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三儿推下楼,女总裁逼我签谅解书 我转手将证据公布全城后她慌了
发布时间:2025-09-11 23:05 浏览量:1
经过整整三天三夜撕心裂肺的昏迷,段峥建终于从混沌中挣扎着苏醒。映入他朦胧视野的,是沈雨那张写满憔悴与焦虑的脸。
当他艰难地睁开双眼,沈雨早已泪眼婆娑。她猛地跪倒在病床前,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搂住他,仿佛拥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你终于醒来了……阿峥,都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才害你从楼梯上摔下来……”
“这几天你一直昏迷不醒,我真的快要疯了……幸好你平安无事……幸好你没事……”她一遍遍地重复着,颤抖的指尖轻抚过他苍白的脸颊。
段峥建凝视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那眼底浓重的青黑诉说着她连日的不眠不休。他虚弱地抬起手,轻声道:“不怪你,沈雨。”
然而他的安慰并未缓解沈雨的自责。她突然抓起他无力的手,疯狂地往自己脸上抽去:“阿峥,你打我吧,你狠狠地打我!”
“沈雨!”段峥建被她的举动惊醒,迅速抽回手,再次将她拥入怀中,试图安抚她几乎崩溃的情绪。
众所周知,沈氏集团总裁沈雨将段峥建视若掌上明珠,舍不得他受半点委屈,更不用说这次他从高处坠落,昏迷整整三日,她几乎被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不是你的错,我真的不怪你。”他一遍遍地轻抚她的后背。
经过长时间的安抚,沈雨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两人静静相拥,仿佛拥抱的就是整个世界。
这时,助理轻轻敲门而入。
“沈总,公司的事务实在不能再拖延了,华迅的那个项目急需您处理。”助理面露难色。这几天沈总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前,数十亿的项目被搁置一旁,若不是段峥建苏醒,她也不敢前来打扰。
但沈雨依旧斩钉截铁:“所有项目全部推迟,我要专心照顾阿峥。”
随即,她不給助理继续劝说的机会,直接让人离开了病房。
段峥建本想开口,话未出口又被咽回——紧接着,沈雨叫来了一整支私人医疗团队。
原本安静的病房顷刻间挤满了人。
足足有十几位医生。
“你们再给阿峥做一次全面检查,绝不能有任何疏漏。”沈雨的语气不容置疑。
段峥建本想说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但医生们已经井然有序地展开工作。
最终,他只能默默配合。
团队中大多是女医生,她们一边细致检查,一边忍不住向他感慨:
“段先生,那天听说您从楼梯上摔下,沈总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路飙车赶回来,之后守在您床边三天三夜,未曾合过眼。”
众人纷纷附和:
“是啊,沈总对您真是情深意重。听说你们从高中就在一起,我还从未见过像沈总这样专一的人。”
“段先生也这般英俊,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直到一位医生为了检查,轻轻掀开了盖在段峥建身上的薄毯。
整个房间刹那间鸦雀无声。
段峥建的双腿自膝盖以下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冰冷的义肢。
他是个残疾人。
即便失去双腿已半年之久,段峥建仍旧不习惯旁人看到自己残肢时那掩饰不住的同情目光。他身体陡然僵硬,迅速将毯子重新盖好。
“检查上身就可以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克制。
众医生纷纷点头,不敢再多言一句。
众人沉默而迅速地完成检查,终于退出病房。
段峥建长长舒了口气,眼神却依旧黯淡无光。
他忍不住伸手,触摸着自己的“双腿”,指尖仍控制不住地轻颤。
那场灾难发生在半年前。
段峥建与沈雨是青梅竹马,自幼便认定彼此,感情深厚。
但大学时期,沈雨身边出现了一个狂热的追求者——江泽。
江泽对沈雨的痴迷人尽皆知。即便沈雨一次次拒绝,明确告知自己已有爱人,甚至当面扔掉他送的情书与礼物,他仍旧不死心。
他就这样死缠烂打了沈雨整整几年。
直到半年前,或许他终于明白无论如何努力,沈雨心中都只有段峥建。
被偏执吞噬理智的他,竟开车撞向段峥建。车轮碾过的瞬间,他口中还疯狂地嘶吼:“段峥建,你去死吧!只有你死了,沈雨才会看我一眼!”
那一天,成了段峥建余生无法挣脱的噩梦。
他没有死,却永远失去了双腿,高位截瘫!
他曾是前途无量的赛车手,刚刚收到国际顶级赛事的邀请函。但因为江泽的疯狂与自私,他的梦想彻底粉碎。
回忆如刀,段峥建痛苦地闭上双眼,脸色惨白地收回手,却突然发现沈雨不知何时已不在身边。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沈雨?”
门外助理应声而入:“段先生,沈总去了天水居,她说很快回来。”
天水居——那是沈雨囚禁江泽的地方。
自从江泽毁掉段峥建双腿后,沈雨雷霆震怒,发誓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于是,她将他囚禁于此,日日折磨。
段峥建曾无意中去过一次,见到江泽浑身是血、生不如死的模样。
如今半年过去,她仍不愿放过他。
甚至去得越来越频繁。
段峥建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忍不住拿出手机,点开了三个月前收藏的一个匿名帖子。
帖子标题赫然写着:
【我将她的白月光撞成残废后,她把我囚禁了。】
发帖人自称深深爱慕一位女神,但女神心有白月光。
求而不得后,他嫉妒欲狂,开车撞伤了她的白月光,结果反被女神囚禁。
他一直在更新自己被囚禁的日常。
段峥建关注这个帖子,起初是因为经历太过相似。
但后来,他发现帖子走向越来越离奇。
发帖人称,女神因长期囚禁、折磨他,朝夕相处下——
竟然似乎对他产生了感情!
他在帖中自豪地透露,女神对他的态度从极度厌恶,转变为甚至会为了他而一再冷落白月光。
情节转折太过荒诞,许多网友指责他编故事炒作,纷纷取关。
但也有少数人信以为真,对他的行为感到不齿与愤怒。
段峥建自己也说不清是何感受,但每次帖子更新,他都会不自觉地点开。
果然,一点开就看到发帖人刚更新了动态:
【我说想吃糖炒栗子,她立刻扔下白月光,跑了三条街给我买回来。】
评论区里有人嘲讽他白日做梦,也有人建议他去当编剧。
段峥建静静看了片刻,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关掉了手机。
趁沈雨还未回来,他打开抽屉,吞下了一大把安眠药。
自半年前重伤致残后,他的世界彻底崩塌。他患上抑郁症,几乎夜夜失眠,痛苦不堪。
人生仿佛陷入无底深渊,而沈雨是他唯一的光。
沈雨归来时,夜色已深。
她手中提着一袋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轻轻走进他的房间。
段峥建见状,脸色瞬间苍白。
他声音有些发抖:“你怎么突然买这个?”
沈雨似乎未察觉他的异常,体贴地剥开一颗栗子,温柔笑道:“路过看到就买了,你读书时不是最爱吃吗?”
经她提醒,段峥建也忆起往事。
高二那年他们同校,他总是馋糖炒栗子,沈雨便常常翻墙出校为他购买。
那时,他吃完后,沈雨总会带着几分娇羞凑过来吻他。
“阿峥,我这么辛苦帮你跑腿,讨个奖励不过分吧?”
段峥建总会脸红,任由她小猫似的撩拨。
他们的每一个吻都带着栗子的甜香。
从回忆中抽离,段峥建还是张口吃下了那颗栗子。
细细咀嚼后,他终于忍不住问:“江泽最近怎么样了?你还不打算放过他吗?”
沈雨面不改色:“他罪无可赦,我不会轻易放过他。阿峥,我会替你好好惩罚他。”
段峥建还想说什么,但沈雨已经抱住他,转移了话题:
“我们的婚礼就快到了,明天带你去试礼服好不好?”
原本半年前他们就该步入婚姻殿堂。
但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婚礼不得不延期至今。
段建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腿,眼中掠过一抹黯淡:“沈雨,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沈雨皱眉,紧紧抱住他:“别胡说。”
“真的,”他抬头凝视她,“如果你不再喜欢我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会怪你。”
只是,千万不要骗他。
但沈雨依旧如往昔般坚定:“阿峥,除了你我谁也不要。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就去死。”
她神情决绝,仿佛段峥建若说一个“不”字,她下一秒就会纵身跃下高楼。
段峥建沉默地注视她良久,最终眼眶泛红,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第二天。
他们依旧去了礼服店。
他坐在轮椅上,由沈雨亲自推入店内。
或许是上次摔伤昏迷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她直接清空了整个店面,身后跟着一众保镖,自己则时刻关注着他,生怕再有半点闪失。
那恨不得将人捧在手心的模样,让礼服店经理羡慕不已。
店内上百套西装任他挑选,沈雨始终耐心陪伴,不见一丝不耐烦。
“段先生,您真有福气,很少见到这么耐心陪伴未婚夫试礼服的女人。”
段峥建淡淡一笑,选中了一套最合眼缘的。
“我想试试这套。”
沈雨本想跟进试衣间,却被他拦下:“沈雨,我自己可以。”
虽不放心,她也只能由他独自进去。
段峥建转动轮椅进入试衣间,艰难地支撑起身。
其实经过半年的康复训练,他已能勉强行走,只是速度缓慢,且段峥建无法忍受旁人看他走路时的异样目光,故而始终选择轮椅代步。
他换得很慢,换好后也没有坐回轮椅。
他想以最接近正常的样子,为她展现这套礼服。
段峥建缓慢而艰难地走出试衣间,帘幕拉开的刹那,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笔挺的黑色西裤巧妙遮掩了他的义肢,加之他与生俱来的俊朗,当帘幕彻底拉开时,每个人脸上都闪过惊艳。
沈雨的眼神却骤然暗沉,她突然命令:“所有人,立刻出去。”
众人迅速回神,不敢多留,纷纷退避。
她大步走到段峥建面前,毫不犹豫地踮脚搂住他的脖颈,深深吻了上去。
直到段峥建几乎站立不稳,她才松开,扶他坐回轮椅。
她弯腰,依旧捧着他微微泛红的脸颊:
“阿峥,你真英俊。知道吗,从十六岁起,我每晚都梦见成为你的新娘。”
因方才的亲昵,西裤有些凌乱,假肢隐约露出,但沈雨眼中没有半分厌恶,唯有满溢的爱意。
段峥建鼻尖一酸,正要开口,她的手机却突然响起。
沈雨瞥见来电显示,面色微变,又吻了他一下,才走到一旁接听。
这个电话似乎持续很久,回来后助理也跟着进来。
“阿峥,我有急事要处理,让助理先送你回家。”
段峥建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但在回去的路上,他又看到了那个匿名帖子的更新:
【今天她和她的白月光去试婚纱,我一通电话,她就立刻抛下他来找我。这是不是说明,她现在更爱我?】
段峥建浑身僵硬。
尽管不愿相信发帖人就是江泽,但一切巧合得令人心惊。
他心神不宁地坐在后座,摇下车窗,先前所有的欢欣都随风消散。
沈雨很晚才回到浅水湾。
一进门,她就细心帮他吹干头发,换上睡衣。
“你今天去忙什么了?”段峥建第一次主动询问。
“公司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我处理。”她轻描淡写。
段峥建心中不安愈甚,犹豫片刻,终于开口:“我想去天水居看看江泽。”
沈雨动作一滞,面色微沉:“怎么突然想去那里?”
他紧紧盯着她,试图从她眼中读出什么:“就是想去看看。”
沈雨面色平静,提起江泽时甚至带着厌恶:“没什么好看的,见他只会让你想起痛苦回忆。上次你看了一眼,回来做了好几天噩梦,我舍不得你再受苦。”
说着,她轻吻他嘴角:“乖,别想他,我会替你出气。”
最终,段峥建还是没能去成。
但随后的日子里,那个匿名帖子依旧不断更新。
一连串的巧合,让段峥建越发心神不宁。
周末,沈雨见他情绪低落,取消了所有安排,陪他在家看电影。
影片过半,她的手机再次响起。
她如往常般走远接听,回来后俯身替他整理腿上的薄毯:
“阿峥,我有点公事要处理,等我回来。”
又是公事?
段峥建心中蓦地涌起不安。
他忍不住抓住沈雨的手:“能不能别去?”
她轻笑抽回手,柔声安慰:“等我,很快回来陪你。”
望着她渐远的背影,这次段峥建终于按捺不住。
沈雨出门后,他也转动轮椅跟出别墅。
为方便他出行,别墅内外皆设有无障碍通道。
段峥建打车尾随,眼睁睁看着声称有公事的沈雨,竟驶向天水居方向。
他看着她下车走入。
段峥建的心沉入谷底,一股寒意席卷全身。
她为何要骗他?她来此做什么?
他面色苍白地下车,转动轮椅跟了过去。
越靠近天水居,他的心跳越急促。
别墅门未关严,他推着轮椅缓缓靠近。
透过门缝,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客厅沙发上,江泽与沈雨紧紧相拥,他攥着她的裙角,两人正忘情热吻!
那位本该陪他看电影的女子,不仅未抗拒,反而紧紧回抱江泽,吻得投入动情。
忽然,沈雨娇声呢喃:
“把舌头伸出来。”
宽敞客厅寂静无声,只余两人唇齿交缠的暧昧声响。
砰!
段峥建如坠冰窟,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五脏六腑仿佛被巨手撕裂,痛得浑身颤抖。
他甚至怀疑这是幻觉。
否则,他怎会看到曾说永远爱他的沈雨,正与另一个男人缠绵热吻,眼中满是欲望。
而那个男人,正是害他失去双腿、毁他一生的罪魁祸首!
他感觉自己正从云端坠入寒潭,几乎要在无尽绝望中溺亡。
未及反应,沙发上的人似有所觉,转头望来。心力交瘁间,他急忙推着轮椅逃离。
离开天水居,他独自停在路边。
脑海中不断回放方才画面,段峥建呆坐轮椅,紧紧捂住胸口,痛彻心扉却流不出一滴泪。
原来痛苦到极致时,人是没有眼泪的。
他从未想过沈雨会背叛他。
从小到大,她的心与眼只容得下他一人。
七岁时,为给他摘桃,她冒险爬树险些摔断腿;
十岁时,为买他爱的甜点,她跑遍三条街;
十三岁时,她带着父母上门,说要嫁给他;
十五岁时,她赶走他身边所有女生;
十七岁时,她为他写下一封封情书;
十九岁时,她在梧桐树下诱他亲吻。
她说只爱他,永远只爱他。
她可以不再爱他,可以变心,但为何要骗他!
痛苦如洪兽,将他无情吞没。
段峥建甚至以为这只是场噩梦。
他用力掐自己,试图醒来。
但真实的痛感不断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颤抖着拿出手机,一遍遍翻看那个帖子,搜寻所有细节。
原来她说开会,其实是去陪江泽吃饭;
原来她说出差,其实是去陪江泽过夜;
原来她不肯放过江泽,是因为爱上了他;
原来她早已用谎言织成茧,将他蒙蔽其中。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细雨,淅淅沥落在他身上。
但段峥建未曾想过躲避。
他麻木淋在雨中,身躯抖如筛糠。
他从天明坐到天黑,独自滞留在路边。
直至次日晨光初现,浸透的衣衫已被风干,段峥建面色惨白,远远看见沈雨疯了一般向他奔来。
她双眼红肿,似彻夜未眠,找到段峥建的瞬间,她猛地冲下车紧紧抱住他:
“阿峥!你吓死我了!你去哪儿了?!”
段峥建见她,不由想起昨日亲眼所见,一阵恶心涌上心头。他浑身颤抖,下意识想推开她。
但或许因情绪过激,加之整夜淋雨的疲惫如潮袭来,未及挣扎几下,他便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醒来时,他躺在医院。
床边依旧是守候他的沈雨,她面色同样疲惫,却始终紧握他的手。
她颤抖着抱住段峥建,语带恐惧:“阿峥,你是不是气我昨天没陪你看完电影才跑出去?对不起,我错了,我该死!你打我骂我都行,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绝不会再离开你!”
“求你原谅我,别不理我。”
她紧张而卑微地道歉,几乎低入尘埃。
段峥建木然任她拥抱,积压的情绪终于决堤。
他能感受到沈雨的紧张、慌乱、恐惧皆是真的,她爱他是真。
但背着他与江泽接吻也是真。
沈雨啊沈雨。
我只有这一颗心,只容得下你一人。
你如何能同时爱着两个人?
他越想越痛,最终崩溃般捶打自己的残肢。沈雨吓坏了,愈发疯狂地道歉,甚至跪了下来。
但他猛地推开她,将自己蒙进被子,一言不发。
沈雨不知他究竟怎么了,也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只能比以前更紧张地日夜守候。
但他始终沉默,不与任何人交流。
半年前刚失去双腿时,他也曾如此。
那时他日夜忍受幻肢痛,痛不欲生,又哭又闹,将房间砸得粉碎。
最后是沈雨不离不弃陪他走出阴霾。
故此番,她以为段峥建是因双腿致残再次情绪崩溃。
她在医院守了他三天,段峥建未同她说一句话。
直到沈雨身体透支,昏倒在地。
助理带着医生赶来,略带怨气地看向段峥建:
“段先生,求您别再折磨沈总了!她真的爱您至深!那晚您未归,她疯了一样在街上找了一整夜!这几日又不眠不休守在医院,铁人也熬不住啊!”
“您若再不理她,她真的会没命的!”
助理不知内情,只见沈雨对段峥建的痴情。
段峥建呆呆望着医生将昏迷的人抬上病床推走,喉咙干涩如沙漠,发不出半点声音。
究竟谁在折磨谁?
他的苦楚,又有谁人知晓?
他闭上眼,虽静卧在床,却觉痛楚遍袭全身。
谁能来救救他?他觉得自己也快撑不下去了。
沈雨醒来时,段峥建正坐于轮椅,眼眶通红地凝视她。
她立刻紧握他的手:“阿峥!”
段峥建终于开口:“我想回家。”
见她不再抗拒,沈雨欣喜若狂,紧紧抱住他:“好,我们回家。”
段峥建茫然望向前方,未再反抗。
因他这句话,沈雨未等自己痊愈便带他出院。
离院时,她一路搀扶他的腰,从病房直至车旁。
沿途医护皆议论,称此生首见如此深情的女子。
而段峥建,虽被如此宠爱,面容却始终无波。
归家后,沈雨温柔扶他卧床。
“住院闷坏了吧?后天是爷爷寿宴,我带你去散心。”
段峥建未应允,也未拒绝。
沈雨无奈轻抚他发顶,将他紧拥入怀。
两日后,沈家老宅。
沈老爷子寿宴热闹非凡,段峥建身着黑色西装,被沈雨推入宴厅。
众多目光落在他身上,但因沈雨在场,无人敢公然议论。
只心中暗叹,段峥建虽残疾,却反得更多宠爱。
沈雨全程细心照料。
而段峥建始终安静,仅在献礼时开口:
“沈爷爷,祝您福寿安康。”
老爷子看着他们长大,望着段峥建的腿,不禁叹息,默默接过礼物。
段峥建知道,自车祸后,他不再是沈家理想女婿。
只是沈雨执意嫁他,甚至不惜为此反抗家族。在她如此疯狂的态度下,无人再敢阻拦。
沈雨需应酬宾客,终不能时刻相伴。
段峥建被推至花园,望着新月渐起。
自那日后,他的世界再无色彩。
忽然,一旁廊道隐约传来议论声:
“一个残废有什么好?沈雨真是疯了!”
“段峥建脸皮真厚,这样还不退婚!”
“但他长得真帅……就算只有一次也不亏!你说要是把他绑床上,他还能跑吗?”
“哈哈哈哈!”
猥琐而戏谑的笑声传来,段峥建只觉浑身冰冷。
但随即,笑声被玻璃破碎声取代,继而是惊呼:
“沈雨!别打了!”
段峥建循声转动轮椅过去。
只见廊道那头已围了不少人,沈雨听到他人对段峥建的侮辱,正将人按在地上痛殴!
她为防身练过格斗,此刻拳拳到肉,手上沾满鲜血,精致发髻早已散乱。
最终四五人合力才将她拉开。
她阴沉盯着那些几乎失去意识的人:“再敢胡言乱语,我废了你!”
说完,她瞥见不远处的段峥建,立刻紧张走来。
刚想抱他,却见自己满手鲜血。
她收回手,接过佣人递来的纸巾随意擦拭。
“阿峥,有没有吓到你?”
这一刻,段峥建仿佛看见十八岁的沈雨。
那时她桀骜不驯,将常欺辱他的人打得半死。
却还会温柔问他:“阿峥,我有没有吓到你?”
但下一秒,沈雨电话再响。
她面色一变,甚至来不及安慰他:“阿峥,我派人送你回去,我有急事,得先走。”
她将段峥建独留原地,匆匆离去。
段峥建静望她背影,身后是一片狼藉。
她方才慌张模样,怕是江泽又出了什么事?
段峥建忽然笑了,掏出手机一看,果然帖子又更新了:
【我发烧了,她还是选择来陪我,又把白月光扔下了。】
望着“白月光”三字,段峥建笑容愈盛。
笑着笑着,眼泪却无声滑落。
白月光?
他算哪门子白月光!
哪有白月光会被小三欺辱至此?
段峥建被司机送回浅水湾,而她整夜未归。
随后几日,沈雨皆未回家。
段峥建打听才知,原是江泽趁这几日天水居守备松懈,偷偷逃了出去。
沈雨找了他整整一周,却杳无音信。
但她仍不停搜寻江泽踪迹,连与段峥建的婚礼筹备都耽搁不少。
直至段峥建生日那日,她才终于归家。
段峥建再见她时,她神色萎靡——可笑,他的爱人竟为另一个男人的失踪心神不宁。
餐桌旁,生日蛋糕尚未点烛,沈雨强掩心不在焉,笑着为他点燃蜡烛:
“阿峥,许个愿吧。”
“宝贝,尽管许愿,无论什么,我都答应。”
这些年,他们早有默契。旁人许愿皆藏心底怕不灵,而段峥建每愿,沈雨皆让他直言。
只因无论他许何愿,她定会满足!
哪怕他要天上星辰。
段峥建勉强一笑,眼中却无笑意。
他望着她,面无表情道:“我希望,你别再找江泽了。”
沈雨闻言一怔。
段峥建继续凝视她:“既然他逃了,就别再找了。我累了,想放手了。”
但回应他的是漫长沉默。
良久,沈雨抱住他,语气冷沉似掩藏着什么:“阿峥,现在这样还远远不够!待为你报仇雪恨,我自会放他走。”
至今,她仍不肯放弃寻找江泽。
段峥建忽觉自己可怜至极。
这时,助理气喘吁吁冲入:
“沈总!有江泽的消息了!”
沈雨抱他的手猛然收紧,旋即彻底松开。
“阿峥,在家等我,很快回来。”
说罢,她即刻随助理离去。
段峥建再次被独自留下。
餐桌上生日烛火已燃尽,他望着余烬,忽觉此刻被灼烤的并非烛芯,而是他的心。
否则,怎会如此疼痛。
他怎会如此疼痛。
手机又震,帖子再度更新。
段峥建面无表情点入。
【故意在她白月光生日这天泄露行踪,她果然急不可耐地扔下他来找我。】
这几日,江泽日日更新动态。
他根本未曾想逃。
只是故意以此方式让沈雨意识到他的价值,要她一次次抛下段峥建前来寻他。
而她,次次赴约。
望着眼前渐渐模糊的字迹,忽然一阵剧痛排山倒海袭来。
他呼吸急促地坐于轮椅,抓握扶手的手指攥得惨白。
他急急回到房间,从轮椅旁布袋中取出药瓶,颤抖倒出两粒抗抑郁药。
吞下数粒药丸,痛楚却愈发剧烈。
他又倒出三粒。
接着五粒。
然后十粒。
最终整瓶药片洒落一地,他猛地咳出一口鲜血。
那日,沈雨终究未能找到江泽。
他玩弄欲擒故纵的把戏,只需抛出一点诱饵,便足以兴风作浪。
沈雨依旧每日派人四处搜寻,而她与段峥建的婚礼也在高调筹备。
随着婚讯愈传愈广,江泽终于按捺不住。
他未寻沈雨,而是主动来到浅水湾,找上段峥建。
宽敞别墅内,两男人对峙。
江泽满身伤痕,那是初被关入天水居时沈雨亲手所致。
谁料仅半年后,她竟会如此疯魔般寻他,似永不能失去他。
“段峥建,我知道,你一直在看我的帖子。”
江泽开门见山,嘴角勾着得意弧度。
这数月来,众人皆以为他炒作,唯有一人始终密切关注帖子,每次更新皆第一时间观看。
他知那人必是段峥建无疑。
“看着自己的爱人逐渐爱上别人,滋味如何?”
江泽挑衅发问,但段峥建始终沉默。
段峥建虽清瘦残疾,但在江泽面前,他却总似矮了一截。
他追逐沈雨多年,而这男人却能轻而易举赢得她全部爱恋。
凭什么?
于是,凝视着眼前始终无动于衷的男人,江泽眼中骤然掠过一道阴鸷的怒火,随即从喉间挤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段峥建,你说——她这些天如此高调地在全城散布和你结婚的消息,是真的因为想嫁给你,还是仅仅为了逼我现身?”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刺入段峥建最不愿触碰的禁区。他攥着轮椅扶手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捏碎。
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如同一张被骤然抽空灵魂的苍白纸页。
江泽终于撕裂了他看似平静的伪装,击碎了那不堪一击的脆弱,得意地扬起嘴角,笑声里淬满了讽刺。
是啊,怎么能不脆弱呢?
那个十六岁时就曾眼眸清亮、语气坚定地说要嫁给他的女孩。
如今,竟将他们神圣的婚礼,当作逼迫另一个男人现身的筹码和游戏。
江泽一步步逼近他,气息中带着压迫。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
门被猛地推开——
在沈雨冲进来的那一刹那,江泽猝然抽出藏在衣内的匕首。
她全身一颤,厉声嘶吼,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惊惧与愤怒:“江泽,你敢碰他一下,我杀了你!”
可下一秒,那柄闪着寒光的刀并未刺向段峥建,而是猛地调转方向,死死抵在了江泽自己的胸口。
他回过头,眼眶通红,脸上早先的得意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一片凄厉和绝望,笑着开口时声音都在发抖:“沈雨……我怎么敢动你的白月光啊?”
“我知道你恨我毁了他的腿……既然你始终不肯放过我,那我把这条命还给他——你满意了吗!”
话音未落,他握紧匕首,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胸口刺去——
沈雨的表情瞬间碎裂,惊慌与恐惧如潮水般涌上眼底,连声音都抑制不住地颤抖:
“不要——!”
但已经迟了。
江泽已将匕首狠狠刺入自己的身体。她像疯了一样冲过来,一把推开段峥建的轮椅,紧紧抱住那个迅速被鲜血染红的人。
“江泽!你不准死……我不准你死!”
她崩溃地嘶喊着,颤抖着命令保镖立刻送他去医院。
女人的目光死死锁在江泽身上,匆忙跟了出去——从始至终,她根本没注意到,那个被她推翻了轮椅、重重摔在地上的段峥建。
腿部的旧伤传来摩擦的剧痛,段峥建却仿佛感觉不到。他木然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整颗心像是被碾碎成了千万片。
他站不起来,只能狼狈地倒在地板上,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保姆回来,看见这一地狼藉,才慌忙将他扶起。
“哎呀,段先生,您怎么这么不小心?沈总看到要心疼死了……”
段峥建听到这话,像是被什么刺中一般,忽然痛极而笑,笑着笑着,眼泪却无声地淌了满脸。
可是刚才……她离开得比任何人都要决绝啊。
夜深人静时,沈雨才踏进家门,得知江泽已脱离危险。
一进门,她便看见段峥建手臂与膝上遍布擦伤,听保姆解释,才知他白天不慎跌倒。
她走上前紧紧抱住他,声音里满是愧疚与柔软:“阿峥,真对不起……那时候我太紧张,没注意到你……你打我吧?骂我也行?”
段建紧闭双眼,沉默如一座孤岛,连指尖都透着寒意。
无论沈雨如何温柔安抚,他脑海中反复闪现的,仍是她毫不犹豫奔向江泽的那一幕。
时间无声流淌,沈雨以为他终于入睡。
而就在这时,医院又传来消息:江泽病情突然恶化。
即便段峥建闭着眼,也能清晰感觉到——沈雨的目光正落在他脸上。
她在犹豫。
可最终,那道目光还是移开了。
他听见她轻轻起身、脚步声渐远的声音。直到一切归于寂静,他依旧没有睁开眼。
只觉得万箭穿心,鲜血倒流,每一滴都灼烧着他早已残破不堪的心。
江泽一直昏迷不醒,沈雨也每天早出晚归。
周六清晨,段峥建安静地吃过早餐,忽然轻声问道:“婚礼场地正在布置,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沈雨心神不宁地披上外套,语气匆忙:“我还有事,下次吧。”
说完便匆匆离家。
尽管她从未明说,但段峥建一直清楚她每日的去向。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推着轮椅,跟了出去。
自失去双腿后,医院成了段峥建最不愿踏足的地方。
这里充斥着他最痛苦的回忆,可今天,他独自推着轮椅穿过长廊,眼睁睁看着沈雨走进江泽的病房。
病床上的男人依旧未醒。段峥建静默地守在病房外。
他看着沈雨坐在床边,紧紧握住江泽的手,声音哽咽地祈求:
“江泽,你不是很爱我吗?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再也不会囚禁你、折磨你……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只要你醒来,江泽……求你醒来……”
门外,段峥建静静听着。
他全身僵硬,眼底震颤,注视着沈雨如何卑微地乞求那个——曾亲手毁掉他双腿的男人。
过了许久,病房里传来她沙哑得几乎破碎的声音:
“你醒来吧……哪怕不让我结婚,我也答应你。”
段峥建整个人凝固在原地。
轰然之间。
他心中最后那道摇摇欲坠的防线,也彻底崩塌。
他双手死死攥住轮椅,却仍控制不住全身的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段峥建面色苍白如纸,默默转身离去。
所有支撑他的力量顷刻消散……她的话,终于将他推入绝望的深渊。
回到别墅,段峥建缓缓环顾这个家——这里曾装满他们的回忆。
他们一起挑选的窗帘,一起插过花的花瓶,一起笑着涂鸦过的墙面……
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个从十六岁就说要嫁给他的女孩,如今最大的愿望,却早已不是与他共度余生。
他颤抖着闭上眼,几分钟后,接到婚礼策划打来的电话:
“段先生,场地已经全部布置好了,您和沈总什么时候方便来看一下?”
工作人员礼貌地询问,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段先生……?”
段峥建握着手机,一字一句,决绝而平静:“我们不去了。”
对方一愣,不确定他是指暂时不去,还是婚礼也不会去了。
段峥建没有解释,挂断电话后,他只是呆坐在轮椅上,仿佛所有知觉都已离去。
他太累了。
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他心中所爱的,始终是那个眼中只有他的、十八岁的沈雨。
可那个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再也不会,回到他的世界。
时光无声流淌,婚期一天天临近。
可她似乎完全沉浸在医院陪伴江泽的日子中,对婚礼的相关事宜只字不提。
段峥建也表现得异常平静,从未主动提起。
直到婚礼的前一天。
他突然拨通电话,约沈雨到他们高中的教学楼天台。
“怎么突然想来这里?”沈雨一边推着他上楼,一边轻声问。
段峥建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淡淡说:“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了,想回来看看。”
他故意忽略了她听到“婚礼”时那一瞬的不自然,装作什么也没察觉。
推开天台的门,沈雨微微一怔——
天台上不知何时竟摆了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小圆桌,上面放着牛排与烛台,暖黄的烛光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段峥建静静凝视着这片熟悉的景色,声音低沉:“沈雨,还记得吗?你当年就是在这里向我表白的。”
那年,十八岁的沈雨在天台上堵住他,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你不是说,只要我捉到一百只萤火虫就答应和我在一起吗?你看,我做到了。”
说完,她笑着扔下书包,刹那间,无数萤火虫如星河般涌出,在他们周围温柔飞舞。
在萤火闪烁之中,她颤抖而庄重地吻上他的唇。
“阿峥,和我在一起……我会爱你一生一世。”
或许是回忆太汹涌,沈雨的眼神也渐渐柔软下来,漫起一层朦胧的雾气。
她扶段峥建在桌边坐下,俯身轻吻他的额头,语气珍重:“阿峥,我会爱你一生一世。”
她神情那么专注深情,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隔阂与旁人。
仿佛她也从未紧握另一个男人的手,说“只要你醒来,我就不结婚”。
段峥建静静望着眼前的她,从未发现,她的演技原来这么好。
他没有说破,只轻声开口:“先吃饭吧。”
两人相对而坐。
从天台望出去,整座校园尽收眼底,也勾起了数不清的回忆。
“我记得以前晨跑,你总偷偷在队伍里拉我的手,最后被班主任抓个正着,罚你多跑十圈……结果你举着喇叭冲他喊,说不光今天,明天、后天,你也要拉着我,跑一辈子。”
“还有一次,你腿伤还没好就非要出去玩,我气得几天没理你……你实在受不了,半夜冒着被宿管抓的风险,跑来我宿舍楼下扔小石子,就为递给我一碗溜出去买的热馄饨。”
“高考那年,你年级第一,我排一百多名……你在英语考试时故意全选C,就为了和我报同一所大学。你说,比起上清华北大,你更想每天都见到我。”
他一件件回忆着往事,声音却始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