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白月光撕毁我俩结婚报告,逼我让出领舞

发布时间:2025-09-04 14:00  浏览量:1

撤回结婚报告,给她个教训”政委大惊:她丈夫是李旅长,你凭什么

1982年的初冬,格外的冷。

那风像是淬了冰的刀子,刮在人脸上,疼得人心里都跟着一哆嗦。

文工团政委的办公室里,宁心悦的身影站得笔直,像一棵倔强的小白杨。

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有些发白,那双总是像盛着一汪清泉的眼睛里,此刻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政委坐在桌子后头,眉心拧成一个疙瘩,看着眼前的姑娘,心里直叹气。

“心悦啊,你……真的想好了?要转回京市?”

“咱们海城文工团,条件是比不上京市总团,”

“可在这儿,你也是台柱子,赵团长也在这儿,你们……”

宁心悦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像是灌满了冬日的寒气,让她胸口发凉。她轻轻打断了政委。

“政委,对不起。”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绝。

“我想好了,一定要回去。”

“还有……我们那份结婚申请,能还给我吗?”

政委看着她这副模样,还想再劝,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眼神里的坚定给堵了回去。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拉开抽屉,拿出那份还很新的结婚申请。白纸上,宁心悦和赵俊杰的名字并排挨着,看着有些刺眼。

章还没盖,一切就都还不作数。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了。

赵俊杰带着一身寒气,怒冲冲地闯了进来。

他的眉头拧得死紧,眼神里全是压不住的不耐烦。

当他的目光落在宁心悦手里的那份结婚申请上时,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又来缠着政委干什么?”

“是我让他先别盖章的!”

“你能不能懂点事?一天到晚脑子里除了结婚,还有别的事吗?”

“你不嫌丢人吗?!”

赵俊杰的声音又高又硬,震得桌上的搪瓷杯都嗡嗡作响。

那些话,像一颗颗石子,劈头盖脸地砸在宁心悦心上。她觉得委屈,却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算了,她想,反正还有半个月就走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政委见不得姑娘受这委屈,连忙站起来打圆场。

“老赵,你误会了,心悦她不是来……”

“政委!”赵俊杰根本不听解释,情绪反而更激动了。

“我知道你心好,但这种歪风邪气不能助长!”

“哪有姑娘家天天把嫁人挂嘴边的?也不嫌臊得慌!”

“你看看人家程雪同志!多刻苦,多上进!那才叫有追求!”

说完,赵俊杰还觉得不够。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从宁心悦手里夺过那张纸,两三下就撕了个粉碎。

碎纸片像冬日里无力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冰冷的办公桌上。

宁心悦看着那些碎片,心也跟着猛地一揪,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住,然后撕开了一道口子。

初冬的风顺着那道口子呼呼地往里灌,又冷又疼。

她低下头,自嘲地笑了。

三年的陪伴,三年的付出,真的就抵不上那个人回来的三个月吗?

其实她也能理解。

程雪是赵俊杰心里的那道白月光,是求而不得的朱砂痣。

如果当初不是赵俊杰被下放到偏远的凤阳县文工团,他们俩或许早就成了一家人。

可偏偏是她宁心悦,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主动打了下放申请,从京市总团那个所有人都挤破头想进的地方,追到了那个穷乡僻壤。

她放弃了京市的大舞台,只为陪着他,从最低的谷底,一步步走到今天海城文工团团长的位置。

所有人都说她傻。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的开始,不过是源于年少时那场慌乱的初遇。

那天,她排练时不小心崴了脚,脚踝肿得像个馒头,疼得她冷汗直冒,一步也走不了。

就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赵俊杰出现了。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就往卫生队跑。

卫生员检查完,一脸后怕地说:“再晚来一会儿,这姑娘的舞蹈生涯怕是就到头了。”

从那天起,宁心悦的心里就住进了一个人。这一住,就是三年。

她总想着,这就算是报恩了。

可此刻,她的心却疼得像是要裂开。

她爱了赵俊杰整整三年,她以为只要自己不停地付出,哪怕他的心是块石头,也能被焐热。

哪怕,他能分给她一点点余光,也就够了。

然而,直到今天她才彻底明白,自己不过是他寂寞时的一个影子,一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替代品。

及时止损,或许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仁慈。

半个月,只要再熬过半个月,他们就再也不会相见了。

从政委办公室出来,宁心悦埋着头,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赵俊杰追了上来,声音依旧是冷硬的:“元旦的舞,你们开始排了吧?”

宁心悦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她大概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赵俊杰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命令口吻说道:“程雪同志刚从京市调来,人生地不熟的,这次的领舞,就让她上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别跟她争,也让她有个机会表现,免得被团里的人说闲话。”

宁心悦的舞蹈天分是刻在骨子里的,再加上后天的勤奋,她在京市总团时就已经是重点培养对象。

如果不是为了他,那个领舞的位置本该是她的。

跟着他来到海城,她更是凭实力稳坐领舞的位置,从未变过。

赵俊杰的这番话,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在她的心上。

她一直以为,他就是那种粗线条的男人,不懂得心疼人。

现在她才发现,他不是不会,只是心疼的对象不是她罢了。

这次元旦晚会,上级领导都会来观摩,谁能当上领舞,履历上就能添上浓重的一笔,对日后提干至关重要。

他还真是会为程雪铺路,踩着她的肩膀往上走。

宁心悦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说:“赵团长,我知道你心疼程同志。但这领舞的位置,不是我说了算的,得凭本事。”

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他的眼睛:“后天就是选拔赛,你可以让她凭实力赢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

赵俊杰却一步上前拦住了她,脸上满是不悦:“你就非要跟她争这么个位置?至于吗?”

“呵……”宁心悦轻笑一声,眼里的嘲讽不加掩饰,“你既然觉得她那么厉害,那你怕什么?”

“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赢我,不是更能让她在团里立足吗?”

赵俊杰被她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宁心悦强忍着心口的酸涩,冷冷地开口:“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用力,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踩在脚下。

外面的风更冷了,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走着走着,视线渐渐模糊,滚烫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三年,整整三年的感情,原来这么不值一提。

回到舞蹈室,程雪果然在。

宁心悦没看她,径直走到角落,和相熟的几个战友一起开始热身。

没过多久,一个战友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压低声音说:“快看,你家赵团长。”

宁心悦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赵俊杰目不斜视,穿过整个舞蹈室,径直走到了程雪面前。

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杯,还有一个网兜,里面装着满满一兜红彤彤的苹果。

两个人站在那里,低声说笑,旁若无人。

“心悦,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旁边的战友一脸错愕。

她们都知道宁心悦和赵俊杰的关系,眼前这一幕实在让人费解。

宁心悦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痛,她却只能强装平静,淡淡地说:“他们以前就认识。好了,我们继续练舞吧。”

她不能再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不相干的人身上了。

她就要走了。

她把所有的情绪都死死地压在心底,装作若无其事。

可那种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真没看出来,赵团长是这种人!”另一个战友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当初要不是你那一支舞跳得满堂彩,他能从凤阳县调到海城来?”

那年国庆汇演,宁心悦一支《红色娘子军》,跳得气势磅礴,技惊四座。

她的名字,从那个偏远的小县城,一路传到了市里领导的耳朵里。

市里特招,她才有机会带着整个文工团调来了海城。

赵俊杰也因此沾了光,从一个基层干部,一跃成为了海城文工团的团长。

只是,时间才过去多久,他就把这一切都忘了。

他把她的优秀和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

宁心悦的余光里,赵俊杰已经坐到了台下,目光专注地看着程雪练舞。

那眼神里的温柔和赞赏,曾经是属于她的。

他曾对她说:“心悦,你的舞里有光,我好像陷进去了,再也出不来……”

如今,这束光,照到了别人身上。

她这个影子,也该退场了。

练完舞,宁心悦去更衣室换衣服。

程雪却跟了进来,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手里的苹果。

“宁同志,你看。”

程雪的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得意,“俊杰给我买了这么多苹果呢。”

“前天他还给我送了水果罐头,说是上级特供给干部的。”

“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拿点回去吧?”

她嘴上说着客气话,眼神里的挑衅却毫不掩饰,那声“俊杰”,叫得格外亲昵。

宁心悦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脸上却依旧平静。

她摆了摆手:“不用了。”

“既然是赵团长的心意,你自己留着吧。”

“我不爱吃甜的。”

说完,她关上自己的衣箱,转身就走。

刚到门口,身后就传来程雪尖酸刻薄的声音:“我要是你,早就识趣地滚蛋了,真丢人!”

“你应该清楚,俊杰爱的人一直是我。”

“宁心悦,我回来了,你这个位置,也该还给我了。”

宁心悦停下脚步,缓缓回头,目光清冷地看着她。

“程同志,到底是谁丢人?”

“我和他,是正经交往了三年的对象,有无数人可以作证。你呢?”

“你算什么?这么明目张胆地插足别人的感情,是谁给你的脸?”

“你!”程雪被气得脸颊通红,却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冷笑一声。

“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他到底爱的是谁。”

宁心悦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她不想知道了,因为这一切,都将与她无关。

回到宿舍楼下,宁心悦意外地看到了等在那里的赵俊杰。

一看到他,她就想起刚刚在舞蹈室,他看着程雪跳舞时那温柔宠溺的眼神。

心口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她咬着唇,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站住。”赵俊杰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皱着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还在生气?至于吗?”

宁心悦用力甩开他的手,声音冷得像冰:“赵团长,有事吗?”

这个生分的称呼让赵俊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想再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心悦,别闹了。”

“闹?”宁心悦冷笑,“亲眼看着自己的男朋友给别的女人献殷勤,我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吗?”

“我什么都没做,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赵俊杰急忙解释:“我只是关心一下程同志。”

“她一个人刚来,人生地不熟,只认识我……”

“那我呢?”宁心悦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

“你心疼她,我理解。”

“可当初,我一个人从京市跑到凤阳县找你,我不也是孤身一人吗?”

“那时候,我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我?”

赵俊杰被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心悦,够了!”他有些恼羞成怒。

“你和她不一样。”

赵俊杰的眼神认真了起来,“她从小没吃过什么苦。”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而且我真的只是把她当妹妹。”

他上前一步,语气放软了些:“我既然答应了要跟你结婚,就一定会跟你结婚。”

没吃过苦?难道她宁心悦从小就是吃苦长大的吗?

宁心悦仰头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得可怕。

她记忆里那个温润如玉,说会一辈子对她好的男人,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宁心悦缓缓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算了,我不需要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可以不跟我结婚。”

她顿了顿,又说:“你是团长,悔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好了!”

赵俊杰再次不耐烦地打断她,语气变得强硬,“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吵架的。”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明天就是选拔赛,你的舞鞋,先借给程同志穿一下。”

把她的舞鞋给程雪穿?那她呢?光着脚上台吗?

宁心悦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眼前的男人,真的是那个曾经为了给她买一双合脚的舞鞋,顶着风雪走几十里山路去镇上的赵俊杰吗?

那时候,大雪封山,天寒地冻,可他的心里只有她。

如今,他却要亲手把她最珍贵的舞鞋,送给另一个女人。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宁心悦紧紧咬着嘴唇,眼底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失望。

“凭什么?”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赵俊杰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伤人,依旧理所当然地解释:“程同志的鞋坏了。”

“你跟她尺码一样,借她穿一下怎么了?”

他皱着眉,音量不自觉地提高,“又不是不还给你!”

他上前一步,试图用身份压她:“以后我们是要结婚的,作为团长夫人,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让人知道了,不是笑话我们吗?”

赵俊杰说得理直气壮,好像宁心悦不借,就是小气,就是不懂事。

宁心悦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

“团长夫人就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人嘘寒问暖?”

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赵俊杰,你搞清楚,我们还没结婚呢。”

“而且明天我也要参加选拔,我把鞋给她了,我穿什么?”

她的质问让赵俊杰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的脸涨得通红,眉头紧锁,“你就不能让一次吗?一个领舞的位置,对你那么重要?”

他愤怒地指着宁心悦,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为什么非要跟程同志争?!”

“赵俊杰,是我在跟她争,还是你在帮着她跟我争?”

宁心悦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的质问像一把利剑。

对面的男人瞬间哑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还有事,舞鞋我不会借。”

说完,宁心悦从他身边跑开。

她跑得很快,生怕再晚一秒,眼里的泪就会被他看见。

眼泪混着冷风,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她的心像是被揉成了一团,疼到快要窒息。

这三年来,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训练再苦再累,只要想到他,就觉得浑身都是劲儿。

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

赵俊杰的所作所为,就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将她三年来所有的美好幻想,剪得支离破碎。

她哭着跑回宿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批准吧,让她快点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晚上,宁心悦准备去盥洗室拿舞鞋。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程雪拎着一双鞋从里面出来。

她定睛一看,那正是自己的舞鞋。

宁心悦心里“咯噔”一下,快步上前拦住了她。

她怒视着程雪,质问道:“你拿我的鞋干什么?这里是部队!你偷东西偷到部队来了?!”

面对宁心悦的质问,程雪脸上没有半分心虚。

她反而一脸嘲讽地看着宁心悦,不屑地说:“嘴巴放干净点!谁偷你的鞋了?这是俊杰让我来拿的。”

“他心疼我明天没鞋穿,特意把你的借给我。”

“什么?赵俊杰让你来的?!”

宁心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下午明明已经拒绝了他,他竟然让程雪直接来拿?

这是连最后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吗?

程雪说完就想走,宁心悦回过神来,一把将舞鞋抢了回来。

程雪急了,大声喊道:“你干什么?这是俊杰给我的!”

宁心悦紧紧抓着鞋,怒道:“他给你的?让他给你买新的去!少碰我的东西!”

两人就在走廊里撕扯起来,谁也不肯松手。

动静惊动了指导员。

他看到两人拉拉扯扯的样子,眉头紧锁,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然后,他把两人都带回了办公室。

指导员的办公室里,宁心悦和程雪各站一边,谁也不服谁。

指导员正头疼的时候,门开了,赵俊杰走了进来。

指导员像是看到了救星,敬了个礼:“赵团长,人交给你了,我先出去。”

说完,指导员就关上门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宁心悦冷冷地看着赵俊杰,眼神里满是倔强。

程雪一看到赵俊杰,立刻变了一副面孔,眼眶一红,委屈地开口:“俊杰,都怪我不好,不该把舞鞋弄坏,也不该来借心悦的鞋……”

“对不起……我这就跟心悦同志道歉!”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活脱脱一个受害者。

“这件事不怪你,你不用跟她道歉!”

赵俊杰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而这怒火,是冲着宁心悦的。

他大步走到宁心悦面前,厉声训斥道:“不就是一双舞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是我让程同志来拿的,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难她,你觉得光彩吗?!”

宁心悦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暴怒的男人。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却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她吸了吸鼻子,反问道:“既然不就是一双舞鞋,那你为什么非要从我这儿抢走呢?看到她没鞋穿,你是不是很心疼啊?”

她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带着愤怒:“你怕丢人,就不该让她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不告而取,这跟偷有什么区别?!”

赵俊杰被她问得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程雪在一旁见状,又开始添油加醋,假惺惺地劝道:“俊杰,你别怪心悦了,都是我的错。明天的选拔,我不参加就是了!你们别吵了,好不好?”

赵俊杰一听,立刻转过头,语气也柔和了下来:“这事不怪你,明天你照常参加!”

说完,他又把矛头对准宁心悦,冷冷地说:“是我让她来拿的,什么偷盗?你少在这儿污蔑程同志!”

“呵……”宁心悦冷笑,眼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那你又是我的谁?你凭什么替我做主,把我的东西给别人?就因为你是团长,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你!”赵俊杰气得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宁心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可理喻!”

是他不可理喻,还是她不可理喻?宁心悦在心里问自己。这一刻,她对这个男人,彻底死了心。

赵俊杰看着她,语气强硬地说道:“你说的对,我是团长。我觉得程同志比你更适合领舞,我器重她,培养她,有错吗?”

“宁心悦,我给你两个选择。”赵俊杰一字一顿地说:“第一,把舞鞋借给程同志。第二,取消你参加选拔的资格!”

听到这话,宁心悦如遭雷击。她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能绝情到这个地步!取消她的参赛资格,就意味着她无缘这场晚会……

那支舞,是她耗费了无数心血编排的。她想在离开前,给自己的努力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可他,为了程雪,要亲手毁掉她的句号……

宁心悦的眼眶红了,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程雪还在一旁假惺惺:“俊杰,你别这样,心悦在团里这么久,领舞的位置本就该是她的……”

赵俊杰却不为所动,语气坚决:“没得商量!”

他转头看向宁心悦,冷冷地问:“想好了吗?”

宁心悦的心像是被万箭穿心,疼得她快要无法呼吸。

“你非要把我的东西送给她吗?”她哽咽着问,声音里带着最后的希冀。

曾经那个对她那么好的男人,去哪里了?

难道,他一开始就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影子吗?现在正主回来了,影子就该消失了?

“我不是送,是借!”赵俊杰提高音量,“是就事论事,她有这个能力!”

“你都当了几年领舞了,让让新人怎么了?”

“在你心里,荣誉就那么重要吗?”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这么爱慕虚荣的人?”

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竟是这样不堪。

宁心悦自嘲地笑了,笑声里满是凄凉。

“对,我虚伪。”她冷冷地说,“总比某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强!”

“这双舞鞋,我可以给她。”宁心悦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但明天的选拔,我照样参加!”

“我倒要看看,你心里那个完美的程同志,能不能凭真本事赢我!”

说完,宁心悦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办公室。

她的背影决绝而孤单,看得赵俊杰心里莫名一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他生命里流失。

“俊杰,你快去追她吧,别因为我……”程雪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里满是委屈。

赵俊杰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安慰了她几句,可那股不安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宁心悦一路跑回宿舍,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终于失声痛哭。

第二天,宁心悦刚出宿舍楼,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赵俊杰。

阳光落在他身上,却照不进她的心里。

她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冷冷地问:“赵团长还有什么事?还想让我把什么让给程雪?”

这疏远又带刺的语气,让赵俊杰的心猛地一疼。

他皱着眉,急切地解释:“心悦,昨天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我不该那么强硬,但程同志刚来,我总得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只能先委屈你了。”

赵俊杰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折叠好的文件,递到她面前。

“不过你放心,作为补偿,结婚申请我重新写了一份,也签了字。”

“你签完字,就可以直接交给政委了。”

宁心悦看着他手里的结婚申请,眼神里满是讽刺。

这是补偿?还是施舍?

不过是想用一张纸,来换取他自己的心安罢了。

见她迟迟不接,赵俊杰有些急了。

“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想结婚吗?”

他记得,当初她拿着自己写好的申请书让他签字时,那高兴得像个孩子的样子。

可现在,她眼里的冷漠,让他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宁心悦收回目光,平静地说:“选拔赛要开始了,我得过去了。”

说完,她绕过他,快步离开。

赵俊杰看着她的背影,心头一紧。

后台的更衣室里,程雪穿着宁心悦的舞鞋,得意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不愧是领舞的鞋,就是舒服。”

她故意扬高声音,“我听说,这双鞋是俊杰花了一个月的工资给你买的。他说,过两天也要带我去买一双新的。”

宁心悦的目光落在那双鞋上,心又是一阵抽痛。

她还记得,那年冬天,赵俊杰顶着风雪,徒步几十里山路,把这双鞋从镇上给她带回来。

他把鞋从怀里掏出来的时候,睫毛上都结了冰。

如今,这双承载着她最美好回忆的鞋,被他亲手送给了别人。

宁心悦深吸一口气,对程雪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别人不要的东西,那就送给你了。”

“你什么意思?!”程雪厉声质问。

“字面意思。”宁心悦的语气很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定,“这双鞋,还有赵俊杰,我全都不要了。”

程雪愣了一下,随即不屑地冷哼一声,以为她在嘴硬。

“你就装吧,”程雪满脸得意,“可惜啊,俊杰心里只有我,你拿什么跟我比!”

宁心悦没有再理她,转身换上了自己的舞蹈服。

选拔赛开始了。

赵俊杰、政委和指导员坐在评委席。赵俊杰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后台入口。

程雪先上场了,她穿着那双舞鞋,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可赵俊杰却看得心不在焉。

直到宁心悦上场,他的眼睛才亮了起来。

然而,当他看到宁心悦赤着双脚走上舞台时,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疼得他呼吸一窒。

没有舞鞋,宁心悦的舞姿却丝毫未受影响,反而多了一份破碎而倔强的美感。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感情,仿佛在用生命舞蹈。

台下,赵俊杰看得痴了。

最后一轮,只剩下宁心悦和程雪。

主持人高声宣布:“下面请评委投票,同意程雪同志的请举手!”

话音刚落,赵俊杰第一个举起了手,没有丝毫犹豫。

宁心悦的心,在那一瞬间彻底沉了下去。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政委看了赵俊杰一眼,没有举手。其他的评委也都没动。

程雪急了,眼眶泛红地看着赵俊杰。

赵俊杰连忙对身边的人说:“我觉得程雪同志刚来,应该多给她一些机会!”

宁心悦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久前还口口声声要跟她结婚的男人,转眼就为了别的女人,公然拉票。

“老赵,是要给新人机会,”政委皱着眉,严肃地开口,“可你也看到了,宁同志是在没有舞鞋的情况下完成的表演,从专业角度看,高下立判。我们选拔的是能力,不是人情。”

“我投宁同志一票!”政委说着,果断地举起了手。

旁边的指导员们也纷纷跟着举起了手。

结果毫无悬念。

“宁同志,元旦晚会的领舞,就交给你了。”政委笑着说。

宁心悦强忍着泪意,微笑着敬了个礼:“是!谢谢政委!谢谢指导员!也……谢谢赵团长!”

散场后,政委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对赵俊杰说:“老赵,你和心悦才是对象,你做事前能不能多考虑一下她的感受?”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程雪脚上那双鞋就是心悦的!人心要是伤透了,就再也暖不回来了。”

政委的话,像一根根针,扎进赵俊杰的心里。

回到宿舍没多久,赵俊杰就拎着那双舞鞋找来了。

宁心悦正坐在床边,看到他,眼神冷淡:“赵团长有事吗?这里是女兵宿舍。”

这疏远的称呼,让赵俊杰的心口又是一阵发紧。

“我来还鞋,对不起,是我想得不周到。”他一脸愧疚地站在门口。

“我替程同志谢谢你……”

“你凭什么替她谢我?”宁心悦猛地抬头,打断了他,“你是她的谁?”

赵俊杰被问得一愣。

宁心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凭什么替她道歉?”

“心悦,我知道你委屈了。”赵俊杰急忙转移话题,把舞鞋和那份结婚申请放到桌上,“你签完字,就可以交给政委了。”

说完,他转身就想走。

宁心悦看着桌上那双鞋,只觉得无比刺眼。

她站起身,拿起鞋,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

“哐当”一声,格外响亮。

赵俊杰猛地回头,怒道:“你干什么?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宁心悦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我嫌脏。”

“你!”赵俊杰气得脸都绿了,用力地摔门而去。

宁心悦看着紧闭的房门,缓缓拿起桌上的结婚申请,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

晚上,宁心悦被政委叫到了办公室。

“心悦啊,你的调转申请,上级已经批下来了……”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推开了,赵俊杰走了进来。

宁心悦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把那份调令藏到了身后。

赵俊杰狐疑地看着两人:“刚刚说什么批下来了?”

“没什么,是晚会的舞蹈方案,领导审批通过了。”宁心悦急中生智。

政委心领神会,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那我先回去了,谢谢政委!”宁心悦敬了个礼,匆匆离开。

赵俊杰看着她藏在身后的那张纸,嘴角却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他想,那一定是结婚申请吧?白天还跟他闹脾气,晚上就偷偷来找政委盖章了。

看吧,她果然还是离不开自己的。

赵俊杰心情大好。

而宁心悦回到宿舍,立刻开始收拾行李。

室友们围过来,满脸不舍:“心悦,你真要走啊?赵团长舍得?”

宁心悦心里冷笑,他怕是巴不得自己赶紧走,好给他心里的那道白月光腾位置吧?

那一晚,她睡得格外踏实。

转眼到了元旦晚会当天。

宁心悦在后台化妆,程雪喜气洋洋地跑了过来,手里举着一双崭新的舞鞋。

“你看!这是俊杰今天特意带我去街上买的!还是最贵的那种!”

“他说,我跳舞这么好,不能穿便宜货!”

她说着,故意把鞋子往宁心悦面前凑。

“买完鞋,俊杰还带我吃了西餐,我们还去看了电影呢!”

原来,他今天一早就开车离开部队,是去约会了。

而她去政委那里拿车票的时候,还天真地以为他是有什么紧急的公务。

她曾经也无数次央求他陪自己去看一场电影,可他总说,军人要以训练为重,不能贪图享乐。

原来,不是不能,只是不想陪她而已。

不过,都无所谓了。

跳完这支舞,她就彻底解脱了。

音乐响起,宁心悦带领着队员们走上舞台。

台下第一排,坐着赵俊杰、政委,还有几位上级领导。

赵俊杰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牢牢地锁在宁心悦身上,那眼神里的惊艳和痴迷,是藏不住的。

后排的程雪看着这一幕,嫉妒得快要发疯。

她死死地盯着宁心悦的脚下,眼神变得阴狠。

就在宁心悦一个漂亮的旋转时,程雪看准时机,猛地伸出脚,狠狠踩住了她的裙摆。

宁心悦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

全场哗然。

但训练有素的队员们没有乱,音乐也没有停。

宁心悦反应极快,顺势在地上做了一个流畅的翻滚动作,然后迅速起身,将这个意外完美地融入到了舞蹈之中。

台下的领导们见状,全都起立鼓掌。

“好!这个小同志临场反应能力太强了!”

赵俊杰也跟着站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担忧和骄傲。

一舞终了,掌声雷动。

宁心悦谢幕时,心里百感交集。

总算,给这段感情,画上了一个还算体面的句号。

回到后台,宁心悦径直走到程雪面前,毫不犹豫地扬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所有人都惊呆了。

程雪捂着脸,不敢置信地尖叫:“宁心悦,你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敢?”宁心悦冷冷地看着她,眼神像淬了冰。

刚刚那一幕,所有队员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们在干什么!”赵俊杰的声音带着怒气传来。

他快步冲过来,看也没看宁心悦,直接扶起了倒在地上的程雪,满眼关切。

程雪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起。

她立刻扑进赵俊杰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我……我可能跳得不好,惹心悦生气了,俊杰,我不怪她……”

赵俊杰的眉头紧紧锁起,他转过头,严厉地看着宁心悦:“程同志刚来,配合不好也正常,你至于动手打人吗?立刻给她道歉!”

宁心悦简直要被气笑了,她指着程雪,大声说:“我给她道歉?赵团长,该道歉的是她!是她故意绊倒我!”

“什么?”赵俊杰一愣,看向周围的人。

“是她绊的!我们都看到了!”一个队员忍不住站了出来。

“对!我们都看到了!”

队员们纷纷作证。

赵俊杰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程雪却捂着脚踝,痛苦地呻吟起来:“我的脚……好疼……俊杰,你送我去卫生队吧。”

赵俊杰看了看宁心悦,又看了看怀里楚楚可怜的程雪,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将程雪打横抱起,匆匆离去。

宁心悦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冷。

卸完妆,换好衣服,她走到同伴们面前,轻声说了句:“大家,再见了。”

然后,她拉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承载了她三年青春和爱恋的地方。

政委亲自开车送她。

车子缓缓驶出部队大门,宁心悦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心里一片空茫。

再见了,赵俊杰。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这一次,是真的,再也别见了。

今年的雪下得又大又急,吉普车在厚厚的雪地里艰难前行。

一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到了车站。

宁心悦道别了政委,拉着行李箱走进售票大厅。

“同志,你好,买一张最近去京市的票。”

售票员却摇了摇头,抱歉地说:“姑娘,不好意思,雪太大了,所有列车都停运了,什么时候恢复,等通知吧。”

宁心悦愣在了原地。

她抬头看着车站外那白茫茫的一片,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冰冷刺骨。

她无奈地苦笑一声。

老天爷,这是非要让她把这出戏演完吗?

与此同时,部队的庆功宴上,赵俊杰心烦意乱地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找不到宁心悦的身影,他心里那股莫名的慌乱又涌了上来,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失控了。

他拉住宁心悦的室友孟小雨,急切地问:“看到宁心悦了吗?”

孟小雨正想说“心悦不是已经走了吗”,就看到宁心悦跟着政委一起走了进来。

赵俊杰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劈头盖脸地质问:“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

政委连忙打圆场:“老赵,我找心悦谈了谈嘉奖的事,她今晚表现太出色了!”

宁心悦只觉得身心俱疲,跟政委道了声谢,转身就想走。

赵俊杰却追了出去,一把拉住她。

“心悦,你听我解释,今晚的事一定是个误会!我相信程雪她不是故意的!”

“误会?”宁心悦甩开他的手,冷笑着反问,“所以,你宁愿相信是我的失误,也不愿相信是她故意使坏,对吗?”

赵俊杰哑口无言。

“够了,赵团长。”宁心悦的语气里满是失望,“我明白,在你心里,她完美无瑕,而我,就是那个不懂事、爱计较、还会诬陷别人的坏女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

“赵团长,我累了,先回去了。”宁心悦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风雪里。

赵俊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口一阵阵地抽痛。

因为大雪封路,宁心悦只能暂时留下。

第二天一早,她照常来到排练室。

刚开始练舞,就听到窗外传来汽车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望过去,只见程雪正从赵俊杰的吉普车上下来。

赵俊杰体贴地为她打开车门,温柔地扶着她,还细心地帮她拂去头发上的雪花。

那画面,刺得宁心悦眼睛生疼。

她记得,他们在一起的这几年,他从未这样公开地接过她一次。

他总说,他是团长,要注意影响。

原来,不是不能,只是看对谁。

程雪走进排练室,满脸得意地炫耀:“俊杰非要送我,说雪天路滑,他不放心。”

她看着宁心悦,阴阳怪气地说:“宁心悦,我真可怜你,还没结婚呢,就失宠了。”

宁心悦冷冷地看着她:“我不可怜,我只觉得幸运,能及早看清一个人。反倒是你,抢来的东西,用着能心安吗?”

“你!”程雪气急。

“程雪,”宁心悦直视着她,“你敢说,当初赵俊杰被下放到凤阳县的时候,你为什么没陪着他一起去?”

程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晚上,排练结束,宁心悦独自走在回宿舍的雪地里。

走到楼下,又看到了赵俊杰的车。

她心里冷笑,想必又是来接程雪的吧。

果然,程雪很快就从楼里跑了出来,亲昵地挽住了赵俊管的胳膊。

赵俊杰看到宁心悦,眼神有些躲闪。

程雪却故作大方地说:“俊杰,要不你送心悦回去吧,雪这么大,我自己走就行。”

赵俊杰却拉住了她,转头对宁心悦说:“程同志身体不舒服,我先送她。你自己路上小心点。”

说完,便拉着程雪上了车,绝尘而去。

宁心悦看着远去的车灯,忽然觉得,心好像已经不怎么疼了。

或许,是真的麻木了。

她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往回走。

回到宿舍,她就感觉浑身发烫,头痛欲裂。她发烧了。

她想找药,却发现抽屉里的退烧药不翼而飞。

那一夜,她蜷缩在被子里,冷得瑟瑟发抖,脑子里浑浑噩噩,反反复复都是过去那些温暖的片段。

梦里,他骑着自行车,载着她穿过大片金黄的油菜花田。

微风拂过脸颊,她靠在他的背上,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第二天,她是被孟小雨硬拉到操场上的。

操场上搭了个临时的主席台,程雪正满脸不忿地站在台上,手里捏着一张检查稿。

台下,站着文工团所有的队员。

宁心悦一到,程雪就开始念检查。

“……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在舞台上故意绊倒宁心悦同志……我错了,我向宁心悦同志道歉!”

念完,她不情不愿地朝宁心悦鞠了一躬,然后哭着跑下了台。

孟小雨凑过来,解气地说:“是政委!他知道了晚会上的事,勒令程雪必须公开检讨道歉!看她以后还怎么嚣张!”

宁心悦心里一阵温暖,没想到政委一直在默默地关心着她。

就在这时,赵俊杰黑着脸走了过来。

他劈头就质问宁心悦:“你就非要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丢脸吗?我都说了是个误会,你还跑去找政委告状?”

“宁心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心机!”

听着他颠倒黑白的话,宁心悦气得浑身发抖。

“我没有告状!赵团长,你作为团长,能不能分清是非?是她犯了错!如果换成任何一个队员,这一脚下去,可能整个舞蹈生涯都毁了!她这不是使坏,这是在害人!”

赵俊杰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却依旧嘴硬:“那还不是因为你跟她关系不好,团里的人都向着你!”

“赵团长!”宁心悦的声音都变了调,“我们是军人!不是拉帮结派的土匪!在你眼里,你的兵就是这样的吗?”

赵俊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宁心悦不想再跟他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可刚走两步,她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直直地倒在了雪地里。

昏过去之前,她只觉得好冷,不知道是身上冷,还是心冷。

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卫生队的病床上。

赵俊杰守在床边,一脸的疲惫和担忧。

卫生员告诉他,宁心悦是积劳成疾,加上受了风寒,才会突然晕倒。

“赵团长,宁同志这段时间太累了,身体亏空得厉害,得好好休养。”

赵俊杰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宁心悦,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起了她为了那支舞熬过的无数个夜晚,想起了她赤着脚在舞台上倔强舞动的身影。

一丝愧疚和后悔,终于在他心底慢慢滋生。

不过,他依然觉得,一切都还来得及。

毕竟,这个世界上,宁心悦只有他一个亲人了。她还能去哪呢?

晚上,宁心悦醒了。

她看到赵俊杰,立刻把头扭到了一边。

“你醒了?”赵俊杰的声音有些沙哑,“生病了怎么不说?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宁心悦虚弱地回了一句:“死不了。”

赵俊杰叹了口气,语气放软了些:“别嘴硬了,大夫说你需要静养。等你好了,我们就去买结婚用的东西,现在都流行买戒指,我带你去挑。”

结婚……

宁心悦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赵俊杰见她不说话,便起身去给她打饭。

他把饭菜一样样摆好,细心地递给她。恍惚间,宁心悦好像又看到了从前那个温柔体贴的赵俊杰。

可她心里清楚,这一切不过是假象。

就在这时,一个小战士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团长!不好了!程雪同志吞安眠药自杀了!”

“什么?!”赵俊杰猛地站起来,带翻了桌上的汤碗。

滚烫的汤汁尽数泼在了宁心悦的手背和腿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可赵俊杰看都没看她一眼,跟着小战士就冲了出去。

宁心悦看着自己瞬间红肿的手背,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心,彻底凉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

程雪会自杀?那个连一点苦都吃不了的女人,怎么会舍得死。

不过是又一出博取同情的戏码罢了。

可惜,赵俊杰永远看不穿。

她忍着痛,自己下床,一瘸一拐地找到护士,处理了烫伤。

医生告诉她,她这次发烧引起了肺炎,必须住院治疗,否则会影响以后的舞蹈生涯。

她只能无奈地回到病房。

后半夜,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早,她又开始高烧,咳得撕心裂肺。

就在她虚弱地靠在床上输液时,病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赵俊杰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冲了进来。

“都是你干的好事!”

他指着宁心悦的鼻子,大声咆哮:“要不是你非逼着她在所有人面前念检讨,她会想不开吗?!”

“还好人抢救回来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宁心悦被他吼得一阵猛咳,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虚弱的眸子里却透着一股不屈的坚韧。

“赵团长,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她的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是她犯了错,就该承担后果!别说只是念检讨,我就是写材料上报给上级,把她从文工团里开除出去,也是她咎由自取!”

宁心悦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死死地盯着他。

她已经退让得够多了,换来的却是他们的变本加厉。

赵俊杰被她眼里的寒光震慑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赵团长?我说的不对吗?”

宁心悦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是军人,军纪如山!犯了错,就该受罚!难道就因为你心疼她,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赵俊杰被她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脸涨成了猪肝色,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死死地瞪着宁心悦,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你……你简直是强词夺理!”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宁心悦看着他这副为另一个女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她快要无法呼吸。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凄凉的笑。

“赵团长,我累了,不想跟你吵。”她的声音很轻,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赵俊杰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和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心里的怒火不知为何,忽然就熄灭了大半。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门被他用力地甩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宁心悦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没入鬓角。

接下来的几天,赵俊杰没有再出现。

宁心悦的病反反复复,咳得越来越厉害,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孟小雨每天都来看她,给她带来外面的消息。

“心悦,你知道吗?那个程雪可真会装,现在天天在团里说自己有多委屈,说你仗着是老人欺负她,把赵团长哄得团团转。”

“赵团长也是,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一样,天天去程雪那儿嘘寒问暖,又是送鸡汤又是送水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才是两口子呢!”

宁心悦静静地听着,心里已经不起一丝波澜。

也好,这样也好。

他越是这样,她走的时候,就越是了无牵挂。

一个星期后,雪终于停了,太阳久违地露出了脸。

积雪开始融化,道路也渐渐恢复了通行。

宁心悦的病也好了大半。

她去向医生申请了出院,然后回到宿舍,把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从床底拖了出来。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清晨,天还没亮,她就悄悄地离开了宿舍,离开了这个让她爱过、也恨过的地方。

她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得决绝而坚定。

火车站里,人来人往。

宁心悦拿着车票,登上了南下的列车。

当火车缓缓开动,看着窗外那熟悉的营房和训练场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野里时,她的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再见了,我的青春。

再见了,赵俊杰。

赵俊杰发现宁心悦不见了,是在两天后。

他去卫生队,想看看她的病好些了没有,却被告知她早就出院了。

他回到宿舍,发现她的床铺空空如也,连带着她所有的东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他疯了一样地冲到政委的办公室。

“政委!心悦呢?宁心悦去哪了?!”

政委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他。

“这是心悦留给你的。”

赵俊杰颤抖着手,拆开了信封。

信上的字迹,一如她的人,清秀而有力。

赵俊杰: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三年的感情,走到今天这一步,或许我们都有错。我曾以为,只要我努力,就能捂热你的心,可我错了。你的心,从来都不在我这里。

程雪回来了,你得偿所愿,我该祝福你。

我们之间,两不相欠了。那双舞鞋,就当是我还你当年背我去看医生的恩情。从此以后,山高水远,各自安好,不必再见。

祝你,前程似锦。

宁心悦 绝笔

信很短,每一个字,却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她……她调走了?”赵俊杰的声音都在发抖。

政委点了点头,神情严肃:“申请是半个多月前就递交的,上级也早就批了。老赵,我早就跟你说过,人心要是伤透了,就再也暖不回来了。你……好自为之吧。”

赵俊杰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手里的信纸被他攥得死紧。

冬日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只觉得浑身冰冷,像是坠入了万丈深渊。

他一直以为,她会一直在原地等他。

他一直以为,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不会离开。

原来,都是他以为。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两年后,京市。

国家大剧院的舞台上,聚光灯下,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她的舞姿,时而如行云流水,时而如惊涛骇浪,充满了生命的张力和感染力。

她就是宁心悦,如今京市总团最炙手可热的首席舞蹈家。

一曲舞毕,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宁心悦微笑着谢幕,眼里的光芒,比舞台上的灯光还要璀璨。

这两年,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舞蹈中。她用汗水和努力,为自己赢得了尊重和荣誉。

她不再是那个围着一个男人打转的小女孩,她活成了自己的女王。

演出结束后,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军官捧着一束花,等在后台。

“心悦,祝贺你,演出非常成功。”军官的眼神里满是欣赏和爱慕。

他是总团政委的儿子,李赫,一位战功赫赫的年轻旅长,也是宁心悦众多追求者中最执着的一个。

宁心悦微笑着接过花:“谢谢你,李旅长。”

她的态度,礼貌而疏离。

李赫也不在意,只是温柔地说:“我父亲让我告诉你,你的那份出国交流学习的申请,批下来了。”

宁心悦的眼睛瞬间亮了。

那是一个去世界顶级舞蹈学院深造的机会,是她梦寐以求的。

“真的吗?太好了!”

看着她发自内心的高兴,李赫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他知道,眼前这个姑娘,心里有一道很深的伤疤。他愿意等,等到她彻底走出来,愿意接受他的那一天。

而远在海城的赵俊杰,这两年过得并不好。

宁心悦走后,他才发现,自己的生活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排练室里,有她练舞的身影;食堂里,有她为他打饭的习惯;宿舍里,有她为他缝补的衣物……

他开始疯狂地想念她,想念她的好,想念她的一切。

他也终于看清了程雪的真面目。

没有了宁心悦这个参照物,程雪的平庸和自私暴露无遗。她的舞技平平,心胸狭隘,在团里拉帮结派,搞得乌烟瘴气。

赵俊杰终于忍无可忍,和她大吵一架,提出了分手。

程雪哭着闹着,说自己为了他,放弃了京市的一切。

赵俊杰只觉得讽刺。

他终于明白,当初宁心悦为他做的,才是真正的放弃一切。

他开始给宁心悦写信,一封又一封,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和悔恨。

可那些信,全都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回音。

他想去京市找她,可他没有理由。他是军人,不能擅离职守。

他只能通过报纸和电视,关注着她的一点一滴。

他看着她一步步走向事业的巅峰,看着她光芒万丈,身边也出现了更优秀的人。

他知道,他彻底失去她了。

这一天,他正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无意中看到了一份从京市总团发来的文件。

文件上,是关于宁心悦和李赫旅长结婚的政审报告。

那一瞬间,赵俊杰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他的手颤抖着,几乎握不住笔。

“不……我不批!”他像是疯了一样,拿起笔,就在报告上写下了“不同意”三个字。

“凭什么……她怎么能嫁给别人!”

他的参谋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团长,您这是干什么?这不合规矩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赵俊杰红着眼,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撤回!把这份结婚报告给我撤回去!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她离了我,谁也不能嫁!”

就在这时,政委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桌上的文件和他癫狂的样子,脸色大变。

“老赵!你疯了!”政委一把抢过文件,厉声喝道,“你看清楚!宁心悦的丈夫是谁!是李旅长!总军区李司令的儿子!你凭什么撤回人家的结婚报告?!”

赵俊杰愣住了,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李司令的儿子……

他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脸上血色尽失。

原来,她已经找到了那么好的归宿。

而他,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政委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老赵,放手吧。是你自己亲手把她推开的,现在,就别再打扰她的幸福了。”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赵俊杰捂着脸,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困兽般的呜咽。

是啊,错过了,就是一辈子了。

他亲手弄丢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也亲手毁掉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可惜,没有如果。

多年以后

宁心悦早已成为国际上享有盛名的舞蹈艺术家。

她和李赫的婚姻,也成为了一段佳话。李赫爱她,敬她,支持她所有的梦想。

他们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家庭幸福美满。

一次,她受邀回到海城,担任一场舞蹈大赛的评委。

故地重游,她的心境早已平静如水。

在评委席上,她看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赵俊杰。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团长,因为一次训练事故,他的腿受了伤,提前退居二线,在市文化局做了一个闲职。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背也有些佝偻,脸上满是岁月的沧桑。

四目相对,赵俊杰的眼里瞬间涌上了激动、愧疚、悔恨……种种复杂的情绪。

宁心悦却只是平静地朝他点了点头,便收回了目光,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那一刻,赵俊杰知道,她真的已经彻底放下了。

而他,却要用余生,来偿还当年犯下的错。

比赛结束后,赵俊杰鼓起勇气,拦住了宁心悦的去路。

“心悦……”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

宁心悦停下脚步,淡淡地看着他:“赵局长,有事吗?”

这疏离的称呼,让赵俊杰的心又是一阵刺痛。

“我……我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宁心悦沉默了片刻,然后微微一笑,那笑容云淡风轻。

“都过去了。”

“赵局长,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抓着过去不放,苦的只是自己。”

说完,她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李赫和孩子们正在不远处等她,一家人笑语晏晏,幸福的模样,刺痛了赵俊杰的眼。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向自己的幸福,泪水,终于模糊了双眼。

他知道,这声“对不起”,来得太晚了。

有些伤口,或许可以愈合,但疤痕,却会永远留在那里,提醒着曾经的疼痛。

而他,就是她生命中那道最深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