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嫁给了摄政王,约定好三年后放我自由

发布时间:2025-09-28 14:50  浏览量:12

他们都说我好命,一纸赐婚就从没落将门女成了尊荣无限的摄政王妃。

可我知道,我的夫君萧绝恨我入骨,因为他心尖上的白月光,被我“抢”了位置。

大婚之夜,我主动与他定下三年之约:“人前做戏,人后陌路。三年后,请王爷赐我自由。”

他冷笑应允,以为我欲擒故纵。

01

红烛高照,鸾凤和鸣。

我坐在铺满红枣、花生的喜床上,头顶着沉重的凤冠,等着我那权倾朝野的夫君——摄政王萧绝前来掀盖头。

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沉稳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一双绣着金线蟒纹的玄色靴子停在我面前。

下一刻,眼前的红色骤然被掀开,光线刺得我微微眯了下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其俊美却冷若冰霜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迫人的威压和……浓烈的酒气。

他看我的眼神,没有半分新婚的喜悦,只有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淡漠。

“楚挽月?”他的声音如同寒潭之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是,王爷。”我微微颔首,姿态恭顺,目光却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

我的平静似乎让他有些意外,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诧异,随即又被嘲讽覆盖:“楚家倒是好算计,用一道圣旨,便将一个没落将门的女儿塞进了本王的王府。”

我知道他为何不悦。他心中的王妃人选,是才情冠绝京城的丞相嫡女苏柔,而非我这个家道中落、唯余空壳名头的楚家女。

这桩婚事,是皇上为了制衡他日益增长的权势,同时怜悯我楚家忠烈满门却人丁凋零,硬塞给他的“恩典”。

我看着他,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萧绝皱眉:“你笑什么?”

“我笑王爷慧眼如炬,却也想错了一件事。”我抬手,自己将那顶压得我脖子酸痛的凤冠取了下来,随意放在床边,“楚家从未算计,我楚挽月,也并非心甘情愿入这王府。”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我继续道:“王爷厌恶这桩婚事,巧了,我也一样。王爷心有白月光,而我,志不在此深宅后院。”

萧绝眼中的嘲讽渐渐被探究取代:“哦?你的志在何处?”

“王爷不必知晓。”我站起身,虽比他矮上一头,气势却不愿输他半分,“王爷,不如我们谈一笔交易,定一个约定如何?”

“……”萧绝沉默地看着我,示意我说下去。

“圣意难违,你我这夫妻名分,暂且担着。人前,我会做好你的王妃,全了皇家和楚家的颜面,绝不给你惹麻烦,也不会纠缠于你。人后,我们互不干涉,你尽可去寻你的心上人。”

我语气平稳,如同在谈论今日的天气,“以三年为期。三年后,请王爷予我一纸和离书,放我自由。届时,楚家女病逝或意外身故,由王爷说了算,我绝不反悔,从此天高海阔,再与王爷无干。”

我一口气说完,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红烛燃烧时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萧绝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想从我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虚伪或欲擒故纵的痕迹。

但他失败了。

我的眼神清澈而坦然,只有一片冷静和决绝。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京中贵女,哪个见了他不是或羞怯或爱慕或惧怕?哪个不想坐上这摄政王妃之位?就连苏柔,也屡屡暗示心意。

可眼前这个女人,在大婚之夜,竟如此冷静地和他谈条件,要一笔三年后的自由?

良久,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了一丝兴味:“楚挽月,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是能帮王爷省去许多麻烦的女人。”我微微一笑,“这笔交易,王爷稳赚不赔。只需忍耐我三年,便可彻底摆脱我这个包袱,届时迎娶心上人,岂不两全其美?”

他又沉默了片刻,忽然抬手,拿起桌上用来喝合卺酒的金杯,递给我一杯。

“好。”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低沉,“本王应了你。三年之约,望你遵守诺言。”

“一言为定。”我接过酒杯,与他手臂相交,将杯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

酒很辣,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但我的心里,却一片清明畅快。

萧绝,你可知,这深宫后院,从来就不是我楚挽月的战场。

三年时间,足够我为自己谋划出一个全新的、自由的人生了。

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我仿佛已经看到了三年后,海阔天空的未来。

而眼前这个俊美却冷漠的男人,不过是我人生剧本里,一个即将匆匆下场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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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摄政王妃的日子,比想象中更“清静”。

萧绝果然信守约定,大婚次日便以“王妃需静养”为由,将我安置在王府西侧一处名为“揽月居”的独立院落,离他的主院远远的。

除了每日按品大妆入宫谢恩那次,做了场恩爱夫妻的戏码外,他再未踏足这里。

府中下人皆是人精,眼见如此,虽表面恭敬,但那份怠慢却藏在细微处——份例送得迟些,饭菜温度欠些,回话时眼神飘忽些。

我乐得清静,正好方便我行事。

陪嫁来的只有两人,心腹侍女云雀和一位沉默寡言的老仆楚伯。

楚伯是祖父当年的亲兵,武艺高强,忠心耿耿。

“小姐,咱们带来的银钱清点好了,加上宫里和王府按例给的,数目不少。只是坐吃山空……”云雀有些忧心。

“自然不会坐吃山空。”我铺开一张京城舆图,手指点向西市一处标记,“楚伯,我记得您老家有位侄子,擅长木工雕花?”

楚伯躬身:“是,那小子手艺还过得去。”

“很好。云雀,明日你随楚伯出府,用嫁妆钱,将西市尾巷那间待转租的铺面盘下来。不必大,清净即可。”

“小姐要开店?”云雀惊讶。

“不是店,是工坊。”我微微一笑,“先做些小东西试试水。”

我来自现代的灵魂,别的或许不行,但信息时代的见识和营销手段,却是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

我画了几张图样,是结合时下流行却又别具一格的簪花步摇、玲珑香囊盒,甚至还有几个小巧的机括玩具,图纸精细,标注清晰。

工坊悄无声息地开了起来。

楚伯的侄子楚荆手艺果然精湛,很快做出样品。

云雀则负责寻找可靠的货郎和与一些小绣坊、银楼接洽。

我不出面,只躲在幕后设计、决策。

一开始,东西只是零星卖出。

直到那次……

京城最大的银楼“宝珑斋”举办品鉴会,广纳新奇首饰图样。

我让云雀匿名投去一套名为“星河鹭起”的头面设计图,理念新颖,工艺要求极高。

果然,宝珑斋的大掌柜惊为天人,重金求购,并四处打听设计者。

消息隐隐传到王府,连萧绝似乎都有所耳闻。

“听说宝珑斋得了一套精妙图样,却寻不到设计之人,倒是有趣。”一次难得的共进晚餐(为了应付宫中的查问),他状似无意地提起,目光掠过我的脸。

我正小口喝着汤,闻言抬头,眼神茫然又带点恰到好处的好奇:“是吗?妾身整日待在府中,倒不曾听闻。想必是位隐士高人吧。”

萧绝深邃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找出什么破绽,最终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我心里暗笑,面上却依旧是一派温良恭俭让的王妃模样。

只是,第一次试探的成功,让我心中的火苗燃得更旺了。

西市尾巷的小工坊,夜里亮灯的时间,渐渐长了些。

平静被苏柔的回京打破。

丞相嫡女,太后亲封的“柔嘉郡主”,才名与美貌名动京城,更是……萧绝心尖上的人。

她回京后的第一场赏花宴,帖子便递到了揽月居。

我知道,这是鸿门宴。

宴设在丞相府花园,百花争艳,贵女云集。

我到的时辰不早不晚,姿态从容。

苏柔果然是绝色,一袭水色衣裙,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她见到我,亲热地迎上来,执起我的手:“这位便是挽月姐姐吧?果然气质不凡,难怪能得陛下赐婚,入主摄政王府。”

话音柔软,字字却戳心窝子。

暗指我靠圣旨横刀夺爱,德不配位。

周围贵女的目光立刻变得微妙起来,夹杂着打量与轻蔑。

我抽出手,笑容得体,语气温和却清晰:“郡主谬赞。王爷龙章凤姿,非寻常女子可匹配。陛下赐婚,是体恤王爷为国操劳,予其家室安稳。妾身唯有恪尽本分,为王爷打理后宅,方能不负圣恩。”

一番话,将个人情感摘得干干净净,拔高到皇恩和职责层面,噎得苏柔一时接不上话。

席间,行飞花令。

轮到苏柔时,她巧妙嵌入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目光哀婉地瞥向男宾席首位的萧绝,满座皆知其意,唏嘘不已。

轮到我时,我略一思索,从容接道:“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元稹的诗,用在此处,既接了令,又似乎表达了对夫君的忠贞,巧妙地将苏柔那点暧昧心思衬得有些不合时宜。

苏柔脸色微白。

茶点时分,她亲自端来一盏茶:“姐姐尝尝这新进的雪顶含翠。”

不知是她手滑还是我衣袖带过,茶盏倾覆,滚烫的茶水眼看要泼到我手上。

电光火石间,我手腕极轻微地一抖一转,宽大的袖袍看似无意地拂过案几,那盏茶大半泼在了她自己裙摆上,只有几点溅到我手背,微红而已。

“哎呀!”苏柔烫得轻呼一声,眼圈瞬间红了,楚楚可怜地看向疾步走来的萧绝。

“王爷……”她声音哽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萧绝皱眉,看向我,眼神带着询问。

我抢先一步,拿起帕子,一脸焦急愧疚地去擦苏柔的裙摆:“郡主真是抱歉!定是妾身方才起身急了,带倒了茶盏,烫着您了!快传府医来看看!这要是留了疤,妾身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我语气真诚,动作急切,倒显得苏柔若再计较,便是小气了。

萧绝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我手背上那几点微红,眼神复杂难辨。

最终,他只是沉声道:“无妨,郡主下次小心些便是。王妃也受惊了。”

他没偏袒任何一方,但那句“王妃也受惊了”,让苏柔的脸色彻底白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萧绝,又看看我,最终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怨毒。

回府的马车上,我看着窗外流逝的街景,唇角微勾。

白月光?

不过是一盏浸泡在算计和虚荣里的……绿茶罢了。

萧绝,你的眼光,不过如此。

我的工坊“玲珑阁”渐渐有了名气。

匿名推出的几款新奇首饰和精巧玩物,因设计独特、做工精细,虽量少,却成了京中贵女和公子哥们争相追逐的雅物。

银钱如细流般汇入,我暗中盘下了第二间稍大些的铺面,准备扩大经营。

树大招风。

很快,麻烦来了。

先是供货的木料和银丝渠道被莫名切断,原有的合作绣坊也支支吾吾表示不再接我们的单子。

甚至有两个手艺好的老师傅,被高价挖走。

楚荆急得上火,云雀也愁眉不展。

“小姐,定是有人眼红,在背后使绊子!”

我盯着舆图,面色平静。

能在短时间内精准打击我所有薄弱环节的,绝非普通商人。

“楚伯,去查查,最近京中哪些商号与我们有类似生意,又突然活跃的。”

结果很快出来——“锦荣堂”,背后东家是苏丞相的一个远房亲戚。

我冷笑。

苏柔,商场如战场,你以为靠权势就能压垮我?

次日,我让云雀放出消息:玲珑阁东家得海外奇珍“月光丝”与“焰心木”,将推出限量珍品,只赠有缘人,非卖品。

消息说得玄之又玄,吊足了众人胃口。

同时,我让楚荆带着信物,连夜出城,去了百里外一个专产韧性极佳的山藤和一种特殊染色矿石的村落,高价独家买断货源。

又让我早年施恩救下的、如今在江南经营丝织的旧仆,紧急调运一批特殊的暗纹绡纱。

材料到位,我亲自设计督造。

一个月后,玲珑阁的赏珍会低调举行。

没有请柬,唯有凭之前购货累积的“玲珑牌”方能入场。

所展出的三件珍品:一套以山藤为骨、绡纱为瓣,点缀矿石染料,在灯光下能流光溢彩的“朝露昙花”冠;一架利用机括原理、能自行演奏简单乐曲的“自鸣鸾凤”梳妆台;还有一个用焰心木边角料雕琢的、内含九重机括的“乾坤”玲珑盒。

奇思妙想,巧夺天工!

与会者皆惊叹不已。

这三件非卖品彻底奠定了玲珑阁“奇巧精绝”的名声,求购者几乎踏破门槛。

之前断掉的供货商纷纷回头,态度谦卑。

“锦荣堂”的模仿之作,在真正的创新面前,显得粗鄙可笑,彻底失了市场。

一场危机,反而成了玲珑阁跃升的契机。

那晚,我在书房核算账目,利润惊人。

心情大好,不觉哼起了一首现代的小调。

忽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响动。

“谁?”我警觉。

一道黑影掠过,下一刻,萧绝竟推门而入,神色复杂莫名,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和一丝酒气。

他一步步走近,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我。

“那首曲子……你从何处学来?”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一怔,心下骇然。

那是首现代歌,他怎么可能……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捏得我生疼:“七年前,渭水河畔,那个唱着古怪曲子、用奇怪包扎手法救了一个落水少年的女孩……是不是你?!”

我脑中“轰”的一声,原主模糊的记忆碎片骤然翻涌上来……

那个浑身湿透、冷得发抖却眼神倔强的少年……

那个她随手救起、又随手丢下的过客……

竟然……是萧绝?!

我看着他眼中前所未有的激动、困惑、以及某种呼之欲出的情感,一时竟忘了挣脱。

完了。

剧本……好像开始跑偏了。

萧绝的问题像一块巨石投入我心湖,激起惊涛骇浪。

他认出了我?

那个他记忆中模糊的、或许曾给予他一丝温暖的“女孩”,竟然就是他厌弃的、合约上的王妃?

我迅速压下心头的震惊,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甚至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惶恐:“王爷……您在说什么?什么渭水河畔?妾身……听不懂。这首曲子,是、是幼时一位云游嬷嬷教的,觉得有趣便记下了……”

我不能承认。

承认了,我和他之间那份冰冷的“三年之约”就会变质,我好不容易规划的脱身之路会横生枝节。

萧绝深邃的眸子紧紧锁着我,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剖开我的皮囊,直视灵魂。

他手上的力道未松,酒气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良久,他眼底翻涌的激烈情绪慢慢平复下去,变回那种深不见底的幽潭。

他缓缓松开了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淡,却似乎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是么。”他淡淡一句,听不出情绪,“或许是本王记错了。”

他转身离去,背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竟透出几分孤寂。

我靠在书桌上,手心一片冰凉。

方才那一刻,他眼中的热切和探寻,绝非作假。

这件事,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缓缓荡开。

萧绝来揽月居的次数,莫名多了一些。

有时是送些宫中的赏赐,有时是询问府中事务,借口生硬,停留的时间却一次比一次长。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全然无视我,目光时常会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和探究。

我愈发谨慎,扮演好温顺王妃的角色,对他恭敬疏离,绝口不提那晚之事。

很快,中秋宫宴至。

这是我以摄政王妃身份正式亮相的重要场合。

苏柔定然也在,必有一番明争暗斗。

我精心准备了一套行头。

礼服是按品级制的宫装,庄重华丽。

但在首饰上,我花了心思——戴的是玲珑阁匿名出品、如今已千金难求的“月华凝晖”系列,耳坠、项圈、戒指皆是月光石与银丝勾勒出清冷皎洁的意境,与中秋主题契合,又绝不喧宾夺主,反而衬得人气质清雅出尘。

宫宴之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苏柔果然盛装出席,坐在丞相夫人身旁,目光时不时瞟向萧绝,又带着隐晦的得意与挑衅扫过我。

酒过三巡,惯例的才艺展示环节。

苏柔当仁不让,一曲琵琶《月儿高》弹得缠绵悱恻,技艺精湛,赢得满堂彩。

她含笑谢赏,目光盈盈地望向萧绝。

萧绝微微颔首,却并未多看。

皇帝笑道:“摄政王妃系出将门,想必亦有英气所长?今日佳节,不妨也让朕与众卿家见识一番。”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有好奇,有等着看笑话的,也有苏柔那般幸灾乐祸的。

谁不知道楚家女儿自小体弱,于诗词歌赋上并无建树。

我起身,从容一礼:“陛下谬赞。妾身愚钝,于丝竹之上远不及柔嘉郡主万一。唯幼时随家父读过几本兵书,偶记得一些粗浅阵图,若陛下不弃,妾身或可演练一番助兴?”

兵书阵图?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这倒是新鲜。

皇帝颇有兴趣:“哦?准!”

内侍抬来沙盘。

我执起代表兵马的旗子,以水代墨,在铺展的绢布上快速勾勒。

我演示的不是杀伐阵图,而是一套源自现代记忆、经过改良的“协同联防阵”,侧重于信号传递、物资调度与协同防御,理念超前,逻辑清晰,虽无杀气,却精妙异常。

满殿寂静,唯有我清晰冷静的讲解声。

文武大臣们渐渐收起轻视,面露惊异,纷纷凝神细看,甚至有人低声讨论起来。

皇帝目光炯炯,抚掌赞叹:“妙!妙极!此阵虽守而非攻,然环环相扣,井然有序,于边关戍防、粮草护卫大有裨益!王妃竟有如此韬略,实乃将门虎女,名不虚传!”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名侍宴的小太监不知怎的手一抖,捧着的热汤竟直直朝着皇帝泼去!

“陛下小心!”惊呼四起。

电光火石间,我离得最近,几乎是本能反应,猛地将身前沉重的檀木案几向前一推一挡!

“哐当!”汤盅砸在案几上碎裂开来,热汤四溅,大部分被挡住,只有少许溅到龙袍下摆。

那太监被冲上来的侍卫瞬间制住。

整个大殿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皇帝显然受了惊吓,脸色发白,待看清情况,目光落在我身上,充满了后怕与感激:“王妃……救驾有功!好!好!重重有赏!”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于我,这一次,充满了震惊、钦佩与重新审视。

我跪下,心跳如鼓,语气却保持平稳:“陛下洪福齐天,妾身只是情急之下,侥幸而已。”

余光里,我看到萧绝猛地站起身,眼神紧紧盯着我,那其中不再是探究,而是清晰的担忧、后怕,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热。

苏柔的脸色,苍白如纸,手指紧紧绞着帕子,几乎要拧断。

经此一事,宫宴后半程,我俨然成了焦点。

皇帝多次嘉许,后宫嫔妃、王公大臣的态度也明显热络恭敬了许多。

回府的马车里,一片寂静。

萧绝坐在我对面,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复杂难辨。

“你今日……”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很好。”

“妾身分内之事。”我垂眸应答。

“分内之事?”他忽然轻笑一声,带着一丝自嘲,“楚挽月,你到底还有多少面,是本王不知道的?”

我没有回答。

马车颠簸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我的胳膊。

手掌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我们都微微一僵。

他却没有立刻松开。

车窗外,月光皎洁,星河欲曙。

有什么东西,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宫宴救驾,让我这个摄政王妃在京城声名鹊起。

皇帝赏赐丰厚,连太后都召见嘉奖了一番。

玲珑阁的生意也因此更加红火,无人再敢轻易刁难。

三年之约将至,我暗中清点资产,联络可靠人手,为离开做最后的准备。

心中竟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是因为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他掌心残留的温度吗?

我摇摇头,竭力摒除杂念。

然而,就在此时,一桩陈年旧事,却绊住了我的脚步。

楚伯面色凝重地递给我一封密信,是他在整理父亲旧物时,在一个暗格中发现的残破手札,来自我那位战死沙场的父亲。

手札内容零碎,却触目惊心。

父亲在最后一次出征前,似乎察觉到了军粮补给有问题,兵器质量亦被以次充好,他暗中调查,疑点指向朝中某位重臣,却苦无实证。

手札最后写道:“……若吾有不测,恐非战之罪,乃人祸!望后来者察之,勿使忠魂含冤……”

我的手微微颤抖。

父亲和两位兄长的战死,是楚家没落的开端,也是我被迫接受命运、嫁入王府的根源。

我一直以为那是场不幸的败仗,从未想过其中可能暗藏阴谋!

“小姐,”楚伯老泪纵横,“老将军和少将军们死得冤啊!”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怒火随后熊熊燃烧。

我必须查清楚!

若真是奸人所害,我必要为父兄讨回公道!

调查悄然展开。

利用王妃的身份和玲珑阁暗中编织的人脉网络,我小心翼翼地搜集线索。

过程艰难,年代久远,许多痕迹已被抹去。

但抽丝剥茧,所有的模糊指向,都汇聚向一个权势滔天的名字——当朝丞相,苏柔的父亲,苏文渊。

是他?!

那个总是笑容满面、在朝中门生故旧众多的苏丞相?!

若真是他,那他力促苏柔与萧绝的婚事,是否也包含了巩固权势、甚至……操控摄政王的野心?

我感到了巨大的危险和压力。

对手太过强大,我孤身一人,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萧绝又一次深夜来到揽月居。

他似乎心情不佳,带着浓重的酒意,却不似上次那般激动,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看着我。

“王爷有心事?”我替他斟了杯醒酒茶。

他抬眼看我,目光深邃:“楚挽月,三年之约将至,你……当真要走?”

我心中一动,握紧了袖中的手札副本。

这是一个机会吗?

借助他的力量?

但……他能信吗?

他与苏柔情谊匪浅,与苏丞相在朝堂上亦是多有合作。

他会为了我,去对抗如此强大的政敌吗?

赌,还是不赌?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一试。

我将父亲的手札副本推到他面前。

“王爷可知,妾身为何志不在此深宅后院?”我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因为妾身身上,还背负着楚家满门的忠烈之名,和……可能沉沦于沙场的血海深仇。”

萧绝眉头紧锁,拿起手札,越看,脸色越是凝重,酒意似乎都醒了大半。

殿内烛火噼啪,映照着他晦暗不明的侧脸。

良久,他放下手札,抬眸看我,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种坚定的沉肃。

“此事,交给本王。”他沉声道,“你父兄是国之栋梁,若真遭奸人陷害,本王……绝不会坐视不理。”

他没有问证据是否充分,没有顾虑苏丞相的权势,甚至没有提起苏柔。

那一刻,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心中某块坚冰,悄然融化了一角。

离去的计划,不得不暂缓。

我们之间,因这共同的秘密与目标,形成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同盟。

调查转入更深的暗处。

萧绝动用了他的暗卫和情报网络,效率远非我能及。

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被挖掘出来:当年负责军粮调运的官员是苏丞相门生,不久后暴毙;一批劣质兵器的来源,也与苏家暗中控制的工坊有关……

证据链正在慢慢补齐,但还缺最致命的一环——直接证明苏文渊下指令的铁证。

苏文渊老奸巨猾,似乎也有所察觉,行动越发谨慎。

萧绝决定设局引蛇出洞。

他故意在朝堂上提出要重新调查当年几起军资亏空旧案,并放出风声,已找到关键证人。

同时,他安排了一个假的“逃亡将领”藏匿于京郊一处别院,布下重兵,伪装松懈,静等鱼儿上钩。

我则负责利用王妃身份,留意宫中及贵女圈中关于此事的流言风向,尤其是苏柔的动静。

果然,苏柔坐不住了。

她几次旁敲侧击向我打听萧绝近日行踪,都被我滴水不漏地挡回。

她眼中的焦躁日益明显。

时机成熟。

这夜,月黑风高。

萧绝故意留宿宫中议事,造成别院守卫“空虚”的假象。

我留在王府,心中忐忑不安,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忽然,我想到苏柔今日入宫探望太后时,身上那股极淡的、不同于以往的异香……

是“迷毂香”!

一种能让人精神松懈、产生幻觉的秘药!

她想做什么?!

我猛地起身:“云雀,备车!去京郊别院!快!”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

刚到别院外围,便听到里面传来兵刃相交的厮杀声!

对方来的杀手比预想中更多、更狠辣!

而且行动毫无顾忌,见人就杀,分明是灭口的架势!

萧绝安排的护卫虽精锐,竟也有些抵挡不住!

我让车夫停下,带着楚伯和云雀从小路潜入。

只见院中火光四起,人影翻飞。

萧绝一身玄色劲装,正与几名黑衣高手缠斗,剑光如龙,招式凌厉,却显然以少敌多,臂上已见了红。

就在这时,一名杀手悄无声息地自他背后阴影中突袭,刀尖直指后心!

“小心!”我想也没想,拔出楚伯递来的短剑,猛地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格开那致命一击!

“锵!”火星四溅。

巨大的力道震得我虎口崩裂,短剑脱手,整个人向后跌去。

“挽月!”萧绝回头看到是我,瞳孔骤缩,惊怒交加!

他一把揽住我,剑势瞬间变得狂暴无比,宛如修罗降世,顷刻间便将周围几名杀手斩于剑下。

但他也因为护着我,背后空门大开。

“噗——”一声轻微的利器入肉之声。

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弩箭,精准地没入了他的左肩胛,力道之大,让他猛地踉跄一步,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玄衣。

“萧绝!”我失声惊呼,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脸色瞬间苍白,却将我护得更紧,眼神狠戾地扫向弩箭射来的方向:“一个不留!”

暗处传来更激烈的打斗声,显然是萧绝埋伏的真正精锐出手了。

剩余的杀手见事不可为,迅速撤退。

别院渐渐恢复平静,只剩下血腥味和火光弥漫。

萧绝支撑不住,单膝跪地,额上冷汗涔涔,却仍紧紧抓着我的手,声音因痛楚而低哑:“你……你怎么来了……胡闹!”

我看着他那苍白的脸,不断渗血的伤口,想起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我若不来……你怎么办……”

他看着我眼中的惊惧和泪光,怔住了。

良久,他抬起未受伤的手,极其轻柔地擦过我的眼角,叹了一声:“……傻姑娘。”

这一声“傻姑娘”,让我的眼泪彻底决堤。

侍卫们围上来为他处理伤口,抬他进屋。

经过一番混乱,证据到手——我们从一名服毒自尽未遂的杀手头领身上,搜出了带有苏家暗记的令牌和与丞相府往来的密信。

铁证如山。

萧绝靠在榻上,军医正在为他取箭簇,他疼得眉头紧锁,目光却始终落在我身上,复杂、深沉,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王爷,证据……”我捧着那叠染血的密信。

“知道了。”他打断我,声音虚弱却坚定,“后面的事,交给我。你……待在我身边,别走。”

箭簇取出,他失血过多,沉沉睡去。

我守在他床边,看着他沉睡中依旧英挺却苍白的眉眼,想起他为我挡箭的那一刻,想起他唤我“傻姑娘”的那一声……

心防,在这一夜,土崩瓦解。

我知道,我可能……真的走不了了。

萧绝的伤牵动了朝野。

摄政王遇刺,案情惊天。

铁证如山,矛头直指当朝丞相苏文渊。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萧绝虽在养伤,但其麾下的势力已全面发动。

多年来苏文渊结党营私、贪墨军资、构陷忠良、甚至意图谋害亲王的罪证被一条条罗列清晰,呈于御前。

墙倒众人推。

苏党的崩塌比想象中更快。

抄家、下狱、问斩……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席卷朝堂,昔日权倾朝野的苏相府,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苏柔在被带走前,疯了一样想要求见萧绝,被拦在王府门外。

她隔着门哭喊尖叫:“萧绝!你怎能如此对我!你忘了我们的情分吗?!是因为楚挽月那个贱人是不是?!”

萧绝在院内,听着外面的喧嚣,面色冷硬,毫无波动。

他只对心腹吩咐了一句:“告诉里面的人,楚家满门的忠魂,需要祭奠。”

苏柔最终被褫夺封号,随其家族女眷一同被判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听闻消息那日,我正在给萧绝换药。

他肩胛的伤口很深,险些伤及心脉。

我动作小心翼翼,鼻尖萦绕着金疮药的味道。

“后悔吗?”我轻声问。

毕竟,那是他曾经放在心尖上的人。

萧绝抬眸看我,眼神清亮而坚定:“从未。她与她父亲所为,触及我的底线。更何况……”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他们害死了你的父兄,构陷忠良,罪有应得。”

他伸出手,握住我忙碌的手腕:“挽月,谢谢你。”

我一怔:“谢我什么?”

“谢谢你当年在渭水边救我。谢谢你在宫宴上机敏救驾。谢谢你……在那晚赶来,不惜以身犯险。”

他的目光灼热,带着毫不掩饰的情愫,“更谢谢你,让我有机会看清自己的心,没有错过你。”

我的脸颊微微发烫,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三年之约……”

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可还作数?”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垂下眼帘:“王爷是要……履约了吗?”

“不。”

他斩钉截铁,用力将我拉近,凝视着我的眼睛,“我是想问,王妃可愿撕了那约定?本王……不想放你走了。”

他眼神里的真诚和期盼,像暖流,融化了我心底最后一丝冰封。

父兄大仇得报,压在心口的巨石已然移除。

而眼前这个男人,用他的行动和鲜血,证明了他的转变与真心。

我看着他,许久,缓缓绽开一个真心的笑容,眼中却有了泪光:“王爷这王府,妾身住了三年,倒也……住习惯了。”

萧绝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他不顾伤势,猛地将我拥入怀中,紧紧地,仿佛要将我揉进骨血里。

“挽月,我的挽月……”他在我耳边低声喟叹,如同拥有了稀世珍宝。

又一年春。

朝局已稳,新丞相是位清廉干练的老臣。皇帝年幼渐长,已能初步处理朝政。

萧绝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递上了请辞摄政王之位的奏章,并举荐了可靠的辅政大臣。

此举震惊朝野,皇帝再三挽留,萧绝去意已决。

“江山代有才人出,陛下已堪大任。臣倦了朝堂纷争,唯愿寄情山水,与挚爱相守,望陛下成全。”

他牵着我的手,站在金殿之外,等待最后的旨意。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怕吗?”

他问我,“放弃王府的尊荣,随我去过布衣江湖的日子。”

我笑着摇头,反握住他的手:“王爷忘了?我的玲珑阁,如今可是富可敌国。以后,或许该是我养着王爷了。”

萧绝大笑,意气风发,一如少年时。

皇帝最终准奏,感念其功勋,保留了亲王虚衔和厚赏。 离开京城那日,车马简从。

我们没有惊动太多人,只有楚伯、云雀等心腹相随。 马车驶出城门,我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皇城。

这里承载了原主的悲欢,也记录了我三年的隐忍、挣扎、奋斗与最终的收获与爱情。 “看什么?”

萧绝问。 “看一段旧时光。”

我转回头,看向前方开阔的官道,笑容明媚,“以后,只看前方和我们的未来。”

萧绝将我揽入怀中:“好。”

玲珑阁已发展成为遍布全国的商号网络,信息灵通,资源丰厚。我们并不漂泊,而是乘着船,骑着马,悠然南下。

我们在江南水乡听雨,在塞北草原纵马,在西域古城看落日,在南海之滨听潮声。

我所设计的那些新奇物件和经营理念,通过玲珑阁不断推出,潜移默化地改变着这个时代的生活方式。

萧绝卸下了重任,整个人都松弛下来,时常陪我一起琢磨些“奇技淫巧”,或是扮作普通富贵夫妻,巡视各地的商铺,体察民情。

他发现了治理天下之外的另一种乐趣。

偶尔,也会听到京中的消息。新帝贤明,朝政清明,国泰民安。 我们相视一笑,杯中酒更醇。

这一生,不求庙堂之高,不求青史留名。

但求随心所欲,逍遥自在。 但求身侧之人,携手白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