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为白月光把有身孕的我赏给阉人,再睁眼,我冷眼看他白月光作妖
发布时间:2025-09-03 16:38 浏览量:1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太子为白月光把有身孕的我赏给阉人,再睁眼,我冷眼看他白月光作妖。完结
我死在了江宸的手上,死得极其屈辱。
就在我们成婚满月,那个叫织芸的宫女忌日当天。
他甚至吝啬于多给我一天活路。
冰冷的酒浆被粗暴地灌进我的喉咙,我起初以为那是能了结一切的鸩毒。毕竟,太医刚刚诊出我已有孕,这个消息,我还未来得及告诉他。
可很快,药效在我体内炸开。
没有预想中撕心裂肺的剧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让我无地自容的燥热。
他站在阴影里,声音淬着冰,冷漠地欣赏我的狼狈:“孟姝仪,你现在感觉如何?”
宫门应声而开,走进来的是宫里最擅长折磨人的老太监。那阉人枯树皮般的手带着令人作呕的寒意,在我身上肆意游走。
恶心感直冲天灵盖,我双目赤红,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江宸……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是他的结发妻子,是这天下的皇后,我的腹中,还孕育着他的嫡长子!
他却将我,像个物件一样,赏给了最低贱的阉奴!
我身上华美的宫裙被撕成碎片,一同碎掉的,还有我作为人最后的尊严。
那些阉人拍打着我烧得通红的脸,发出猥琐的笑声:“娘娘这身子可真白!比那小宫女的皮肤还要滑嫩!”
“娘娘可千万别想着寻死,这夜,还长着呢!”
江宸亲手捧来一方牌位,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俯瞰着我此刻的丑态。
太监们架起瘫软的我,逼着我向那牌位重重磕头。
“还记得织芸是怎么死的吗?”他的声音里,是积压多年的,森然入骨的恨意,“这一切,都是你欠她的!”
织芸?
我死死咬住嘴唇,用疼痛换来片刻清明,才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这个名字,和那张总是带着梨花带雨般柔弱的面容。
她是东宫的一个普通宫婢。
可就在我和江宸的定亲宴上,是她,在江宸的酒里动了手脚。
为了保全江宸作为储君的声誉和前程,我悄悄调换了酒杯。那杯加了料的酒,阴差阳错地被一个守门侍卫喝了。
后来,她与那侍卫在宫中行苟且之事,被皇后当场抓获。皇后雷霆震怒,下令将二人活活杖毙。
织芸的死讯传到江宸耳中时,他只是皱着眉,一脸嫌恶地评价:“不知廉耻的贱婢,死有余辜!”
谁能想到,他竟将这笔账,在心底暗暗记了这么多年。
他认定了,是我毁了织芸的清白,是我害死了她!
“孟姝仪,你这是咎由自取!”
“朕要让你也尝尝,芸儿当初所受的痛苦!”
我就这样死在了那个滴水成冰的寒夜,衣不蔽体,尊严尽丧。
我腹中流出的鲜血,将冰冷的金砖浸染成一片刺目的暗红……
1
“你这奴才,笨手笨脚的,连个杯子都端不稳!”
“这可是要呈给太子殿下的御酒,还不快点重新倒满!”
东宫的宴会上,一声斥责打破了角落的宁静。两个宫女撞在了一起,托盘上的酒水泼洒大半。
这一幕,恰好落入重生的我眼中。
那个让江宸念了一辈子的宫女——织芸,正被管事嬷嬷训斥。她委屈地红了眼眶,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那副模样,足以激起任何男人的保护欲。
可她一转身,趁着四下无人,指尖一弹,一包雪白的药粉便悄无声息地落入了酒杯之中。
前世,我凡事都以江宸为先,一颗心都扑在辅佐他登基的大业上。因此,我并未声张,只是不动声色地换掉了那杯酒。
可笑的是,我拼死守护的夫君,却将这个暗中下药的宫女,当成了他心中不可亵渎的白月光。
直到我被折磨至死,血流成河的那一刻,我才终于读懂,那些年他看向我时,那隐忍的眼神背后,究竟藏着怎样极致的仇恨。
这一世,我不会再多管闲事。
我甚至,会亲手成全他们!
2
没有了我的干预,那杯加了料的酒,顺理成章地被江宸饮下。
侍立在他身侧的织芸,眼波流转,频频偷瞄,眼底闪烁着计划得逞的微光。
而我,安然坐在席间,仿佛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宴会过半,药效开始发作。江宸的俊脸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他摇晃着站起身,脚步虚浮。
我适时起身,装出满脸关切:“殿下,您没事吧?”
织芸却抢先一步,挤到江宸身边,用她纤弱的臂膀扶住他,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孟小姐,殿下许是酒量不济,有些醉了,让奴婢扶他去偏殿歇息便好。”
江宸的身子明显一僵,随即不耐烦地推开她,语气里满是压抑的烦躁:“放肆!本殿下的事,需要你一个奴婢来管?”
织芸的眼圈立刻就红了,委屈地小声辩解:“奴婢……奴婢只是担心殿下的身体。”
“关心我?”江宸薄唇掀起一抹刻薄的弧度,“你一个贱婢,也配?”
他的话语如刀,织芸吓得浑身轻颤,却依旧倔强地守在他身边,不肯离开。
江宸那满眼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他眼底深处的一丝慌乱。他转向我,急切地解释:“姝仪,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不过是我身边一个从小伺候到大的贱婢,蠢笨又烦人。”
我看着他拙劣的演技,心中冷笑。
抬手,一个清脆的耳光便落在了他心尖宝贝的脸上。
没错,她就是低贱!
我是镇国将军的嫡女,是将门虎女!而她,不过是一个依附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奴才!
“这么关心太子,不如我把这太子妃的位置让给你来坐,如何?”我冷冷地看着她,“下次开口前,先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奴婢,也敢在主子面前争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这东宫未来的女主人。”
她的皮肤娇嫩异常,一看便知平日里没干过什么粗活。我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她滚落的泪珠,立刻在她红肿的面颊上划出清晰的泪痕。
江宸的脸色瞬间变了,但他隐藏得很好。
他心疼地握住我的手,语气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姝仪,手打疼了没有?为这么个东西脏了你的手,何必呢?”
说完,他猛地扭头,对着织芸厉声呵斥:“还不快滚!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个小小的宫女,竟被江宸宠得失了分寸。
她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眼神里满是不屈与怨怼,对我说道:
“出身是没得选的,奴婢身份是低贱,可奴婢一心向着殿下,这难道也有错吗?您与我同为女子,难道不应该相互体谅?您身为将门小姐,却恃强凌弱,欺辱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奴婢,这难道就对得起您那保家卫国、将门虎女的名声吗?”
前世,因为我换了酒,倒是没机会听到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这一回,不只是我,连江宸的脸色都彻底变了。
“贱婢!谁给你的胆子!”他怒喝道,“竟敢顶撞孟小姐!跪在这里,给本殿下好好反省!”
3
我瞥了一眼江宸,他眼中的欲望之火越烧越旺,看向我的眼神也变得炙热而危险。
这一世,我怎么可能再让他这种人碰我一下!
我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姿态,微笑道:“今日是我们订婚的大喜日子,罚跪就算了吧。”
我顿了顿,话锋一转,指向织芸:“就罚你,把太子殿下扶到偏殿好生歇息。记住,务必要‘照顾’好殿下!”
织芸明显愣住了,眼中隐藏的嫉妒与不甘瞬间被狂喜所取代。她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得意的神情:“奴婢……多谢孟小姐开恩!奴婢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太子殿下!”
已经忍耐到极限的江宸没有再拒绝,顺势将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织芸身上。
我含笑目送他们踉跄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后,唇角牵起一抹冰凉的弧度。
这才只是开始——我要让这对狗男女,身败名裂!
果不其然,织芸所谓的“照顾”,直接照顾到了龙床之上。
她倒也留了个心眼,特地挑了一处偏僻、鲜有人至的宫殿。
殿内很快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声响,其中夹杂着江宸压抑的怒喝:“大胆贱婢!你竟敢给本殿下用药!”
紧接着,是织芸那柔弱无骨的哭泣声:
“奴婢……奴婢爱慕殿下多年,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殿下,您身边能不能只有芸儿一人?芸儿虽出身卑微,但也想像话本里写的那样,与殿下求得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站在殿外,听得只想发笑。一个小小奴才,竟有如此不切实际的野心。
殿内,江宸的怒斥声渐渐被粗重的喘息所替代……
我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将一把沉重的铜锁,“咔哒”一声,锁住了殿门。
做完这一切,我从容地回到宴席上,仿佛什么事都未发生过,淡定地举杯饮酒。
皇后许久不见儿子,终于皱起了眉头,语气不善地问我:“姝仪,太子去哪了?你马上就要是太子妃了,怎么也不知道看顾着他点!”
人还没进门,她就已经开始在众人面前给我立规矩了。
我立刻起身,一脸无辜地回答:“回禀娘娘,太子殿下似乎是饮多了酒,方才由身边的奴婢扶着,说是去偏殿歇息了……”
皇后脸色更沉了:“宸儿酒量一向不好,你怎能由着他胡来呢?”
绕来绕去,错的全是我。
我连忙做出惶恐的样子,向她行礼:“是臣女的疏忽,臣女这就去找太子殿下!”
皇后显然不放心我,又指派了她身边最得力的宫女,一同前去寻找。
自然,平日里太子休息的几处大殿,都空无一人。
4
我故意脚步匆匆地跑回宴会厅,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娘娘!太子殿下不见了!”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几处偏殿都找遍了,就是不见殿下的踪影!”
“什么!”皇后脸色骤变,猛地从凤座上站起。
整个宴会顿时乱作一团,宾客们也自发地加入到寻找江宸的队伍中。
东宫就这么大,没过多久,众人便找到了那间上了锁的偏僻宫殿。
我故作不解地开口:“这青天白日的,殿门为何会从外面上锁?莫不是……有歹人藏匿其中?”
皇后一听这话,果然更加紧张,立刻招来金吾卫:“给本宫把门撞开!”
本是来赴宴的宾客,此刻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乌泱泱地围在殿外。
宫门被猛地撞开,殿内却空无一人。
皇后迟疑着不敢贸然进入。
我立刻善解人意地上前一步:“娘娘乃千金之躯,臣女出身将门,不如让臣女先进去为您探探路。”
说着,我径直走入殿内。只见床上被褥凌乱,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暧昧的气息。
我目光一扫,直接走向角落里那个巨大的衣柜,猛地拉开了柜门。
两个衣衫不整的人,从里面狼狈地滚了出来。
“啊……你们怎么会?!”我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尖叫。
织芸身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任何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江宸下意识地将织芸护在身后,用一双要杀人的眼睛死死瞪着我。
屋外的人听到我的尖叫,瞬间全部涌了进来。
我身体微微颤抖,死死咬住嘴唇,硬生生逼出两行清泪:
“今日……今日才是我们定亲的日子,太子,你怎么能背着我……做出宠幸宫婢之事!”
“你叫我将军府的脸面,往后该往哪里搁?”
皇后比我更加震怒。
储君在自己的定亲宴上酒后失德,按捺不住宠幸宫婢,这事要是传出去,皇家的脸面都要被丢尽了。更何况,当今圣上膝下还有几位早已成年的皇子,个个都对东宫之位虎视眈眈。
我倒要看看,这一世没有了我孟家的扶持,江宸和他这位“心爱”的婢女,能走多远!
“啪”的一声脆响。
皇后一耳光狠狠甩在织芸脸上,与前世如出一辙,她将所有过错都归咎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大胆贱婢!竟敢勾引太子,犯下秽乱宫闱的大罪!”
“来人!把她给本宫拖出去,重打五十廷杖!”
织芸那身子骨,别说五十杖,恐怕二十杖就要了她的命。
太子江宸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毅然决然地张开双臂,挡在了织芸面前。
“母后!此事与织芸无关,是儿臣一时情难自禁!”
“织芸虽然出身低微,但她陪伴儿臣多年,比儿臣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温柔善良。儿臣,早就想给她一个名分了。”
我抓住机会,在一旁低声啜泣,适时地火上浇油:“那我呢……殿下将我置于何地?难道我这还未过门,就要先平白多出一个妹妹来吗?”
躲在江宸身后的织芸,身子一软,像是被我的话吓得晕了过去。
江宸来不及回答我,慌忙将织芸抱入怀中,抬头向皇后恳求:
“母后,儿臣求您了,就给织芸一个侧妃之位吧!”
“母后若是不答应,儿臣今日,便长跪不起!”
5
皇后嘴上怒骂他荒唐,罚他跪在原地,好好清醒清醒。
可宾客一散,她立刻就找到了我。
“姝仪,真是委屈你了,宸儿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等对不起你的事。”她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你们是青梅竹马,你最是了解他的,对不对?这一次,你就原谅他吧!”
“男人嘛,总是经不住那些狐媚子的勾引,一时犯错也是难免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宸儿更是未来的君主,总不能真让他一直跪着吧?”
她温声细语地劝着,话里话外,仿佛犯错的人是我,需要我先低头,给太子一个台阶下。
没等我开口,皇后便自作主张地派人去扶太子起身了。
而江宸,一被赦免,便立刻请来最好的御医,守在“晕倒”的织芸床边,连面都懒得来见我。
回到将军府,母亲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心疼得直掉眼泪:
“我家的姝仪,还没嫁过去,就受了这天大的委屈!”
“那太子不是什么良人,我看那个宫女也不是省油的灯,心机深得很。依娘看,这门婚事,不如趁早退了!”
这么轻易就退婚,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那也正遂了江宸的意。
我安抚着母亲:“娘,这桩婚事是皇上亲口定下的,哪能说退就退。明日,女儿想请爹爹陪我一同上殿面圣。”
上辈子,我为了江宸的名声,将一切都压了下来。
这一世,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太子江宸贪恋女色,白日宣淫,甚至有人当街唾骂他不配为储君。当然,其中也夹杂着几分对我的同情。
我对此毫不在意。
这一切,本就是我一手促成。前世的血债,我不过才刚刚开始讨要利息。
金銮殿上,我爹,大将军孟阔,直挺挺地跪在中央,恳求皇上收回成命,解除我与太子的婚约。
爹爹戎马一生,战功赫赫。可以说,没有我们孟家,就没有如今这江山的稳固。
皇上亲自下殿扶起我爹,随即命人将江宸传来。
江宸比我想象的还要愚蠢。
到了御前,他非但不肯低头认错,反而梗着脖子狡辩:“父皇曾教导儿臣,做错了事就要勇于承担!儿臣想对织芸负责,这有何错?母后已经答应了,等孟姝仪过门,便让织芸做儿臣的侧妃!”
说完,他转头看向我,一脸烦躁:
“我们自幼相识,孟姝仪,你难道连一个宫女出身的侧妃都容不下吗?”
“先是闹着要退婚,现在又惊动父皇,你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
他这短短几句话,瞬间引得龙颜大怒。
“是朕管教不严!”皇上一拍龙椅,“朕今日,便让太子好好清醒清醒!”
江宸当即被侍卫押到了金銮殿外。
皇上亲自监刑,金吾卫手持浸了水的牛皮鞭,狠狠地抽在跪地的江宸身上,鞭鞭见血。
江宸自小锦衣玉食,被皇后捧在手心,何曾受过这种苦楚。
不过几鞭子下去,他便忍不住哀嚎起来:“父皇,停手……儿臣知错了!儿臣真的知错了!”
听着那皮鞭撕裂空气的呼啸声,和江宸凄厉的惨叫,我心中只觉得无比的畅快!
6
很快,皇后娘娘闻讯赶来。
她哭喊着扑到江宸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儿子,向皇上哭求:“皇上!臣妾就这么一个嫡子,您是想要活活打死他吗?”
皇后转眼看到一旁的我,端庄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怨毒。
她试图将我拖下水:“姝仪,太子是你未来的夫君,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被打成这样,也不开口为他求句情吗?”
我故意低下头,做出为难的样子。
我爹则一步上前,将我护在身后,声如洪钟:
“太子殿下尚未与小女完婚,便与东宫婢女不清不楚。这难保日后,不会发生宠妾灭妻,冷落我女儿之事!老臣今日,是铁了心要来退婚的!”
皇后听完这话,彻底傻了眼。她连忙上前,想来拉我的手,却被我不动声色地避开。
“姝仪和宸儿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你不嫁给宸儿,又能嫁给谁呢?这普天之下,哪里还有比太子妃更尊贵的位置?”
看她这副嘴脸,仿佛我孟姝仪离了她儿子,便无人肯要了。
她真是蠢得可怜,难道看不明白吗?她以为没了孟家的鼎力相助,江宸这种沉溺情爱的蠢货,真能安安稳稳地坐上那把龙椅?
这天下,谁娶了我孟姝仪,谁才有资格成为未来的主人。
“姝仪,别再闹脾气了!”她放软了姿态,柔声哄劝,“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她充其量只是个侧妃,绝对妨碍不到你和太子的感情。”
江宸却看不惯他堂堂一国之后向我低头的样子。
他吸着冷气,咬牙切齿道:“母后别求她!孟姝仪,你今天再继续摆架子,将来一定会后悔!”
我终于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
我理了理罗裙,跪在皇上面前,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臣女眼中,容不得沙子。臣女与太子殿下,缘分已尽。”
“臣女自请解除婚约,以成全太子殿下和织芸宫女的一段‘佳话’。”
太子彻底慌了神,他大概从未想过,我是真的铁了心,要与他一刀两断。
皇上气得猛拍桌案:“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你与太子的婚事乃朕亲定,岂容你说毁就毁?宸儿!此事是你错在先,现在,立刻给孟家小姐磕头认错!”
“什么?”他们母子二人,异口同声地惊呼出来。
皇后满脸不甘,含着恨意道:“皇上,宸儿他贵为太子……”
“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宸儿会犯下此等大错,还不是你这个母后管教不严!”
面对圣上的雷霆之怒,皇后纵有万般不愿,也只能噤声。
刚刚受过刑的江宸,浑身血污,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极不情愿地,在我面前屈下了双膝,从牙缝里挤出求饶的话。
“姝仪……你,原谅我吧!”
“是我行事不端,一时……昏了头!”
说完这些,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警告我:“你把气撒在我身上就够了,见好就收,别再得寸进尺!”
我从始至终都端坐着,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江宸在我这里吃了瘪,满腔怨气终于爆发:
“我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想怎么样?”
“织芸虽是宫婢,但她心性坚韧,品格高洁,如寒冬腊月里不屈的梅花,哪里比不上你们这些所谓的世家贵女了?”
7
我和太子的婚事,最终没能顺利解除。
但我一点也不着急。
因为我很清楚,有个人,会比我更沉不住气。
江宸身上的伤刚好利索,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他的心肝宝贝织芸,登了我将军府的门。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姝仪,别再生气了,我今天特地把织芸带来,让她给你赔罪。”
织芸这几日在东宫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整个人瘦了一圈,更显得弱柳扶风。她走到我面前,盈盈跪下,红着眼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奴婢知错了,是奴婢碍了小姐的眼。”
我没有当场揭穿她下药的伎俩,就是想看看,这场戏她究竟能演到什么地步。
“小姐要打要罚,奴婢都毫无怨言!”
我敏锐地捕捉到,江宸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
但我没打她,也没罚她,我嫌脏了自己的手。
我只是让她那么跪着。
不过半个时辰,织芸就撑不住了,娇弱的身子一歪,眼看就要倒下,被江宸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
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对我咆哮:
“孟姝仪!你就非要这么歹毒吗?罚她跪了这么久,还不够?你就不怕这事传出去,让外人耻笑你善妒成性!”
他尚且不怕别人笑他沉溺女色,昏庸无能,我一个受害者,又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说好,是来赔罪的吗?”我淡淡地瞥了一眼躲在他怀里,脸色苍白的织芸,“只是跪在这里,说一句无关痛痒的‘错了’,这就算赔罪了?往后我若真嫁入东宫,她便是妾,我身为正妻,一样要为她立规矩!”
织芸的身子轻轻一抖,仰起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对我说道:
“孟小姐,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在那里,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想要什么都可以靠自己去争取!这世上本就不该有主子和奴婢之分!我只是倾心于太子殿下,想要陪伴在他身边,这难道也是一种罪过吗?你们这些世家贵女,又比我们高贵在哪里?”
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听在江宸耳中,他眼中流露出的,竟是满满的欣赏与宠溺。
我淡然一笑,未发一言。
世家门阀的地位,是几代人呕心沥血的积累。就拿我们孟家来说,如今的钟鸣鼎食,是我爹在战场上一次又一次,用命换来的。
她朱唇轻启,说得倒是轻巧,张口闭口便是众生平等,共享荣华。
凭什么呢?
难道这皇上用血汗打下来的江山,也要与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共享吗?
上辈子,我竟然会输给这样一个天真到愚蠢的女人。
无需我动手,我身边的婢女夏儿,一个耳光已经重重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放肆!什么‘你’啊‘我’啊的,毫无规矩!太子殿下再怎么宠你,你也改变不了你只是东宫一个奴婢的事实!”
江宸瞬间反应过来,勃然大怒,扬手就要打回来。
他的手没能碰到我的丫鬟,被我抬手稳稳截住。我抬起眼,对上他那双盛怒的眸子,冷声道:
“这里是将军府,不是你的东宫。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8
江宸恨恨地收回手。
“孟姝仪,你简直狠毒至极!好!你不想嫁,我还不稀罕娶了!”他怒吼道,“织芸的聪慧与独特,是你这种满身铜臭的庸俗世家女,永远也比不上的!”
“我现在就进宫去求父皇,我们的婚事,就此作罢!”
“你别后悔!将来有你跪着来求我的一天!”
我连送都懒得送他们,任由江宸抱着他怀里的“珍宝”,大摇大摆地从我将军府扬长而去。
据说当晚,江宸便拉着织芸,一同长跪在金銮殿外。
他向全天下宣告,他宁死,也绝不娶我孟姝仪为妃。
皇上被他气得龙体欠安,下令让他跪着,谁也不许求情。
江宸便真的在金銮殿外跪了一天一夜。
直到皇后心疼儿子,不顾凤体,也陪着他们一起跪下,皇上才终于松口,让江宸滚回东宫禁足,无诏不得外出。
江宸对此似乎还甘之如饴,只要能和他的“爱婢”日夜相守,他便觉得满足。
却不知,京城的街头巷尾,已经把他顶撞圣上、为娶宫女而退婚的丑事,编成了朗朗上口的歌谣,供人传唱。
天下人,无人不笑他愚蠢,耽于女色。
9
皇上自觉愧对孟家,各式各样的珍奇异宝,如流水一般送入将军府作为补偿。
这可把皇后气得不轻。
据每日上朝的爹爹说,皇上已经在朝堂上,流露出了废黜太子的心思。
皇后的动作也很快。皇上那边刚动了易储的念头,当晚,她便派人将织芸秘密带出东宫,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运往了荒郊野外。
她打算,将这个“红颜祸水”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
只可惜,重活一世的我,早已在东宫内外布下了我的眼线。
装着织芸的马车刚一离开宫门,我便命一个送饭的小太监,将这个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了正在禁足的江宸。
冲冠一怒为红颜。
我倒要看看,为了这个织芸,他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江宸得知皇后要处死织芸,当场便疯了。
他不顾一切地打倒了看守东宫的侍卫,公然违抗皇上的禁令,抢了一匹快马,绝尘而去。
他终于赶在皇后的人将织芸活埋之前,救下了她。
这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很快便传到了圣上的耳中。
翌日,一道圣旨从皇上的御书房中颁出,昭告天下——
“太子江宸,德行有亏,举止乖张,屡逆圣意。着,废去其太子之位,即日起,迁出东宫!”
10
得知自己未能被废,江宸那点可怜的抑郁仅仅持续了片刻,便烟消云散。
他转过头,竟还有闲心去安慰皇后,言语间满是浑不在意:
「母后何必介怀,那皇位之上寒风刺骨,太过孤寂,倒不如做个逍遥王爷来得快活。只要能与心爱之人厮守,权力于我如浮云。」
他顿了顿,深情款款地补充道:「更何况,帝王注定三宫六院,可织芸想要的,是我许诺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若登基,岂不是要亲手碾碎她的心?」
这些毫无抱负的软骨头话,如同一记记重锤敲在皇后心上,气得她霎时间脸色铁青,半晌都喘不过气来。
当我从东宫的眼线那里听到这番转述时,唇角控制不住地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让这么个草包来当皇帝,还真是难为他了。
不过,仅仅是废黜太子之位,又怎能平息我前世那滔天的恨意!
我本以为江宸这废太子之位已是板上钉钉,十拿九稳。
谁承想,皇后竟然会死。
她用最卑微的姿态,长跪于父皇的御书房外,额头叩得青紫,只为求他收回成命。
可父皇心意已决,始终不肯开门见她。
皇后为了她那不成器的儿子,竟在冰冷的石阶上跪至半夜,最后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直挺挺地去了。
父皇得知死讯,悲痛欲绝,当即拔剑欲将江宸这个不孝子斩于剑下。
最后还是身边的老太监死死拦住,才保下他一条狗命。
看在皇后以命相求的情分上,父皇最终还是保留了江宸的太子头衔。
对此,我心中只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失望。
无妨,穿上龙袍的草包,终究还是草包!
江宸的愚蠢,注定他会一错再错。我所要做的,不过是静待时机,然后亲手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东宫的小太监悄然潜入将军府,将江宸的一举一动悉数禀报:
「孟小姐,您没嫁给太子,真是祖上积德,逃出苦海了!太子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皇后娘娘尸骨未寒,他竟夜夜酗酒,晚上更是耐不住寂寞,就在皇后娘娘的灵柩旁边,跟那个叫织芸的宫女颠鸾倒凤,秽乱不堪!」
小太监的脸上满是鄙夷,「先皇后若是在天有灵,怕是也要被这个混账儿子活活气得再死一次!」
我打赏了他一锭银子,嘱咐他继续盯紧,绝不能放过江宸犯下的任何一桩错事。
踩着自己母亲尚未冰冷的尸骨,去享受他那肮脏的情爱。
他和他的白月光,又能快活到几时?
我无比期待他们坠入地狱的结局!
11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没等多久,我的机会就来了。
皇后薨逝后,父皇思念成疾,屡次呕血,龙体一日不如一日。
他再无精力处理朝政,只能放权,给了江宸临朝听政的机会。
恰在此时,北境烽烟再起。
敌军来势汹汹,一连攻破我朝数座城池。
焦头烂额的江宸,终于肯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亲自来到将军府,求我父亲重披战甲,出兵退敌。
自从江宸监国,父亲便以旧疾复发为由,称病在家,乐得清闲。
这病倒也不全是装的。
戎马半生,为国南征北战,父亲身上落下的旧伤沉珂,早已是药石难医。
江宸身着太子蟒袍,双手负于身后,带着一股自以为是的威风,踏入了孟家大门。
他一见到我,便用那居高临下的眼神睥睨着,语气中满是施舍般的傲慢:
「孟姝仪,你现在可曾后悔?我即将登临帝位,你本可以做我的皇后。谁叫你不识抬举,偏要如此不安分!」
他一把将身旁的织芸拽到跟前。
昔日的小宫女,如今已是太子身边最炙手可熱的宠姬,一身绫罗绸缎,满头珠翠耀眼。
织芸看向我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她朱唇轻启,声音却柔得像淬了毒的蜜糖:「我早就提醒过孟小姐,做人切莫太过狂妄。将门小姐又如何?你看,现在你还不是要反过来对我行礼。」
我面色平静,不疾不徐地开口:「太子殿下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耍威风的?家父有伤在身,恕不能招待二位。来人,送客。」
「孟姝仪你以为你是谁?敢赶我走!」江宸气得额角青筋暴起,「让你父亲滚出来!边塞军情紧急,必须由他领兵出征!」
我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这便是太子殿下求人的态度?家父就在内室病榻之上,殿下若真有诚意,不妨亲自去见。」
江宸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拂袖走入内室。然而,无论他如何巧舌如簧,威逼利诱,我爹都只是虚弱地推脱自己年事已高,早已无用。
站在床边的江宸,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终于耗尽了耐心,咆哮道:
「你们孟家真以为朝中无人,非要求着你们不可吗?孟姝仪,本殿下给过你们机会了!」
「既然如此,你们孟家就把兵符交出来!区区敌军,何足挂齿,我亲自挂帅也能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江宸这个蠢货,不过是啃了几本兵书,便真以为自己能用兵如神,纵横沙场了。
我在心底不屑地冷哼,亲手将孟家世代掌管的兵符交到了他的手上。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迟早会哭着把兵符还回来。
站在他身边那个叫织芸的小小宫女,比他本人还要狂妄,完全认不清自己的斤两。
她扬着红唇,用一种怜悯又优越的眼神看着我:「孟小姐读过的无非是四书五经,可曾听过什么叫‘数理化’?我告诉你,一个炸药,便可顷刻间让千万人灰飞烟灭,比你们这些冷兵器不知高明多少倍。」
听完这番高论,我淡淡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听起来确实厉害。那么,你会制作吗?」
织芸的表情一僵,随即不服气地昂起头:「我是文科生,动手能力是差了点……但我懂得的知识远超你们想象,历史兵法我也学过!没有你们孟家,我照样能助太子殿下赢得此战!」
12
于是,织芸便真的跟着太子,一同奔赴了战场。
他们带着数万兵马,气势昂扬地出发,仿佛那血肉横飞的沙场,不过是一场轻松惬意的郊游。
临行前,江宸还向我索要关塞外的详细地图。
我当然没有给他。
那每一寸都由孟家斥候用性命换来的地形图,岂能如此轻易地交到一个蠢货手上。
江宸对此不以为意,脸上是全然的轻蔑与自得:
「孟姝仪,就让你们孟家人再安逸几天。等本殿下凯旋归来,再跟你们好好算这笔账!」
他对那苦寒的边关一无所知,就这么带着他的女人和一腔热血,一头扎进了战争的绞肉机里。
战报很快传来。
起初,江宸凭借兵力优势确实赢了几场小仗,但在他身边那位自称来自未来的奇女子怂恿下,他竟孤军深入,一头扎进了茫茫大漠。
结果,毫无意外地迷失了方向,被敌军团团包围,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他身边那位女子,哪里见过这般血肉横飞的人间地狱。她口中那些高深的“数理化”,在漫天箭雨和冰冷刀锋面前,一样也派不上用场。
据幸存下来的士兵说,那位织芸姑娘当场就吓得瘫软在地,吐得一塌糊涂。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丢下了身为太子的江宸,自己跟着残兵败将,第一个逃了回来。
江宸身为储君,总算还有些残存的兵马拼死护卫,将这对苦命鸳鸯一路护送回了皇城。
战败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
他们回朝那日,我也去了。
只见二人形容枯槁地骑在马上,街道两旁的百姓疯了似的朝他们投掷着烂菜叶和臭鸡蛋,唾沫星子横飞。
「奸夫淫妇,上战场还带着女人鬼混!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我们家儿子就是被他们害死的!还我儿子命来!」
若不是御林军拼死拦着,江宸和织芸,恐怕会被义愤填膺的百姓们活活撕成碎片。
最终,还是病重的父皇亲自出面,好言安抚我爹,又对孟家加官进爵,并亲手将兵符送还。
我爹这才重披战甲,前去收拾江宸留下的那个烂摊子。
13
回到东宫的江宸,成了众矢之的,被朝中官员联合弹劾。
雪片般的奏折飞入皇宫,无一不是怒斥他昏聩无能,不配为国之储君。
江宸就如同一只见了光的耗子,死死地缩在东宫里,不敢见人。
听东宫的眼线说,终日酗酒的江宸,终于对织芸动了手。
他一边打,一边怒骂她是个祸国殃民的妖精,甚至扬言要用一把火将她烧死。
我原以为,他们至少能演出一幕“患难见真情”的戏码。
到头来,不过是互相憎恶,彼此推诿。
不知前世的江宸,若能看到他和织芸如今的结局,又会作何感想?
果然,朱砂痣和白月光,终究是得不到的才最好。
一旦得到了,便成了衣襟上碍眼的饭粘子。
母亲不知从哪找来一堆皇城中青年才俊的画像,一股脑地送到我面前。
「是太子无福,消受不起我家的姝仪。」母亲怜爱地看着我,「你仔细瞧瞧,这里面可有合心意的?」
那些精致的画像,我只匆匆扫过一眼,便重新合上,交还给母亲。
母亲不解地问:「姝仪这是何意?竟没有一个能入你的眼?」
我摇了摇头,目光坚定:
「娘亲,我不想嫁人了。」
「天底下的男子,可靠之人寥寥无几。与其将自己的一生依附于他人,活成一株必须缠绕大树才能生存的菟丝花,我更愿靠自己站成一棵磐石,一棵凌霄树。」
「我不想再掏心掏肺地困于内宅,为某个男人付出所有,最终却被他弃如敝履,当作平步青云的踏脚石。」
我娘闻言大吃一惊:「可是……天下女子,生来本该如此……」
「娘,那就让我,来做这第一个跳出樊笼的女子!」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我愿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我愿接过爹爹的帅印,为国镇守四方。」
「我不会再屈居于任何男儿之下,我要的,是让他们所有人都仰望我!」
母亲丢下了手中的画卷,久久地沉默着,孤身坐在石桌旁。
我以为她会责怪我,会痛骂我离经叛道。
直到,我看见她眼眶微红,缓缓抬起头,对我说道:
「姝仪,你不愧是我孟家的女儿,没有辜负爹娘对你的教诲!」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哪怕最后失败了,孟家的列祖列宗也绝不会怪你,他们只会以你为荣。」
母亲将我的想法转告给了父亲。
那夜,父亲来到我的房中,目光如炬:
「姝仪,这既是你自己选择的路,爹便会倾我所有来教导你。」
「但你必须记住,这条路,会比你想象的更苦,你必须耐得住!」
我不怕!
我一点也不怕。
再苦再痛,总好过前世那般屈辱的死状。
从那天起,母亲烧光了所有画像,再未提过半句为我择婿之事。
当江宸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时,我天未亮便起身习武,在及膝的雪地里扎马步,一站便是两个时辰,任凭风雪侵袭,纹丝不动。
当江宸和织芸为琐事闹别扭,他搜罗天下奇珍只为博美人一笑时,我正跟着爹爹,在沙盘前彻夜推演兵法谋略。
挑灯苦读,闻鸡起舞……
我在等待一个机会。
江宸,他不配做这天下之主。
那么,便由我来重选一个!
14
江宸生辰那天,在东宫大摆筵席,其奢靡程度,令人咋舌。
宴会上,他见到我,眼神犹如见了杀父仇人,分外眼红。
「孟姝仪,你屡次三番与我作对!可你看,没有你的帮助,我照样坐稳了这东宫太子之位!」
他轻狂地拍了拍手,一群与织芸容貌颇有几分相似的美人,如游鱼般贯入场中,献上一支靡靡之舞。
「我身边,早已没有了你的位置。现在你就算跪下来求我,也晚了!」江宸得意地挑着眉,那张原本还算俊朗的脸,此刻被狰狞与丑陋占据,活像一只小人得志的豺狼。
哦,我倒是忘了。
听说那织芸屡次撒泼,不许江宸身边有其他女子伺候,终于把江宸也给闹烦了。
他索性赌气,搜罗了一堆与织芸相似的“赝品”,意图以此磨平她的棱角,逼她彻底服软。
他曾爱若珍宝的女子,至今连个名分都未曾给予,依旧只是东宫里一个处境尴尬的宫女。
他们二人的爱恨情仇,当真比戏文里唱的还要精彩。
我只是静静地含笑听着,并不言语。
这样的人若成了天下之主,才是天下百姓真正的灾祸。
我懒得与他做口舌之争。
当精致的佳肴被端到面前,我正欲动筷,却被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拉住了衣袖。
我侧头一看,是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
他眉眼如画,一双眸子清澈如水,仿佛聚集了皇室所有的灵气。
「姐姐,别吃!」他压低了声音,神情紧张,「我刚才不小心撞见,有人在这菜里下了毒!」
虽是初次相见,我却莫名地选择相信他的话。
再看主座上的江宸,正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不时地朝我这边瞥来,这更加验证了小少年的话。
我问他:「你是谁?为何要帮我?」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瓷娃娃般漂亮的面颊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绯红:
「姐姐,我不是坏人,我是瑜王府的人。姐姐和皇城里那些娇滴滴的世家小姐不一样,方才你只用一枚弹弓,就帮我打下了挂在树梢的风筝……所以,我不想看到有人害你。」
我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
看着他眼睛晶亮,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的可爱模样,我不禁失笑。
「你帮了姐姐一次,姐姐也当送你一份大礼。」
他像条小尾巴似的,紧紧跟在我身后:
「姐姐,那我能跟着你学弹弓射箭吗?我知道,姐姐是来自将军府的孟家。」
「孟将军万夫莫敌,一直是我最敬仰的人。」
我忍不住又捏了捏他滑嫩的小脸:「你倒是嘴甜,等你及冠之后,还不知要骗得皇城里多少小姑娘为你神魂颠倒?」
他没有挣扎,反而一脸认真地看着我:「姐姐,我没有骗人,我也不会去骗那些小姑娘,她们……很无趣。」
被他这样专注地盯着,我的心口竟没来由地颤了颤。这小少年才这般年纪,便已有了蛊惑人心的魅力。
我松开手,假装食用了面前的饭菜,片刻后便佯装头晕难受,扶住了额头。
我招来一名宫人,虚弱地问道:「我身子突然不适,不知何处可以稍作歇息?」
那宫人眸光闪烁,立刻殷勤地在前面引路:「孟小姐,请随奴才往这边走。」
眼看着越走越偏僻,我不禁在心底冷笑。
江宸的手段还是这么下三滥,毫无长进。
带着前世的记忆,我难道还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吗?
「孟小姐,就是这里面,请吧!」
闻到房内飘出的异香,我停住了脚步。
宫人有些急了:「孟小姐,里面打扫得非常干净。」
他话音刚落,我便一记手刀干净利落地将他砍晕,顺手把他扔进了房间里。
一转身,却发现那小少年竟追了出来。
他似乎找得很急,鼻尖上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姐姐,你去哪了?」
我没有回答他,也不想让他这么早便见识到宫廷里的腌臢。
「我只是随便走走。还未请教,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你记住我——」
「我叫,江望。」
15
两人并肩走过一片树丛时,里面隐约传来女子动情的压抑闷哼。
江望压低声音,好奇地问我:「姐姐,这是什么声音?」
他年纪尚小,王府里想必还未为他安排通房丫鬟。
我赶紧伸手捂住他的耳朵:「里面有人在打架,你乖乖待在这里,我去看看就回。」
他对我的话深信不疑,果然乖巧地站在树丛外等我。
我悄无声息地潜入,在层层叠叠的花影之后,赫然见到了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身体。
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女主角,竟是江宸捧在手心里的织芸。
而另一个男人,正是前世与她私通的那个护卫。
真是有意思!
织芸身上的男人人高马大,习武之人的身材格外健壮,脸也生得周正英俊。
难怪,织芸会耐不住寂寞,再次动了心。
她慵懒地依偎在侍卫怀里,娇声软语道:
「子熙,你带我走吧!」
「我真的受够太子了,我不想一辈子都这样无名无分地跟着他。」
我倚靠在树影之后,饶有兴致地听着这对野鸳鸯的甜言蜜语。
眼眸微微眯起。
这么一出好戏,必须得让江宸亲眼看到才过瘾。
我立刻命东宫里的眼线去通知江宸,就说我已在暗室内“失了清白”。
江宸果然没有怀疑,兴冲冲地带着人赶过来,准备欣赏我身败名裂的丑态。
等到江宸带人临近,我用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打在了织芸白嫩的肩头。
林中的两人被吓了一跳,织芸慌忙整理着凌乱的衣裳:「快走,好像有人来了。」
他们二人刚从树丛里出来,便与江宸撞了个正着。
江宸先是一愣,随即滔天的怒火席卷而来,他完全不顾旁人的目光,冲上去一把死死掐住了织芸的脖子。
「贱人!你竟敢背叛我!」
「我不过是冷落了你几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给我戴绿帽子!」
那护卫见势不妙,当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只留下织芸一人独自面对江宸的雷霆之怒。
织芸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被他掐得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但她依旧摆出了江宸曾经最迷恋的那副倔强、绝不低头的模样。
「我……我有什么错?」
「是你先背叛我的……你和那些替身卿卿我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感受?凭什么……我就不能移情别恋?」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江宸,你答应过会尊重我,你说我和这个时代的女子不一样……我崇尚的是自由!」
怒到极致的江宸,听完她的话,反而松开了手,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织芸,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宫女,是本殿下一时兴起看上的玩物!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是我的错,是我以前太把你当回事了!等我继承大统,天下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何必非要你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贱婢?」
织芸终于慌了。
她满口的尊严、平等、自由……不过是江宸兴致高昂时,随手施舍给她的糖果。
他想收回,便能立刻收回。
在这世上,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再有趣的玩物,也终究只是玩物!
男人一时的偏爱,不过是水中的泡沫,一戳就破。
她终究是太自信了,以为凭着自己的“独特”,还有这张脸,就能拴住一个男人一辈子。
「殿下,我知道错了……」
她终于弯下了那高贵的膝盖,泣不成声地祈求江宸回心转意。
「我会听话的,我以后再也不闹了,只要能留在您身边,我什么都不求了。那些替身,我也能容下!」
我兴味索然地转开了视线。
她的傲骨,她骨子里所谓的平等与自信,才是当初吸引江宸的根本。
当这些都消失殆尽,她和这个时代千千万万的普通女子,便再无区别。
16
江宸没有立刻杀了她。
他将她关进了阴冷潮湿的水牢,用最残忍的方式,慢慢折磨。
那个逃跑的侍卫,最终也没能逃掉。
他们二人,终究还是走上了与前世相同的结局。
听东宫的线人说,太子疯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疯了。
织芸的背叛,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开始以折磨女子为乐。
他吊着织芸的命,每日在她身上割上几刀,却又不许她轻易死去。
他要让她在无尽的痛苦中,日日忏悔。
仅仅如此,还不够。
江宸开始广纳后宫,甚至当街掳掠良家女子,将她们藏在东宫里,肆意折磨。
……
「姐姐,那日我听你的话,一直站在外面等你,一步都没有动过。你现在,可以教我射箭了吗?」少年带着一丝期盼,眼巴巴地守在孟家门口。
我没有拒绝。
我用一条布巾轻轻蒙上了江望的眼睛,他的耳根腾地一下就红了。
我握住他瓷白修长的手指,将箭尖对准靶心:「记住,射箭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要用心去感受。」
唇间呼出的热气,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耳廓,他耳朵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到了整张脸上。
「姐姐……」
他语气微颤:「我会认真学的。」
我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
「江望,你怕死吗?」
「日后若上了战场,随时都可能马革裹尸,殒命沙场。」
「我不怕!」他的语气无比坚定。
「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这个有姐姐在的天下。」
我笑了起来,松开他的手,自己搭弓引箭,羽箭破空而出,正中靶心。
「那好,我便扶你上青云。」
「这万里江山,便当作我送你的礼物,以还你那日救我一次的恩情。」
17
江望,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选择的唯一人选。
瑜王府早已没落,手中并无实权,不必担心外戚干政的局面。
我扶江望登基,无人能质疑他的皇室血统。
再加上这段时间的考察,他心思纯良,心怀百姓,学识渊博,比江宸那个草包,更适合执掌这万里江山。
父皇病重之后,迟迟不肯放权,也未曾立下传位遗诏。
江宸在我的眼线几番煽风点火之下,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悍然起兵,包围了皇宫,逼迫父皇退位让贤。
而我,则利用手中的兵符,暗中调兵遣将,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在江宸软禁父皇之后,我率兵从宫外杀入,将他布下的兵马,杀了个片甲不留。
我擦去剑锋上的血迹,带着江望,一步步踏上了金銮宝殿。
江宸脸上的狂喜之色瞬间褪去,他手中那还未捂热的玉玺,此刻显得无比滚烫。
「孟姝仪!你一介女流,怎么会站在这里?」
我把玩着手中依旧滴血的寒剑,语带讥讽:
「你能站在这里,我为何不能?」
「这天下,本就是能者居之。端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坐上皇位!」
他嗤笑一声,眼中满是鄙夷:
「你不过是个女子,野心太大,是会遗臭万年的!」
「孟姝仪,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扔掉手中的剑,我许你站在我的身边,做我的皇后。」
这一次,无需我动手。
江望取下腰间的短弓,用我教他的箭术,一箭精准地射穿了江宸的膝盖。
江宸的面容瞬间扭曲,“扑通”一声跪倒在我的面前。
「有我在此,谁也休想对姐姐无礼!」江望那张如同玉琢的脸上,此刻已爬满了寒霜。
江宸又羞又怒,对着江望咆哮道:「你我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你竟吃里扒外,帮着这个毒妇!」
「闭上你的狗嘴!什么毒妇?叫她摄政王大人!」江望年纪尚小,身形却已长开,几乎与江宸一般高了。
他抬起修长的腿,狠狠一脚,踩断了江宸死撑着的脊梁,让他像条真正的狗一样,彻底匍匐在我的脚下。
我缓缓俯下身,就像前世他欣赏我脸上痛不欲生的表情那样,欣赏着他此刻挫败灰暗的脸。
「还在等外面的援军来救你吗?」
「别等了……他们已经死光了。江宸,没有人会来救你了。」
「我要你的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他声嘶力竭地呼救,然而宫外一片死寂,他留下的兵马,早已全军覆没。
此刻,江宸终于信了我的话。
他开始向我求饶:
「姝仪,我们青梅竹马……是我瞎了眼,是我辜负了你。你饶我一命吧!」
「我可以给你暖床,我可以做你的面首,只求你留我一条狗命!」
我“啧”了一声,冷嗤道:
「就你这么脏的东西,也配伺候我?」
「江宸,你可还记得,上辈子,你是如何对我的吗?」
他冷汗涔涔,费力地抬起头:「什么……上辈子?」
他不记得了。
没关系,那些刻骨铭心的耻辱,我永世难忘。
「来人,把前太子拖下去,阉了之后,赏给宫里的奴才们亵玩。」
江宸满眼血红,不敢置信地嘶吼:「孟姝仪!你这个贱人!你蛇蝎心肠!」
我冷冷地补充道:「前太子若是不想要这条舌头,便一并割了吧。」
18
处理完江宸。
我独自走入东宫深处那阴冷的水牢,将那个被囚禁在里面、奄奄一息的织芸,亲手抱了出来。
她虚弱不堪,满身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此刻正怯怯地依偎在我的怀里,失声痛哭。
「为什么……最后来救我的人,会是你?」
「我以前……对你的态度那么恶劣。」
我平静地回答:「因为你说过,女子之间,理应互帮互助。」
织芸哭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问:「江宸……死了吗?」
「没有死,但比死了更痛苦。」
她脸上终于绽放出一个快意的笑容:「那就好……那,我以后可以留在你身边吗?」
听到江望在外面叫我姐姐。
她也跟着,小声地叫了我一句,「孟姐姐」。
织芸最终留在了我的身边,成为了我的贴身女官。
江宸恐怕到死也想不到,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到最后,竟也心甘情愿地追随于我。
我扶持江望登基之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本朝第一位摄政王。
织芸的脑子里,有很多新奇的、超脱这个时代的想法。
而我,则利用手中的权力,帮助她将这些想法,一一变成了现实。
一年之间,我们开设了女子科举,建立了收养被遗弃女婴的福利堂,更是废除了无数压迫女子的陈规陋习。
她时常挂在嘴边提起的男女平等,终有一天,会在这片土地上,慢慢实现。
江望一直很乖,对我推行的所有政策,都无条件地支持。
但在他及冠之后,看我的眼神,却愈发的灼热、黏稠。
终于,在他十八岁生辰那晚,他借着酒意,强势地将我揽入怀中。
他将头埋在我的颈窝里,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姐姐,让朕……也成为你的入幕之宾,好不好?」
我没有拒绝,却也没有迎合。
床帘落下,纱幔飞舞。
夜半时分,我起身欲走,江望却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我,语气里满是恋恋不舍:「姐姐,在你的心里,难道我还不如那些国事重要吗?」
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语气是不带任何情欲的淡漠: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选中你吗?因为你足够听话。」
「江望,你应该明白,我的身边从不缺少阿谀奉承的男人。情爱于我而言,不过是漫长人生中的一点调味品。」
哪怕他如今已是九五之尊,也不能阻碍我心中要走的大道。
若非如此,我又何必披荆斩棘,舍弃一切,走上这最高的位置。
我又想起了江宸曾说过的那个笑话——女子野心太大,会遗臭万年。
他说错了。
女子监国,一样能匡扶社稷,创千秋伟业,使天下大兴。
历代明君能做到的,我孟姝仪,一样能做到。
化男女之间的小爱,为守护天下黎民的大爱,这,才是我毕生所追求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