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他将替嫁庶女打入冷宫, 殊不知她才是被爱错的白月光

发布时间:2025-08-26 05:23  浏览量:1

新婚之夜,红烛高烧,殿内暖得像一个精致的囚笼。

苏晚绿端坐在喜床上,头顶的九龙四凤冠沉重得几乎要压断她的脖颈。嫁衣是姐姐苏拂雪的尺寸,略显宽大,空落落的,一如她此刻的心。

【他会发现吗?应该不会吧……我与姐姐本就有七分相像,这昏暗烛光下,又有盖头遮掩……】

她紧张地绞着衣袖,指节泛白。为了让病弱的姐姐逃离这深宫,嫁给她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她这个自幼养在别院、名不见经传的相府庶女,被家族推了出来,成了一枚替嫁的棋子。

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携着一股凛冽的寒气。

一身明黄龙袍的男人走了进来,步履沉稳,带着君临天下的压迫感。他没有让宫人搀扶,显然并未喝醉。

苏晚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就是她的夫君,大朔的皇帝,萧怀瑾。一个据说冷酷多疑,却独独对她姐姐苏拂雪一往情深的男人。

萧怀瑾的脚步停在她面前,沉默良久,那沉默像一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梅花冷香。

【姐姐最爱的便是梅花。】她心头一涩。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开了她的红盖头。

烛光映入眼帘,苏晚绿下意识地垂下眼,不敢与他对视。她能感受到那道审视的、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她脸上逡巡。

“拂雪,”他开口了,声音低沉磁性,却没什么温度,“你终于还是来了。”

苏晚…不,此刻的“苏拂雪”,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

萧怀瑾似乎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和无奈。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深邃如寒潭,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欣喜,有愤怒,有失而复得的偏执,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度。

苏晚绿的心跳几乎要停止。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颌,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一丝粗暴的探究。“你瘦了。”他缓缓说道,“在相府,他们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没、没有……”苏晚绿的声音在发颤。

萧怀瑾的眉头倏然蹙起。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探究的意味越来越浓。

【不对劲……他的眼神不对劲。】

苏晚绿的心沉了下去。她和姐姐虽像,但眼睛却不同。姐姐的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顾盼生辉。而她的眼尾微微下垂,看人时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天真的悲悯,相士说,这是苦相。

“抬起头,看着朕。”他的声音冷了下去。

苏forbid绿被迫与他对视,在那双洞悉一切的龙目中,她看到了自己惊惶失措的倒影。

空气仿佛凝固了。

殿内的红烛爆开一朵小小的烛花,发出“噼啪”一声轻响。

萧怀瑾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复杂难辨变得铁青,再到阴云密布。捏着她下巴的手骤然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不是她。”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冰冷的,淬了毒的陈述。

苏晚绿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说,你是谁?”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风雨欲来的暴怒。

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但事已至此,再无退路。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全身力气挣开他的钳制,狼狈地跪倒在地。

“皇上恕罪……”她垂着头,声音颤抖却清晰,“臣妾……臣妾是相府庶女,苏晚绿。”

“苏晚绿?”萧怀瑾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怒极反笑,“好,好一个相府!好一个苏远道!竟敢欺君罔上,用一个庶女来偷梁换柱!”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案几,上面的合卺酒、花生桂圆滚落一地,发出清脆又狼藉的声响。

砰!

“苏拂雪呢?她在哪儿?!”他厉声质问,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苏晚绿跪在地上,死死咬着下唇,一个字都不敢说。她不能出卖姐姐。

“不说是吗?”萧怀瑾一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朕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来人!”

殿外的太监宫女闻声鱼贯而入,跪了一地。

“给朕查!立刻去查苏拂雪的下落!还有,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晚绿那张与苏拂雪七分相似、却又莫名多了一丝倔强的脸上,心头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他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却发现只是一个拙劣的赝品。这种从云端跌落的羞辱感,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打入冷宫!”

三个字,冰冷无情,砸在苏晚绿心上,却让她莫名松了口气。

【也好,去了冷宫,至少不用再面对他,不用再提心吊胆。】

她认命地闭上眼,准备迎接自己的命运。

然而,萧怀瑾却又改变了主意。他看着她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心头的无名火烧得更旺。凭什么?凭什么他在这里怒不可遏,这个赝品却能如此平静?

“慢着。”他冷冷开口,“就这么让你去冷宫,太便宜你了。”

他弯下腰,再次捏住她的下巴,眼神里满是残忍的快意:“你不是喜欢替你姐姐吗?好,那你就替到底。从今夜起,你就是皇后。但朕会让你知道,坐上这个位置,究竟是天大的荣幸,还是无间的地狱。”

苏晚rilor的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她不懂,他明明已经识破了她,为何还要让她当这个皇后?

【他想折磨我……用折磨我,来报复苏家,报复姐姐的背叛。】

一个清晰而绝望的念头,浮现在她脑海中。

那一夜,龙凤喜烛燃到了天明。

萧怀瑾没有再碰她一下,只是坐在床边的榻上,用一种审视仇人般的目光,看了她整整一夜。

而苏晚绿,就在那样的目光下,穿着那身不合身的嫁衣,从新妇变成了这座华美宫殿里,最卑微的囚徒。

***

册封大典如期举行。

苏晚绿顶着“苏拂雪”的名字,成了大朔的皇后。没有人知道,那凤冠之下,早已换了灵魂。

萧怀瑾给了她皇后的尊荣,却也给了她最极致的羞辱。他从不踏足坤宁宫,却日日招幸后宫嫔妃,甚至故意将侍寝的地点安排在离坤宁宫最近的含章殿。夜深人静时,那若有若无的靡靡之音,总能穿过宫墙,清晰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宫人们拜高踩低,见皇上对这位新后如此冷待,也渐渐怠慢起来。坤宁宫的份例被克扣,炭火吃食都成了问题。

唯一对她还算恭敬的,只有陪嫁过来的侍女,名唤“青黛”。

“娘娘,您就别抄书了,仔细伤了眼睛。”青黛心疼地为她披上一件外衣,“天儿这么冷,手都冻僵了。”

苏晚绿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将写好的《金刚经》放在一旁,轻轻呵了一口白气暖手。她的字迹清隽秀丽,带着一股风骨,这还是幼时在别院,一位落魄的老先生教的。

【抄经能静心。若不找些事做,这漫漫长夜,人会疯的。】

“无妨,活动活动,反倒不冷了。”她淡淡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通透与落寞。

正说着,殿外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宫妃,在一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正是如今最受宠的柳贵妃,柳云昭。

“哟,皇后娘娘好雅兴啊,还在抄经呢?”柳贵妃捏着嗓子,语气里满是讥讽,“这坤宁宫冷得跟冰窖似的,想来是佛经也暖不了人心吧?”

青黛立刻护在苏晚绿身前,怒道:“柳贵妃!此乃中宫,岂容你放肆!”

“放肆?”柳云昭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掩唇娇笑起来,“妹妹我再放肆,也比不上皇后娘姐姐啊。新婚之夜就独守空房,皇上连看都懒得看您一眼,您说,这后宫里,到底是谁更像个笑话?”

她的话像一根根毒刺,扎进苏晚绿的心里。

苏晚绿面色不变,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柳贵妃若是有空来本宫这里逞口舌之快,不如多花些心思,想想如何能让皇上多留您几晚。毕竟,这宫里的恩宠,就像流水,来得快,去得也快。”

柳云昭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最忌讳别人说这个。萧怀瑾虽宠她,却从未在她宫里留宿过夜,总是事后便离去,冷淡得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差事。

“你!”柳云昭气急,上前一步,目光扫到桌案上那笔迹秀丽的佛经,眼中闪过一丝恶毒。

她一把抓起那叠宣纸,冷笑道:“好一笔字!只可惜,皇上是看不见了!”

说罢,她便要将那叠纸扔进一旁的火盆里。

“不要!”苏晚绿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

那是她熬了几个通宵才抄好的,是她在这冰冷宫墙里唯一的精神寄托。

她冲上前去想抢回来,柳云昭却故意一松手,宣纸纷纷扬扬散落一地。柳云昭脚下穿着精致的盆底鞋,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了上去,还恶意地碾了碾。

“一个冒牌货,也配写字?”柳云昭的眼中满是鄙夷和快意,“苏晚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姐姐苏拂雪不知廉耻,与人私奔,才让你这个庶女捡了便宜。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吗?他留着你,不过是把你当成苏家的一个靶子,一个笑话罢了!”

苏晚绿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她怎么会知道?】

这个秘密,除了苏家和皇上,理应无人知晓才对。

看着苏晚绿震惊失措的表情,柳云昭得意地笑了:“怎么?很意外?你以为这宫里有什么秘密能瞒得住?实话告诉你,皇上留着你,就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苏家是怎样地欺骗他,苏拂雪是怎样地背叛他!你一日是皇后,苏家就一日要被人戳脊梁骨!”

**“你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为你姐姐赎罪!”**

这句话,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利刃,狠狠捅进苏晚绿的心脏。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原来是这样……原来这才是他留下她的真正目的。不是折磨她,而是要用她的存在,去钉死苏家和苏拂雪的罪名。

她,苏晚绿,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工具。一个用来承载恨意的容器。

柳云昭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畅快无比,正要再说些什么,殿外却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声。

“皇上驾到——!”

柳云昭的脸色瞬间一变,前一刻的嚣张跋扈立刻化为楚楚可怜的委屈。她飞快地整理了一下衣衫,抢在萧怀瑾进门前,先一步“扑通”跪倒在地,泫然欲泣。

“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萧怀瑾一身玄色常服,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他看都未看跪在地上的柳云昭,目光直直地落在了苏晚绿身上。

她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呆呆地站着,脸色白得吓人,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地上散落着被踩踏得污秽不堪的纸张,那清隽的字迹上,印着一个肮脏的鞋印,格外刺眼。

萧怀瑾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那字迹……竟有几分熟悉。

“皇上,”柳云昭见他不理自己,连忙爬过去抱住他的腿,哭诉道,“臣妾只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谁知娘娘……娘娘她不但不理睬臣妾,还说臣妾留不住皇上的心,甚至……甚至还动手推了臣妾……”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拉下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处一片刻意弄出来的红痕。

萧怀瑾垂眸,看了一眼她拙劣的表演,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他这种在宫廷斗争中长大的人,什么手段没见过?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苏晚rilor的脸上。

“是这样吗?”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苏晚绿像是才回过神来,她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神聚焦在他的脸上。她没有辩解,没有哭诉,只是用一种近乎麻木的语调,轻声问道:

“皇上留着臣妾,是为了用臣妾的存在,来惩罚苏家,是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萧怀瑾的心上。

他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

柳云昭也愣住了,没想到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女人,竟敢当面质问皇上。

萧怀瑾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最讨厌被人看穿心思,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他避而不答,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警告的意味:“皇后,注意你的身份。”

“身份?”苏晚绿忽然笑了,那笑容凄美而悲凉,“臣妾是什么身份?一个替身,一个赝品,一个……您用来报复的工具,对吗?”

她一步步向他走去,捡起地上一张被踩得最脏的宣纸,捧到他面前。

“皇上请看,这就是臣妾的身份。任人践踏,污秽不堪。”

那双总是带着悲悯的眼睛,此刻清亮得惊人,里面没有泪,只有一片沉寂的,望不到底的绝望。

萧怀瑾的心,莫名地被刺痛了一下。

他盯着那张纸上的字,越看越觉得熟悉。那风骨,那笔锋……像极了多年前,他还是太子时,曾收到过的一封匿名信笺。那信笺上只有寥寥数语,却点醒了当时陷入困境的他。他一直以为,那娟秀风骨的字,是出自苏拂雪之手。

【难道……】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放肆!”他厉声呵斥,以此来掩饰自己瞬间的失态,“不知悔改,顶撞君上!来人,皇后禁足坤宁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半步!”

说罢,他拂袖而去,甚至没有再看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柳云昭。

柳云昭愣在原地,本以为能看一场好戏,借机彻底扳倒这个皇后,却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皇上……他好像生气了,但又好像……不是在气皇后?

她看着苏晚绿那张惨白却倔强的脸,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丝不安。

***

禁足的日子,反而让苏晚绿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坤宁宫的大门被锁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她每日只是读书,写字,或者对着院子里那棵枯败的石榴树发呆。

青黛担心她会想不开,日日劝慰。

“娘娘,您别跟自己过不去了。皇上只是一时气话,等他气消了,总会想起您的。”

苏晚绿只是摇头微笑。

【想起我什么呢?想起我这个工具还有用处吗?】

她已经彻底死了心。从前还抱着一丝幻想,以为只要自己安分守己,总能换来一席安身之地。现在她明白了,只要她还是“苏拂雪”,只要萧怀瑾还恨着苏拂雪的背叛,她就永无宁日。

这天夜里,她忽然发起高烧,浑身滚烫,陷入了昏迷。

青黛吓坏了,拼命地拍打宫门,求外面的守卫去请太医。可守卫得了死命令,又畏惧柳贵妃的势力,根本无人理会。

就在青黛绝望之际,萧怀瑾却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坤宁宫。

他是处理完政务,路过此地,看到里面灯火通明,又听到隐约的哭喊声,才皱着眉走了过来。

守卫一见是他,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地请罪。

萧怀瑾一脚踹开宫门,看到的便是青黛抱着昏迷不醒的苏晚绿,哭得泣不成声的场景。

苏晚绿躺在冰冷的地上,双颊烧得通红,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眉头紧锁,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萧怀瑾的心猛地一沉。

他快步上前,伸手探向她的额头,那惊人的热度让他瞳孔一缩。

“传太医!!”他抱着苏晚绿,对着外面的人怒吼道。那声音里的焦急和怒火,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太医很快就来了,诊脉、施针,忙活了半宿,高烧才渐渐退去。

萧怀瑾一直守在床边,挥退了所有人。

他看着床上那个烧得迷迷糊糊的女人,她瘦得厉害,原本还有些肉的脸颊都凹陷了下去,下巴尖尖的,更显得那双眼睛大得惊人。

在昏迷中,她似乎陷入了梦魇,嘴里不停地喊着:“别……别踩……我的字……”

萧怀...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想起那日地上被踩脏的字迹,想起她捧着那张纸时,那双绝望的眼睛。

【朕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便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她是替身,是苏家欺君的证据。朕恨的是苏拂雪,与她何干?不……朕恨的也是她,若不是她甘愿替嫁,朕又怎会遭受如此奇耻大辱!】

他的内心在天人交战。

苏晚绿在梦中呓语,忽然轻轻唤了一声:“阿爹……阿娘……晚绿好冷……”

那声音软弱无助,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

萧怀瑾怔住了。

他从未听过她用这样脆弱的语气说话。在他面前,她要么是谨小慎微,要么是倔强反抗,像一棵扎根在悬崖峭壁上的松柏,从不示弱。

原来,她也会冷,也会怕。

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她露在外面的肩膀。指尖无意中触碰到她的脸颊,细腻温热的触感,让他心中一荡。

这张脸,和苏拂死太像了。可不知为何,他此刻看着,却觉得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苏拂雪是明媚张扬的牡丹,永远绽放在最耀眼的地方,享受着所有人的追捧。而眼前的苏晚绿,更像一株空谷幽兰,独自在角落里散发着清冷的香气,安静,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他忽然想起很多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

他喜欢下棋,苏拂雪棋艺不精,却总能“恰好”想到一步妙棋,让他刮目相看。

他喜欢读孤本古籍,苏拂雪总能在他面前“不经意”地提起书中最精妙的见解。

他曾赞过一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第二日,苏拂雪便为他画了一幅《月下梅花图》,意境绝佳。

他一直以为,那是他和苏拂雪之间的心有灵犀。

可现在,看着床上这个女人清隽的眉眼,看着那双写出风骨字迹的手,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会不会……那些所谓的“心有灵犀”,真正的主角,另有其人?】

这个念头让他如遭雷击。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苍白地在殿内踱步。

不可能!拂雪亲口对他说过,她对他一见倾心,为了能配得上他,她苦读诗书,钻研棋艺。怎么可能会是别人?

可苏晚绿的字……那字迹他绝不会认错!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苏晚绿悠悠转醒。

她一睁眼,便看到了站在窗边的萧怀瑾,高大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孤寂。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皇上……”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嗓子干涩沙哑。

萧怀瑾回过身,快步走到床边,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醒了?感觉如何?”

他语气里的关切,让苏晚绿有些不知所措。

“臣妾……无碍。”她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躺下!”萧怀瑾按住她的肩膀,语气不容置喙,“你还发着烧,别乱动。”

温热的掌心隔着寝衣贴在她的肩上,苏晚rilor的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萧怀瑾察觉到她的抗拒,心中又是一阵烦躁。他收回手,端过一旁的药碗,语气生硬地命令道:“把药喝了。”

苏晚绿默默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

一颗蜜饯,忽然递到了她唇边。

她愣愣地看着萧怀瑾,后者别扭地别开脸,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太医说你身子虚,吃点甜的。”

苏晚绿的心,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泛起圈圈涟漪。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口含住了那颗蜜饯。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似乎连心里的苦都冲淡了几分。

【他……是在关心我吗?】

不,不可能。他恨不得她死,又怎会关心她。这大概,也只是他折磨人的新花样吧。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萧怀瑾先开了口,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很会下棋?”

苏晚绿一愣,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她点点头:“略懂一些。”

“那年,在相府的赏花宴上,朕与丞相下棋,陷入困局。后来有一侍女送上茶点,在旁提点了一句‘弃子争先’,才让朕茅塞顿开。那个侍女,是你吗?”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苏晚绿的心猛地一跳。

那件事她记得。当时姐姐被叫去陪太后说话,她替姐姐去送茶点,见太子(当时的他)棋局受困,便斗胆多了一句嘴。后来,她被父亲狠狠责骂了一顿,说她一个庶女,不该出这种风头。

而姐姐回来后,却拿着她提点的棋路,去向太子邀功。

这件事,成了她心中一根不敢触碰的刺。

她垂下眼,掩去眸中的情绪,轻声道:“臣妾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萧怀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你再好好想想!”

苏晚绿被他吓了一跳,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探究的、充满压迫感的眼睛。

她咬了咬唇,还是摇了摇头:“后宫人多嘴杂,臣妾不敢妄言。或许……是皇上记错了。”

她的否认,反而让萧怀瑾心中的怀疑更深了。

如果不是心虚,她为何要撒谎?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冷得像冰:“苏晚绿,朕再问你最后一遍。那年冬日,朕在梅园偶得一句‘疏影横斜水清浅’,为你姐姐所闻。第二日,她呈上一幅画,画的便是此句意境。那幅画……当真是她画的?”

苏晚绿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那幅画……

那幅画是她画的。

她自幼爱画,尤其擅画梅。姐姐知道后,便让她画了一幅,盖上自己的印章,送给了太子。

原来,他一直记着。

他记着那盘棋,记着那幅画,记着那些才情和灵气。他爱上的,从来都不是苏拂雪那个人,而是那些由她苏晚绿创造出来的、披在苏拂雪身上的光环。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笑!

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萧怀瑾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失。

**原来,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白月光,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虚假的幻影!**

他捧在手心里的珍宝,是个窃取了别人才华的盗贼。而被他弃如敝履的赝品,才是那束光真正的来源。

这个认知,像一把巨锤,将他所有的骄傲和认知都砸得粉碎。

他看着苏晚绿那张苍白的脸,心中五味杂陈。有被欺骗的愤怒,有识人不清的羞愧,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悔恨。

他都做了什么?

他把真正的明珠当成鱼目,日日折辱,肆意践踏。却把那个虚伪的窃贼,供奉在心尖上那么多年。

“呵……呵呵……”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悲凉,“好,好一个苏家!好一个苏拂雪!竟把朕……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猛地转身,大步向外走去,背影决绝而仓皇。

苏晚绿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一片茫然。

秘密被揭开,她没有感到一丝轻松,反而觉得更加疲惫。

一切,还能回到原点吗?

不,从她替嫁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

萧怀瑾离开坤宁宫后,并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去了御书房。

他命人将当年苏拂雪送给他的所有东西,都搬了过来。

那一幅幅字画,一首首诗稿,甚至是一方小小的手帕。他曾视若珍宝,如今看来,却像一个个无情的嘲讽。

他拿起那副《月下梅花图》,仔仔细细地看着。画的右下角,盖着“苏拂雪印”,可在那印章旁边,一处极不起眼的梅花花蕊里,藏着一个极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绿”字。

若非今日起了疑心,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他又翻开那些诗稿,上面的字迹,的确是苏拂雪的。可他现在才回想起来,每次苏拂雪给他看诗稿,都说是“誊抄”好的。真正的底稿,他从未见过。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苏晚绿那清隽秀丽的字迹。

一切都对上了。

真相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他的胸膛,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他派出去的人很快就有了回信。

苏拂雪的确是与她的青梅竹马,一个家道中落的秀才私奔了。但那秀才是个好高骛远之辈,得了苏家的资助后,便开始花天酒地,甚至染上了赌瘾。苏拂雪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把他们……带回来。”萧怀瑾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要知道全部的真相。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下苏拂雪那张伪善的面具。

几日后,苏拂雪和那个秀才,被秘密带回了京城。

萧怀瑾没有立刻见他们,而是先去了一趟坤宁宫。

苏晚绿的病已经好了大半,只是人依旧清瘦。见他进来,她只是平静地行礼,眼神无波无澜,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越是这样平静,萧怀瑾的心就越是抽痛。

“朕……”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道歉吗?他有什么资格道歉?

“身子好些了吗?”他最终只问出这样一句干巴巴的话。

“劳皇上挂心,已无大碍。”苏晚绿的回答,客气又疏离。

萧怀瑾看着她,忽然说道:“苏拂雪回来了。”

苏晚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她垂下眼帘:“是吗?那……恭喜皇上,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嫉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

“得偿所愿?”萧怀瑾自嘲地笑了,“晚绿,朕想听你亲口告诉朕,那些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晚绿。

不是皇后,不是苏氏,而是晚绿。

苏晚绿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将那些被尘封的往事,一点点地,平静地叙述出来。

从她如何在别院长大,如何偷偷学字学画,如何被姐姐利用,成为她才女名声背后的影子……她说的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可萧怀瑾听着,心却像被凌迟一般。

他终于明白,自己爱上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灵魂。聪慧、坚韧、善良,却被命运不公地对待,被至亲之人当成垫脚石。

而他,这个自诩英明的君主,却是伤她最深的那个人。

“……事情就是这样。”苏晚绿说完了,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皇上若是想废了我,迎姐姐入宫,臣妾毫无怨言。”

“废了你?”萧怀瑾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他的眼睛赤红,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悔恨和痛苦,“朕若是废了你,那朕成什么了?一个天底下最愚蠢的瞎子吗?!”

他的情绪很激动,握着她的手都在颤抖。

苏晚绿被他吓到了,愣愣地看着他。

“晚绿,对不起。”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朕瞎了眼,是朕……对不起你。”

这是他第一次,向一个人低头认错。

苏晚绿的心,不可抑制地颤动了一下。

可是……太晚了。

镜子已经碎了,再怎么黏合,都会有裂痕。

她轻轻地,却坚定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皇上言重了。这一切,都是臣妾的命。”她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重新变回了那个无波无澜的皇后。

她的疏离,像一把刀,扎得萧怀瑾鲜血淋漓。

他知道,他伤她太深,想要弥补,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

萧怀瑾在御书房,召见了苏拂雪。

数月不见,苏拂雪早已没了当初京城第一才女的光彩。她面容憔悴,衣衫陈旧,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怨气和落魄。

见到萧怀瑾,她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扑了上去,哭得梨花带雨:“皇上!拂雪知错了!拂雪不该一时糊涂,听信了小人的花言巧语……求皇上再给拂雪一次机会!”

萧怀瑾冷冷地看着她,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腿哭嚎,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苏拂雪,你可知罪?”

苏拂雪一愣,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拂雪……拂雪知罪,拂雪不该抗旨不尊……”

“朕问的,不是这个。”萧怀瑾打断她,将那幅《月下梅花图》扔在她面前,“这幅画,是谁画的?”

苏拂雪看到画,脸色瞬间煞白。

“还有,”萧怀瑾又扔下一叠棋谱,“这上面的棋路,是谁想的?”

“还有这些诗稿……这些见解……苏拂雪,你还有什么是你自己的?”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苏拂雪的脸上。

她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利用自己的亲妹妹,窃取她的才华,欺骗朕的感情,你还有脸在这里哭?”萧怀瑾的声音冷到了极点,“你根本不配当她的姐姐!”

苏拂雪彻底崩溃了,她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是!都不是我的!那又怎样?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那些才华给了她也是浪费!我只是……我只是拿来用了用而已!我才是相府的嫡女,我才配得上你,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你错了。”萧怀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鄙夷,“你唯一比她强的,就是你的出身。可你的内心,却比阴沟里的烂泥还要肮脏。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宣判了她的结局。

**“从今日起,苏拂雪之名,从宗谱玉牒中抹去。贬为庶人,永世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至于那个秀才,因欺君罔上,直接被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还。

处理完苏拂雪,萧怀瑾又下了一道旨意。

以柳贵妃善妒、冲撞中宫为由,褫夺贵妃封号,降为嫔位,迁居思过宫,无诏不得出。

后宫被他一番雷霆手段,清洗得干干净净。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位不起眼的、被冷落了许久的皇后娘娘,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一时间,坤宁宫门庭若市,拜见讨好者络绎不绝。

但苏晚绿,却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萧怀瑾每日处理完政务,便会来坤宁宫。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变成了一个笨拙的、想要讨好心上人的毛头小子。

他会为她搜罗天下的孤本古籍,会陪她下棋到深夜,会亲自为她研墨,看她作画。

他将整个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了她面前。

可苏晚rilor,却始终淡淡的。

她会对他笑,会陪他说话,却再也没有了当初那种小心翼翼的爱慕。她的心,像被一道无形的墙围了起来,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靠近。

他知道,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他开始遣散后宫。那些嫔妃,凡是家世清白的,都赐下金银,送出宫去,任其婚配。一时间,偌大的后宫,竟只剩下了苏晚绿一人。

他想用行动告诉她,他的心里,从今往后,只有她一个。

这日,又是一个雪夜。

萧怀瑾在坤宁宫摆了一盘棋,邀苏晚绿对弈。

红泥小火炉上温着酒,窗外大雪纷飞,殿内温暖如春。一切,都像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晚绿,”萧怀瑾执着黑子,久久未落,他看着对面的她,轻声说,“当年的事,是我错了。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苏晚绿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和祈求。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萧怀瑾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还是……不愿意原谅我。】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苏晚绿却轻轻地,落下了一枚白子。

“啪”的一声,清脆悦耳。

她看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浅、却真实的笑意。

“皇上,您这步棋,走错了。”

萧怀瑾一愣,低头看向棋盘,这才发现自己因心神不宁,竟走了一步臭棋。

他抬头,对上她带着浅笑的眼睛,那双眼里,仿佛有冰雪在初融。

他的心,在这一刻,狂跳起来。

“是……是朕错了。”他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皇后可愿……教教朕,这盘棋,该如何走下去?”

苏晚绿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他那枚错落的黑子,拈了起来,重新放回了他的棋盒里。

然后,她指了指棋盘上的另一个位置。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错了,可以重来。

萧怀瑾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好。”**

他郑重地落下那一子,落下的,不仅是棋子,更是他余生的承诺。

窗外,风雪依旧。

而这坤宁宫内,那面破碎的镜子,在经历了无数的伤害与悔恨之后,终于在这一刻,被小心翼翼地,拼凑了起来。

也许还会有裂痕,但他们有余下一生那么长的时间,去慢慢地,用爱与温柔,将它抚平。

数年后,大朔出了一位了不得的皇后。她不仅母仪天下,更是在皇帝的支持下,开办女学,修订法典中对女子的不公条款,成为一代传奇。

而帝后二人的感情,也成了民间流传的佳话。

据说,皇上遣散后宫,一生只守着皇后一人。他为她洗手作羹汤,为她描眉画鬓,将她宠成了全天下女子都羡慕的模样。

又是一个除夕夜,宫中设宴,君臣同乐。

宴会之上,萧怀瑾喝了几杯酒,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身边为他布菜的苏晚绿。她穿着一身凤袍,雍容华贵,眉眼间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温婉与从容。

他忽然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晚绿,朕……好像从来没问过你。当年,你姐姐逃婚,你替嫁入宫……你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

苏晚绿的动作顿了顿。

她转过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后悔?”她故意拉长了语调。

萧怀瑾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只见她缓缓摇头,轻声在他耳边回道:“不悔。”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清晰地落在他心上。

“因为,从一开始,我想嫁的,就只有你。”

多年前,皇家寺庙进香,惊了马。是他,那个还是太子的少年,勒马扬鞭,救下了她这个躲在角落里、毫不起眼的相府庶女。

那惊鸿一瞥,便是一生。

萧怀瑾彻底怔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藏不住的、沉淀了多年的爱意。

原来……原来……

他猛地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将她拥入怀中,在漫天璀璨的烟火下,在她耳边,郑重而虔诚地许下诺言。

“晚绿,朕此生,定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