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锋 29 我对贡喜瑞产生钦佩和爱慕之情,便托臧伯平县长当“红娘”
发布时间:2025-09-03 07:14 浏览量:3
南溪、孙翊整理
痛惜英雄陈团长
陈祖林,1909年4月21日,出生在江西省石城县云龙山下的新平村, 家里很穷,他们兄弟3人中,他排行老二。父母省吃简用,让祖林上了两 年小学,识得几个字。那年正赶上百年不遇的大灾,庄稼颗粒无收,祖林 不得不中途辍学,给地主放牛、打短工,勉强度日。1930年1月上旬, 古田会议后,中国工农红军第4军第4纵队路过石城时,时任赤卫队队长 的陈祖林毅然参加了红军,在4纵队12大队当战士。
在反国民党的第一、二、三、四、五次“围剿”中,陈祖林作战勇 猛顽强,冲锋在前,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叫苦,不到三年的时间,由战 士升为红2师5团的机炮连长,成为一名“神炮手”。
长征时,在残酷的 全州之战中,红5团和我所在的红3团为友邻团队,在脚山铺阻击战中, 当敌军潮水般向我阵地猛冲时,陈连长率机炮连架起八二迫击炮,准确无 误地砸向敌群,炸的敌人鬼哭狼嚎,尸横遍野,有力地协同我3团突破重 围。
1934年12月10日,红5团(团长曾国华、政委陈雄)作为前卫, 冲进了湘南的通道县,歼灭了几百名地主武装和四、五百名保安团,保证 了中央军委纵队和红1军团顺利进城。陈祖林的机炮连为通道会议的安全 召开立下了汗马功劳。
过雪山、草地时,他身背粮食,还扛着迫击炮机身,作为连长,他又 经常跑前跑后照顾全连的病号。
8月24日,红军已到草地边缘,在分水 岭一带发现了当地的反动骑兵袭击红军,陈连长正在吃饭,他丢下饭碗, 指挥全连架起迫击炮瞄准敌骑兵,“轰!轰!轰!”打得反动骑兵人仰马 翻,不要命地往西窜。
不论是在直罗镇攻打牛元峰的战役中,还是在山城堡决战中,陈连长的机炮连在夺山头、打寨子、歼骑兵中为配合步兵冲锋 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团里的步兵干部战士亲切地称机炮连为“战争 之神”。
1936年3月,由于战功卓著,陈祖林升任红5团的参谋长,独立 担任东征扩红任务。
1937年8月,红1军团和红15军团在口头镇湾化一带改编为八路军 第115师,红5团改编为343旅685团第2营,陈为该营副营长。
9月25 日,在平型关战斗中,685团在杨得志团长率领下,埋伏在平型关南四道 沟、白吉元等阵地。
上午10时,战斗打响了,陈营长带6连首次同用武 士道精神武装起来的日军激战,子弹打光了,就用手榴弹砸日寇,用牙齿 咬死敌人,在撕打中,陈营长的右脚被枪打伤,他不顾伤痛,顽强战斗, 经3、4个小时激战,6连第一个冲到了平型关的城门楼上,陈营长带的 第6连仅剩下8、9个人。
平型关大捷后,重伤中的陈祖林带6连留在了冀西北的平山县休整, 曾国华带2营剩余人员并补充了平山县的四、五百名抗日新战士奔赴山东。
陈祖林伤愈后,将6连扩充并编入晋察冀军区第四分区第1独立营, 他任营长,之后又担任第9大队大队长。
1939年春,晋察冀北方分局召开高干会议,根据六届六中全会精神, 华北进行了整军,为了应付突然事件,扩大八路军的队伍,四分区决定将 地方上的7、8、9大队,升级编为野战团,成立了5团,陈祖林为团长, 我任政委。
我们俩是老乡,又是在中央苏区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同来5团后, 两人关系很好,工作配合默契。
我在前边已详细介绍了,野战5团经过两 年血与火的锤炼,在华北战场上斩关夺驿,在陈团长指挥下进行了大小上 百次战役、战斗,粉碎了日寇一次次残酷的“扫荡”,成为晋察冀军区主 力团队,是聂荣臻司令手中一支有力的铁拳。
英雄的陈团长,能征善战, 作风深入,关怀下属,是个难得的将才,但不幸的是,他于1942年3月, 同妻子周敬星一起自杀身亡。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抗日初期,5团成立后,我们就住进了闫庄,团部就设在一位姓周的开明地主大院内。陈祖林比我大7岁。残酷的战争环境,连年的战争,使我们无法顾及自己的婚姻问题。
房东周大爷对英雄团长十分仰慕,常让年 仅16岁的女儿周敬星照顾陈祖林同志,日久他们便产生感情,并于1941 年秋完婚。结婚后,便赶上1941年秋的残酷“扫荡”,军区和四分区领导忙于作战,无暇顾及他们的婚姻。
1942年,局势有所缓和,聂司令及四分区熊、刘首长得悉陈祖林与地主女儿结婚,表示反对,指示我做他工作,了结这段婚姻。
我心想,八路军内部高、中级领导的爱人有不少都是大地主、大资本家的子女,为什么偏要管陈?我忽视了此事。
怎么也没有料到,陈祖林同志一时想不通, 听说聂司令为此事发火,并责令刘道生政委找他谈话,他有些绝望,于1942年3月21 日清晨,与妻子周敬星一起,在平山县中石殿小山坡自杀身亡。
这件事在当时震动很大,由于极“左”路线的影响,组织对此事处理严厉,将陈祖林开除党籍、军籍,并称此事是“叛党叛国”行为。
几 十 多 年过 去 了,这件事情一直埋 藏在我内心深处,是 一种隐痛,不解决好 这个问题,我死不瞑 目。
粉碎“四人帮”后,80年代初,陈祖林家乡的亲侄子陈昌良两次给我写信,信 中说:我们陈家兄弟 三人,爷爷奶奶解放前就去世了,剩下二伯和陈佑和。在“文革”期间,因为陈祖林问题, 我们家受到很大的牵连。
我看到这些来信,更是坐不住了,又动身到平山 县小觉镇,在区长崔秀中、区委书记崔明歧的帮助下,找到了当年在5团 迫击炮连任2排长的何澄勤同志(时年已75岁),一同到黑石岩烈士陵 墓,寻找陈祖林的坟。
在这个烈士陵墓中,埋着周建屏司令等许多在晋察 冀牺牲的干部、战士的遗体,不论大小都有碑文,唯独英雄陈团长没有碑文,也没名字。我看后心中十分难过。
回到北京后,我动笔给聂荣臻元帅和刘道生副司令员(海军)写了 个报告。经过我的再三争取和工作,最终组织同意为陈祖林同志平反,恢复名誉。
1988年清明,我们在黑石岩烈士陵园,离周建屏司令墓碑5米 的地方,为陈祖林同志立碑纪念。
到场的有原晋察冀第四分区党政机关的 老战友、老同志20多人。时任平山县县委书记杨锡田、民政局长王洪斌、 政协主席杨树之等,代表平山县县政府为其立碑,正式恢复其革命军人、 英雄团长的身份,同时通知了江西家乡。
1988年清明,萧锋夫妇一行人在陈祖林墓前留影
战友情深结伉俪
一次失败的婚姻
1940年,陈庄歼灭战后,5团打出了名气,打出了威风,我也在晋察 冀赫赫有名。得知我还未结婚,各县的抗日县长、书记都非常关心我的婚 姻大事,主动将自己县里的女同志介绍给我。
有一次,我到新乐县开军地联席会,商量如何利用地雷战、地道战破路、拔炮楼、打击日寇的 事。刚到县里,看到一位 女干部,正在那儿慷慨陈 词,说的抗日道理,头头 是道。她穿着浅蓝布褂, 黑裙子,短短的秀发下, 有一对明亮的大眼睛,眉 清目秀,十分可爱。
我当时24岁刚出头, 血气方刚, 一见钟情,就 问身边的县委书记田志舟 同志,她叫什么,是那个 村的姑娘,有没有对象, 能否给我介绍一下。田书 记立即应允。
1940年6月卢亚贤、肖炳华、周敬星、萧锋、廖庆先副团长合影
经了解,这位叫萧炳中的姑娘,是县委宣传干事,已同本县一位干部定婚,很快就要完婚。这 可急坏了田志舟书记。
萧炳中看他十分为难,就眨着狡慧的大眼睛说:我 有个姐姐,今年20岁,还未有出嫁,叫萧炳华。田志舟知道,萧炳华是 县妇联主任,很有能力,高小毕业,也有文化,就是长得丑一点,眼睛斜 视。
为了促成这门亲事,田书记给我打马虎眼,再加上战事繁忙,也没有 时间去寻根问底。我心里琢磨,萧炳中的姐姐,一定和她妹妹一样,也是 又漂亮又有文化,再说她们家庭是下中农,是革命的依靠对象,她仿佛是 我前妻萧曼玉的再现,所以我就答应下来,速战速决。
婚礼特意安排在1941年的一天夜间,光线模糊,看不清萧的脸,但生米做成熟饭后,我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婚后,我总是把她和萧 曼玉比较,越比越感到差距大。萧炳华脾气又大,又不会疼人,文化水平 也不高,我们俩感情不和。再由于战事繁忙,我们见面机会很少,缺乏彼 此了解和沟通。我十分苦闷。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把这个苦衷告诉了田志舟书记。田书记也觉得不 好意思,经他多次做工作,在1942年底之前,我们解除了这段失败的 婚 姻 。
喜瑞与我终生相伴
1936年6月15日,正在上河北井陉师范的才女贡喜瑞
我虽然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但 在我的个人生活中,也曾有过两次真 正的爱情,志同道合的友谊把我与两 个女人先后紧紧地连在一起,我把心 底纯真的爱,都献给了战友情深的两 任妻子 。
与我终身相伴的第三位妻子叫贡 喜瑞。
1942年底,我与萧炳华同志分 手之后,在选择配偶上较之过去谨慎 了许多。不久,我认识了平山县抗日县政府的敌工干部小贡。她白净俊秀,敏慧灵巧,开朗洒脱,身材苗条, 又是井陉师范学校的秀才。这几年,我们在打日本、除汉奸、炸炮楼、袭 医院等战斗中,她给我们提供了十分准确而又及时的情报,是个智勇双全 的“女秀才”。
1943年初,在一次与平山县和8区队召开的联席会上,研究准备拔 掉日寇安插在南甸、石觉院等地的敌人据点,我和小贡都到会了。会议结 束后,臧伯平县长(解放后曾任教育部副部长)有意地将其他人支走, 给我俩留下交谈的空间。
在一个地主的四合院内,油灯下,我听她婉婉地道出了自己的身世: 贡喜瑞出生在平山获鹿交界的马山乡新寨村,家有30亩地,是个富裕的 中农。父亲是个风水先生,知书达礼,母亲是个性情豁达的农村妇女,没 有男孩,姐妹4人。
开明的母亲齐秋妮,就让聪明好学的贡喜瑞上小学, 并送到井陉县师范上学。当她初中毕业后,女大当嫁,父母就商量着要把 女儿嫁给邻村大地主韩世琪家的老二韩有才。韩有才13岁,比她整整小 七八岁。
当父母把这个决定告诉她时,小贡气得站起来,大喊:“你们就 知道他家有多少房子,多少地,眼下国难当头,快亡国了,你们还有心思 谈嫁闺女?”
并斩钉截铁地说:“想叫我做地主的儿媳妇,没门!”
迎亲的时间已到了,小贡被七拥八拽地拖上了花轿。吹鼓手们奏着喜 庆曲调,锣鼓暄天,鞭炮齐鸣地将花轿停在韩家门口。
当花轿抬到洞房前,小贡“噌”地从轿里冲出来,身穿白绸衣,脚 穿白鞋,头带白巾,满脸白粉,象人们想象中的“白毛仙姑”一般,直 向屋外的大街上跑,把进洞房的小女婿撞得仰面朝天,吓得哇哇大哭。
贡喜瑞抗婚了。打那以后,她便投身到晋察冀边区的抗日工作中,经 常以历史教师的身份出入石家庄、平山、灵寿、井陉县等日伪统治区,和 地下党联系,甚至打入日军司令部与日本共产党员取得联系,得到许多重 要情报。小贡的事迹,被平山、井陉的妇女广为称赞。
我对贡喜瑞产生了钦佩和爱慕之情,便托臧伯平县长当“红娘”。
经过多次商谈和接触,打消了贡喜瑞“英雄可敬而不可爱”的疑惑, 终于两颗纯洁真挚的心相融合了。
1943年春节,我和喜瑞这对恋人,在河北平山县北雁村一间草房里举行了婚礼。记得结婚那天,我们还有战斗行动,端了觉石院的炮楼。我 戎装未脱,身披一身硝烟味,捧出从战场上缴获的几包香烟、糖和罐头, 算是喜宴了。
新婚之夜,我眼含热泪,将我与第一个妻子萧曼玉的悲壮往事向小贡 细说,并将日记本、四角号码字典,还有那枚刻有萧锋名字的印章和蓝布 包交给了她。我与曼玉的信物,连同我的感情, 一起交给了喜瑞。
我是一个军人,军人也渴望爱情。战火中的爱情之花是鲜艳的,能经 受住血与火的考验。爱情不仅是欢乐,更不是悲伤,也不是稚气十足的玩 耍,而是两颗纯洁真诚的心的融合,是情感的交融。
在以后近50年的岁月里,我和喜瑞跟随着部队,走南闯北,经历了 一次次生离死别。不管是1943年在冀中平原与日本鬼子周旋、拼杀的反 扫荡战斗,还是1944年我和怀孕4个月的妻子带领850名新兵闯过敌人 封锁线到达延安;不管是挥师南进的艰险环境,还是挥师闽南的最后一 仗,我们俩心心相印,生死与共,相随相伴,不离不弃,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