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冷宫三年,白月光回来后,皇上赐我一纸废后,下

发布时间:2025-09-21 08:13  浏览量:1

萧煜就那样看着,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了一下。

这三年,他刻意忽略她,冷落她,认为她工于心计,不配为人母。可眼前这一幕,澈儿对她全然的依赖,她发自本能的焦急和爱护,无一不在嘲笑着他过去的认知。

她或许用了手段嫁给他,但她对澈儿的爱,没有半分虚假。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震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楚昭月忙碌了大半夜,直到天快亮时,澈儿的体温终于降下去一些,呼吸也变得平稳,沉沉睡去。

她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地坐在脚踏上,额头抵着床沿,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

【总算退下来一点了……吓死我了……我的澈儿……】她心里喃喃着,充满了后怕和疲惫。

萧煜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见她已经靠着床沿,就那么坐着睡着了。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脸上还带着泪痕和汗渍,狼狈不堪,却让他移不开眼。

他沉默地解下自己的披风,轻轻盖在了她身上。

动作轻缓,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澈儿的高热反反复复,折腾了三四天才彻底好转。

这期间,楚昭月几乎衣不解带地守在偏殿,亲自喂药、擦身、守夜。萧煜也时常过来,有时处理完政务深夜过来,总能看见她强打着精神守在床边,或者实在撑不住趴在床边小憩。

每次他来,她都会立刻惊醒,然后迅速低下头,恢复那副恭顺卑微的样子,但眼底的疲惫和担忧却藏不住。

更藏不住的,是那些源源不断往他脑子里钻的心声。

【怎么又来了?看猴呢?烦人!挡着我给澈儿换帕子了!】

【太医开的这药是不是太苦了?下次得想办法加点甘草。】

【澈儿好像瘦了,等好了得好好补补,炖个鸡汤?可惜冷宫小厨房没法用……】

【萧煜今天看起来好像也挺累?呸!活该!谁让他非要娶那朵白莲花气我儿子!】

这些心声五花八门,时而焦躁,时而心疼,时而还有空骂他两句。萧煜从最初的震惊、恼怒,到现在已经渐渐习惯,甚至……觉得有点莫名的鲜活?

他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去“听”,去分辨她哪些话是口是心非,哪些心声是真情实感。

这种能力诡异至极,却让他像是突然打开了一扇窥探她内心的窗户,看到了一个与他认知中截然不同的楚昭月。

而看到的越多,他心中的疑虑和愧疚就越深。

他想起秋狩那个救他的红衣少女,想起她嫁入宫中后最初的几个月,似乎也曾试图明媚过,却在他的冷落和宫廷规矩下渐渐沉默下去。想起三年前那夜,他醉得不省人事,醒来后看到她躺在身边,衣衫不整,而窗外站满了“恰好”经过的宗室命妇……证据确凿,他震怒之下,根本没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就将她打入了冷宫。

现在想来,处处透着蹊跷。他当时为何醉得那么死?那些宗室命妇为何来得那么“及时”?

还有楚家的案子……当时证据链看似完整,但他是否因为对楚昭月的厌恶,而忽略了某些细节?苏家……在当时似乎提供了不少“有力”证据。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必须弄清楚真相。

萧煜开始暗中动作。他派出了绝对忠诚的暗卫,分两路秘密调查:一路重新彻查三年前楚昭月“设计”他的真相,寻找当年的知情人(比如那晚伺候的宫人、引路的太监);另一路则秘密复核当年楚家谋逆案的卷宗和证据,尤其是苏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他甚至避开了苏婉清和她可能安插的眼线。

同时,他对楚昭月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会默许她继续照顾澈儿,会吩咐内务府改善冷宫的用度(虽然被她内心吐槽【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甚至有一次听到她心里念叨【冷宫房顶好像又漏了,下雨天还得拿盆接水,烦】,第二天就派人去修缮了,美其名曰“怕惊扰了苏姑娘养病”。

楚昭月对此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狗皇帝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憋着更大的坏?】她警惕性更高了。

萧煜听着她的心声,既好气又好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知道,在她心里,他早已信用破产。想要扭转,难如登天。

但至少,他不能再让她蒙受不白之冤。

暗卫的调查进展缓慢。毕竟事过三年,很多痕迹都被抹平了,知情人要么消失了,要么三缄其口。

萧煜有些焦躁。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楚昭月的看法,无论是她嘴上说的,还是心里想的。每次去偏殿看澈儿(顺便看她),听到她心里那些嘀嘀咕咕的抱怨和算计,反而让他觉得有种异样的……踏实感?

这感觉太诡异了。

这日,楚昭月正陪着病愈的澈儿在偏殿暖阁里玩九连环。澈儿精神好了很多,缠着要“母妃”教他。

楚昭月耐心地拆解着,心里却在跑马:【这玩意儿谁设计的?这么难!我在澈儿面前的英明形象要不保了!早知道当年跟哥哥学的时候就不偷懒了……唉,想起哥哥了,要是他在,肯定三两下就解开了……哥哥最疼我了,什么都会教我……可惜……】

她的心声低落下去,带上了浓浓的悲伤和怀念。

萧煜正好走到窗外,脚步顿住了。他想起楚昭月的哥哥,楚小将军楚骁,当年也是少年英才,却在楚家案发前一年的一场边境冲突中“意外”战死。当时并未深究……

就在这时,里面楚昭月的心声又响起来,带着愤愤不平:【……那场仗本来就不该输!哥哥明明布置好了的,怎么会突然中伏?肯定是有人泄露了军情!爹当时就怀疑有内鬼,可惜还没查清楚就……】

军情泄露?中伏?内鬼?

萧煜瞳孔猛地一缩!楚骁的战死,难道也和楚家倒台有关?这绝非巧合!

他立刻转身,低声吩咐身后的暗卫首领:“重点查三年前边境那场导致楚骁战败身亡的战役,所有经手过军情文书的人,一个都不许漏掉!还有,当年指证楚家谋逆的所谓‘密信’,再找最好的笔墨鉴定大家秘密查验,看是否有仿造痕迹!”

“是!”暗卫领命而去。

萧煜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窗内。楚昭月似乎终于解开了一个环,正高兴地抱着澈儿笑,眉眼弯弯,暂时驱散了之前的阴霾。

【哈哈!解开了!我可真厉害!澈儿,母妃棒不棒?】她心里得意洋洋。

萧煜的嘴角不自觉地也跟着弯了一下。

这个傻女人,根本不知道她那些杂乱无章的心声,竟然成了为他指明调查方向的最重要线索。

又过了几日,萧煜来用晚膳——他最近总是找各种理由过来一起用膳,美其名曰“陪澈儿”,实则想多“听听”某人的心声。

席间,楚昭月表面安静布菜,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御膳房的伙食:【又是这些油腻腻的玩意儿,澈儿病刚好能吃这个吗?御厨是不是苏婉清家的人啊?想慢性谋杀我儿子?还不如我以前在边关吃的烤羊肉呢……唉,说起烤羊肉,那次哥哥带我去打猎,偷了爹藏的好酒,结果喝醉了被娘罚跪祠堂……】

萧煜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

烤羊肉?好酒?偷喝?罚跪?

这些鲜活生动的细节,绝不是一个工于心计、只知攀附权贵的女人能凭空想象出来的。这更印证了他记忆里那个真实、鲜活的楚昭月的存在。

而就在这时,楚昭月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说起来,当年那晚我喝的那杯酒,好像也挺烈的?味道怪怪的……不然我也不至于醉得那么死,连怎么到的陛下寝殿都不知道……】

酒杯!酒!

萧煜眼中精光一闪!他立刻放下筷子,状似无意地问道:“朕记得,你酒量似乎不错?”

楚昭月一愣,下意识地回答:“罪妾……不甚酒力。”【干嘛突然问这个?想翻旧账?】

“哦?”萧煜盯着她,“三年前那晚,朕醉得不省人事,你却似乎……还清醒?”

楚昭月脸色微微一白,低下头:“罪妾……也醉了。”

【醉个屁!我就喝了一杯!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肯定是那酒有问题!】她心里尖叫。

萧煜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那晚的酒,果然有问题!他们两人,很可能都是被设计的!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和愤怒,不再多问,只是目光深沉地看了楚昭月一眼。

楚昭月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怎么了?阴晴不定的,吓死人了!赶紧吃吃完走人!】

萧煜:“……”

他忽然觉得,这条路,恐怕还很漫长。不仅查案漫长,想让这个女人对他改观……似乎更是遥遥无期。

暗卫的调查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边境军情泄露的线索指向了苏家的一位门客,而当年指证楚家的“密信”,经过数位笔墨大家秘密鉴定,确认为高手仿造,其笔锋习惯与苏家暗中供养的一位幕僚极为相似。

与此同时,对三年前那晚的调查也有了眉目。一个当年在御膳房当差、后因“犯错”被逐出宫的老太监被找到,他颤巍巍地供认,当晚曾受苏婉清身边大宫女的指使,在一壶酒里下了药性极强的迷情药,并特意嘱咐要送给当时还是楚侧妃的楚昭月。

线索逐渐串联,指向那个他曾经深信不疑、柔弱善良的女人——苏婉清。

萧煜的心沉到了谷底,愤怒和一种被愚弄的羞耻感灼烧着他。但他按捺住了,他需要更确凿的证据,也需要看清苏婉清到底想做什么。

苏婉清显然也察觉到了萧煜的变化。他不再频繁去她的宫殿,对她的态度虽然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疏离和审视。她几次旁敲侧击提起封后之事,都被萧煜以“澈儿刚病愈,不宜操办”为由拖延。

楚昭月那个贱人,竟然还能靠着儿子重新勾住陛下的心!苏婉清嫉恨交加,决定兵行险着。

这日,她带着亲手做的点心去了紫宸殿偏殿,美其名曰探望澈儿。

楚昭月正陪着澈儿看书,看到她不请自来,立刻警惕起来,表面上却不得不行礼。

【黄鼠狼又来了!肯定没好事!点心?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料!】楚昭月内心警报狂响。

苏婉清笑容温婉,拿起一块精致的荷花酥递给澈儿:“澈儿,看苏娘娘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澈儿还记得上次的事,往后缩了缩,躲到楚昭月身后。

苏婉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恢复柔和:“孩子怕生呢。”她转而将点心递给楚昭月,“姐姐照顾澈儿辛苦了,也尝尝吧?”

【我才不吃!谁知道有没有毒!】楚昭月心里想着,嘴上推辞:“多谢苏姑娘好意,我不饿。”

苏婉清却不由分说,几乎是将点心塞到了楚昭月手里,力道有些大:“姐姐可是还在怪我?连这点心意都不肯接受吗?”她说着,眼圈一红,看向旁边的萧煜(他刚好过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楚昭月拿着那块点心,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该死的白莲花!又来这套!】她心里骂着,正想硬着头皮咬一口算了,免得她又作妖。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苏婉清突然“哎呀”一声,仿佛脚下一滑,整个人向楚昭月撞去!她手中的茶盏脱手,眼看就要砸到澈儿身上!

“澈儿!”楚昭月惊呼一声,想也不想就要用身体去挡。

【你敢伤我儿子!我跟你拼了!】她内心怒吼。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一直冷眼旁观的萧煜,在苏婉清“滑倒”的瞬间就察觉不对,她的动作太刻意了!他猛地起身,一把将澈儿揽入怀中护住,同时另一只手精准地抓住了苏婉清的手腕,阻止了她撞向楚昭月和打翻茶盏的动作。

茶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了几滴在苏婉清的手背上,她立刻痛呼出声,泪眼汪汪地看着萧煜:“陛下……好痛……臣妾不是故意的……”

楚昭月惊魂未定,紧紧盯着被萧煜护住的澈儿,随即愤怒地瞪向苏婉清:【不是故意的?骗鬼呢!刚才她那眼神分明就是想用茶水泼澈儿!还想撞掉我手里的点心栽赃我!恶毒!】

萧煜听着楚昭月的心声,再结合自己刚才看到的,事实再清楚不过。他抓着苏婉清手腕的手指用力,眼神冰冷得吓人:“不是故意的?苏婉清,朕看你胆子大得很!”

苏婉清从未见过萧煜如此冰冷的眼神,吓得脸色煞白:“陛下……臣妾真的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萧煜冷笑一声,甩开她的手,“不小心在点心里加料?不小心指使人在三年前的酒里下药?不小心伪造楚家密信?不小心泄露军情害死楚骁?!”

他一桩桩一件件厉声质问出来,每说一句,苏婉清的脸色就白一分,最后彻底失去血色,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陛下……您……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她还试图狡辩,但眼中的慌乱和恐惧已经出卖了她。

“听不懂?”萧煜眼中满是厌恶和失望,“需要朕把证人证据都摆到你面前吗?苏婉清,你真是让朕恶心!”

最后一丝伪装被彻底撕碎。苏婉清瘫软在地,知道大势已去,忽然癫狂地笑了起来:“是!都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萧煜!我那么爱你!从年少时就爱你!可你眼里从来只有那个粗鄙的边关野丫头!楚家挡了我苏家的路,她也抢了我的位置!她凭什么?!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她状若疯妇,言语恶毒,哪里还有半分平日柔弱温婉的模样。

萧煜闭了闭眼,心中最后一丝旧情也彻底湮灭。他挥了挥手,声音疲惫而冰冷:“拖下去。褫夺封号,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侍卫上前,将哭喊咒骂的苏婉清拖了下去。

殿内终于恢复安静。

楚昭月还愣在原地,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和反转冲击得回不过神。

【刚才……萧煜他说什么?酒被下药?楚家是被冤枉的?哥哥……是苏家害死的?】巨大的信息量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浑身发冷。

萧煜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苍白失神的脸,心中充满了愧疚和痛楚。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觉得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昭月……”他刚开口。

楚昭月却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充满了震惊、痛苦,还有一丝茫然和……恨意?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踉跄着冲出了偏殿。

萧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仓惶逃离的背影,心口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他知道,有些伤害,已经造成。而挽回,远比他想象的要艰难。

苏婉清被打入天牢后,萧煜以雷霆手段彻查清理了苏家在朝中的势力,相关人等一律严惩不贷。楚家谋逆案得以昭雪,追封抚恤。

所有真相,都被完整地呈到了楚昭月面前。包括三年前那场设计,楚骁之死的疑云,以及苏婉清是如何处心积虑地构陷楚家,离间帝后。

楚昭月把自己关在冷宫里,整整三天没有见任何人。

这三天,她哭过,恨过,怨过,也将过去三年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重新咀嚼了一遍。

原来她所以为的“屈辱”婚姻,竟始于一场如此不堪的算计。原来她家族的覆灭,父亲的含冤而死,哥哥的意外战死,都源于一个女人的嫉妒和野心。

而那个她曾倾心爱慕、后又怨恨入骨的男人,既是受害者,也是帮凶——他的不信任和冷落,何尝不是给了苏婉清可乘之机?

第三天傍晚,萧煜来了。他挥退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站在冷宫的院子里。 楚昭月走了出来,她换下了一身素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可怕。

“昭月,”萧煜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愧疚,“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是朕……对不起你,对不起楚家。”他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

楚昭月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陛下没有对不起罪妾。陛下只是做出了您认为正确的选择。在江山社稷和楚家之间,在苏婉清的眼泪和罪妾的辩白之间。您选择了您更相信的而已。”

她的话像冰冷的刀子,精准地戳中了萧煜心中最痛悔的地方。

“不……不是那样……”萧煜急切地想解释,“朕当时……”

“陛下,”楚昭月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真相既已大白,楚家得以昭雪,罪妾心愿已了。请陛下履行最初的旨意,废去罪妾后位,允罪妾出宫。”

萧煜心头猛地一紧:“出宫?你要去哪里?澈儿还需要你!”

提到澈儿,楚昭月眼底才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归于沉寂:“澈儿是皇子,自有陛下和宫人照料。罪妾德行有亏,不堪为天下母仪,更不配留在陛下和皇子身边。请陛下成全。”

【留在这里做什么?每天看着你,想起这三年冷宫的煎熬,想起父兄的冤死?我做不到。萧煜,我们之间,隔着的太多太多了。】她的心声清晰地传入萧煜脑中,带着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萧煜听懂了她的心声,也看清了她眼底的决绝。他意识到,任何挽留、道歉、甚至用澈儿做借口,在此刻都显得无比苍白和自私。

他伤她太深。曾经的忽视、冷落、言语伤害,以及那三年不闻不问的冷宫岁月,不是一句“对不起”和真相大白就能轻易抹去的。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湮灭在天际。

最终,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好。朕……准了。”

楚昭月闻言,缓缓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罪妾,谢陛下恩典。”

没有怨恨,没有指责,只有彻底的疏离和放下。

这一刻,萧煜清晰地感觉到,他真的要失去她了。

萧煜没有立刻废后,也没有让楚昭月迁去西苑永巷。他只是下旨,言皇后身体不适,需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他开始了漫长而笨拙的“追妻”之路。

他知道,楚昭月的心结并非一朝一夕能解。他不再强求她见面,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他下旨为楚骁修建了忠烈祠,亲自题写匾额。

他将楚昭月曾经居住的、离冷宫不远的那处荒废骑射场重新修葺,恢复了原貌,却从不问她去不去。

他暗中支持她的“绣坊”计划,甚至让内务府将她设计的绣品采买为宫用,使得“楚绣”之名悄然在京城贵妇中流行起来。 他每日都会带着澈儿去冷宫外“散步”,让澈儿软糯的声音能传进去:“母妃,澈儿想你了。”“母妃,今天父皇教澈儿骑马了!”

他清理了宫中所有苏家的眼线,换上了背景干净的人,尤其是冷宫附近,确保她不再受到任何打扰和窥视。

他甚至开始学着处理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家长里短,比如督促御膳房做点边关风味的菜肴,比如看到冷宫送来的物品清单里有话本子,也只是挑眉笑了笑,批个“准”字。

楚昭月待在冷宫里,听着宫人窃窃私语着外面的变化,听着澈儿每日在门外的呼唤,心里不是没有波澜。

【狗皇帝最近是不是真的太闲了?】

【修骑射场干嘛?我又不去!】

【话本子怎么这么快就送来了?他是不是偷看我的书单了?! ……好吧,新话本还挺好看的。】

【澈儿好像长高了一点……】

她的心声依旧会传到萧煜那里,从最初的充满排斥和嘲讽,渐渐变得复杂,偶尔甚至会有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松动。

萧煜也不急,他就这样慢慢地、耐心地做着这一切,用行动告诉她他的悔意和改变。

转机发生在一个秋日。澈儿感染了风寒,虽然不重,但咳嗽得让人心疼。楚昭月在宫里坐立难安。

萧煜这次没有阻拦她,而是主动让人接了她过去。

楚昭月看到儿子咳嗽的小脸通红,什么都顾不上了,再次衣不解带地照顾起来。萧煜这次没有离开,而是在一旁默默地递温水、拧帕子。

夜深人静,澈儿终于睡熟。楚昭月累得靠在床边睡着了。

萧煜轻轻走过去,想将她抱到榻上休息。却在碰到她的瞬间,她惊醒了。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气氛有些微妙。

楚昭月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憔悴了些,眼底有着明显的青黑,这段时间他为楚家平反、清理朝堂、照顾澈儿,还要……想方设法地讨好她,确实不易。

那些刻意压下的过往记忆纷至沓来,有秋狩初遇的心动,有新婚时的忐忑期盼,有被冷落时的伤心,有冷宫三年的绝望,也有他最近笨拙而坚持的弥补。

恨吗?还是有的。怨吗?也未曾完全消散。

但……澈儿需要完整的家。楚家需要依靠。而这个人,似乎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叹了口气,声音很轻:“陛下……”

“嗯?”萧煜的心提了起来。

“冷宫……确实有点冷。”她别开眼,声音低若蚊蚋。

萧煜愣了一瞬,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没有挣脱,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朕……朕明日就让人修地龙!不!今晚就修!”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楚昭月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虽然很快又抿住了唇。【傻子。】

这一声“傻子”,听在萧煜耳中,却宛如天籁。

他知道,他漫长的赎罪,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之后的一切,似乎水到渠成。

楚昭月没有再提离开的事。萧煜择吉日,下罪己诏,公告天下皇后冤屈,废除之前所有贬斥的旨意,以最隆重的仪式,迎楚昭月重回椒房殿。

重回后位的楚昭月,不再是以前那个或温顺或尖锐的矛盾体,也褪去了冷宫的沉寂

她变得沉静而强大,眉宇间依稀可见当年那个红衣少女的飒爽风采。

她坦然接受皇后的尊荣和责任,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待妃嫔公正严明,对待宫人恩威并施。她开设女学,鼓励绣坊,将自己的经历化作力量,去庇护那些需要帮助的女子。

她与萧煜的关系,也进入了一种新的模式。仍有隔阂,仍需时间,但他们在努力学着重新信任,彼此尊重。

他们会一起陪伴澈儿成长,也会因为政事偶尔争执,她甚至会毫不客气地指出他的错误——当然,很多时候是在心里疯狂吐槽,而萧煜总能“恰好”听到并“从善如流”。

朝臣们发现,陛下似乎越来越喜欢听取皇后的意见,而皇后的许多见解往往一针见血,独具慧眼。

帝后和睦,皇子聪慧,朝局也愈发稳定。

又一年秋狩。 萧煜骑着骏马,看着不远处那个一身火红骑装、挽弓搭箭、笑容明媚的女子,一如当年。

箭矢破空,精准地命中靶心。

周围响起一片喝彩声。 楚昭月回过头,对上萧煜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有着历经磨难后的释然与默契。

或许爱情早已在算计与伤害中磨损得面目全非,但他们之间,有了更深的羁绊——信任、责任、共同的骨肉,以及并肩看天下的格局。

浴火重生,锦凰归位。 这天下,终究是他们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