默默记下我爱吃的口味。
他会嫌弃我买的衣服华而不实。
我会在他生日的时候,跑遍全城,给他买回那款他念叨了很久的限量版手表。
我们开始像一对真正的夫妻那样,分享彼此的生活。
他会跟我讲公司里那些头疼的案子。
我会跟他吐槽我那些塑料姐妹花的八卦。
我们会在周末的午后,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他的头发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常常会看着他的侧脸,看得出神。
原来,心平气和地跟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是这样一种感觉。
很……安心。
有一天,他下班回来,递给我一个文件袋。
“这是什么?”我问。
“看看就知道了。”
我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他把他名下江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转到了我的名下。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疯了?”
“这是聘礼。”他说。
“什么聘礼?”
“我们结婚的时候,太仓促了。什么都没有。”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现在,补给你。”
我看着他,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江驰,你是不是傻?”
“是有点。”他笑了,伸手把我揽进怀里。
“栽在你手里,能不傻吗?”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谁要你的股份,我又不缺钱。”
“那就当是我的嫁妆。”
“哪有男人给嫁妆的?”
“我不管。”他收紧手臂,把我抱得更紧,“反正,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林溪,你听到了吗?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我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香樟树下。
我跟他说,我长大以后,要成为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他当时问我,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说,我要把所有我喜欢的东西,都买下来。
他当时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说:“庸俗。”
可是现在,他却把他拥有的一切,都给了我。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我们的关系,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甚至开始觉得,这样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直到那天,我在他的书房里,无意中看到了他放在抽屉里的一本日记。
那不是他的日记。
是我的。
是我高中时候,那本写满了他的名字,锁在抽屉最深处的日记。
它怎么会在这里?
我颤抖着手,翻开了那本已经泛黄的日记。
熟悉的字迹,幼稚的笔触。
记录着一个少女所有兵荒马乱的心事。
“今天,江驰又没跟我说话。他是不是讨厌我?”
“今天,他打篮球的时候,我给他送水,他没要。他把水给了隔壁班的班花。我好难过。”
“今天,下雨了,我没带伞。他从我身边走过,把他的伞,扔给了我。他自己却淋着雨跑了。他的背影,真好看。”
……
一页一页,全是他。
我一直以为,这本承载了我整个青春的日记,早就在某一次搬家的时候,弄丢了。
我从来没想过,它会出现在江驰的书房里。
我翻到最后一页。
那一页,只写了一句话。
“江驰,我喜欢你。”
下面,还画了一个很丑很丑的,小小的爱心。
我合上日记本,心里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是什么时候,拿到这本日记的?
他既然早就知道我喜欢他,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那样对我?
我拿着日记本,冲下楼。
江驰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
他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我手里的日记本,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林溪,你……”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举起日记本,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你!”
他沉默了。
又是这种沉默。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一步步向他逼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江驰,你耍我很好玩吗?”
“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追在你身后,被你一次次地拒绝,羞辱,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不是的。”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林溪,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歇斯底里地大喊,“我不想再听你那些谎话了!”
我把日记本狠狠地摔在他身上。
“江驰,我恨你!”
说完,我转身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我能去哪里。
这个城市这么大,却没有一个我可以容身的地方。
我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城市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像一颗颗流不出的眼泪。
我的手机一直在响。
是江驰打来的。
我一次次地挂断。
最后,我直接关了机。
我在江边停下车。
晚风吹在脸上,很冷。
我抱着膝盖,坐在江边的长椅上,看着远处江面上星星点点的渔火。
原来,我所以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早就洞悉了我所有的心事。
然后,冷眼旁观,看着我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疯子。
江驰,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的手脚都冻得麻木了。
一件带着熟悉松木香的外套,突然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是他。
他在我身边坐下。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谁都没有说话。
只有江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
“这本日记,是你去英国留学那年,阿姨收拾你房间的时候,给我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说,你这孩子,从小就犟。明明喜欢,却非要装作讨厌的样子。”
“她说,她怕你一个人在国外,过得不好。让我,多照顾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深了。
“我看了你的日记。”他说。
“我知道,我不该看。”
“但是,我没忍住。”
“林溪,你知道我看完那本日记,是什么感觉吗?”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一下。
“我感觉自己,像个中了头彩的傻子。”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也是喜欢我的。”
“我以为,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的单相思。”
我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你说什么?”
“我说,”他转过头,漆黑的眼眸在夜色里,亮得惊人,“我喜欢你。”
“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
“喜欢那个会偷偷跟在我身后,想跟我说话又不敢的小姑娘。”
“喜欢那个会在我打完球之后,偷偷在我桌洞里塞一瓶冰水的胆小鬼。”
“喜欢那个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敢为了我,跟高年级的男生打架的小笨蛋。”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原来,那些我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他其实,全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推开我,是吗?”他替我问出了口。
“林溪,那时候的江家,就是一个无底洞。我不能,也不敢,把你拉下来。”
“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让你彻底地讨厌我,忘了我。”
“我以为,只要我去了国外,只要我们离得远远的,时间久了,一切就都会过去的。”
“可是我错了。”
“我忘不了你。”
“在国外的那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我想你笑的样子,想你哭的样子,想你跟我吵架时,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我甚至……想你想得快要疯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上我的脸颊,替我拭去脸上的泪水。
他的指尖冰凉,动作却温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所以,当爷爷提出联姻的时候,我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我告诉自己,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就算你不爱我,就算你恨我,我也要把你,牢牢地绑在我身边。”
“林溪,”他捧着我的脸,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祈求,“原谅我,好不好?”
“原ve我过去的自以为是,原谅我过去的胆小懦弱。”
“再给我一次机会。”
“让我,用余生,来好好地爱你。”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双曾经总是充满了疏离和嘲讽的眼睛里,此刻,却写满了卑微和深情。
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温柔的海洋,要将我彻底淹没。
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还能,怎么拒绝呢?
我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江驰,”我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我原谅你了。”
我也,原谅我自己了。
我们终于,不用再隔着那道名为“误会”的墙,远远地看着彼此了。
回家的路上,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车里放着一首很舒缓的英文歌。
他开得很慢,很稳。
“江驰。”我迷迷糊糊地叫他。
“嗯?”
“我饿了。”
他轻笑了一声。
“想吃什么?”
“想吃……你做的面。”
“好。”
回到家,他把我安顿在沙发上,自己一个人钻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切菜的声音,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
我裹着毯子,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心里,前所未有地安宁。
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很快就端到了我面前。
卖相不怎么样,但是很香。
我拿起筷子,挑起一撮面,吹了吹,放进嘴里。
很好吃。
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我一边吃,一边掉眼泪。
他坐在我对面,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怎么了?不好吃吗?”
我摇摇头,含糊不清地说:“太好吃了。”
好吃到,我想哭。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伸手,帮我擦掉嘴角的汤汁。
“傻瓜。”
吃完面,他去洗碗。
我站在他身后,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
“怎么了?”
“江驰,”我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我们以后,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他关掉水龙头,转过身,把我圈在怀里。
“好。”
“我们以后,要好好地在一起。”
“好。”
“你以后,不许再骗我,不许再有事瞒着我。”
“好。”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
“都听你的,太太。”
那一声“太太”,又轻又柔,像一根羽毛,轻轻地,挠在了我的心尖上。
痒痒的,麻麻的。
我们的生活,终于走上了正轨。
他依旧是那个忙碌的江总,我依旧是那个爱花钱的林家大小姐。
只是,我们不再是两个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我们会一起去超市,为了一包薯片是买番茄味还是原味而争论不休。
他会陪我去看我喜欢的画展,尽管他看得哈欠连天。
我也会在他加班的时候,给他送去亲手做的便当,尽管味道可能不怎么样。
生活,就是由这些琐碎的,温暖的,细小的瞬间组成的。
我开始觉得,婚姻,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一件事。
尤其是,当你的枕边人,是你从年少时就放在心尖上的人。
江氏集团的危机,在林家的帮助下,很快就度过了。
公司步入正轨后,江驰比以前更忙了。
他常常要飞去国外出差,一去就是半个月。
他不在家的时候,那栋大房子,就显得格外空旷。
我会抱着他的枕头,闻着上面残留的,属于他的松木香,才能勉强入睡。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习惯了每天早上醒来,能看到他的睡颜。
习惯了每天晚上,能枕着他的手臂入睡。
他已经像空气一样,渗透进了我生命的每一个角落。
不可或缺。
这天,他又要去德国出差。
我帮他收拾行李。
“这次要去多久?”我问。
“一个星期。”
“哦。”
我把他的衬衫一件件叠好,放进行李箱。
他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
“舍不得我?”
“谁舍不得你了?你赶紧走,走了我好去蹦迪。”我嘴硬。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我的后背,传到我的心脏。
“林溪,等我回来。”
“嗯。”
“等我回来,我们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走后,我每天都在数着日子过。
一个星期,七天,一百六十八个小时。
原来,等待,是这么漫长的一件事。
在他回来的前一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说德语的女人。
我听不懂。
我把电话给了家里的德语翻译。
翻译听完,脸色惨白地看着我。
“太太……先生他……他乘坐的航班,失事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手里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失事了?
什么意思?
不可能。
他答应过我的,他会回来的。
他答应过我,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的。
他怎么可以……食言?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赶到德国的。
我只记得,当我看到那片飞机残骸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崩溃了。
现场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烧焦的痕以及散落的碎片。
救援人员告诉我,生还的希望,很渺茫。
我不信。
我疯了一样地冲进废墟里,徒手去扒那些残骸。
“江驰!江驰你出来!”
“你这个骗子!你给我出来!”
我的手指被锋利的铁皮划破,鲜血直流,我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心里的那个洞,太大了,太疼了。
足以吞噬掉我所有的感官。
救援人员把我拉了出来。
他们让我冷静。
我怎么冷静?
我最爱的人,还埋在这片废墟下面,生死未卜。
你让我怎么冷静?
我在失事现场,守了三天三夜。
不吃,不喝,不睡。
我就那么看着,等着。
等着奇迹的发生。
可是,没有奇迹。
第四天,他们找到了飞机的黑匣子。
也找到了……他的尸体。
当我看到那具被白布盖着的,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时,我反而,异常地平静。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走过去,掀开了那块白布。
那已经不是我熟悉的江驰了。
可是,我还是认出了他。
在他被烧焦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是我们的婚戒。
我伸手,轻轻地,抚上那枚戒指。
眼泪,终于,决了堤。
江驰,你这个混蛋。
你不是说,死都不会娶我吗?
那你现在,算什么?
你不是说,要把我牢牢地绑在你身边吗?
那你现在,又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哪里?
我跟着他的骨灰,回了国。
他的葬礼,办得很低调。
我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站在他的墓碑前。
墓碑上,是他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他,穿着白衬衫,微微地笑着。
还是我记忆中,那个少年郎的模样。
我把一束白色的雏菊,放在他的墓前。
“江驰,我来看你了。”
“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花。”
“你不是说,等我回来,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我现在,哪儿也不想去了。”
“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
没有人回答我。
我蹲下身,靠在他的墓碑上,就像以前,靠在他的肩膀上一样。
“江驰,你知道吗?”
“我怀孕了。”
“是我们的宝宝。”
“你说,他会像你,还是像我?”
“我希望,他能像你多一点。”
“像你一样聪明,像你一样……傻。”
“江驰,我好想你。”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看我,看看我们的宝宝?”
……
我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很多。
说到最后,声音都哑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我该回家了。
回到那个,没有他的家。
我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
“江驰,再见。”
转身,泪如雨下。
江驰,再见。
还有,我爱你。
很多年以后。
我带着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再次来到了这片墓地。
小男孩长得,跟江驰小时候,一模一样。
“妈妈,我们来看谁呀?”
“来看爸爸。”
我牵着他的手,走到那块熟悉的墓碑前。
我把带来的雏菊,放在墓前。
“江驰,我带儿子来看你了。”
“他叫江念。思念的念。”
“他很乖,也很聪明。跟你一样。”
我蹲下身,摸了摸儿子的头。
“念念,跟爸爸打个招呼。”
小男孩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歪了歪头。
“爸爸?”
“嗯,这是爸爸。”
“爸爸为什么睡在这里呀?”
“因为……爸爸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出差了。”
“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看着照片上,那个永远定格在二十八岁的男人,笑了。
“快了。”
“爸爸很快,就回来了。”
江驰,你听到了吗?
我们都在等你。
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我怕,再晚一点,我就要,忘了你的样子了。
我怕,再晚一点,我就要,撑不下去了。
我怕,再晚-晚一点,我就要,真的把你给忘了。
但是,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呢?
你是我整个青春的兵荒马乱。
是我余生的,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