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总裁甩支票让我打胎, 五年后我带他翻版萌娃归来他悔断肠
发布时间:2025-08-24 18:15 浏览量:1
边然是在五年后,一个江南水乡的雨天,再次见到陆深的。他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她小小的蓝染工坊对面,昂贵的西装被雨雾打湿,一如既往的挺拔,也一如既往的,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看到了她,也看到了她身边那个牵着她衣角的小男孩。
陆深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钉在那个孩子的脸上。那张脸,简直是他的缩小版,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的薄唇。一种混杂着狂怒和茫然的情绪,在他眼中炸开。
边然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然后弯下腰,对儿子说:“念念,我们回家。”
“妈妈,那个叔叔一直在看我们。”小男孩边念奶声奶气地说。
“不用管他。”边然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牵着儿子转身,走进身后的老宅。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那个世界。
陆深在雨中站了多久,边然不知道。她给儿子洗了热水澡,给他讲故事,哄他睡着。等一切都安静下来,她才走到窗边,撩开一角窗帘。
黑色的宾利还停在巷口,像一头沉默的野兽。
手机震动起来,一个五年没有出现过的号码。
她按了接听,没有说话。
“边然。”陆深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沙哑,冰冷,裹挟着滔天的怒意,“你欠我一个解释。”
边然轻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陆总,我想你搞错了。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
“两清?你带着我的儿子消失五年,这叫两清?”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的儿子?”边然的声音也冷了下来,“陆深,你是不是忘了。五年前,在医院冰冷的长廊里,是你亲口告诉我,这个孩子,不该存在。是你让助理递给我一张支票,让我处理‘干净’。”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我只是成全你罢了。”边然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把它处理‘干净’了。他现在姓边,叫边念,是我的儿子。跟你陆深,没有半点关系。”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拉黑号码,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拖泥带泥。
当晚,陆深没有再打电话。但第二天一早,边然的工坊就被堵了。不是陆深,而是他的特助,林助理。
林助理还和五年前一样,西装革履,彬彬有礼,但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边小姐,陆总想见您和小少爷。”
“我不想见他。”边然正在整理染好的布料,头也没抬。
“边小姐,陆总的耐心是有限的。”
边然终于停下手里的活,抬眼看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林助理,你回去告诉他,我的耐心,五年前就用完了。”
僵持之际,陆深从车上下来了。
他换了一身休闲装,但身上的矜贵和疏离感却丝毫未减。他径直走到边然面前,目光越过她,落在正在院子里玩积木的边念身上。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有震惊,有懊悔,还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
“边然,把他给我。”陆深开口,语气不是商量,是命令。
“凭什么?”
“凭他是我儿子!”
“证据呢?”边然反问,一脸的淡然,“你说是你儿子,就是你儿子?陆总未免太霸道了。”
陆深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从没想过,那个曾经对他百依百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边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要证据?”陆深冷笑,“亲子鉴定,敢做吗?”
“不敢。”边然回答得干脆利落,“我儿子还小,我不想让他被无关的人打扰。陆总,这里不欢迎你,请回吧。”
这是逐客令。
陆深非但没走,反而一步步逼近,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边然,你以为你躲到这个小镇上,我就找不到你?你以为你换个身份,就能抹掉过去的一切?”
“我没想抹掉。”边然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惧,“我只是开始了新的生活。一个没有你的,很平静的生活。”
“平静?”陆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指了指她身上那件朴素的棉布裙子,指了指这个小小的工坊,“这就是你想要的平静?放弃陆太太的身份,放弃我能给你的一切,来这里做个染布的工匠?”
他的话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轻蔑。
边然笑了,发自内心的笑。“陆深,你还是不懂。你觉得你拥有全世界,所以你能给我的,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但你从来没问过我,我想要的是什么。”
她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陆太太的身份,也不是那些冰冷的奢侈品。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家。一个有温度的家。”
而他,给不了。
五年前的记忆像是潮水般涌来。
那时她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在一次酒会上意外和他有了交集。他是天之骄子,是商界巨擘,而她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女。所有人都说她有心计,爬上了陆深的床。
她没有解释。因为她确实,在那一夜之后,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他给了她一张卡,一套公寓,让她跟在他身边。她成了他没有名分的“情人”。她以为,只要她足够乖,足够听话,总有一天能捂热他那颗冰冷的心。
她为他洗手作羹汤,在他胃痛时整夜不睡地照顾,在他疲惫时安静地陪着他。她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开出了一朵卑微的花。
直到那一天,她拿着验孕单,满心欢喜地去找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他正在开一个跨国视频会议。她就在门外等,从中午等到傍晚。
会议结束,他走出来,看到她手里的单子,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没有一丝喜悦,只是把她拉到无人的角落,声音冷得像冰:“打掉。”
“为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没有要孩子的计划。”他的理由简单又残忍,“这个孩子,是个意外。是个麻烦。”
“可是……他是我们的孩子啊……”她哭着求他。
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物件。“边然,别让我说第二遍。林助理会处理好一切,钱的方面,你不用担心。”
那一刻,边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她爱上的,终究只是一个幻影。在他陆深的世界里,一切都可以被计划,被量化,被交易。感情,孩子,甚至她这个人,都只是他计划之外的“麻烦”。
她没有去医院。她拿着他给的那张支票,在一个深夜,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座城市。
她来到这个江南小镇,用那笔钱盘下了这个小院,开起了这家蓝染工坊。她给自己和孩子取了新的名字。边然,边念。
过去的那个天真卑微的“阿然”,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边念的妈妈,边然。
思绪被陆深打断。
“家?”他咀嚼着这个词,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你觉得我给不了你?”
他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打了个电话:“把镇上最好的那栋园林别墅买下来,用最快的速度,转到边然名下。”
挂了电话,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傲慢:“现在,够不够有温度?”
边然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陆深,你还是没懂。”她说,“五年前你用钱让我打掉孩子,五年后你又想用钱把我和孩子买回去。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东西,都有价码?”
陆深被她问得一噎。
“我不会跟你走的。”边然的语气坚定得不容置喙,“念念也不会。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陆深的攻势开始了。
第二天,一辆辆豪车开进了古朴的小镇,打破了这里的宁静。顶级的装修队开进了那栋被他买下的园林别墅,叮叮当当的声音传遍了半个镇子。
紧接着,各种昂贵的玩具、童装、零食,像流水一样送到了边然的工坊门口,指名是给“边念小少爷”的。
边然看都没看,让工人全部原路退回。
陆深亲自上门,手里提着一个限量版的机器人模型。“念念,喜不喜欢?”
边念从门后探出小脑袋,看了看那个炫酷的机器人,又看了看妈妈,摇了摇头。“妈妈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陆深的脸色沉了下来。
“边然,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跟我对着干?”
“我不想怎么样。”边然正在院子里晾晒染好的布匹,阳光洒在她身上,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然,“我只想过我的日子,请你不要来打扰。”
“你带着我的儿子,让我怎么能不打扰?”
“他首先是我的儿子。”边然纠正他。
陆深发现,任何言语上的交锋,他都占不到上风。这个女人,像是穿上了一层刀枪不入的铠甲。
他改变了策略。
他不再强硬地要求她回去,而是像个普通的游客一样,每天都来她的工坊。他不说话,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她忙碌,看着边念玩耍。
镇上的邻居都开始议论纷纷。
“然然,那个男人是谁啊?长得可真俊,看样子很有钱。”
“是啊,天天来,是不是念念的爸爸啊?”
边然只是笑笑,不解释。
她知道陆深在做什么。他在用他的存在,渗透她的生活,让她无法忽视他。
可她偏偏就做到了。
她该染布就染布,该教课就教课,该带儿子去溪边摸鱼就去摸鱼。陆深就像一团空气,她视而不见。
半个月后,陆深的公司出了紧急状况,他必须立刻飞回总部。
临走前,他最后一次来找她。
“我要走了。”他说。
“嗯。”边然正在给一块布扎染,手上沾满了靛蓝。
“我会回来。”
“随你。”
陆深的拳头紧了紧,他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无比陌生。他印象里的边然,总是仰望着他,眼里全是依赖和爱慕。而现在,她的眼里只有她的蓝染,她的儿子,她的世界。一个没有他的,完整的世界。
“边然。”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那五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是不是很辛苦?”
边然扎染的动作顿了一下。
辛苦吗?
当然辛苦。刚到小镇时,她人生地不熟,孕吐得天昏地暗,夜里腿抽筋都找不到人帮忙。孩子出生时难产,她一个人在产房里疼得死去活来,签下所有病危通知书。
孩子生病,她抱着孩子在医院排队,一宿一宿不敢合眼。开工坊初期,没有客源,她差点连奶粉钱都付不起。
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她一个人咬着牙挺了过来。
但她不想告诉他。
因为这一切的源头,就是他。把伤口扒开给他看,博取他的同情和愧疚?没必要了。
“不辛苦。”她抬起头,冲他淡淡一笑,“有念念陪着我,每天都很甜。”
陆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走了。
小镇恢复了宁静。
边然以为,事情或许就这样告一段落。陆深那样日理万机的人,对她和儿子的“兴趣”,大概也只是一时兴起。
但她错了。
一个月后,陆深回来了。
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来了一个国内顶级的儿童心理学家。
“边然,我们谈谈。”他堵在工坊门口,态度前所未有的严肃。
“没什么好谈的。”
“为了孩子,必须谈。”陆深说,“我咨询过专家,单亲家庭对孩子的成长有不可逆转的伤害。念念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需要父爱。”
边然觉得可笑。“陆总,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你,亲手要剥夺他出生的权利。现在又来谈父爱,你不觉得虚伪吗?”
“以前是我的错。”陆深第一次,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我承认,我错了。所以,我想弥补。”
“怎么弥补?和我结婚,给念念一个‘完整’的家庭?”边然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陆深,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了。我们为了孩子凑在一起,每天同床异梦,貌合神离,那样的家庭,对孩子就不是伤害吗?”
“我们可以培养感情。”
“不必了。”边然拒绝得干脆,“破镜难重圆,这个道理,陆总应该比我懂。”
陆深碰了一鼻子灰,但他没有放弃。
他开始笨拙地学习如何做一个父亲。
他会早早地等在边念的幼儿园门口,想接他放学。边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准时来接他的妈妈,毫不犹豫地扑进了边然的怀里。
他会买下整个游乐园,清场,只邀请边念一个人去玩。边然直接带着儿子去了镇上的小公园,和一群孩子玩滑梯,笑声清脆。
他甚至亲自下厨,学着做边念爱吃的糖醋排骨,结果弄得厨房一片狼藉,成品黑乎乎的一盘。他尴尬地端到边念面前,边念礼貌地尝了一口,然后诚实地说:“叔叔,没有我妈妈做的好吃。”
陆深的挫败感越来越深。
他发现,他引以为傲的金钱、权势,在边然母子面前,毫无用武之地。他们构建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结界,他怎么都闯不进去。
而边然的工坊,生意却越来越好。
她的蓝染作品,古朴又富有灵气,被一个来小镇采风的知名设计师看中,登上了时尚杂志。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工坊扩建,还招了几个当地的绣娘帮忙。
她越来越忙,也越来越光彩照人。她不再是那个依附于他的菟丝花,而是长成了一棵可以为自己和儿子遮风挡雨的,挺拔的树。
陆深每天看着她穿着棉麻长裙,在染缸和布匹间穿梭,素面朝天,笑容从容。他忽然意识到,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他记忆里的边然,总是安静的,乖巧的,像个漂亮的洋娃娃。他给她什么,她就接受什么,从无异议。
他一直以为,那就是她。
直到现在,他才看到她真正的模样。坚韧,独立,有自己的事业和热爱,灵魂都在闪闪发光。
而这样的她,是他亲手推开的。
一天晚上,边念突发高烧,吃了药也不退。小镇的医疗条件有限,边然心急如焚。
就在她抱着孩子不知所措的时候,陆深的车停在了门口。
“上车,我送你们去市里的医院。”他的声音不容置喙。
这一次,边然没有拒绝。
去医院的路上,边念在后座烧得迷迷糊糊,小声地喊着“妈妈”。边然紧紧抱着他,心都揪成了一团。
陆深从后视镜里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眼里的惊慌,心口一阵刺痛。
他可以想象,过去的五年里,这样无助的时刻,她经历了多少次。而每一次,她都是一个人扛过来的。
到了医院,陆深动用关系,找了最好的儿科专家,安排了最好的病房。
检查,输液,一番折腾下来,天都快亮了。边念的烧总算退了下去,在病床上沉沉睡去。
边然守在床边,一夜未合眼,憔悴不堪。
陆深给她递过来一杯热水。“喝点吧。”
“谢谢。”边然接过,却没有喝。
病房里很安静,只剩下仪器轻微的滴答声。
“边然。”陆深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了往日的霸道和强势,反而带着一丝近乎乞求的脆弱。
边然看着沉睡的儿子,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陆深,目光平静如水。
“陆深,你知道吗?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你会对我说这句话。在我等你等到深夜,等到饭菜都凉透的时候;在我生日,你却只让助理送来一个昂贵却冰冷的礼物的时候;在我怀着孕,最需要你的时候……”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每一次,我都告诉自己,他只是太忙了,他心里是有我的。直到那天在医院,你让我打掉孩子。我才终于明白,原来在你的人生规划里,我和孩子,从来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选项。”
“不是的!”陆深急切地反驳,“我那时候……我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因为事实就是,他那时候真的没把她和孩子放在心上。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任何计划外的变数,都会让他感到烦躁和排斥。
“你不用解释了。”边然打断他,“都过去了。陆深,人是会变的。五年前那个爱你爱到可以放弃一切的边然,已经死了。死在了你递给我那张支票的那个下午。”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残忍。
“现在活着的,是边念的妈妈。我的世界里,只有我的儿子,我的工坊,我的生活。这里面,没有你的位置了。”
陆深浑身一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终于明白了,她是真的不爱了。
不是赌气,不是欲擒故纵,而是彻彻底底的,心如死灰。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边念出院后,陆深变了。
他不再强行闯入他们的生活,也不再用钱来彰显他的存在。他只是默默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派人修好了镇上通往外界的那条坑坑洼洼的路。
他投资了镇上的小学,更换了所有陈旧的教学设备。
他甚至在离边然工坊不远的地方,也开了一家公司,是一家专注于非遗文化传承的基金会,第一个扶持项目,就是蓝染。
他做这一切,都没有告诉边然。
但他做的每一件事,边然都知道。小镇就这么大,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人。
林助理私下里来找过边然一次。
“边小姐,陆总他……真的很后悔。”林助理叹了口气,“这五年来,他没有过任何女人。他办公室里,一直放着你的一张照片。那还是你大学时候,参加一个画展的照片。”
边然沉默。
“他这个人,从小被当成继承人培养,不懂怎么爱人。他以为把最好的物质给你,就是爱你。直到你离开,他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林-助理说,“他现在做的这一切,不是想把你买回来,他只是……想让你和孩子,生活得更好一点。”
边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林助理,替我谢谢他。”她说,“但他做的这些,改变不了任何事。”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有些信任,一旦崩塌,就再也建立不起来。
爱的时候,她可以为他赴汤蹈火。不爱了,他就算是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她也只会觉得,那不过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这天,是边念五岁的生日。
边然在工坊的小院里,给他办了一个小小的生日派对,请了镇上和他玩得好的几个小朋友。
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笑声传出很远。
陆深来了。
他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
边然看到了他,走了出去。
“生日快乐。”陆深把蛋糕递给她,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落寞和温柔。
“谢谢。”边然接了过来。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就一会儿。”他问得小心翼翼。
边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陆深走进院子,看着那个在阳光下奔跑大笑的小男孩,眼眶有些发热。这是他儿子的第一个生日,他参与了。不,他只是一个迟到了五年的,旁观者。
边念看到了他,跑了过来,仰着小脸看他。“叔叔,你也来给我过生日吗?”
“是啊。”陆深蹲下身,和他平视,“念念,生日快乐。”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雕刻着“念”字的平安扣,玉质温润通透。
“送给你的礼物。”
边念没有立刻接,而是回头看向妈妈。
边然对他点了点头。
“谢谢叔叔。”边念这才接过来,甜甜地说道。
陆深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笑脸,心里五味杂陈。他多想告诉他,我不是叔叔,我是爸爸。
但他不敢。
他怕吓到孩子,更怕看到边然更加冰冷的眼神。
派对结束,孩子们都回家了。
陆深帮着边然收拾院子里的狼藉。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边然。”陆深忽然开口。
“嗯?”
“我能不能……请求你一件事。”
“你说。”
“以后,我能不能……以……念念父亲的身份,来看他?”他用的是“请求”,是“父亲的身份”,而不是“做他的父亲”。一词之差,天壤之别。
他不再奢求她的原谅,不再妄想一家团圆。他只想要一个身份,一个能光明正大关心儿子的身份。
边然沉默了很久。
她看着正在屋里专心致志拼乐高的儿子,心里百感交集。
她可以永远不原谅陆深,但她不能剥夺儿子拥有父亲的权利。边念越来越大,总有一天会问,他的爸爸是谁。
与其让他从别人口中听到残缺不全的流言蜚语,不如由她来告诉他真相。
“可以。”她终于开口,“但是,我有条件。”
陆深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说,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第一,我们只是孩子的父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好。”
“第二,你不可以干涉我的生活和工作。”
“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边然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永远不要试图用你的方式,来‘补偿’我们。念念需要的,不是一个用金钱堆砌起来的童年。他需要的是陪伴,是尊重。如果你做不到,那我们今天的约定,随时可以作废。”
陆深听着她的话,心如刀割,却又感到一丝解脱。
她还是那样清醒,那样理智。她为他们之间划下了一条清晰的界限。界限之内,他们是孩子的父母。界限之外,他们是陌路人。
“我答应你。”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所有条件,我都答应。”
从那天起,陆深成了边然工坊的常客。
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一种审视和占有的目光。他会安静地坐在一旁,看边然染布。有时候,他会笨拙地尝试帮忙,结果不是打翻了染料,就是弄坏了布匹,引来边然无奈又好笑的眼神。
他会陪边念。
陪他一起拼乐高,给他讲故事,教他下棋。他开始学习做一个真正的父亲,而不是一个只会用钱解决问题的总裁。
他把公司大部分业务都交给了副总,自己则在小镇常住了下来。他那栋豪华的园林别墅,始终空着。他自己住在镇上一家小小的客栈里,每天步行来工坊。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一家三口,快要破镜重圆了。
只有边然自己知道,不可能。
镜子破了,就是破了。就算用再好的胶水粘起来,那一道道裂痕,也永远都在。每次看到,都会想起当初是如何摔碎的。
她对陆深的感情,早就在那五年一个人的孤寂和绝望中,消磨殆尽了。
现在留下的,只有对孩子父亲这个身份的,一份客气和疏离。
一年后,边然的蓝染品牌越做越大,受邀去国外参加一个重要的文化交流展。
她需要离开一个月。
“念念怎么办?”陆深问她,眼里带着一丝期待。
“我本来想把他托付给邻居张婶。”边然说。
陆深的心沉了下去。
“或者……”边然看着他,“交给你。你愿意吗?”
陆深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我当然愿意!”
那是陆深第一次,独立照顾边念。
他学着给他做饭,送他上学,晚上给他盖被子。他笨手笨脚,常常出错,却乐在其中。
他第一次参加了儿子的家长会,第一次在儿子被欺负时,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站出来保护他。
他每天都会拍下边念的照片和视频,发给远在国外的边然。
“他今天学会了自己穿衣服。”
“他画了一幅画,说穿裙子的是妈妈,旁边的是他,还有一个是我。”
“他今天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他想你了。”
边然看着手机里儿子可爱的笑脸,和他略带笨拙却充满爱意的文字,心里有一丝暖流划过。
但那不是爱情。
那只是看到自己的孩子,得到了迟来的父爱时,一种本能的欣慰。
展览非常成功,边然载誉而归。
陆深带着边念去机场接她。
边念远远看到她,就挣脱陆深的手,迈着小短腿朝她飞奔过来。“妈妈!你回来啦!”
边然一把抱住儿子,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妈妈好想你。”
陆深站在不远处,看着紧紧相拥的母子,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他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安静地,像个守护者。
回家的路上,边念在后座睡着了。
“谢谢你。”边然开口,“这一个月,辛苦你了。”
“不辛苦。”陆深开着车,目视前方,“这是我应该做的。边然,照顾念念的这一个月,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
他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曾经,她也是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而他,却把那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
“边然。”他轻声说,“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句话。但是……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念念的妈妈,而是因为你是边然。那个坚强,独立,闪闪发光的边然。”
车厢里一片寂静。
边然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陆深。”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谢谢你爱过我。也谢谢你,现在还爱着我。”
“但是,我们之间,真的结束了。”
“我的人生,已经翻篇了。我希望,你也能。”
陆深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把车开得很稳,很稳。像是要把这条路,开到地老天荒。
但他知道,路,总有尽头。
就像他和她,早就走到了终点。
此后经年,陆深再也没有提过复合。
他成了边念名正言顺的父亲。他会在周末接他去住,带他去旅游,参加他学校的每一次活动。
他给了边念所有他能给的父爱,却再也不敢越过那条界限,去干涉边然的生活分毫。
他看着她把工坊开成了全国连锁的知名品牌,看着她登上各种杂志,成为非遗传承的代表人物。
他看着她身边,开始出现一些优秀的追求者。有温文尔雅的大学教授,有才华横溢的艺术家。
每一次,他的心都会被揪紧。
但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
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是他亲手,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推向了另一个,没有他的,更加广阔精彩的世界。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陆深来接边念。
他看到边然正和一个男人在院子里喝茶,相谈甚欢。那个男人,是最近在追求她的那位教授。
边念跑过去,甜甜地喊了一声:“妈妈,爸爸来接我了。”
然后又对那个教授礼貌地喊了一声:“李叔叔好。”
那位李教授温和地笑了笑,站起身,对陆深伸出手:“陆先生,你好。”
陆深看着他,又看了看边然脸上恬淡的笑容,心里百味杂陈。他伸出手,回握住他。
“你好。”
两个男人,一个代表着她无法回头的过去,一个,或许是她触手可及的未来。
而她,就坐在他们中间,从容,淡定,活成了自己最想成为的模样。
陆深牵着儿子的手,离开了工坊。
走出巷口,边念忽然仰起头问他:“爸爸,你是不是不开心?”
陆深愣了一下,摸了摸儿子的头,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没有。爸爸很开心。”
“只要你和你妈妈过得好,爸爸就比谁都开心。”
他说的是真心话。
爱一个人,未必是占有。
看着她幸福,哪怕那幸福里,再也没有自己的位置。
或许,这才是他爱她,最好的方式。
也是他对自己,最终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