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误吃了上神的姻缘果,月老说,我要与他纠缠十世,世世求而不得

发布时间:2025-09-29 17:39  浏览量:1

只因错吞了一颗本该属于瑾修上神的姻缘果,我便被月老那个老糊涂蛋,判了十世不得善终的“无期徒刑”。

每一世,我都得追着他跑,每一世,都求而不得。

第一世,我投胎成了他的继母。

我嘘寒问暖,百般示好,他倒好,为了避嫌,扭头就遁入空门,重操旧业当了佛子。

我一怒之下,半夜带人拆了佛门,破了他的戒。

结果,他竟当着我的面,一头撞死在佛前,血溅三尺。

自此之后,他每一世都刚烈不屈,而我则被逼得提刀就砍。

反正,失败了也能重开,我还有九次机会。

就这么折腾到了最后一世,我彻底累了,直接削发为尼,决定摆烂了事。

谁知他竟在深夜叩响了我的寺门,嗓音带着一丝玩味:“怎么?不追了?”

1

自从百年前那场乌龙后,我和瑾修上神的纠葛已经持续了九个轮回。

奈何桥边,月老愁眉苦脸地告诉我,这是第九世了,算上这次,我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若是再不能帮瑾修渡过情劫,我这个“工具人”的下场,便是魂飞魄散。

我身上还插着第八世时,瑾修亲手“赏”我的灭魔剑。

幸好此刻已是魂体,否则那滋味,足够让我疼得哭爹喊娘。

月老擦着额角的冷汗,干笑道:“元露小仙,许久不见。”

我面无表情地抽出那把剑,随手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不久。

第八世我花了十八年才送他归西,第七世二十年,第六世三十五年……”

“我的小祖宗啊……”月老的声音都快哭了,“那是姻缘果,不是催命符!你这样连着杀了瑾修上神八辈子,将来回了天上,还怎么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为什么杀他,你心里没点数吗?”我咧开嘴,笑容里淬满了冰渣子。

月老心虚地垂下了头。

要不是他错把姻缘果当成我的玄机果递给我,我何至于沦落至此?换任何一个神仙渡劫,我都没这么大的怨气。

偏偏是瑾修!他成神前可是修佛的,愣是靠着“以身布施,寸寸割裂”的法子,断情绝爱后才飞升的。

你听过哪个神仙是把自己一片片分解了才得道的?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可瑾修,他就是这么个狠人。

最要命的是,他无情无欲,要让他爱上我,那概率不亚于玉帝哪天裸奔上朝。

我呢?不过是一颗小小的露珠修炼成精,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吃肉喝酒,从未造过什么孽,凭什么要跟这么个石头疙瘩绑在一起?

要我爱上他?简单。

只要他不开口,光凭那张常年霸榜仙界美男榜第一的脸,我完全可以。

可要他爱上我?我觉得他去爱上一只烧鸡的可能性都比这大。

第一世,我是他后娘,他当了佛子,最终撞死佛前。

第二世,我摇身一变成了屠夫,他则倒霉地成了一头野猪。

看着在猪圈里和其他猪崽抢食、黑得油光发亮的瑾修,我承认,他是猪里长得最标致的,可他终究是头猪啊!我实在跨越不了人与兽的鸿沟,索性眼一闭心一横,直接把他拖出去宰了,含泪干了三大碗酸菜炖猪肉。

结果,把自己给活活噎死了。

第三世,我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是我身边最得宠的太监。

这性别总算对上了,可……这还怎么爱?他是个太监啊!我耗尽毕生心血去撩拨一个心如止水的太监,结果他转身就跟皇上告状,说我行为放荡。

皇上二话不说,赐了我一杯毒酒。

临死前,我念着旧情,分了一半给他。

第四世……

月老翻着手里那几册记录着我们每一世的话本,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我的小祖宗啊,第七世你们好歹是青梅竹马,怎么最后又相爱相杀了呢?”他老泪纵横,“这剧本上写得明明白白,怎么到了你这儿,每一世都跑偏了呢?”

“青梅竹马是没错,可你为什么要给他安一个‘我失散多年的亲哥哥’这种狗血设定?”我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唾沫星子横飞,“月老,你是不是偷看了广元大仙私藏的那些禁书?你给我老实交代,这剧情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月老尴尬地挥着手:“误会,纯属误会。

你再往下看就知道了,瑾修上神其实是被人调换的太子,你那个亲哥早就死了。”

正闹着,不远处的鬼差忽然恭敬地分列两旁,整个黄泉路瞬间鸦雀无声。

这阵仗,通常是有大人物前来投胎。

果不其然,瑾修那清冷的身影穿过鬼群,缓缓走来。

这家伙真是绝了,就算是做鬼,也俊美得人神共愤。

长身玉立,风姿卓绝,哪怕眉眼间凝着化不开的冰霜,也挡不住周围女鬼们爱慕的窃窃私语。

一想到第八世临死前他刺我的那一剑,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故意伸出脚,拦住了他的去路。

“哟,这不是瑾修上神吗?真巧啊,你也下来了?瞧你这满身怨气,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莫不是死在了和你那小师妹的洞房花烛夜?”

瑾修的视线从地上的灭魔剑,缓缓移到我的脸上,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死寂:“是你故意引我,让我误会你是魔。”

月老在一旁听得大惊失色,压低声音问我:“你引他杀你干什么?嫌命太长了?”

我眼神飘忽,无言以对。

第八世,我是一名灵根驳杂的修仙者,苦修十八年,修为还在练气一层原地踏步,是宗门里最不起眼的外门弟子。

而瑾修,早已是天之骄子,年纪轻轻便踏入大乘期,被誉为整个无相派的未来。

修仙者寿元漫长,我不想花上千八百年,永远跟在他身后,只为换他一句卑微的“爱不爱我”。

于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我吞噬了魔主的内丹,一路杀伐,终于站到了他面前。

趁他重伤之际,我封印了他的记忆,以他妻子的身份,与他在一处小秘境里,相守了十年。

那十年,是我们离幸福最近的日子,像一对最平凡的人间夫妻。

我厨艺不精,他就亲自下厨,变着花样为我烹饪佳肴。

我的衣衫破了,他为我缝补;我的发髻散了,他替我绾起。

无数个夜晚,他在昏黄的烛光下,细细描摹我的眉眼,温柔低语,说即便将来恢复记忆,也定会待我如初。

可我没想到,第十年,他的师妹找到了他,并助他冲破了我的封印。

记忆恢复的那一刻,他亲手将灭魔剑,刺入了我的胸膛。

我是魔,可我从未伤天害理。

我杀了他七世,他杀我一世,算来算去,还是我赚了。

“杀了就杀了,反正还有两次机会。”我言不由衷地说道,“本就是元露错食了上神的姻缘果,能助上神渡劫,是小仙的福气。”

瑾修的目光灼灼地落在我身上,面色依旧清冷,许久,才从喉间挤出一个字:“嗯。”

这时,阎王爷腆着一张笑脸,扶着歪歪扭扭的官帽,亲自跑来引他去投胎。

“上神,您这世想投个什么身份?”

我眼睛都瞪圆了,投胎还能走后门?这舔狗当得也太无耻了!

瑾修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克制住了想回头的冲动:“按天道轮回即可。”

等他们走远,我捅了捅还在看戏的月老:“快,去给我看看,他投胎成了什么?”

月老跟做贼似的溜了过去。

我焦急地在原地踱步,把脚边的几棵曼珠沙华都薅秃了,才看到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看到了,看到了!”他气得直跺脚,“阎王这老小子果然势利眼!他竟让瑾修上神投胎成了人间帝王!他明知道你和上神有姻缘劫,这要是当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哪还有你这棵小白菜的份儿?”

我气得牙痒痒,手一紧,将身旁最后一棵曼珠沙华连根拔起:“没事,皇帝又如何?”

阎王给我加难度,我就给他添堵。

我灵巧地避开引路的鬼差,冲着孟婆做了个鬼脸,一头扎进了那幽深的轮回井。

转世的时机,被我拿捏得恰到好处。

先皇驾崩,新帝登基。

而我,这个一天前才被册封为皇后的倒霉蛋,直接原地升级,成了太后。

一想到这辈子又成了瑾修的后娘,我就乐得合不拢嘴。

后娘好啊,后娘妙,后娘我可是有经验的!

我立刻让贴身嬷嬷去请皇帝过来,就说我头风犯了,需要他前来侍疾。

嬷嬷一脸为难:“太后娘娘,您并非皇上的生母,这于理不合啊……”

“辈分上是就行了。”我往脸上扑了层厚厚的白粉,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我是他娘,我说什么,他就得听着。”

嬷嬷拗不过我,只好无奈去了。

我躺在床上,正昏昏欲睡,一抹明黄的身影悄然步入殿内。

不得不说,瑾修穿上龙袍,别有一番摄人心魄的俊朗。

气宇轩昂,宛如玉树,只是那眉眼间的疏离与冷漠,一如既往。

我看得口干舌燥,连忙清了清嗓子,摆出哀伤的姿态:“哀家忽感不适,想来是因先皇去得突然,心中悲痛所致。

不过,一见到皇上,哀家这心里,便觉得好受多了。”

瑾修缓步上前,拈起我搭在被子外的手,动作轻柔地放了回去。

他那微凉的指尖顺着我的手臂滑上,最终却狠狠地箍住了我的下巴。

一股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

我被迫仰起头,满脸错愕。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老皇帝的死跟我有关?

“朕劝太后,还是安分些。”

他薄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却让我如坠冰窟。

“只要你乖乖待着,朕保你一世荣华。

但你若痴心妄想,就别怪朕不念旧情……萧家把你送进宫,如今你已是太后之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串联起这具身体的记忆。

我的母家萧氏野心勃勃,在老皇帝病重时将我送入宫中,妄图控制朝政。

如今老皇帝驾崩,他们又想故技重施,控制年幼的新帝。

听说,他们正准备将我的堂妹萧茵茵也送进宫来,立为新后。

等等,瑾修刚登基,后宫空悬。

若萧茵茵当了皇后,那我这个太后岂不是成了摆设?

想到这里,我心一横,反手勾住瑾修的脖颈,将他用力拉向自己,吐气如兰:“这宫里太冷了,你母后我……夜夜孤枕难眠,如何能满足?又如何能甘心?”

我正准备效仿第一世的雷霆手段,先将他吃干抹净再说。

谁知他竟毫不怜香惜玉,一个手刀劈在了我的后颈。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隐约听见他冷声吩咐,将我严加看管起来。

这个天杀的逆子!这第九世的难度,比前八世加起来都大!我严重怀疑,是阎王爷在故意给我穿小鞋。

2

再次醒来,我发现寝殿门口多了一排铁塔似的侍卫。

我但凡敢将脚尖探出殿门半步,那侍卫统领便会“不经意”地露出腰间的佩剑,寒光闪闪。

我悻悻地“呸”了一声,缩回了脚。

这个逆子!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我的罗裙下,乖乖喊我“母亲”!

就这么被软禁了半个月,眼看着先皇的丧事渐渐办完,朝中大臣们开始张罗着为新帝选秀。

月老急得不行,托梦给我好几次,催我赶紧行动。

他那保养了上万年的白胡子都被自己揪掉了好几根。

“元露小仙啊,不是老夫催你,”他面色凝重,“你难道没发觉,你和瑾修上神的魂体,都越来越不稳固了吗?前面失败了八世,每失败一次,你们的魂力就削弱一分。

这一世要是再失败,你们就只剩下……”

他顿了顿,缓缓吐出四个字:“魂飞魄散。”

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慌了。

难怪我这世总是懒洋洋的,不仅嗜睡,身体还格外虚弱。

原以为是这凡人肉身的缘故,没想到竟是我的魂体出了问题。

“那怎么办?这哪是渡劫,这分明是催命啊!我还没成神,还没去参加混流上神的仙侣选拔赛呢!就这么没了,多亏啊!”

混流上神,仙界地位仅次于瑾修的美男子。

不,是美神仙!他的脾性与冷硬的瑾修截然不同,温柔多情。

而且,他每千年就会举办一次仙侣选拔赛,所有参赛的仙女,无论名次,都能获赠一件仙宝。

我靠着这个,赚得盆满钵满。

月老听得嘴角一抽,连忙将话题拉了回来:“元露小仙莫急,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

“只是什么?”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催促他快说。

“只是……需要你和瑾修上神进行双修,方可暂时稳固你们即将消散的魂力。”

我一口唾沫险些把自己呛死!“双……双修?一上来就玩这么大?”我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第一世他撞死在佛前的惨状,“我怕我再用强,他死得更快。”

月老却笑得神秘兮兮,让我别急,他自有妙计。

但前提是,我得先和瑾修缓和关系,至少要刷点好感度。

我撇撇嘴,这可真是个世纪难题。

九辈子的孽缘都没能在他心里留下一丝好印象,这短短几天,能行吗?

苦思冥想后,我决定从他的胃下手。

在第八世做“灵均”的妻子时,他可没少夸我厨艺精湛。

于是,我向看守我的统领林一申请,要去御膳房亲自动手。

林一一脸警惕,呼啦啦带了一队人马跟着我。

我叮叮当,哐哐哐地折腾了半天,做了三盘糕点,全都是“灵均”生前最爱吃的。

离开御膳房时,我刻意忽略了那几位大厨脸上如同见了鬼一般的震惊表情。

半路上,我的贴身侍女春妍小声劝我:“太后,要不……您自己先尝一口?”

我看着盘子里摆盘精美的糕点,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这荷花酥一共就五瓣,少了一瓣就不完美了。”

春妍看着那几片焦黑卷曲、散发着不明气味的“花瓣”,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太后……说得是。”

我没注意到,她和身后的林一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无奈。

还没等我把这份“爱心”糕点送到瑾修面前,安公公就眼疾手快地将我拦了下来。

他那双堆满褶子的眼睛,此刻瞪得比铜铃还大:“太后……您这是……”

“荷花糕、白兰酥、水晶饼。”我一脸慈爱地说,“给陛下做的。

我这个做娘的……咳,后娘也是娘嘛,关心一下自己的孩子,理所应当。”

没等安公公想出拒绝的措辞,殿内便传来了瑾修清冷的声音:“拿进来。”

安公公的表情瞬间变得视死如归,他颤抖着手,端着盘子走了进去。

我本想跟进去偷听几句夸奖,却被无情地关在了门外。

没关系,吃了我的东西,四舍五入就是我的人了,态度总该好点吧?

可我左等右等,没等来瑾修的感谢,却听闻他龙体突感不适,连夜召了好几位太医过去。

生病了?怪不得没空谢我!我善解人意地想。

接下来的十天,我坚持不懈,每天都亲手制作点心送去慰问他。

终于在第十天,他召我进去了。

那张俊美的脸,因为这场病,硬生生熬白了好几分,平添了一丝病态的美感。

我正被美色冲击得晕头转向,他却冷着脸,命太医将一根银针刺入我做的点心。

当看到那根银针拔出时,针尖已变得乌黑发亮,我眼前也是一黑。

“太后就这么希望朕死吗?”瑾修质问我时,语气里的愤怒几乎要凝成实质。

在我和春妍、林一再三发誓,并且太医也出面解释,说有些食材天生相克,混在一起便是慢性毒药之后,他才勉强相信我没有下毒。

可我还是不解……当年灵均也吃了,他怎么就没事呢?我忘了,灵均是修为高深的修仙者,百毒不侵。

离开时,我还不死心地问了句:“皇上,味道如何?”

他握着朱笔的手顿了一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尚……可。”

月老实在看不下去了,偷偷现身,塞给我两个小瓷瓶,并千叮万嘱:“红色的是相思药,能让他对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蓝色的是我从阎王那偷来的催情蛊,药效霸道,但好处是不会留下记忆。”

老头儿朝我意味深长地挤了挤眼。

我看着手里这两瓶药,两眼放光。

不会留下记忆?这简直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啊呸!总之是必备良药!

趁着侍卫换班的空隙,我身手矫健地从窗口翻了出去,直奔瑾修的寝殿。

路过尚衣局时,我顺手牵羊偷了套宫女的衣服。

轩然殿内灯火通明,我刚摸到门边,就听到安公公的声音:“皇上,今夜翻哪位娘娘的牌子?”

绿头牌?这个逆子!他爹尸骨未寒,他就要宠幸妃子了?月老怎么没跟我说他有妃子了?

我的脚尖在坚硬的地砖上狠狠碾过,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把里面那个逍遥快活的皇帝拖出来碾成粉末!

“不必了。”瑾修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明日将选秀的名单呈上来。”

我心中冷笑一声,果断将左手的红色药瓶换成了蓝色。

什么循序渐进!老娘就喜欢一步到位!

我就不信,这一世他还能像第一世那样宁死不屈!毕竟,他现在可不是什么佛子。

等安公公离开后,我悄悄拔开瓶塞,将那只蓝色的催情蛊放了出去。

眼见那只肥硕的虫子扇动着透明的翅膀,摇摇晃晃地从门缝里钻了进去,我心里还有点打鼓:这玩意儿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能成事吗?

一盏茶的工夫后,我推门而入。

瑾修已经趴在龙案上,神态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他沉睡的模样,和我记忆中那个叫灵均的夫君,一模一样。

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温柔的阴影。

我一时有些恍惚,胸口被灭魔剑刺穿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那股莫名的情绪翻涌上来,我定了定神,凑近他低语:“上神,得罪了。

这一世若再失败,我们可就真的要一起化为飞灰,消散于天地间了。”

若他一直是灵均,那该多好。

我正出神,瑾修的眼皮忽然动了一下,吓得我差点夺路而逃。

只见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艳丽如霞,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我凑近了些,伸手戳了戳他的脸,滚烫的温度瞬间灼痛了我的指尖。

不对劲,这蛊虫怕不是假冒伪劣产品?

下一秒,瑾修猛地睁开眼!那双墨色的瞳孔此刻竟烧得通红,里面翻滚着浓重的情欲。

他死死地掐住我的下巴,声音嘶哑,竭力克制着:“你……给朕吃了什么?”

我心头一凉,如坠冰窟。

说好的不会留下记忆呢?

这该死的假药!月老那个老骗子,这次可把我坑惨了!

3

我哆哆嗦嗦,舔脸假笑:“没……没什么,我看你睡着了,怕你着凉,来给你盖被子来了。”

他嗤了一声,眼神落在我空空如也举起来的双手上:“被子呢?”

我尴尬地搓搓手:“忘拿了……”说话间,瑾修的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来。

他仿佛在极力地克制自己,掐着我下巴的手逐渐摩挲到了我的锁骨处,指腹轻磨,一举一动都透着不对劲。

我见事态发展有些不着北了,立马想脚底抹油赶紧溜,可没防备他的一只手不知何时箍住了我的腰。

逃是逃了,可却闷头撞进了他怀里。

头顶传来一声闷哼,腰间的手霎时收紧:“惹了我,还想逃?”

耳畔声音低哑隐忍,说话间的热气喷洒进我耳蜗,像是被无数小虫爬进了我心底一般,痒得我脚趾都蜷缩起来。

“记住,这是你自找的。”

天旋地转下,我被扑倒在龙案上。

折腾了大半夜,龙案碎了就丢床上,床架子散了,他把龙袍铺地上,整个殿里,每个角落都仿佛被扫荡过了一遍。

最后若不是我提气拿花瓶砸晕了他,估摸着得死在这里。

我揉着快要散架的腰,暗骂月老,这哪是催情蛊,说好的让我为所欲为呢?这是让他为所欲为吧?要不是我底子好,今晚能不能囫囵出去还是个问题。

回头人家问起元露小仙是怎么没的?月老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我越想越气,狗胆上身,回头狠狠在瑾修腰上拧了把。

将他丢在地上的龙袍胡乱裹住后从窗口爬了出去。

门口的侍卫还没发现我不见,倒是丫鬟春妍知晓我不见了,正焦急地站在门口抓头挠腮。

侍卫统领林一莫名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眼。

我躲在草丛里,冲春妍招了招手,她脸色都变了。

没等林一察觉扭头,春妍捂住脑袋啊的一声,直挺挺地两眼一翻倒在他怀里:“林侍卫,我中暑了,快!送我去太医院!”

我低头看了眼还未融化的积雪……这天气……中暑?林一那傻子能信?

可没想到他真信了,一脸焦色地打横抱起春妍就往外走。

我……

人一走,我立马龇牙咧嘴地从窗户里爬了进去。

一晚上的疲惫让我胡乱躺倒在床上。

一盏茶后,春妍鬼鬼祟祟地进来,看到我穿着龙袍吓了一跳:“太后娘娘……你这是……篡位去了?”

篡位?

我倒是想,但是上头不允许,天道注定这世的紫微星是瑾修,我篡位估计死得更快。

“快给我弄些吃的来,可累死我了。”我们主仆俩暗戳戳地把龙袍埋在了后窗口的梅花树下。

晚上我刚美滋滋地抱着猪蹄啃,就听到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殿门被冲了开来,瑾修一脸郁色捂着腰走了进来:“太后昨晚睡得可好?”

哟,这是醒了?来秋后算账了?

我抓紧时间啃了几大口猪蹄,等瑾修把我丢进大牢里,别说猪蹄了,想吃口肉都得自己抓老鼠。

阎王的药,害人不浅啊!

“托陛下的福,不咋好。”我喝了口水,挑衅地盯着他脖子上的那颗红印,毫不掩饰的说道。

那是他哄着我再来一次时,被我咬上面泄气的。

我赌他杀不了我,只要我还有半口气,阎王就不敢收我。

毕竟这是最后一世了,我消散事小,瑾修度劫失败事大。

近两年被封印了上万年的魔域早就蠢蠢欲动,听闻他们的魔主快要降临了,而唯一能与之匹敌的,就是瑾修。

说到底,我不过是他的一块试炼石。

他下意识捂住脖子,耳朵尖尖都开始发红。

我愣了下,瑾修害羞时倒是与灵均像得很。

“你……”

没等他话说出口,安公公忽然走了进来:“陛下,昨晚的宫女尚未找到。

而且林侍卫作证,太后娘娘昨晚并未外出。”

瑾修看我的眼神有些失望,又似乎有些复杂:“是谁?”

安公公抬眼看向我:“可能是哪宫的宫女不识路,误进了轩然殿。

另外……萧国公想把萧茵茵小姐送进宫来陪伴太后。”

嗯?他不是来算账的?难道月老没骗我?昨晚真没留下记忆?

可他那会儿不是清醒的吗?

假药成了神药,我笑眯了眼。

萧国公这个老狐狸,说什么陪伴我,还不是想把人放我身边,让瑾修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他不知道,瑾修压根就不来我这儿。

他清冷的眸子逐渐泛冷,怒极反笑:“你们萧家,可真是迫不及待!一门两后,萧国公手未免伸得也太长了些。”

我也被气到了,听过虎口夺食的,没想到煮熟的鸭子还有人从我嘴里挖出来。

“我可没说要人陪,劳烦陛下替我回绝了。

还有,萧家如何折腾,陛下尽可随心所欲。”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以为我在说反话,可我是真不耐萧家了。

不是今儿托人找我来打秋风,就是明儿送口信进来,让我给瑾修安排个本家的姑娘。

若不是这两天林一跟门神一样杵在门口,吓退了不少人。

我这儿也清净不了。

萧国公摆明了不把我当太后看,还以为我是他家的姑娘呢,想坐我头上对我颐指气使。

他把皇宫当什么了?

我和瑾修不欢而散。

可他不是说我手长吗,有一就有二。

我觉得阎王那儿的催情蛊甚是好使,便又将上次用了一次便肥了一圈的肉虫子提溜出来,好话歹话哄了一大筐,故技重施,把它往怀里一揣。

一连半个月,我都摸黑进了轩然殿,又扶腰爬回了自己殿里。

累不累是其次,魂体凝实了点是真,原先一顿三个蹄髈,现在我一顿能吃六个蹄髈还能喝五碗燕窝溜溜缝。

我有些好奇,等我把真相说给他听的那刻,他会是什么反应?

毕竟这么多次里,主动权一直在他。

下意识里,我并不愿用相思药。

和灵均那世,本就是我使了手段。

他恢复记忆时,那冰冷厌恶的眼神,让我回忆起来至今遍体生寒。

没过几日,宫里传出消息,皇上一直梦到一位神女,他画了好些画像,派人去寻找。

可拿到画像的人都傻了,因为上面的神女没脸!瑾修看不清她的脸,所以没画脸!

我从旁人手里拿到那幅画像时笑乐了,那身装扮倒是与我穿宫女服时一致,可偏偏五官空白。

熟悉我身形的春妍一眼就认出了是我。

“太后,会不会被皇上发现啊?”我点着上面的服饰大言不惭:“宫墙内一等宫女就上万个,别说二等三等了。

等他发现,我早就……”早就将他拿下了?我有点虚,前面九世都没拿下,这世能拿下?

我在画像上添上了自己的五官,收起来悄悄压在了箱底。

可没想到,萧国公也在那幅画像上添上了萧茵茵的五官,画像呈上去时,百官都觉得那神女就是萧茵茵了!

我呸!气得我又用了一次催情蛊,把瑾修绑起来压在了床头,鞭子一顿乱抽。

没管他眼神如何压抑沉默,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敢对他肆无忌惮。

“知道你瞎,没想到你这么瞎,你看看她的脸和我的脸像吗?我的眼珠子都比她大一圈,还有鼻子比她挺,嘴唇比她小。”我恶狠狠地在他后背抓了一把。

翌日,林一一大早从外面抱了一只猫进来。

我一脸莫名。

他一本正经解释:“陛下说,太后一个人住孤寂了点,便寻了一只猫来陪伴太后。

陛下还说……这猫爪子利,让太后小心点。”我看着那只喵喵叫的波斯猫,陷入了沉思……他到底记不记得?

可当天下午,我就听到萧茵茵被抬进了宫,瑾修给萧家送了不少肥差。

看样子是不记得了,要不然会认定萧茵茵那个冒牌货?

说不清哪来的郁闷,憋得我眼眶泛酸,一不留神在吃午膳时,咬碎了嘴里的肉骨头,嚼吧嚼吧咽了下去,差点噎出了白眼。

睡了他那么久,居然还分不清是谁?

春妍颇为忧心地望着我:“太后,你的月信……”

4

月信?什么月信?我刚捶着自己胸口把骨头吐出来,听到月信两个字,一口气没上来,又卡得不上不下。

坏了!忘了人间女子有月信。

我初来一个月,又没喝孟婆汤,还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可忘了我现在的身子,分明是个凡人啊!醒来时,老皇帝都没给我进行封后大典,就给了一张圣旨,说封我为后,所以我连老皇帝的面都没见过。

若说怀了他的种,瑾修能信?

怪不得最近我胃口大开,一顿能吃八个蹄髈,原来不是我能吃,是肚子里那个能吃。

月老怎么没和我说这事儿还会出人命?

我让春妍偷偷给我弄副堕胎药来,她欲言又止。

“太后,你与先皇并未行礼,若陛下有意,也有法子将你收下,你不如和陛下直说吧。”

直说?我脑子里有根弦仿佛一瞬间崩断了。

在小秘境时,我与灵均成婚十载,就在我要与他坦言有身孕之时,他的师妹便找上了他。

所以他那一剑,不仅杀了我,更是亲自送走了那个胎儿。

“说什么?说他母后怀了他孩子?”我摸着小腹眉眼寒凉,让我与他度劫可以,生孩子……哼!没门!

这世不劳他动手,我自个儿来。

省得他再不由分说送我一剑。

我这人,自打成仙后,一直窝在月老殿处看话本子,从未受过磕绊,可瑾修那儿的跟头将我摔狠了,摔怕了。

我怕这个孩子生下来后,来日他度劫飞升,亲手做出弑子的举动来。

春妍见劝不过我,只能买通宫里内侍,从外头弄了副堕胎药来。

我一鼓作气喝了下去,坐在床头枯等了半天没反应。

萧茵茵过来时,我为了加速药效,正在屋内跑步。

猝不及防地和她撞了个对面。

她吓得捂住肚子轻叫一声,往后退去。

我瞳孔一缩,心跳仿佛静止了一瞬,好一个三角孽缘!萧茵茵居然是灵均的师妹!这有这么巧?

我和瑾修是为了度劫才被牵扯在一起,那萧茵茵呢?她又是哪路神仙?月老怎么没和我说过还有个场外人?

我这边若有所思,萧茵茵眼角泛泪:“堂姐,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用撞我吧,毕竟我肚子里已经怀了龙种。”

“你怀孕了?”我错愕道,瑾修不是每晚都和我在一起吗?

他什么时候和她……难道真准备封她为后了?

倏地,我心里仿佛被针扎得密密麻麻地疼,有什么东西龟裂开来。

她含羞带怯地低头护住小腹:“陛下年轻气盛,难免……”年轻气盛是真,难道他是时间管理大师?每晚我走了,瑾修还有力气再战一回?我咂咂嘴,脑回路转了十八个弯。

他倒是……英勇。

门外瑾修似乎才下朝回来,朝服未换便跟了过来。

萧茵茵嘤嘤两句便靠了过去诉苦,瑾修退后两步:“我想着堂姐一个人在深宫孤苦伶仃,便来看看她。

可她一见面,就将我差点撞飞出去。

若不是臣妾有陛下佑护,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

我看着她那副扭捏的姿态,喉咙口没忍住,直接yue了出来。

完了,春妍辛辛苦苦弄来的药浪费了!

萧茵茵怪叫一声,灵活地跳了开来。

一些污渍溅到了瑾修的鞋尖,他眼神明灭,里头浮浮沉沉,没等我细看,又恢复了往常的清冷。

“来人,宣个御医来给太后看看。”

我慌忙制止住了他:“不用,主要是看见了恶心的东西,一时没忍住。”

他下意识转向萧茵茵:“往后若没事,你就不要来太后这儿,扰了她清静。”

我擦了把嘴,嬉皮笑脸:“堂妹真没规矩,宫外叫我名字也就算了,宫里还和我攀亲带故。

别忘了,皇上只是把你召进了宫,可连位分都还没给你呢。

你要想母凭子贵,就该多讨好我。

就算你进了宫,也得随陛下一样,叫我一声母后!”

萧茵茵脸色五彩斑斓,眼泪汪汪,楚楚可怜地望向瑾修。

可不想,瑾修看都没看她一眼:“太后说得是,萧小姐别忘了规矩。”

人都带进宫了,还叫人家萧小姐?

我有些没琢磨出里头的味来。

等人走后,我让春妍和林一打听打听什么情况。

林一和春妍暗生情愫后,对我的看管也松懈起来,三天两头不见人影。

春妍回来告诉我,原来萧茵茵被送进宫的名头是打着来伺候我这个堂姐的。

可不知为何,我这儿倒是一次没来,人却一整天候在轩然殿外。

我傻眼了:“不是说她怀了龙种吗?”

春妍也不解:“宫里都是这么说的,陛下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所以萧小姐一直以未来皇后自居,在这里得罪了不少人。”

“那皇上的那些妃子呢?”我忽然想到,安公公上次说的绿头牌上的娘娘,我一次也没见过。

“妃子?什么妃子?”春妍瞬间悟了,“太后说的是皇上在做太子时府里那些老人吧?那些侍妾,皇上都未曾碰过,全都散了出去。

赏了她们万两黄金,可允她们自行婚配。

听闻林一的哥哥就娶了肖娘娘,陛下还赐了玉如意添彩。”

一刹那,我的心头生出一丝隐秘的窃喜,这么说,目前为止,只有我……不对!还有萧茵茵!

一想到这里,我如同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个彻底。

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

我肚子适时传来几声咕噜叫,让刚上升的情绪瞬间飘散开来。

那又如何,身为帝王,三宫六院是迟早的事,再说了,我姓萧,就已经惹得他不耐了。

春妍有些不明白我刚还眉开眼笑,为何突然又沮丧了下来。

我寻了个机会,在梦里召唤了月老,问他为何我会怀上瑾修的孩子?

而且还是两次?

我真身是露珠,瑾修神力强大,莫说我两真身跨界,就是神力也不配。

说白了,就是我压根不可能怀上他的孩子。

月老支支吾吾,被我再三逼迫下,才说出了实情:“还记得你把瑾修上神吃了那次吗?”

吃了?我恍然想起那只黑得透亮的家猪。

“他在你肚子里留下了一分神力,后已与你融为一体。

也就是说,你的身体已经足够有能力怀上瑾修上神的孩子。”

还有这个巧合?那萧茵茵又是何方神圣?居然也可以怀上神胎?

“那我不想怀怎么办?人间的堕胎药似乎对我无用,月老,你帮我弄颗仙界的无子果来。”

月老胡须抖了抖:“你不要?这可是瑾修上神的神胎,若你落了,回头……”

“我不落,回头等他亲自动手吗?”我冷笑,上次那剑疼得我扭曲爬行,这次估摸着能死更惨。

肚子里的胎儿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用意,猛烈地踹了我一脚,疼得我冷汗直流。

才一个月就有了意识,不愧是神胎。

月老犹豫了下:“也不知是何缘故,天界的无子树前不久被人连根拔了,导致天界最近有许多奉子成婚的仙侣,可怜我小老儿多年积蓄全都送得七七八八了。”无子树没了?那么大棵树说没就没了?哪个混蛋拔了它?拿回去当柴烧吗?

“要不,你先怀着,我再想想办法?”月老安慰我。

我还能怎么办,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又顺嘴问了句萧茵茵前身是哪路神仙。

月老脸色严肃:“瑾修上神度情劫,慎之又慎,只有几方大佬知道,又怎么两世碰到这个女子?”他匆匆与我告别,说要去查下萧茵茵的底细。

春妍自从知道我堕胎失败后,厨艺渐增,回回从外头寻了难得的美食过来。

有一次还把西域进贡的千山灵芝炖了汤端了过来。

我问她哪来的?

她神态自然:“自然是光明正大从御膳房偷来的。

太后你不知道,那儿的人都瞎,那么大个盆我端手里,出来撞到了几拨人,可愣是没人问我。”这是瞎吗?我怎么觉得……像是有人授意的。

难道是瑾修?

不会!

我转头否认了这个想法,瑾修厌恶我,若是可以,他都能把我炖汤喂猪了。

不是他是谁?

我想了几宿,尚未琢磨透,消食的工夫跑到了上书房。

恰巧看到萧茵茵穿着皇后才可穿的凤袍,正指挥着把上书房那张无脸的女神像换成她的自画像。

她拍拍手,得意扬扬地瞥见我:“皇上对我痴心一片,将我的画像挂在这里时时观赏,倒是给堂姐见笑了。”

我眉头微皱,还没说话,瑾修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把那画像取下来,烧了。”

“听见没有,把那无脸画像烧了!”萧茵茵接道。

瑾修珍而重之地把被她踩在脚底下的无脸像捡起来,小心翼翼掸去上面不存在的灰尘,眼神如冰:“朕觉得,女神无脸,比较好看。”我笑出了猪叫声,原来是烧的她的自画像啊。

萧茵茵脸色青绿。

瑾修让安公公扶她下去休息,我看完热闹也准备走,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我没碰她。”我脸颊微烫,有些怔然,他在和我解释?我没听错吧?

5

“萧家冒认了神女,说……萧茵茵与我在梦里……所以怀上了龙嗣。”他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萧家贪污军饷,萧茵茵是个口子。”我恍然,他是借萧茵茵找证据呢。

“你不怕我通风报信?别忘了,我也是萧家人。”

瑾修脱口而出:“你不会!”我浅笑,他凭什么以为我不会,哪来的自信?

我反手扣住他的手掌,踮起脚尖逐渐靠近他,语气缱绻:“皇上,是不是知道了,那个神女是谁?”

他气息紊乱,似遮掩般:“不知……”

我心下微微失望,可已经从他的神态里知晓了,他知道了那个人是我,可不愿承认。

为什么?是没有动情?还是不想承认与最想铲除的萧家人有了牵扯?

“你要不喜欢姓萧,那我可以自请出族,往后随你姓瑾。”我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情,可他只是眸色里波动一瞬,很快恢复平静。

“太后……还是别忘了身份。”

我彻底失望,把我逗哭的时候怎么不说忘了身份?“那也行,既如此,皇上知晓哀家深宫寂寞,不如,替我选几个逗闷的人来解解闷?”我退开一步,语气生疏。

这世大约又得凉,既如此,我得过得快活些,才不算平白走一遭。

瑾修捏紧了双手,慢慢把好字从牙缝里挤出。

等我回到住处,赫然发现殿里成了野猪场。

他居然送了十头黝黑锃亮、满身肥膘的大黑猪给我!

春妍正和林一大汗淋漓地抓猪呢。

“这……怎么回事?”我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

春妍气喘吁吁:“皇上说太后太闷,所以寻了逗闷子的……猪,来给太后解闷。

往后这猪要是掉一斤肉,太后就少吃一个猪肘子。”杀人诛心!他真是卑鄙无耻!

可这大黑猪,莫名和被我吃掉的那只格外相像。

我赶紧入梦找出月老来探话,小老头被我问得结结巴巴。

最后只能眼含泪水,撇着嘴叹气:“元露小仙,此事是我对你不住,弄错了你的玄机果害你成了瑾修上神的度劫对象。

那催情蛊,不仅可诱人动情,让人神魂不知,也可以……解开被封印的几世记忆。

你若与瑾修上神心灵合一,那他留在你身上的魂力就会逐渐被收回,且……此消彼长,你也会消灭于三界。”

我脑子轰的一声跟炸开了一样,嗡嗡作响:“你……你是说……我不仅是试炼石,还是短命鬼?我们在一起,只能有一个活?我会成为他的养分?”

月老脸色沉重,点点头:“想来,瑾修上神已经记起了前几世,可他有没有动情……我并不知。”所以他动情,我死,他不动情,我还是死?无非是速度快慢问题。

天杀的,谁安排的剧情?把我坑害得明明白白!

“萧茵茵才是原本要历劫的对象,她是真正的神女,可承受瑾修上神的神力。

可偏偏,现在成了你。”

“我问一句,萧茵茵若是瑾修上神的度劫对象,那她会不会历劫后身死道消?”

月老悲悯地看向我:“不会,她与瑾修上神之名,早已刻画在三生石上。”

我生生气笑了,瞧瞧,我连炮灰都不是。

“瑾修知道?”

月老眼神躲闪。

原来只有我不知道,如同一个小丑般,花了浑身解数去勾引他沉沦。

月老哀泣,他想安慰我一番,又不知如何开口:“其实你那孩儿……因为当初你吞了魔主的内丹,所以怀的……是个魔胎。

你死后,瑾修上神把他封印在了仙海,分了自己一半的神力去冲刷他身上的魔性。”

“他不是……亲手杀了他吗?”我喃喃自语。

“不杀他……魔胎将你吞噬,你连下一世都没有。

而不杀你……瑾修上神已动情,你……灰飞烟灭。

只有杀你,才能保住你。

元露小仙,莫怪瑾修上神……他并没有与他师妹成亲。

当时那情形,若你们心灵合一,你逃不过天道陨灭。

瑾修上神抓住了这个漏洞,才争取来的这一世,他在想办法救你。”

我想笑,却哭得泪流满面,这是什么……孽缘,我这颗露珠难道就注定与瑾修上神无缘吗?

后面几日,我失了力气,奄奄一息地躲在殿里,拒绝再去想关于瑾修的一切。

由于我没有再去找瑾修双修,所以身子骨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

春妍赶紧给我找了太医。

可太医说我吃嘛嘛香,一拳能打死一头野猪,简而言之,我就是装的。

萧茵茵眼馋于皇后之位,主动把萧国公贪污军饷的事情抖落出来向瑾修表忠心,还义正词严地说要与母家划清界限。

萧家因此被苛责,不仅夺了差事,萧国公更是成了个闲散人。

他许是想起了我这个被放弃的废太后,几次三番想托人进宫让我找皇上求情。

被我不咸不淡地堵了回去:“闲散好啊,都一把年纪了,好好在家养老不行吗?养鱼斗蛐蛐都不能满足的话,那哀家就多赐几个美妾吧。”我让人从宫外的勾栏院里寻了几个头牌送了过去。

萧茵茵被送出宫前到我这儿来看了我一眼,她看到我形销骨立,不由痛快大笑:“你我都是被萧家放弃的棋子,我过得不好,你也没好到哪里。

我知道那画像上的人就是你,皇上也知道,可他就是不拆穿,也不敢靠近你!每晚我看到他对着你的画像看一宿,我就恨得不行。”

“可我想到你们俩的关系,我就又开心了。

堂姐,这世道的伦理束缚可是会吃人的!你猜,他是要帝位,还是要你呢?”我冷眼旁观,区区帝位,瑾修若是在乎,他就不是那个自卸肉身而飞升的上神了。

萧茵茵回去后,萧家乱没乱我不知道,倒是我这儿清静不少。

不,也没清静两天,瑾修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三天两头跑来和我请安。

我吃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胆战于万一他发现我有孕了,会不会直接把我嘎了?

到时候阎王不收我,我又死不透,这种滋味,想想就痛不欲生。

可他只是把折子拿了过来,在我这儿安静地批折子。

我终究忍不住他的怪异之处,问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意味深长地抬起眼皮子剜了我一眼:“母后不知我那儿的龙案被毁了吗?”

嘶……那些混乱的夜晚记忆回涌,我再厚的脸皮也遭不住烧了起来。

“这……我怎么知道?”我装傻充愣。

“所以朕借母后这儿一用,而且,母后不是让朕侍疾吗?”

两个月前,我叫你侍,你恨不得掐死我,现在倒是心甘情愿来了?

可我已经虚弱得讲话就力不从心了,靠近他,我死,不靠近他,我还是死。

两三句话后,我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听到春妍小声抽噎:“太后这胎怀得也太辛苦了些,眼见胃口都下去了不少,怎么人也……”

瑾修握住我手的指节泛白,眼里盛满了恐惧,见我睁眼,又立马恢复了那副冷清的模样。

“我不过是好久没吃猪蹄了,所以身子没力气,你们做什么一副送殡的表情?”

春妍眼泪挂在脸上,忙不迭叫人:“我就猜太后是吃少了没力气,果不其然,我立马让御厨上猪蹄!”

瑾修怔怔地望着我,隐忍的眼神落在我被子下的小腹上:“母后可告知我,这孩子是谁的?”

我装傻充愣:“萧茵茵都能在梦里怀上陛下的孩子,我自然也能在梦里怀上别人的孩子。”

他气得脸皮煞白,又狠不下心对我说一两句重话,只能替我把手放进被窝里,撂下一句让人好好照顾我后,便转身离去。

我眼馋地看着他的背影,明知飞蛾扑火,却还是克制不住啊。

他也应该感受到了,我们早已灵肉合一,剩下的,就是我不自主流向他的生命力。

靠得越近,流逝得越快。

瑾修以让我养身子的名义,把我送进了皇庙,想用里面的龙气保护我。

可龙气被我吸收完了,毁坏的是这皇朝的根基。

届时,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在所难免。

所以我逃了,随意寻了座庙宇,出家当了尼姑。

离了瑾修,我的生命力散得慢了些,但还是在流逝。

肚子里的神胎可能感受到了母体的虚弱,也安静了下来。

我跪在佛前,抚着肚子苦笑,这一世,想来也没机会生下他了。

从当初的想亲手堕了他,又知晓瑾修已然动情后想留下他,我心里五味杂陈。

“别怪你妈我狠心,我也不过是一颗天生地养的露珠,你爹那真身可是四大神兽之一的真龙。

露珠和龙,这可是跨了好几个鸿沟的种族啊。

生出来的你说不准得丑成什么样。”我想了想,也不知那个魔胎长什么样,是颗露珠呢?还是条龙呢?还是……龙珠?或者四不像?

夜深人静之时,我被一阵吵闹的叩门声敲醒,开门一看,却是风尘仆仆而来的瑾修。

6

他火热的眼神落在我脸上,手里拿着我当初藏匿起来的神女画卷,仿佛要把我每一寸都记在心里:“母后不是要勾引我吗?怎么?追不动了?”

我懒散地靠在门框上,实则倚住虚弱无力即将下滑的身子:“困在宫里不知天下优秀男子众多,那时眼界窄,现在眼界宽,所以我想开了。”

瑾修清冷的眼神里,像是灼开了一朵朵绚烂的花一般。

他把我一把拉在怀里,紧紧箍住:“什么天道规则,我只知,你活,我活,你死,我死。

天道留我,就必须也要留你!”

我猝不及防,被箍晕了过去。

醒来时,嘴里好像被喂了什么东西,刚要吐出来,就顺着喉咙口滑了进去。

瑾修痴痴地盯着我,趁我睁眼那刻,赶紧擦去了嘴角的鲜血。

“你喂我吃了什么?”为什么我的生命力在逐渐增加?

我抬起手,不可置信地握紧,肚子里的胎儿仿佛在响应我,动得欢快无比。

他主动扣住我的手:“灵丹妙药。

我好不容易寻来的,母后打算如何赏我?”

这世上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阻止神劫?我挑眉不信。

可瑾修紧咬牙关不说。

之后的一个月里,他如同灵均一般,替我洗衣做饭,描眉作画。

我问他这江山怎么办?

他劈着手里的柴,轻飘飘说道:“送人了。”

送……送人了?江山也能送?我想再问得详细些,他却不说了。

可就算他什么都不做,神劫还是如期而至。

奇怪的是,为什么到了神劫这刻,我还没消散?

游龙般粗壮的紫色闪电在头顶犹豫不决,好像分不清要劈谁?

瑾修把我护在怀里,笑得挑衅。

我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你把神格分给了我?”

是了!只有我是神,所以神劫才分不清到底劈谁?

可瑾修失了一半神格!

他就不再是高高在上,万一无一的战神了!

他现在只是半神而已。

“区区神格而已,没了我再修便是。”瑾修遮住我的眼,唇上落下温热的触感,“可没了你这颗露珠,我要神格有何用!”

身后的闪电最终决定,两个都劈!

上神的神劫,劈两个半神,不等九九八十一道下来,我们就得一起死了。

瑾修闷哼一声,还是盖住我的眼,他替我护下了第一道:“那孩儿,我替他取名瑾元,与你长得甚像。”

我眼角发酸,闷闷落泪。

第二第三道闪电接二连三地劈下,他的手终究失了力气,缓缓下垂:“你说神无心,可我的情根早就长出了。

若可以,我倒希望你这颗露珠没心没肺些,至少,不要爱上我……”

我捂着他胸口渗出来的血,哭得稀里哗啦:“你长这样,我要是没瞎,怎么可能看不上你。

但凡你丑些,我也不至于在你这儿栽了跟头!”眼看神劫力道越来越大,我已经准备闭眼受死。

可忽然被一道狂妄的声线吸引住了:“天道老儿!再劈下去!莫怪我带着十万魔兵把三界灭了!”

这谁?如此嚣张?我双眼发蒙,抬头看去,一条浑身透明如露珠般的缩小版萌龙,脖子上卡着条红艳艳的小肚兜,在吞神劫!

几道闪电下去,它只是打了个嗝儿。

“这难道是……”我的好大儿瑾元?

瑾修替我擦去喷在我脸上的血,笑得像偷了鸡一样:“他是新一届魔主。”

嚯!月老!我出息了!我儿子成了魔主!

没等我得意三秒,我忽然揪住瑾修衣襟:“你不会弑子吧?”

等他修回了神格,他可是唯一一个与魔主可以一拼的对手。

瑾修满脸宠溺:“我现在是半神,可耐不住这小子。”

瑾元啰啰唆唆在云层里骂了半天,直把天道气得轰轰作响。

什么“狗 日 的天老子……天杀的老天爷……”……

我听得目瞪口呆!

他未免也太话痨了,是从哪学来的?

瑾修赶紧澄清:“我没教他,是他自学的,估计憋狠了……难免……话多了些。”

瑾元的挑衅,让天道偃旗息鼓,神劫不甘地消散开来,我们成了第一个凭借儿子这个外挂轻松度劫的半神。

回到仙界,瑾修说在神胎出来前,要给我补一场盛大的婚礼。

我想起三生石上的名字,莫名不安。

瑾元恢复成了迷你版胖娃娃的样子,戴着红肚兜,啃着从王母那儿骗来的蟠桃咬得汁水横流,他不忘安慰我:“娘亲放心,区区无子树我都拔了。

三生石而已,待会儿我就劈了!”

“无子树你拔的?”我惊呆了!这祸可闯大了。

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弯了眼:“是父上大人吩咐的,娘亲要算账,就去找父上!”

他居然……让自己儿子拔了无子树?

想到让月老赔光家底的罪魁祸首居然是我儿子,我立马慌了:“好大儿,我们先避一段风头,主要是你娘家底薄,这……赔不起啊。”

瑾元小脸皱成了小老头,我们连夜收拾了包袱,趁账单来之前,逃了出去。

我成了三界唯一携子逃婚的半神,瑾修找到我时,我和瑾元刚抓住了一头大野猪。

“之前你父上那世也成了猪,不过比这长得俊,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猪!”

“那娘亲还吃了他?”

“傻小子,这猪你吃不吃?送到嘴边的肉你不吃?”

瑾元吸溜了下鼻涕:“吃!我要烤乳猪!”

身后传来一道磨牙声:“要不要把你俩也烤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