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日日咳嗽,举国上下,都说我死后阴魂不散,竟请出我前夫来除妖

发布时间:2025-09-19 09:28  浏览量:1

我魂归地府的第七个年头,御妖国最后一丝妖气也断了根。

那是个女妖,临死前,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的名字。

这股滔天的怨气仿佛穿透了阴阳两界,直扑王城。

就连稳坐后位、金尊玉贵的王后——我的亲姐姐谢箬竹,也开始日日咳血,药石无医。

一时间,整个御妖国都将我视作万恶之源,唾骂与诅咒如潮水般将我的名声淹没。

他们请出了曾与我海誓山盟的夫君,如今御妖国的君王孟洺渊,求他亲赴蛮荒,将我这“祸根”彻底碾碎。

面对病榻上气息奄奄的王后,他眉眼间的戾气化作了温存:

“阿箬,别怕。

谢兰茵死了都不安分,还要来害你。

我此去,便将她的魂魄撕成碎片,给你做一道永世安宁的护身符。”

我的爹娘也从箱底翻出了积灰的镇魂幡,亦步亦趋地跟在君王身后,嘴里的咒骂不堪入耳:

“绞碎魂魄也太便宜她了!就该把她的残魂封进最肮脏的种猪体内,让它日日苟合,求生无门,求死无路!”

然而,当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满载怒火抵达我被流放的蛮荒之地时,眼前死寂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如遭雷击。

那些传闻中作乱后失踪的女妖,竟一具具横陈在我简陋的墓碑前,尸身早已僵硬,却无一例外地保持着叩首的姿势,仿佛一场诡异的朝圣。

只有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怀里死死抱着我的牌位,枯坐在坟前。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里没有孩童应有的天真,也没有面对王权的畏惧,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不必劳烦各位兴师动众了。

我阿娘,早就魂飞魄散了。”

“我守在这里,只是想为她,等一个公道。”

……

“魂飞魄散?真是天大的笑话!”

孟洺渊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眼中戾气翻涌。

他懒得废话,手腕一抖,长剑便发出一声龙吟般的清鸣,凌厉的剑气瞬间在妖尸堆中劈开一条血路,精准无比地斩断了我女儿手中那块刻着我名字的牌位。

下一瞬,他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女孩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像拎一只小猫一样将她粗暴地提至半空。

他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扫视着这个孩子,嘴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讥讽:

“果然是那个不知廉耻的荡妇生下的孽种!流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十年,孩子都养到八岁了。

一个半鲛半人的杂 种,也配跟本君谈公道?还敢在此妖言惑众!”

“你方才说什么?公道?像她那种背信弃义、逼良为娼的毒妇,也配得上这两个字?!”

衣领死死勒住女儿的喉咙,她的小脸因缺氧而涨得青紫,可神情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

“你只要亲眼看看她的尸首,一切自然明了。”

孟洺焉君临天下十余年,何曾被一个小辈如此挑衅?他勃然大怒,猛地将女儿甩进腥臭的尸骸堆里。

“好!既然你敢跟本君卖关子,那本君今天就将这里夷为平地,看你这张嘴还能硬到何时!”

剑气如狂风过境,无数妖尸瞬间化作齑粉。

我女儿承受不住这股毁天灭地的威压,猛地喷出一口血沫。

爹娘见状,连忙护住我那娇贵的姐姐,生怕沾染了半分污秽,小心翼翼地从我女儿的身上直接踩了过去。

“阿箬,你如今是王后,千金之躯,可不能让这脏东西的血污了你的凤鞋。”

他们从未爱过我,又怎会爱我的孩子。

沅沅。

我的沅沅。

我在她发间的木簪里无声地嘶喊,可我只是一缕随时会消散的残念,连一魂一魄都算不上,根本无法扶起我那在血泊中挣扎的孩子。

我也无法告诉孟洺渊,这是他的亲骨肉。

只因我刚到蛮荒的第一年,便被凶残的恶妖剖腹取胎,这才导致沅沅的生长比同龄半妖迟缓了许多。

随行的御妖师们可不管她年纪多大,一拥而上,用脚狠狠地踹她泄愤。

“谢兰茵那恶妇的怨魂作祟,害死了我的妻儿,她女儿凭什么活?”

“我也被她害惨了!当年城破,我娘都七十高龄了,还被她逼着去伺候敌军将领的爷爷,等我杀回来,我娘的身下都烂透了!”

“呸!等把谢兰茵的尸骨挖出来,就用她女儿的血泡酒祭旗!”

女儿蜷缩着身子,死死抱住那断成两截的牌位,任由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她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

直到坟边传来一声惊呼,才打断了众人的暴行。

他们循声望去,也同样倒吸一口凉气。

草席下包裹的那具尸体,面目全非,根本不是我的脸!

唯一能证明身份的,只有尸身旁那枚系着我们结发红绳的海螺。

“相思螺?”

孟洺渊俯身捡起它,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是我们当年的定情信物。

十五岁那年,他在无尽深海里苦寻了三天三夜,才找到这件能记录声音的宝物送给我。

他说,希望我能为他存满一千句情话。

可后来,他恨我入骨。

直到我死的那天,他才第一次踏足蛮荒,却只为下令将我鞭尸一万下。

那时的他,厌恶我到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他朝相思螺狠狠踩了几脚,将它踹进我的坟里便转身离去,连裹尸的草席都未曾掀开。

一直沉默不语的谢箬竹突然抚着心口,柔弱无骨地抓住他的手:“君上,我心口疼得厉害,想回宫歇息了。”

孟洺渊脸上刚刚浮现的一丝动容瞬间凝固,再次变得冷硬。

他搂紧她,正要应允。

女儿却在此刻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你是怕你对我阿娘做过的那些龌龊事,要败露了吧!”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让谢箬竹脸色剧变。

她还没来得及辩解,孟洺渊的手已经快如闪电,悍然穿透了我女儿的胸膛,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没有教养的贱种!真不知谢兰茵和那个奸夫是怎么教你的,竟敢对王后出言不逊!”

他面沉如水,反手从女儿体内挖出了她的护心鳞,在掌心用力捏碎。

护心鳞之于鲛人,如同心脏。

那种直击灵魂的剧痛,让女儿疼得在地上翻滚痉挛。

她本就体弱,没了护心鳞,她会死的!

眼泪一滴滴从她脸上滑落。

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彻骨的难过。

她其实早就知道,这个亲手要了她半条命的男人,就是她素未谋面的爹爹。

我恨自己连为她拭去泪水都做不到,只能痛苦地嘶吼。

强烈的怨念掀起一阵阴风,吹得孟洺焉手中的相思螺嗡嗡作响。

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冷着脸一脚踢开血泊中的女儿。

“谢兰茵,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怎么?心疼你的小杂 种了?”

“既然你死不悔改,那本君今天倒要听听,你究竟在里面留了些什么恶毒的诅咒,来咒骂我和阿箬!”

2

话音落下,他将灵力注入相思螺。

预想中怨毒的咒骂并未出现。

只有一个青涩而哀伤的嗓音,如溪流般缓缓淌出。

“景德二十七年,三月初七。

今天是我和阿渊的大喜之日,可与他洞房花烛的,却是阿姐。”

这第一句话,就让孟洺渊的动作僵住了。

那个日子,他同样刻骨铭心。

“是爹娘的计谋,阿渊的酒里被下了料,又将我捆在隔壁的柴房。

我就这样听着他们的动静响了一整夜。

阿渊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可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刀割在我的心上。”

“过了很久很久,阿渊才找到我。

他跪在我面前,肩膀抖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哭得泣不成声。

我从未见过他那般脆弱无助的模样,只能一遍遍地抚着他的背安慰他,没关系的,我真的不怪他。”

“我怎么敢怪他呢?他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过的人啊。”

“爹娘从不爱我,只因我继承了母亲的鲛妖血脉。

在这个御妖国,纯粹的人类才是最高贵的。

就像阿姐,生而为人,天赋异禀,仿佛世间所有的好运都理应属于她。”

“唉,其实我早就习惯了。

阿娘憎恶我的血脉,在我八岁那年,就亲手挖了我的护心鳞,只为给阿姐换一件华丽的新衣裳。

阿爹也只想用我换取荣华,在我十二岁那年,要把我卖进青楼。

我哭着求他,他却也跪下来哭,说,‘阿茵啊,你就体谅体谅爹娘吧,只有拿到钱送你姐姐去学御妖术,我们家才能有出头之日啊。

’那晚,爹爹的酒坛子和眼泪碎了一地。”

“天亮后,我红着眼眶,披上那层薄纱,麻木地躺在了青楼的软榻上。

一抬眼,就和阿渊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他是被表哥硬拉来寻欢作乐的,看到我的那一刻,耳根红得快要滴血,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最后,他走过来,用他的披风将我密不透风地裹住。

好温暖,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也可以被如此珍视。”

或许是初遇太过美好,冲淡了孟洺渊眼中些许的戾气。

他神情恍惚,不由自主地听了下去:

“小海螺,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阿渊待我,是天底下最好的,那种好,说上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他送我回家,反手就赐了我爹娘百两黄金。

他为我蹈入无尽深海,手刃恶龙,只为用龙心替我重塑护心鳞。

他护了我整整五年,直到我十七岁那年,才敢小心翼翼地亲吻我的眼角,向我求亲。”

“小海螺,你猜他胸前那三道狰狞的伤疤是怎么来的?你肯定猜不到。

是因为王室宗亲们强烈反对,觉得迎娶一个低贱的女妖会玷污王族血脉。

他就提着剑,从宫门口一路打了进去,将所有反对者都挑于马下,最后差点力竭而亡。”

“定下婚期的那晚,他将我的御妖符交到我手上,说这是他送我的新婚礼。

我惊讶得嘴都合不拢,心跳都快停了。

在御妖国,每一只妖都有对应的御妖符,一旦被催动,便会痛不欲生,妖力全无。

无论逃到天涯海角,王室都能凭借御妖符将妖抓回。

可阿渊却说,他要让我彻底自由,不受任何人掌控,可以随心所欲,纵游四海。”

“那时的我啊,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妖了。”

“可为什么,命运的折磨总是要卷土重来呢?”

“算了,不想了,只要能和阿渊永远在一起,我就很开心啦。”

听到这里,孟洺渊握着海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录音暂时中断。

女儿抹去嘴角的血迹,怔怔地望着他:“原来你以前……这么爱过我阿娘。

可为什么后来,你却要那样辜负她?”

她对我的印象,始终是一个温柔沉默的母亲。

听完这些,她才知道,我也曾是那样一个热烈而渴望被爱的小女孩。

孟洺渊像是被这句话刺到了痛处,猛地回头,双眼已是一片猩红。

“是她负我!是她淫乱放荡,无情无义!说这些惺惺作态的话有什么用?就算让她下十八层地狱,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谢箬竹立刻掩起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狠,上前挽住他的臂膀,柔声说:

“君上,都怪我,若不是我夹在你们中间,妹妹也不会因爱生恨,犯下那样的滔天大错。”

“但她毕竟是我的妹妹,我们还是回去吧,至少……我想给她留个全尸。”

软玉温香在怀,孟洺渊的情绪稍稍平复。

他轻抚着她的发丝,声音里满是怜惜:

“阿箬,你总是这么善良。

当年的事又不是你的错。

若不是她,你怎会险些丧命于冰湖,更不会落下一辈子都无法生育的病根,只能从宗室里过继子嗣。”

“今天,我定要将她的魂魄揪出来,交由你处置。”

爹娘也连忙附和:

“对啊,一听这录音就知道,她从小就嫉妒阿箬,恐怕早就开始算计怎么害你了。”

“对这种孽障,必须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我口诛笔伐。

只有我的女儿在低声呢喃:

“阿娘,你真可怜……不过你别伤心,我马上就能为你洗清冤屈了。

到时候,沅沅就下去陪你。”

无人察觉,她那藏在袖中的小手,已经在悄悄用自己的鲜血,刻画着一道古老而决绝的咒文。

3

骂够了,孟洺渊才再次将注意力放回相思螺上。

我的声音,重新响起。

这一次,嗓音里带上了一丝挥之不去的沧桑。

“明宣元年,腊月初九。

对不起,小海螺,好久没跟你说话了。

今天,阿姐掉进了冰湖里,被救上来后,她指着我说,是我推的她。”

“没做过的事,我当然不认。

我气得浑身发抖,扑进阿渊怀里,想让他为我撑腰。

但他的神色好冷,一把将我推开,质问道:‘阿茵,你是不是在气我将她封为王后?你怎么变得如此善妒,真叫我失望。

’”

“我疯了一样地摇头,可他不信。

他将我死死按在地上,让侍女端来一桶刚从湖里捞起的冰块,命人一个接一个地往我嘴里塞。”

“整整一百二十七块冰。

好冷,好痛。”

“等他终于甩袖离开,我已经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身下的冰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刺目的血水。

小腹传来的剧痛让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哦,我刚刚……好像失去了一个孩子。”

“腊月十一,阿渊终于来看我了。

我床边的血水已经流干,凝成了黑色的血块。

他嘴角竟挂着一丝笑意。

我天真地以为,他是查清了真相来向我道歉的。”

“可他一开口,我才知道,他是来让我帮忙,为阿姐挑选一个合适的子嗣过继。

他提到阿姐时,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怜惜和温柔,根本没注意到我堆在床角,那件被血浸透了还未来得及清洗的衣裳。”

“我真是个天大的笨蛋。

故意留着那件血衣,就是想等他发现后,能心疼地问我一句。

那样,我也好借机恃宠而骄,狠狠地推开他,跟他发一场脾气。”

“可我忘了,我早就没有‘宠’了。”

“阿渊也是个大笨蛋。

姐姐是灵力高强的御妖师,怎么可能会畏惧区区冰寒?明明是她自己修炼功法出了岔子,才导致终身不孕的。”

“那个大笨蛋临走时,还顺手剖走了我的护心鳞,说是要去给阿姐疗养身体。

他的脚步那么轻快,像极了当年意气风发,前来迎娶我的样子。”

“明宣元年,腊月十五。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受了冤枉,我要去找阿姐对峙。

可没想到,我竟然撞破了她的一个秘密。

她逼我立下血誓,要我永远为她保守这个秘密。

我点头答应了。”

“看着她满是质疑和戒备的眼神,我心里有些难过。

七岁之前,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是她一次次偷来馒头,让我撑了下去。

就算她现在长大了,变坏了,我也永远忘不了,那时候她抱着我时,那一点点的温度。”

“真奇怪,为什么她、爹娘,甚至是阿渊,都总觉得我会害人呢?我明明……从来都没有害过任何人啊!”

“我‘威胁’阿姐,要想让我保守秘密,就得跟我握手言和,时常陪我聊天。

或许,我终于可以拥有一个真正的家人了!”

说到最后一句,我的语气里染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的雀跃。

这天真的幻想,听得我女儿眼眶泛红。

在我的描述里,谢箬竹已经让我和孟洺渊的关系疏远到近乎冰点,可我竟然还在奢望那一点点可怜的亲情。

果然,下一段的录音,便是幻想的破灭:

“明宣二年,三月十五。

阿姐还是不信我。

她向阿渊讨要了我的御妖符。

阿渊甚至没有问一句为什么,就直接从我这里夺走,然后亲手送给了阿姐。

我哭得那么伤心,可他为什么,连一眼都不肯看我呢?”

“三月十七,我的噩梦,开始了。”

“噩梦”这两个字,让孟洺渊的身子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他指腹在相思螺上用力按压,留下一道血印,不自觉地扭头问谢箬竹:“什么秘密?”

谢箬竹故作娇嗔地一笑:“君上,我能有什么秘密呀,都是妹妹胡言乱语罢了。”

怨恨我的御妖师统领紧跟着开口:“君上,您别信她的鬼话!她后来不是还背叛了您,开城迎敌,害了我们御妖国万千子民吗?就凭这一点,她就罪该万死,永世不得翻身!”

提及那段往事,孟洺渊的神色立刻又变得冷厉,他冷哼一声:

“呵,那我倒要听听,她还能编造出什么谎言来!”

4

“五月初三。

小海螺,我好痛。

阿姐用御妖符折磨了我整整一个月。

我真的……快没有力气了。”

“最开始的十天,阿姐找来了几十个肮脏的乞丐,让他们‘伺候’我。

我只要一反抗,阿姐就立刻催动御妖符,那种痛,像是要把骨头都碾碎。”

“后来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子,甚至还有……有特殊癖好的老、鸨。

还有谁来着?太多了,我记不清了。”

“那天,我在宫墙边蹒跚行走,阿渊正好骑马经过。

我看见他手里握着的马鞭,瞬间就想起了那些屈辱的日夜,忍不住当场吐了出来。

阿渊勃然大怒,罚我在自己的呕吐物里,跪了整整一个下午。”

“小海螺,我想哭。

你要是能长出双手就好了,那样……就可以抱抱我了。”

“五月初五。

阿姐逼我主动去服侍一只残废的狗妖,威胁我若是不从,就告诉阿渊我水性杨花,到处勾引男人。

我知道,阿渊一定会信她的话。

我只能忍着滔天的恶心,照做了。”

“可进行到一半时,阿渊突然一脚踹开了门。

我从没见过他那么可怕的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那一晚,他血洗了半座王宫,拖着赤身裸体的我,从一个宫殿杀到另一个宫殿,不断地逼问我,到底还有谁碰过我。

我被折磨了太久,嗓子早就哑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似乎有冰冷的雨水滴落在我脸上,过了好半天,我才意识到,那是阿渊的眼泪。

他一边流泪,一边对我说,他恨我。”

“六月初七。

我以为,阿渊再也不会理我了。

可当我在冷宫里洗了一个月的破布衣裳后,他那双金丝云纹的长靴,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抬起头,看到了他眼中复杂难明的情绪。”

“他握住我那双被冷水泡得浮肿破皮的手,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将我抱到冰冷的石桌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力道,恶狠狠地占有了我一整夜。

我很疼,但又很开心,像是喝了陈年的青梅酒,醉得一塌糊涂,真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直到鸡鸣三声,他才松开我被吻得红肿的嘴唇,哑声说,这是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

若是再敢背叛他,我们便死生不复相见。”

“等我终于恢复了些力气,跑出冷宫想要追上他时,却只听到他已领兵出征,与夏国开战的消息。”

“阿渊,等你回来,我一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我不要和你……不复相见。”

“砰”的一声巨响。

孟洺渊像是再也无法承受,狠狠地将相思螺砸向一旁的墓碑。

坚硬的螺面上,瞬间多了两道清晰的裂纹。

“怎么可能……这怎么会?”

他一向沉稳的声线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闻的颤抖,眼底迅速爬满了骇人的血丝。

谢箬竹立刻用绣帕掩住嘴角,抽泣着说:“君上,我真没想到,妹妹她……她人都不在了,还要用这种方式来挑拨我们的关系。

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呢?”

御妖师统领也愤懑地瞪了我女儿一眼,高声附和:“王后的品性,我们是有目共睹的!况且,就算这些是真的,也绝对不能成为她后来开城门引敌军入关的理由!就凭叛国这一条,她就永远也洗不干净!”

“对!夏皇当年声东击西,趁我们主力男妖都在外征战,突袭王城!要不是她和夏皇里应外合,城门绝不可能那么快被攻破!我们也不会家破人亡!”

“说不定,这个小杂、种就是她和夏皇私通生下的野种!我们应该立刻杀了她,以绝后患!”

面对众人的杀意,我的女儿却毫不在意。

她只是颤巍巍地爬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枚摔裂的相思螺。

我那沙哑而悲伤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这片死寂的墓地里。

“我等不到阿渊了……”

六月十一,城破了。

先不说了,我要出去保护那些比我还弱小的女妖了。

小海螺,如果有机会,请你帮我告诉阿渊。

我爱他,永生永世,绝不背叛。”

此后螺中便再没了我的声音,显然是被摔坏了。

寂静一片,所有人都哑了声。

良久,孟洺渊嗤笑:

“爱我?爱我会朝我捅刀子吗?爱我会在肚兜上写满送给夏皇的情诗吗?!”

“我绝不信她!她一定藏在蛮荒某处看我的笑话。”

说着,他灵力暴涨,镇妖剑嗡嗡作响,直指极东之地。

“贱妇,找到你了!”

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地飞过去。

镇妖剑插入黑色深渊,震出我的尸首。

好丑。

不知是被谁扒了一半脸皮,恐怖得很。

胸前还有几个黑色的豁口,冒着阴冷黑气。

却独独没有我魂灵的气息。

孟洺渊怒而踩碎尸骨,彻底释放灵识,覆盖至整个蛮荒。

依旧毫无动静。

他面色更沉,竟直接将镇妖剑插进我女儿的胸膛质问:

“孽种,老实交代,你娘到底在何处作乱?让她出来和我对峙!”

女儿仿佛感觉不到痛楚,轻抚木簪,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爹爹,你马上就能知道了。”

“爹爹”二字让孟洺渊虎躯一震。

下一瞬,却见她主动把身子往前一挺,剑尖穿心而过。

心头血喷到孟洺渊脸上,让他胸腔没来由地一阵钝痛,咬牙将剑尖又进了一寸。

“少给本君演戏,说话!”

得不到任何回应。

唯有强烈的光辉从女儿涂满咒文的袖中迸射出来。

落到我尸身上。

御妖师们惊叫:

“是那个秘法,用至亲血肉献祭,可重现亡者生前的记忆!”

孟洺渊拔剑抬头,便看见那一幕幕从不为人所知的画面,顿时瞳孔剧颤

……

5

画面里是城破后的第一天。

御妖国遍地尸体。

尸体的尽头,我伏在夏皇膝边,亲吻他指尖,声音娇媚:

“大人……我愿意给你。”

看吧,我就说她是个贱/人。

同族的尸体还躺在脚下,她看都不看,一个劲忙着勾搭男人。

夏皇仰天长笑,一把将我按在尸堆里,迫不及待地索取。

身后的夏国将士振臂高呼,一个劲称赞他们皇上威武,让夏皇弄得我叫得更大声些。

三天三夜后,他终于腻味地起身,踢开我:

“这女人我玩得差不多了,赏给你们吧。”

“朕要去玩玩剩下的那些女妖!妖果然比人类女子玩起来畅快多了!”

我麻木的眼神这才有了一丝波动,艰难爬到他腿边哀求:

“你不是说,只要我让你满意,你就放过她们吗?”

手指刚碰上他鞋尖,就被他嫌恶地踩断。

“啧,天真。”

为了刺激我,他还拎起一只想要冲过来救我的兔妖。

拔出长剑,径直剥了皮。

“不!不要!”

我彻底崩溃,悲痛大哭。

“你们这群恶徒!我们还有御妖师藏在城里,她们一定会杀了你们的!”

夏皇像看蠢货一样拍拍我的脸。

“傻子,你们就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被我们抓住吗?还真以为有啥法宝能让你们所有女妖手无缚鸡之力啊。”

“破城后的第一时间,你们的好王后和我们做了个交易,她用御妖符控制你们,让我们兄弟玩个尽兴哈哈哈。”

“现在那些御妖师都躲在地下城里嘲笑你们吧!”

一字一句,划破我最后的期望。

颓然跪坐,听着女妖们凄厉的叫声响了一夜。

原来,在御妖国,妖永远都只能是牺牲品。

画面之外,跟随孟洺渊而来的御妖师们开始躁动。

“我天呢,竟然不是谢兰茵主动勾结夏皇,那为什么我姐姐说是那贱妇害了她?”

“我十五岁的女儿也说是谢兰茵搞的鬼!”

“这回忆不会是假的吗?”

话中带着质疑,可他们看向谢箬竹的眼神终归多了几分排斥。

她揪着手帕笑了笑,暗自咬牙,轻握孟洺渊的手。

“君上,没想到我为御妖国操劳了十几年,竟还要被自己的子民怀疑。”

这一次,孟洺渊没有给予怀中人安抚。

他的掌心不知何时掐出了鲜血,目光紧紧凝着空中的画面。

马上,就要到当初他彻底对我失望的那段回忆了。

我和女妖们全都被关进了牢里,随时供夏国男人们宣泄。

在这里,我们没有尊严。

只要他们想,可以尽情把最漂亮的女妖摆出各种姿势。

很不巧,我就是最漂亮的那个。

弱小的时候,美貌只能成为灾难。

我索性主动迎合,求他们找我一个就行了,不要欺负其他的女妖们。

这里,有些是才几岁的小女孩,有些是大腹便便的孕妇。

没关系的,我是鲛妖。

鲛妖天生自愈能力强,身子软,嗓音媚。

夏国人痴迷我,勉强同意我的请求。

可是他们不再给那些女妖提供食物,毕竟是一群没有用处的低贱之物。

我听着同族们的哭泣声,忍痛割了自己手臂上的肉分给她们。

她们都跪在地上,向我道谢,亲吻我的指尖。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被需要。

可我实在太累了。

不知撑了多少天,我几乎要被折磨得神志不清。

直到有一日,有个嗅觉灵敏的狗妖凑近我肚子蹭了蹭。

“你这里,怀了君上的孩子。

保护……好……它。”

我抚上微隆的小腹,低声喃喃:

“阿渊……阿渊。”

我喊着他的名字,再次撑了一日又一日。

连日的劳累让我眼前一片模糊。

鼻尖除了男人的气息,就是血腥味。

等我勉强有了几分意识时,外面的兵戈声好像停了。

有一只手在我怀里塞了把匕首。

“君上已经在夺城了,待会夏皇来宠幸你,你就用这把匕首杀了他,助君上赢得胜利。”

“好。”

我应下。

还没来得及思考那熟悉的声音属于谁,她就离开了。

好一会,门推开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想,如果能杀了夏皇,阿渊肯定会和我重归于好吧。

所以,当男人粗粝的掌心触上我的脸庞时,我用尽了全身力气刺过去。

鲜血喷溅到我的脸上。

紧随其后,却是被掐住脖子,一声痛恨到极致的质问响彻我耳边:

“谢兰茵,你果然背叛了我,我不眠不休攻下城,可你竟要帮着别人杀我!”

“阿……渊!?”

我差点窒息而死,恍惚意识到,自己被阿姐算计了。

天亮之后,迎来的不一定是黎明。

回忆在此戛然而止。

孟洺渊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差点要踏进黑渊。

“怎么没了?!”

6

女儿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看完了全部,扯唇讽笑道:

“那秘法有一个缺陷,那就是当死者的记忆太过痛苦时,就会中止,停在还留有期待的时候。

爹爹,您难道不知她后面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孟洺渊沉默了,情不自禁握紧双拳,竟忘了谢箬竹的手还在掌中,差点直接捏碎她的指骨。

他何尝不知。

包括在场的御妖师,都忘不了那天发生了什么。

孟洺渊当时气极,不想再听我说出更多惹他憎恨的话语,直接让人把我扔去蛮荒,也没注意到我有了身孕。

当真应了那句,死生不复相见。

他蹲下身子,颤着手抚摸女儿的脸庞,不顾一切地为她输送灵力疗伤。

“所以,你真的是我的孩子,对吗?”

时至今日,他还是不愿完全相信我。

女儿拍开他的手,任由自己的气息一点点微弱下去。

“小的时候,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什么样的人,阿娘总说,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

“可现在看来,你就是个自私懦弱的男人,根本不配做我的爹爹。”

“你和那些被我阿娘救了却恩将仇报的女妖有什么区别!”

闻言,孟洺渊一颤。

御妖军统领便是那名狗妖的弟弟,一听就立即气红了眼。

“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我姐姐会撒谎,那么多女妖撒谎?!”

“对呀!我看呐,这回忆是用幻术做的,不是说鲛妖最擅长幻术吗?这小鲛妖绝对做了什么手脚。”

在场很多人的家中都有那场战役中活下来的女妖。

虽说这些年一个接一个死去,但谁能容忍自己去世的家人被污蔑呢。

我即将消散的残念看着这些,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人们果然是永远只会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

谢箬竹满意地勾唇,抽出手,抛出准备好的说辞:

“我堂堂王后,何必用那些阴私手段!”

“况且蛮荒可是关押穷凶极恶之徒的地方,妹妹一个孕妇在那里活下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留得住孩子。”

“这丫头八成是妹妹和哪个野妖生的,对着君上一口一个爹爹,其心可诛。”

说着,谢箬竹就祭出软剑,想直接了结女儿的性命。

却被孟洺渊用掌心握住。

浓稠的鲜血滴落下来,和女儿的血混在一起。

这些人都不知道,刚刚孟洺渊在为女儿输灵力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她是自己的血脉。

他收紧掌心,折断谢箬竹的剑,拂袖推开她,再次捡起了相思螺。

“蛮荒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关于夫人你的那个秘密,听一听不就知道了?”

谢箬竹勉强站稳身子,脸色大变。

孟洺渊灵力高深,修复一个相思螺不在话下。

很快,所有人就都听到了我生命尽头最痛苦的那段时光。

“被押解去蛮荒的那日,狗妖妹妹来送我。

我只问了她三个字,为什么。

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

她不敢看我,说,

‘兰茵姐姐,你知道的,在御妖国,只有听人的话才能活下来,他们需要一个借口来掩饰虚伪和巩固统治,而我们也只想活着,人妖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最后似乎说了句对不起,但我没再去听。

从头到尾,傻乎乎的只有我一人。”

7

“今天是七月……又或者是八月?

小海螺,我记不清日子了。

蛮荒只有漫无边际的黑夜,实际情况也比话本子里描述的还要恐怖得多。”

“我在这里毫无反抗之力,无论进食还是睡觉,我都能感觉到阿姐在催动我的御妖符。

昨日,有一只断头鬼追我,我好不容易快要逃进山洞,却又没了力气,然后……”

“小海螺,我知道寻死是件很脆弱的事情,可我太痛了,腿也走不动路了。

我在树下挂了一条绳子,数一百个数我就踩着石头把自己吊上去吧。”

“计划有变,肚子里的孩子在踢我了。

唉,我还是乖乖活着吧。”

“前些日子,我还把美貌视作灾难,现在却庆幸有它,一具无用的身体,换一次又一次的庇护,也不亏。

小海螺,我很坚强的,对吗?”

“耶!我今天靠自己把孩子生下来了诶。

她长得真可爱,和阿渊好像。

我给她取名为“沅沅”。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这是阿渊十八岁时一笔一划教我写的诗。”

“我把所有妖力都渡给了沅沅。

哼,既然阿姐让我用不了妖力,那我就不用了。

看着沅沅红嘟嘟的脸,我心想,其实老天也是有一丝眷顾我的。

沅沅可以不受桎梏,不用给人类做奴隶,她自由自在,归于自然。”

“我要将沅沅藏起来,不敢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存在。

为了保护她,我什么都做,越发左右逢迎,挂着虚伪浪荡的假面。”

“小海螺,沅沅两岁半了哦。

蛮荒的守卫来找我了。

我真傻,以为他终于肯放我出去了,原来是他在外面听说了我的事迹,骂我恶心,让守卫刮花我的脸。

可守卫爱慕我阿姐,为了向阿姐邀宠,直接扒了我一半脸皮去给阿姐做扇子。

疼吗?

好像也不是很疼。

只不过,我们母女两的日子更难过了。”

“沅沅三岁生日这天,我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阿姐来了。

她还是想杀我。

幸好我事先把沅沅藏在枯树后面。

她很乖,我让她去午睡,她就真的闭上眼睛睡觉,小手叠在身前,规规矩矩的。”

“我躲在了一株枯树下,胸膛全是阿姐用法器攻击我留下的伤痕。

刚刚她抓住我时,说要用搜魂术探查我的记忆,确保那个秘密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

我顿时害怕了,用了最后的保命手段挣脱。

怎么办?

她如果知道沅沅的存在,一定会杀了沅沅。

我捡起染血的刀子,疯狂捅自己的喉咙。

不行,不行。

我死了,魂魄还在。

阿姐的脚步声要过来了。

哦,对了。

听说死在黑渊的人会魂飞魄荡,永不入轮回。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沅沅,不知道她一个人能不能在蛮荒里生存下来。

小海螺,再见了,谢谢你陪我。

以后,你也帮我陪着沅沅吧。”

之后,就是身体在地面拖行的声音。

几乎能让人立刻想象出,我到底是怎样拖着血躯一点点地爬进黑渊。

“啪嗒——”

一滴泪落在相思螺上。

孟洺渊竟然哭了。

在场的铁汉们无一不动容。

无论真相如何,这样一个为女儿惨烈赴死的母亲都值得尊重。

女儿呕出口浓血,声嘶力竭:

“阿娘,我找了你尸体这么久,原来你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

“都怪这个坏女人,毁了我阿娘。”

她踉跄地爬起来,朝谢箬竹扑过去。

8

谢箬竹心态极稳,虽然面色难堪,但也不会任小女孩欺辱。

不过她还没出手,孟洺渊就先一步挡住了。

“君上,您果然是信臣妾的。”

孟洺渊却没理会,摸了摸女儿的头,见她一脸厌恶地躲开,不禁苦笑。

而后转身,朝谢箬竹释放全身威压。

“搜魂术吗?我恰好也会用,就让本君来一探究竟,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谢箬竹的实力略逊一筹,很快就要站不稳身子了。

“君上,被用过搜魂术的人非死即残,您对我真的这么狠心吗?!”

孟洺渊手一顿,没等谢箬竹松口气,他就直接瞬移到她面前,掌心禁锢在她天灵盖上。

“你逼死阿茵时……可曾觉得自己狠心??”

更加磅礴的灵力袭来,令谢箬竹尖叫,面容扭曲。

忽地,孟洺渊松了手,不可置信地后退。

“原来,这就是你的秘密。”

在场众人也都知道了那个秘密。

因为,不需要探魂术,谢箬竹被逼出来的鲛尾和那双异瞳,表明了她从始至终就是妖。

难怪,她一心想杀我!

爹娘见事情败露,拔腿就想跑,被孟洺渊一剑钉在树干上。

“君上,您饶了我们吧,我们当时也是一时鬼迷心窍,用秘法改造阿箬的身体,想着让她给我们家争口气。”

“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好歹是你岳父岳母啊。”

孟洺渊丝毫未理会他们的求饶,连捅几刀后扔进了黑渊。

他双手发颤,似乎久久无法平静。

我第一次知晓这个秘密的时候,也很震惊。

一直以来都以为爹娘是因为姐姐是人,才宠爱她。

其实,我从一出生就是被放弃的那个。

孟洺渊红着眼,将染血的剑架在谢箬竹颈间:

“阿茵那么在乎你这个姐姐,为何你非要赶尽杀绝?!”

谢箬竹抱着丑陋硕大的鲛尾,恶狠狠地瞪他,完全不装那副温柔假面了。

“为何?!还不都怪你们人类!”

“我越长大,就越见识到妖有多卑微,八岁时我就看见同龄的人类小孩把女妖拖进屋子里。

没有一个人会帮那个女妖。

就连小孩的父母,也只会斥责一句,那么脏的东西别碰。

我绝不要让自己也落到那个地步!”

孟洺渊越听越憎恨,一剑斩断她鲛尾。

鲛尾连心,谢箬竹疼得眼泪直流。

“孟洺渊,你做这幅样子给谁看,真正害死她的人是你!其实那晚你是清醒的吧?”

“你从小就怀着打造人妖平等国度的抱负,有什么比同时拥有一个御妖师王后和一个鲛妖妃子更适合新政的搭配呢?”

“你个虚伪的刽子手,呸!也就那个傻子哭着问我你为什么没那么爱她了,因为你都是装的呀!所谓的救赎她,只不过是选中了她作为你宏图大业之路上的一个棋子!!”

孟洺渊被揭露心思,灵力失控,一剑把她劈成了两半。

“不……我爱她,我早就爱上了她,只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而谢箬竹的一半身体还在笑着,爬到了我的尸首边。

9

“哈哈哈,妹妹,你是个傻子,我也是傻子,来世,我们不要再做御妖国的姐妹了!”

御妖军统领擦了擦通红的眼眶,双膝跪地,朝我的尸首磕了三个头。

“我错怪了您,您是我们半座城的恩人。”

剩余的御妖师们也纷纷跟着跪下磕头。

“是啊,难怪当年活下来的女妖们一个个死去,这不是什么恶魂作乱,而是遭了天谴呐!”

“真正罪大恶极的人是我们!”

女儿瘫坐在我曾经站过的那颗枯树下,苦笑道: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阿娘已经彻底死了。”

“不!阿茵没死!”

孟洺渊死死攥紧剑柄,自欺欺人地重复这句话。

突然,似想到什么,语气变得笃定,目光锁定女儿头上的木簪。

“我虽恨极了她,但把她扔去蛮荒前,留了一抹灵识,只是后来听说她在蛮荒也勾三搭四,一时气极,竟真的不想再管她了。

可这抹灵识,还是秉持着我最初的想法,在守护她。”

孟洺渊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倾注全部灵力凝聚我的残识。

游荡在我墓地前的那些女妖的魂魄也都纷纷飘过来,献出最后的力量。

这是她们的赎罪。

孟洺渊把女儿带回御妖国后,就让心腹教她处理政务。

而他一心扑在复活我的事宜上。

古籍上各种秘法用了个遍,再危险的仙草灵丹也要去寻。

短短几年,他身体一落千丈,再也无法去看我的灵识凝聚地如何了。

我无声呐喊。

「“她」“沅沅,你阿娘怎么样了。”

女儿掀帘进来,喂他喝了口药,说:

“阿娘早就可以复活了。”

“真的吗,快带我去看她。”

女儿却静立不动,冷眼看他在床上苟延残喘。

“爹爹,您觉得自己配去见阿娘吗?”

孟洺渊睁大双眸,半晌,明白过来。

“原来是你这孩子一直在给我下毒,好……好,你阿娘天真柔弱,有你这样一个聪明有心计的孩子陪着她,她定能幸福无忧了。”

“我的确不配见她,是我负她,是我负她……”

渐渐地,他声音弱下去。

女儿抹掉泪水,在床前作揖:

“恭送父王宾天。”

她继承王位那日,当着御妖国所有人的面,用王室秘法烧毁了御妖符,对那些半妖说:

“从此以后,你们也自由了。”

“世上再无御妖国,也不会再有女妖被抓过来经历我阿娘的痛苦。”

其他众国听闻,哗然一片。

当晚,还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夏国皇帝被割了那家伙,身体也剁成四瓣了,分别挂在夏国皇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而这些,都与我们无关了。

等我再醒来,已经忘了一切。

只知道有个叫沅沅的女儿。

她抱着我大哭了一场后,带我去游历四海。

花开花谢,云卷云舒。

偶尔,我会愣怔地看着那支破旧的木簪,问:

“这是谁送的,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她轻笑:

“一个不重要的人罢了。”

窗外,花枝低垂,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