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摄政王偷尝禁果后,却听见皇帝道:你和若璃来真的?你不爱月清了?
发布时间:2025-09-09 18:12 浏览量:1
暮色沉沉,夜幕如一张巨大的黑布笼罩京城。摄政王府的后院,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寒凉。
苏若璃静静地立在院中,身前站着那位威风凛凛的摄政王裴九安。他面容冷峻,眼神深邃,宛如从地狱归来的修罗。他身后,一名侍从托着一个散发着浓郁腥臭的漆黑药碗,那股刺鼻的气味在冷风中尤为明显,让人心生不适。
裴九安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回响,带着一丝幽冷:“四年前,月清被你所害,身中剧毒,我曾无数次想象她临终前是何等的痛苦与绝望。如今,你也该好好品尝一下,这比她当初的痛苦还要强烈百倍的滋味!”
苏若璃的身子猛地一震,她盯着那碗药,脑海中一片空白。那碗中之物,分明是一碗致命的毒药!裴九安,他要她亲手喝下这碗毒药!
她僵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周遭的寒气,似乎透过单薄的衣衫,直直地侵入她的四肢百骸。
见她这副模样,裴九安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那笑容中不带一丝暖意:“不必惊慌,此毒并非无解。我绝不会让你如此轻易地死去。只要你将这碗药喝下,我便会考虑,饶你一条性命。”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浇下,让苏若璃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在这凛冽的寒冬,她感到身心俱寒。四年了,整整四年,他心中的恨意,非但没有半分消减,反而越发深沉,竟要她尝尽生不如死的痛苦。
她喉间哽咽,声音沙哑无力:“好,我喝……”
这京城上下,人尽皆知一句话:宁可得罪当今圣上,也万万不可得罪摄政王裴九安。他行事狠辣,手腕通天,其威势甚至比地狱的阎罗王更为可怕。
苏若璃不想死,她渴望活下去。哪怕是苟延残喘,也要坚持活下去。这是她已故祖父在临终前,对她唯一的叮嘱和期盼。
“望摄政王殿下言出必行,兑现承诺,放我一条生路。”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微弱,带着一丝卑微的恳求。
话音刚落,她便颤抖着双手,将那碗腥臭的毒药端起。她闭上眼,仿佛是要将所有的屈辱和痛苦一并吞下,仰头,将碗中之物一饮而尽。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毒药的药性便迅速在她体内蔓延开来。一股钻心蚀骨的剧痛,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骨髓,又似万根钢针刺入她的血肉,让她全身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
她无力地倒在冰冷的地上,浑身抽搐。她死死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然而,喉间却再也控制不住,一口浓黑的毒血“噗”地一声,喷涌而出,溅落到裴九安干净的靴面上。
裴九安的眉头紧紧皱起,他看着靴面上那刺眼的血渍,心头莫名升起一股烦躁,原本欣赏的兴致也荡然无存。
他冷漠地朝身边的侍从吩咐:“让她在这痛上一天一夜,再给她解药。”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留下苏若璃一人在地上痛苦挣扎。
那名侍从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苏若璃,心中不禁生出一丝不忍。他知道,这可是西域最烈的奇毒,中毒者犹如被万千毒蚁噬心,浑身的骨头和血肉都仿佛要被生生撕裂开来,那种极致的剧痛,足以让最坚韧的人都为之崩溃。而摄政王,竟要苏若璃承受这种痛苦整整一天一夜。
当苏若璃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傍晚。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阴暗潮湿的柴房,被随意地丢弃在满是灰尘的草垛之上。那蚀骨的剧痛虽已消退,但残余的痛楚仍让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吱呀一声,柴房的木门被推开。苏若璃如同受惊的鸟儿,刹那间脸色煞白,警惕地看向门口。
一位上了年纪的婆子走了进来,将几件薄纱衣物粗鲁地扔到她面前,声音冷硬地命令道:“把这些衣服换上,然后跟上来。”
苏若璃颤抖着手,将那几件衣物展开,她的心瞬间沉到谷底。那分明是戏子、乐伶们所穿的薄纱戏服!
她的拳头紧紧握住,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的肉中。她咬牙低垂着头,许久之后,终究不敢违背裴九安的意思。她红着眼,将那件充满羞辱意味的衣物一件件穿上。
苏若璃沉默地跟在那婆子身后,来到了王府的一处宴会厅。厅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一片纸醉金迷的景象。
她刚走到门口,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苏若璃看清了那些面孔,其中大部分竟是她从前在京城结识的世家公子和小姐们。
“啧啧,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啊。”一声充满嘲讽的嗤笑响起,京城有名的纨绔郡王赵谅摇着手中的折扇,言语间尽是轻蔑。
厅内随即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苏若璃低下头,死死地攥紧了手。她记得,这位赵谅郡王曾经调戏她,被她当众羞辱过,如今,他必定会借此机会报复回来。
赵谅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目光落在苏若璃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得意。
他指着苏若璃,高声说道:“既然苏大小姐今日穿了乐伶的服饰,不如就弹奏一曲,为我们助助兴吧!摄政王殿下,您意下如何?”
苏若璃猛地抬头,望向裴九安。她看到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只听他淡淡地说了句:“有何不可。”
苏若璃的心口猛地一痛,下意识地将手缩了起来。她的手,早在狱中遭受刑罚时,就已经被弄得残缺不全了。她如何还能弹奏出完整的曲子?
然而,不待她多想,婢女们已经迅速在大厅中央摆好了琴桌。苏若璃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伸出那双伤痕累累的手。
厅内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快看,她的手好难看……”
曾经,苏若璃的一双手纤细如玉,是京城闺秀们羡慕的对象。如今,那双手上遍布着丑陋的疤痕,小拇指更是奇异地弯曲着,显然是断后又接上的。
裴九安冷眼旁观,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双伤痕累累的手上,心头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那情绪复杂而难以言喻。
苏若璃沉默着,颤抖着抚上琴弦。锋利的琴弦瞬间割破了她的指尖,一股钻心的痛楚从指尖蔓延至她的心脏。痛苦让她无法集中精神,弹出的曲调杂乱无章,不成调子。
宴会厅内瞬间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天呐,她还曾师从已故的贵妃娘娘,怎么弹得跟街边的乞丐一样?”
这些充满了讽刺与嫌弃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尖刀,刺向苏若璃麻木的心,让她忍不住一阵绞痛。她低着头,沉默地拨弄着琴弦,艰难地将一曲弹完。
突然,一个金灿灿的元宝砸到了苏若璃的身侧。赵谅哈哈大笑:“苏大小姐虽然弹得难听,但总归也为我们添了些乐子,本郡王赏你了。”
苏若璃望着地上那个金光闪闪的元宝,整个人都僵住了。
紧接着,更多的碎银从四面八方飞来,如同雨点般落在她的脚下。那些公子小姐们一边笑闹,一边随意地抛洒着银子,仿佛她只是一个在街头卖艺的下九流。
“跪下领赏吧。”赵谅趾高气扬地睥睨着她,嘴角挂着一丝讥诮的笑容。
苏若璃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抗拒,她想拒绝,可如今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和筹码来拒绝来自郡王的羞辱?
她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京城贵女苏若璃,而是一个人人都能随意欺辱的罪人苏若璃。
她全身都在颤抖,最终,她屈膝跪下,轻声地应道:“是,谢过各位公子小姐的赏赐。”
随后,她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一点点地膝行着,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碎银。每捡起一枚,她的尊严就仿佛被撕裂一次。
周围的讥笑声不绝于耳,她只是垂着头,专心致志地捡着地上的银子。
不知何时,一双熟悉的蟒纹靴子停在了她的面前。
“苏若璃,落到如今这般境地,你可曾后悔?”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充满了讥讽的声音。
苏若璃猛地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那张她曾深爱、如今却恨不得从未见过的脸——裴九安。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她仿佛被烈火灼烧般,迅速地垂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将头伏在地上,谦卑至极:“奴婢知错了,求王爷开恩,饶过奴婢。奴婢真的知错了……”
尽管林月清的死,从头到尾都与她毫无关联,她却再也不敢对裴九安有丝毫的辩驳。上一次,当她试图为自己辩解时,她在狱中换来了六种新的刑罚,那根奇异弯曲的小拇指,便是那时留下的印记。
看到她这般卑微顺从的模样,裴九安心中却猛地腾起一股无名之火。他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你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你的幼弟了吧?”他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却仿佛带着某种恶毒的引诱。
苏若璃的身体猛然一颤,她的弟弟苏墨燃,是她如今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猛地抬起头,焦急地问道:“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入狱认罪,你就不会伤害他!”
见苏若璃终于有了反应,裴九安才觉得这场戏有了些许趣味。他望着苏若璃,用一种幽深而残忍的语气说道:“你可以准备回苏家,去给他收尸了。”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苏若璃的脑海中炸开,让她浑身冰凉。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绝望。
裴九安瞥了她一眼,看着她瞬间红了的眼眶,心中才感到一丝解恨的快意。他冷笑着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不愿再透露更多。
苏若璃心中焦急如焚,再也顾不上其他,她猛地起身,朝着宴会厅外狂奔而去。
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苏家门口时,恰好遇到了家中的老管家钟叔。
“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钟叔见到她,瞬间老泪纵横,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几乎哽咽得说不出话。
苏若璃却心乱如麻,慌乱地问道:“墨燃呢?快带我去见他!”
钟叔忙不迭地为她引路,领着她来到了一处房间前。推开门,苏若璃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
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苏若璃踉跄着扑到苏墨燃的床前。她轻握着他冰冷的手,低声呼唤:“墨燃,我是姐姐,姐姐回来了……”
苏墨燃艰难地睁开眼,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咳出了一丝触目惊心的血迹。
苏若璃的心中一惊,喃喃道:“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
一旁的钟叔叹了口气,哀恸地说道:“少爷的病,除非能找到玖鹤神医,否则怕是……”
玖鹤神医,医术通神,却常年游历在外,行踪不定。
然而,他偏偏是裴九安的至交好友。
苏若璃的心几乎要崩溃,裴九安早已恨透了她,又怎么可能会出手相助?可她看着床上病入膏肓的弟弟,咬牙做出了决定:“钟叔,我一定会想办法,求您照看好墨燃。”
钟叔点了点头,苏若璃毅然转身,又回到了摄政王府。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苏若璃在王府门口,等到了刚下朝回来的裴九安。
她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裴九安的身前。
她凄声哀求:“摄政王殿下,求求您,帮我找找玖鹤神医,求求您了……”
说完,她便一个接一个地,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裴九安垂眸望着眼前跪地磕头的苏若璃,压下心口那股莫名的怒火,冷笑道:“苏若璃,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帮你?”
苏若璃的身子一僵,如今的她,还有什么可以与裴九安谈条件的筹码?
她颤抖着声音:“只要摄政王愿意帮忙,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裴九安挑了挑眉:“什么都愿意?”
苏若璃的心尖猛地一颤,她想起了弟弟那苍白的面容,紧紧攥住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
裴九安目光如寒冰般落在她身上,在他的示意下,一旁的侍从递过来一张纸。
裴九安随手一扬,那张纸便轻飘飘地落在了苏若璃眼前。
纸张的最上面,两个大大的、醒目的“奴契”二字,如同两把锋利的刀,刺痛了苏若璃的眼睛。
随后,裴九安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签了它,本王就帮你!”
奴契,意味着她将永远失去自由之身,从此成为裴九安的私有财产,任他随意打骂,甚至变卖。
苏若璃的眼前一片模糊,悲伤和绝望充斥着她的四肢百骸。
她捡起那张薄薄的奴契,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裴九安的声音淡淡地传来:“你可以慢慢考虑,就是不知道你弟弟还能等多久?”
说完,他抬脚便要离开。
苏若璃的心口猛地一缩,她顾不得尊严,忙在裴九安身后,用沙哑的声音喊道:“我签……”
一旁的侍从立刻递上一支蘸了墨的毛笔。
苏若璃接过,那支羊毫笔在她的手中,却犹如千斤重,压得她胸腔憋闷,几乎喘不过气。
她想起了病床上的弟弟,最终咬紧牙关,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之后,她怔怔地望着纸上那三个字——“苏若璃”,鼻尖一酸,泪水忍不住滑落。
——从此,她成了最低贱的奴籍。
裴九安嘴角轻扯,冷笑着抛出一枚铜钱,准确地丢到了苏若璃的面前。
“这是你的卖身钱。”他漠然地说道。
铜钱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也惊醒了苏若璃那颗冰冷的心。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将头伏在地上,恭敬地磕头:“谢主子……”
她如此顺从,如此卑微,裴九安以为自己会感到满足,可心底那股烦闷却丝毫没有减轻。
他冷着脸,朝着侍从吩咐道:“带她去好好学学规矩。”
苏若璃被一个名叫孙婆子的管事,带到了王府的马棚前。
孙婆子抬了抬下巴,轻蔑地说道:“把马厩给我刷干净。”
苏若璃愣住了,刷马厩这种粗活,向来都是王府小厮们做的,从未有过让丫鬟去做的先例。
见她愣神,孙婆子嗤笑道:“怎么?你还当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吗?今天这马厩刷不完,你就别想吃饭!”
说完,那孙婆子便一甩袖子走开了,留下几个看马的小厮监督她。
苏若璃刚拿起一旁的扫帚,就被其中一个小厮喝止:“还没开始就想偷懒!用刷子沾水,一点一点地给我刷干净!”
苏若璃明白,他们是在故意刁难她。可多年的牢狱生活,早已让她习惯了忍气吞声。
她沉默地照做,在这大寒的天气里,将双手浸入冰冷刺骨的水中,用刷子一点点地刷洗着马厩中的污垢。那些马粪也被她一点点地铲起,她仿佛完全感受不到那刺鼻的臭味,只是专心致志地做着手里的活。
那些小厮本想挑刺,却无从说起,只得愤愤地踢倒了装着马粪的桶。
那些污秽的马粪瞬间淋了苏若璃一身,她的身体猛地一震。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声。苏若璃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木刷。
她假装没有听到那些嘲笑,只是沉默地重新清理起洒在地面的马粪。
那些小厮见此,纷纷议论起来。
“她是不是没有尊严啊?被这样欺负都不生气?”
苏若璃的心底涌起一阵苦涩的笑意。尊严?她早已不知何为尊严了。
直到月上三更,苏若璃才将马厩清理干净。她来到下人的食堂,却发现这里只剩下了冷锅冷灶。
她只得忍受着饥饿,回到下人居住的排屋休息。
然而,她刚推开门,屋内便响起丫鬟们的叫骂声。
“天呐!这是从哪来的臭味啊!”
“滚远点!”
苏若璃迅速地道了歉,垂下眼眸,掩饰住眼底的黯然,默默地退出了排屋。
她回到了之前的柴房,蜷缩在稻草堆中睡了一晚。
寒风呼啸,刺骨的寒意钻进她的体内,腹中的饥饿感搅得她的胃部一阵阵绞痛。
苏若璃咬紧牙关,默默地熬过了这个漫长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
苏若璃就被一个丫鬟粗鲁地推醒。那丫鬟毫不客气地说道:“快点起来,侧妃娘娘要见你!”
她的瞳孔猛然一缩,侧妃?!原来,在她入狱的四年里,裴九安已经纳了侧妃。
苏若璃被那丫鬟拉扯起来,那丫鬟还嫌恶地说道:“你赶紧洗漱干净,侧妃娘娘可闻不得你身上的这股恶臭。”
苏若璃的心尖一酸,没有说话。
她按照丫鬟说的,洗漱干净,换了一身衣裳,便被带着往内院走去。
到了一处楼阁外,上面挂着一块牌匾,写着“藏月阁”。
入内所见,每一处都精致无比,每一处都奢华异常。
当她推开门,看到坐在主位上的侧妃时,苏若璃的心中如同炸开了一道惊雷。
那张脸,竟然是林月清!
这怎么可能?!如果林月清还活着,那她这四年所遭受的一切,又算什么?!
苏若璃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紧紧地攥住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中,带来的刺痛感让她恢复了一丝清醒。
她强压住心中的惊异,垂下头,跟着丫鬟走进去,屈膝行了一礼。
“跪下!”
苏若璃刚一进去,一声厉喝便响起。
她这才发现,屋内的一处神堂上,正摆放着那张她熟悉无比的林月清的牌位。
她麻木地朝着牌位屈膝下跪,一言不发。
“你害死了本宫的姐姐,简直罪该万死!王爷怎么还能让你活在世上……”
那侧妃说着,眼角便带上了泪水。
姐姐?
苏若璃依稀想起,林月清的确有一个双生妹妹。只是那妹妹自出生后,便体弱多病,一直养在深闺中,轻易不与外人相见。
想来,这位侧妃,便是林月清的妹妹,林星漫。
苏若璃心中涌起一股苦涩。
罪该万死,说得好。
可她的罪,与林月清无关。她最大的罪,是当年年少无知,爱上了裴九安,最终导致了头破血流,家破人亡的悲剧!
见苏若璃只是麻木地跪着,林星漫心生不满。
她幽幽地说道:“你说要是你弟弟知道,你为了他自愿为奴,会怎么样?”
苏若璃的心脏猛地一颤,她急忙将头伏在地上,重重地磕头:“求侧妃娘娘开恩,不要告诉我弟弟。”
林星漫这才满意地笑了,她淡淡地拨弄着新染的指甲,缓缓说道:“那你就要乖乖听话,做本宫的一条狗,如何?”
苏若璃的身体僵住了,分神间,一旁的丫鬟用脚踢了踢她。
她吃痛回神,心底隐隐作痛,却只是咬了咬唇,轻声应下:“奴婢愿为侧妃驱使。”
林星漫在贵妃椅上缓缓坐下,笑着开口:“那就先叫两声来听听。”
苏若璃只是沉默了一瞬,便颤抖着声音,发出了那屈辱至极的声音。
“汪……汪……”
苏若璃每叫一声,便磕一个头,额头上没几下便映上了血痕。
林星漫快意地笑了。
突然,院门一阵响动,裴九安大步走了进来。
林星漫的笑容立马变得乖巧,她迎上前:“王爷怎么来了?用过早膳了吗?”
裴九安牵起林星漫,余光瞥见了一旁的苏若璃,目光一顿。
他望着她额间的血痕,心底闪过一丝说不清的不爽,皱眉道:“她怎么在这里?”
林星漫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眼底闪过一丝阴暗。
她面上却笑着:“苏小姐自己冲进来,就朝着姐姐的牌位磕头,想让妾身原谅她,这才……”
听林星漫提起林月清,裴九安冷哼一声,没有再多说,搂着林星漫的腰就走进了内屋。
苏若璃跪在地上,对林星漫的颠倒黑白,没有一句反驳。
剩下的丫鬟啐了一声:“真晦气,还不快滚!”
苏若璃沉默地退到屋外,这才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迹。
曾几何时,她就连手指不小心被绣花针戳破一下,都会引得府内众人惊慌失措地为她上药。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她沉默地走到下人食堂,刚坐下,就被一个丫鬟扯开。
那丫鬟嗤笑道:“不过是侧妃娘娘的一条狗,也配上桌吃饭吗?”
说完,她便随手拿起一个馒头,丢到了地上。
“那里才是你的位置。”
众多仆人哄笑起来,附和道:“是啊,绿玉姐姐说得对!”
苏若璃已经一天一夜未曾进食了,她看着地上的馒头,极力忽视周围看好戏的目光。
她蹲下身,捡起馒头,就往嘴里送去。
“好恶心啊!掉在地上的都吃。”
“就是,听说她还是小姐出身,怎么比我们这些下人还下贱。”
这些刺耳的言论如同针尖,扎在苏若璃的心上。她缩到角落,狼吞虎咽,充耳不闻。
在牢里,别说掉在地上的食物,就算被人踩过,也得吃下去。
吃了,才能活。
苏若璃就这样,带着一丝弟弟会被救治的希望,在摄政王府煎熬着。
然而,半个月后,当苏若璃外出倒夜香时,钟叔却找上了她。
一见到她,钟叔便泪流不止。
他凄声说道:“大小姐,少爷快不行了!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第六章 沉沦的誓言
苏若璃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脑海中回荡着半个月前的誓言,裴九安明明信誓旦旦地承诺,会为她请来名医玖鹤,为墨燃治病。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弟弟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日益加重。苏若璃的心脏像被撕裂了一样,痛得无法呼吸。她猛然惊醒,自己竟然天真地相信了那个恨她入骨的男人!当初他让她签下奴契,根本不是为了帮助她,而是为了更好地羞辱她、折磨她。
“钟叔,我们快回去!”苏若璃再也顾不上其他,失魂落魄地跟着老管家,一路狂奔回了苏府。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她的视线落在了躺在床榻上的少年身上,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半个月的煎熬,让苏墨燃变得越发瘦弱,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静静地躺在那里,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苏若璃扑到床边,声音哽咽得不成调:“墨燃……墨燃……”
自从祖父离世,她和弟弟便相依为命。如今,难道连这个唯一的亲人,也要弃她而去吗?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弟弟的名字。然而,无论她如何呼唤,苏墨燃都没有任何反应,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钟叔站在一旁,默默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苏若璃无助地看向他,声音颤抖地问道:“钟叔,还有……别的办法吗?”
钟叔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如果能找到江油附子这味稀世珍药,或许……还能吊着命。”江油附子素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此物稀有,世间难觅,犹如凤毛麟角。
“我去找!我这就去找!”苏若璃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一般冲出了苏府。她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挨个询问每家药店,但得到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失望。一整天下来,她踏遍了京城,却连江油附子的影子都没看到。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苏若璃的心情如同这夜色般晦暗。她神情恍惚地走在街上,望着这座繁华却与她格格不入的京城,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无助。当她经过京城最大的酒楼归云楼时,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她惊恐地回头,赫然发现抓住她的人竟是赵谅。
赵谅醉醺醺地笑道:“这不是苏小姐吗?来,陪本郡王喝一杯。”说着,不容分说地强行拉着她往酒楼里走。苏若璃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他的钳制。
赵谅将她扯进一个包厢,门还未来得及关严,他的手就轻佻地摸上了苏若璃的脸颊。苏若璃红着眼闪躲,却听赵谅轻描淡写地说道:“听说你在找江油附子,你让本郡王高兴了,我就把药给你。”
苏若璃一愣,浑身的挣扎瞬间停止。赵谅见她顺从,满意地笑了,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头埋进她的脖颈。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嘭”的一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裴九安铁青着脸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冰冷刺骨的戾气。他冰冷的目光落在赵谅和苏若璃身上,看到她顺从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暴戾的光,一股莫名的燥郁在他心底升腾。
裴九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怒意,如同淬了寒冰:“苏若璃,滚过来!”
苏若璃心头一颤,但脚下却没有挪动。
赵谅在看到裴九安的那一刻,酒意瞬间清醒了几分。他对裴九安的恐惧深入骨髓,像触电一般立刻松开了苏若璃。苏若璃怔怔地看着他,没想到连高高在上的郡王都如此惧怕裴九安。她看了一眼那个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的男人,心底涌上一股无助的绝望,最终还是乖乖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赵谅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原本迷离的醉眼陡然清明,眼中划过一抹阴霾。
第七章 冰窖与屈辱
裴九安周身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他紧紧拽着苏若璃的手,一路将她拖回了王府。一进屋,他就冷冷地掐住了她的下巴,声音如同地狱里传来的低语:“你就这么缺男人?”
苏若璃红着眼看着他,声音沙哑得如同泣血:“只要能救我弟弟,我怎样都无所谓。”
裴九安一怔,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属下汇报的话——苏若璃的弟弟命不久矣。
她也快要尝到痛失所爱的滋味了。
可他心底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意,望着苏若璃那张麻木不仁的脸,心头的怒火反而越烧越旺。
“你在怪我没有请到玖鹤?”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
“奴婢不敢。”苏若璃惨然一笑,眼神里充满了悲凉。
裴九安被她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彻底激怒,猛地将她甩到床上,然后俯身而下,朝着她逼近。
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苏若璃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抖着。
然而,预想中的接触并未到来。
裴九安讥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以为我会碰你?”
苏若璃的心猛地一颤,瞬间睁开眼,对上了裴九安那双寒凉的眼眸。他的眼中,是浓浓的不屑与嫌弃。
“不过一个肮脏的奴婢,你也配?”
这句话如同利刃,将苏若璃的心脏刺得鲜血淋漓。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如同置身冰窖。
裴九安起身,朝着门外大喊:“来人!”
值班的侍卫立刻进来。
裴九安指着苏若璃,声音冰冷:“她在外面碰了脏东西,给本王把她刷干净!”
苏若璃浑身僵硬,心底一片冰凉。她被粗暴地拉扯到后院的盥洗间,下一秒,就被狠狠丢进了一个盛满冷水的浴桶。
正是数九寒天,刺骨的寒意瞬间渗透进苏若璃的骨髓,让她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些粗鲁的婆子们毫不怜惜地扒掉她的衣服,用粗糙的刷子,在她身上狠狠刷洗。所到之处,都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婆子们还不解气,使劲掐着苏若璃身上的软肉,恶狠狠地骂道:“呸,一个贱婢,也敢劳烦我们老姐妹给她洗澡!什么破烂玩意!”
一时间,苏若璃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她死死攥紧浴桶的边缘,一声痛呼也不肯喊出。
第八章 卑微的求生
第二天,苏若璃便发起了高热。她晕晕沉沉地躺在柴房的稻草堆里,腹部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侧妃的丫鬟绿玉,正用尖利的声音呵斥道:“还敢睡懒觉!快滚起来伺候侧妃娘娘!”
苏若璃费力地想要起身,却眼前一黑,再次倒了下去。
绿玉冷哼一声,从旁边抽出一根柴火棍,狠狠地朝着苏若璃抽去。“装什么?!做了奴婢还敢偷懒!”
苏若璃吃痛地踉跄着站起来,强撑着跟上绿玉的脚步,来到了藏月阁。
正厅里,林星漫正悠闲地品着茶。苏若璃一进来,林星漫就阴冷地瞥了她一眼。昨晚裴九安将苏若璃带回房间的事情,她早已知晓。她没想到,裴九安竟然会将这个女人带进自己的住处!
苏若璃心中莫名不安,恭顺地朝着林星漫行礼请安。然而,林星漫却端起手中的白玉茶碗,突然砸到了她的脚边。
茶碗应声而碎,绿玉立刻大声呵斥:“大胆!你竟然敢打碎摄政王送给侧妃娘娘的礼物!王府是容不下你了!”
苏若璃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明白林星漫是想将她赶出王府。不行!墨燃的病只有玖鹤神医能治,如果她被赶出王府,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她不能离开!
苏若璃一慌,猛地跪倒在地,地上的碎瓷片深深扎入她的膝盖,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却恍若未觉,用力地磕着头,哀声乞求:“侧妃娘娘,求您不要赶我出府!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林星漫幽幽地说道:“你害死了我的姐姐,欠了她一条命。”她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继续说道:“那你就从这里一直跪到林府,边跪边喊‘我是罪人’。或许本宫可以考虑让你继续留在王府。”
苏若璃浑身一震,心尖泛起一股浓浓的苦涩。她明明没有罪,却不得不屈服。她将头伏得更低,卑微地应道:“是,奴婢遵命。”
她麻木地站起身,一步一叩首,三跪九叩地朝着林府走去。每磕一个头,都大喊一句:“我是罪人!”每一句“罪人”,都像是刀子,在苏若璃的心上凌迟。
她出了王府,走在大街上,一步一叩。围观的百姓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苏太师怎么教出这样的孙女,真是丢人现眼!”“听说她害了人,真是歹毒啊!”
苏若璃红着眼眶,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却还是无法阻止泪水涌出。她将头垂得更低,努力忽视周围的一切。但她知道,这不过是掩耳盗铃。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永远地从她身边离去了……
膝盖上的伤口早已破皮,此时传来钻心的疼痛。一个又一个的响头,让本就高烧不退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苏若璃软软地往下栽去。
然而,下一刻,她的手臂被人扶住了。苏若璃昏沉地抬起头,瞳孔猛地一缩。
扶着她的人,竟然是她的弟弟,苏墨燃!
第九章 绝望的挣扎
苏墨燃在病床上昏沉地醒来,心中挂念着姐姐,想要去找她。可刚一出门,就听见路人都在议论,说前太师的嫡孙女苏若璃在大街上磕头认罪。他不敢相信,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让他强撑着病体走到了这里。
苏若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喃喃地问道:“墨燃,你怎么来了?”
苏墨燃咬着牙,声音颤抖着问:“姐姐你这是……”苏若璃眼神闪躲,心中漫上一阵恐惧。她不能,也不敢让弟弟知道她的遭遇。
苏若璃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墨燃,你别管了,先回去养病,好吗?”
苏墨燃瞬间急红了眼,他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声音嘶哑:“姐姐……你怎么在街上……”剩下的话,他无法说出口。在他心中,那个光风霁月的姐姐,怎么能如此卑贱地在大街上自取其辱?她的傲骨、她的尊严,都不要了吗?!
苏若璃看着苏墨燃眼中破碎的眼神,心尖猝然一痛。她最害怕的,就是连唯一的弟弟都看不起她。
她还想解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下一刻,苏若璃就看到了骑马而来的裴九安。黑色的骏马倏忽而至,停在他们面前。
裴九安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苏若璃,冷笑一声:“真是姐弟情深啊!”他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只看到眼前这姐弟二人深情对视,那碍眼的画面让他心头的怒火不断上升。
“月清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城外墓地,苏若璃,你凭什么还能享受亲情的温暖?”
裴九安一声令下,苏墨燃就被他的侍从架着往王府拖去。
“姐姐……”苏墨燃害怕的声音渐渐飘远。苏若璃心头一急,涌上一阵无边的绝望。
她跪着膝行到裴九安的马前,哀声乞求:“摄政王,您怎么对我都可以,求您放过我弟弟……”说着,她一个接一个地磕着头。青石地面上,瞬间染上了一片鲜红的血迹。
裴九安眼见她这副模样,只是不屑地挑眉:“苏若璃,你做梦!”
苏若璃浑身一震,眼前渐渐模糊。她凄厉地喊道:“我坐了四年牢,对着林月清的牌位磕了上万遍头!”
“我成了奴婢,永远失去了自由!这辈子都再也抬不起头,任人随意侮辱!”
“这样,还不够吗?!”
够吗?裴九安淬了寒冰的眼神,落在苏若璃身上。
“苏若璃,这些还远远不够!”他冷冷地望着她,声音越发冰寒。“如果不是你,月清和本王早就完婚,她会成为最风光、最幸福的摄政王妃!而不是在黑寂冰冷的地下长眠。”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苏若璃,你害了她,罪孽深重,凭什么还能若无其事地活着呢?”
苏若璃浑身一震,怔怔地望着裴九安,喃喃道:“裴九安,是不是赔上我这条命才可以?”
说完,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站起来,扑过去抽出旁边侍从的佩刀,朝着自己的脖子毫不留情地割去!
可下一刻,就被裴九安手中的马鞭狠狠一抽。苏若璃吃痛地松开手,佩刀却还是在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裴九安望着她脖子上顷刻涌出的鲜红,神情阴郁。他带着克制不住的怒意,咬牙切齿地说道:“苏若璃,你的命是我的!你休想死得那么轻松!”
苏若璃绝望地软倒在地,脖颈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这疼痛渐渐蔓延到心尖,痛不堪言。裴九安真的恨她啊!就连死,他都不允许。
他要她,生不如死地活着!
苏若璃面色惨白,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第十章 沉重的罪己钟
摄政王府内,府医为苏若璃诊治后,心有不忍地叹息了一声:“摄政王,这位姑娘身上新伤叠旧伤,受了太多苦,怕是活不长了……”
受了太多苦?活不长了?
裴九安幽幽地看向床榻上的苏若璃。此刻,她浑身瘦弱得过分,面无血色,奄奄一息。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心底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苦涩。
不!苏若璃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了!她所受的罪,都是她应得的!
裴九安阴沉着脸,对侍从下令:“给我请玖鹤过来!”
苏若璃,我不允许你死!你还要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赎罪!
玖鹤很快就到了,他提着药箱,不耐烦地问道:“九安,你又有什么事?我还在研究新药方呢!”这世上,敢这么跟裴九安说话的人,屈指可数。玖鹤是太医院院正的嫡长子,从小与裴九安一起长大,是他为数不多的知心兄弟。
裴九安无视玖鹤的牢骚,指着床上的苏若璃道:“救活她。”
玖鹤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心中一惊。他喃喃道:“这不是苏大小姐吗?她怎么变成这样……”当年的苏若璃,是何等惊艳京城,如今却瘦骨嶙峋,浑身是伤。
裴九安一怔,心底闪过一丝不爽,他不耐烦地催促道:“少废话,快救她!”
玖鹤叹了口气,认命上前救人。在他的妙手之下,第二天,苏若璃就悠悠转醒。
她一醒来,就看见床边冷眼望着她的裴九安。记忆回笼,苏若璃挣扎着下床,直直地跪倒在裴九安脚边。
“摄政王,求您放过我弟弟……求求您了。”她一个接一个地磕着头,只求裴九安能够满意。
然而,她这种极度的卑微,却让裴九安的心头无端地燃起一股怒火。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冷冷地开口:“我就准许你去看看,毕竟见一面,少一面。”
裴九安话中的深意,让苏若璃心中慌乱不已。她踉跄地跟在侍从身后,来到王府后院一处不起眼的小院。还未到门口,她就听见了苏墨燃的咳嗽声。
苏若璃急切地在门外喊道:“墨燃,是你吗?”说着,她就想推门而入。
却不想,苏墨燃在门内喊道:“不要进来!”
苏若璃的脚步一顿,鼻尖酸涩。难道,就连她的弟弟,也要开始嫌弃她了吗?她的眼中一片黯然。
屋内,苏墨燃跌坐在地,死死捂住咳嗽的嘴,不想再让苏若璃听见而担心。他松开手,手帕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苏若璃又听着苏墨燃喃喃道:“姐姐,我好想念从前的你,你能不能变回去……”
苏若璃的心猛地一颤,眼眶渐渐红了。变回从前的苏若璃吗?那是不可能了……她再也无法变回那个骄傲矜贵的苏若璃了!
苏若璃无法回答苏墨燃,只能问道:“墨燃,你怎么样了?”
门内,苏墨燃叹了口气,轻声道:“姐姐,能做你弟弟是我最幸运的事情,是我拖累了你,希望你以后再无软肋,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不!墨燃你从没拖累过姐姐……”苏若璃听着苏墨燃这如同交代遗言的话,心口猛然一缩,急忙打断他的话。她拍着门想推门进去,却被苏墨燃从里面抵住。
他不顾口中涌出的血沫,语气淡淡地说道:“姐姐,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那你一定要好好的,姐姐明天再来看你。”苏若璃压下心底的不安,转身不舍地离开。
可当天晚上,王府内突然响起一片反常的喧闹。苏若璃心口直跳,她不安地起身朝外看去,就见白天去过的小院,正火光冲天!
苏若璃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她踉跄地朝着起火处奔去。到了门口,苏若璃疯了一般就要冲进火中,试图救出弟弟。
可下一刻,她的手腕被人死死拉住……她猛地回头,就看到了裴九安。
就是这一耽误,眼前的房子竟“吱呀”一声,轰然倒塌!
苏若璃悲痛欲绝,大喊:“墨燃……!!!”她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昏死了过去。
第十一章 最后的救赎
苏若璃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裴九安得到消息前来见她,苏若璃睁着一双黯然无光的眼睛,沙哑地问他。
“我什么都还了,你为什么还要害死我弟弟?”
她的声音如同老妪般绝望,裴九安一愣,随即眼中也闪过一抹怒意。她怎么敢,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她都还了!
裴九安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苏家所有人的命都抵不过月清一根手指!你弟弟不过是替你受过!”
“要怨,就怨你这个做姐姐的太歹毒,连累了你弟弟!”
比刀剑还锋利的言语,狠狠地搅碎了苏若璃早已破败不堪的心。她身形摇摇欲坠。
只听裴九安如同恶鬼般的宣判:“你老老实实在王府做个奴婢,我还能饶你一命,不然,下一个就是你!”
说完,裴九安就甩手离去。
苏若璃麻木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在裴九安走后,她挣扎着起身下床,在月色下朝着之前火场的残垣处走去。
满地的残垣断壁,昭示着之前大火的惨烈。而她的弟弟,不久前就在这里,在这火光中,消失了。那个从小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从此之后再不复存在。
苏若璃茫然地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火场余迹,巨大的绝望将她笼罩。她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
裴九安的书房内,一名暗探正向他禀报:“摄政王,扬州的暗探传来消息,在那边似乎看见了林月清小姐。”
裴九安瞳孔猛地一缩,脸色晦涩不明。“确定无误?”
“那人相貌气质都跟月清小姐如出一辙。”暗探低头如实说道。
怎么会?!林月清还活着吗?那当年,又是怎么一回事?!
“给我细细地查,任何一丝消息都要报上来!”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暗探刚领命下去,突然,一阵穿透黑夜的钟声在整个皇城响起。
裴九安心头一沉,一个侍从随即在门外禀报:“摄政王,苏若璃去了皇城塔楼敲钟!”
裴九安心头一震。那钟是京城闻名的罪己钟,是开国皇帝为了自省己身而建立的。苏若璃到底想做什么?!
他起身便朝着塔楼赶去。
塔楼下,已经围满了被钟声吵醒前来查看的百姓官吏。裴九安刚到,就又听见几声沉闷厚重的钟声,响彻几里。
随着钟声响起的,还有苏若璃沙哑泣血的声音。
“我有罪,罪在不该不自量力爱慕摄政王!”
“我有罪,罪在没有保护好幼弟,让苏氏一族就此断绝!”
那一声声罪己的钟声,宛如撞在裴九安心上,让他心口一阵窒息。他冷着脸加快脚步上楼,终于看见了苏若璃。
她一身白衣,单薄得像一张纸,费力地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钟。
“我有不可饶恕之罪,不该苟活人世……”
“苏若璃,住手!”
裴九安冷着脸,咬牙吼道:“你一个低贱的奴婢也配撞罪己钟!”
苏若璃转过头,依言松开了手。她凄凉一笑:“是啊,我如今只是个低贱的奴婢了。”她望着裴九安,一步步往后退去。
裴九安的心,突然狠狠一缩,怒火中竟掺上了一丝慌乱!
“站住!苏若璃,你又耍什么花样?”
苏若璃却没有停下脚步,直到背抵住了塔楼边的护栏,她才轻声说道:“裴九安,你总以为我心思深沉,坏如蛇蝎。”
“可不管你信不信,我苏若璃,从没害过一个人。”
裴九安心头一凛,一下想起了暗卫说的话。可他却冷冷地说道:“苏若璃,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黎明将至,东方的天际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当第一缕阳光升起的那一刻,苏若璃突然轻笑一声。
“你放心,从此以后,再无苏若璃惹你生厌。”她平静地一字一句说道:“裴九安,如果有来世,我愿用我生生世世不得好死,换永生永世不再遇见你。”
心口一阵窒息的闷痛,传遍了裴九安的四肢百骸!
他望着在塔楼边摇摇欲坠的苏若璃,呼吸不由加重。“苏若璃,你给我过来!”
可下一瞬,苏若璃就笑着往后一倒,直直地朝着塔楼下栽去!
裴九安的脑中一片空白,他朝前冲去,想要抓住那抹白色的身影。
可是……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塔楼下,已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第十一章
城内巡逻的金吾卫正在清理尸体。
那么高坠下来,此时已经成了面目全非的一团,血也流了一壹扌合家獨γ地。
他们嫌弃的戴着棉布面巾,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晦气。
就连苏若璃死了,都遭人嫌弃。
裴九安的目的达到了,可他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裴九安突然上前喝止,吩咐随身侍从把苏若璃的尸身带回去。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恨不得她曝尸荒野吗?
可身体却好似不听壹扌合家獨γ使唤。
他愣愣的看着侍从上前,收殓苏若璃的尸身。
心头闪过千头万绪……
他亲手把苏若璃送进了监狱,折了她的傲骨,毁了她的尊严。
就连出狱后,也对她百般折磨羞辱,甚至还让她签了奴契。
他的报复明明才刚开始,苏若璃怎么就这样死了呢?
歹毒的女人,她怎么配如此简单的死去。
你死了,也别想挣脱我!
裴九安带着侍从往王府后山去,让人把苏若璃的尸骨,封进了他两年前寻到的寒冰棺内。
等人退去,就剩下裴九安一人,静静望着棺内面目全非的尸体。
往昔记忆,疯狂上涌,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中映出。
苏若璃临死前决绝的誓言,她宁愿生生世世不得好死,都不愿再遇见他。
苏若璃跪在他脚边,凄声乞求他放过她弟弟。
苏若璃一笔一划签下了奴契,成了最卑贱的奴籍。
还有她残缺的手,浑身的伤,毫无尊严的跪求……
想起苏若璃,竟大部分都是她卑贱凄惨的样子。
让裴九安差点忘记,他们最初相遇时,那个风姿无双的苏大小姐。
苏若璃也曾惊艳过整个京城,肆意张扬的表露着她对他的爱慕。
她曾羞红着脸,送给他亲手绣的并蒂莲荷包。
那个明媚大胆的少女,真是太久远的记忆了……
这些画面,渐渐模糊,只剩下眼前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不管是卑微低贱的苏若璃,还是风姿绝世的苏若璃,现如今都只是一具冰冷的尸身了。
她再也不会笑,不会哭,不会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了。
一想到这里,裴九安的心,就狠狠一抽,是自己从没有过的痛苦。
他捂着胸口,痛不堪言。
在这痛意间,他仿佛看见,当年还是豆蔻少女的林月清身影。
她微笑着,穿着最喜爱的月白色纱裙,朝自己奔过来。
一如当年,皇家围猎,他受了重伤被她救下时,让他一见钟情。
让他记了苏多年,终于再度重逢,他立马下聘想迎她进门。
可他一切美好的期盼,却都被苏若璃毁掉。
她偏偏在他快要完婚时,毒害了林月清。
他猛地冲到冰棺前,红着眼大吼道:“苏若璃,你给本王起来!”
“你犯下的罪还没有赎清,你怎么能躺在这里?!”
裴九安对着冰棺声嘶力竭,声音都带着颤音。
可满室寂静,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苏若璃,只要你起来,本王就毁了奴契,放你自由如何?”
就连苏若璃最想要的自由,也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苏若璃,她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裴九安猛地一拳砸到冰棺上,瞬间皮开肉绽,手上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意,却不及心中半分。
他红着眼,恨恨道:“苏若璃,既然你不识好歹,你就别想清净躺着!”
“你给本王等着!”
说完,裴九安就像是想躲避什么恐惧的事物般,逃出了这间冰室。
几天后。
裴九安下朝回来时,却在门口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微笑着奔过来,穿着一如往日的月白纱裙,轻挽起他的手臂。
轻笑着道:“九安,我回来了。”
第十二章
裴九安瞳孔猛地一缩,居然是林月清!
林月清没有死!
她没有死,那他对苏若璃的百般折磨算什么?!
裴九安怔怔的望着眼前的林月清,一阵恍惚。
林月清见他苏久都不开口,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颤着声道:“九安,是我!我回来了!”
裴九安的心,狠狠一攥。
他眼神陡然一沉,淡淡道:“四年前,本王亲眼看见你死在苏若璃面前。”
林月清眼底闪过一抹慌乱,随即被掩饰过去。
她脸上又挂上微笑,说道:“九安,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当年我昏迷了一段时间就醒过来了,幸好父亲舍不得我,还没有把我下葬。”
“后来辗转去南方求医治病,到如今彻底好全,才敢重新回来。”
这拙劣的谎言,裴九安一眼就看穿。
只是,这是他执着了多年的人。
是他多年一直放在心尖上的林月清啊!
他不想再计较太多,也苏是老天听见了他的祈祷。
一命换一命!
苏若璃死了,林月清回来了。
裴九安上前,紧紧拥住林月清。
可却没有他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心底反而升起浓烈的悲郁。
裴九安闭上眼,试图说服自己,这样的情绪不对劲。
他应该高兴才是啊!
他强压下心底的情绪,拉着林月清走进王府。
下一刻,就看见迎上来的林星漫。
一时三人,站在庭前,面面相觑。
林星漫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阴霾,她的指甲深深陷进肉中,带来一丝刺痛。
她的姐姐,林月清居然回来了。
那她这个替身,应该怎么办?
她的心底闪过一抹慌乱。
林月清在王府内看见林星漫,面上表情也一片复杂。
裴九安却没有心思去管她们姐妹之间的事情。
他淡淡道:“漫儿,你来的正好,你姐姐就交给你安顿了。”
说完,裴九安就借口公务繁忙,去了书房。
林月清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星漫,走上前轻笑道:“妹妹,好久不见了。”
林星漫勉强笑笑,说道:“是啊,好久不见了。姐姐你随我来吧。”
林星漫把林月清带到了她的居所,藏月阁前。
林月清看见藏月阁三字,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看样子裴九安这几年都没有忘记过她。
她得意的提起裙摆,迈过门槛走进去,没有看见林星漫在她身后带着恨意的眼神。
……
裴九安回到书房,就拉开所有的暗格,疯狂的翻找起来。
当年,苏若璃送给自己的那个荷包,他不屑一顾的随手丢弃在书房内。
他依稀记得,荷包内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
裴九安不知为什么,今夜突然很想看看那个荷包。
看看当年,苏若璃藏在荷包内的是什么?
可惜,他一番翻找,却一无所获。
裴九安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木椅上,望着被他翻得乱糟糟的房间,心情好似也变得烦闷起来。
他起身离开让他烦闷的书房,朝着王府酒窖而去。
拿起一坛最烈的酒,拍开封泥,举起就朝着嘴里灌去。
在这波云诡谲的朝堂,裴九安树敌众多,他从不放任自己喝醉。
可今夜,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却第一次被打破。
裴九安灌了一坛又一坛,直到外面天光大亮,他才闭上眼,醉倒在酒窖内。
可就连睡梦中,裴九安也不得安稳。
苏若璃的身影,在他脑中挥散不去。
林月清赶来的时候,就听见睡梦中的裴九安,轻声呢喃着:“苏若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