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男主将我和庶女调换,我没吭气,他高中见我坐在皇帝身边红了眼
发布时间:2025-09-02 17:00 浏览量:4
我和秦忘初,本该是那本甜宠话本里天造地设的男女主角。可当命运的卷轴重新展开,我们都带着前世的记忆苏醒了。
上一世,我们有过五十二年相濡以沫的婚姻。我陪着他,从一个侍郎府里不起眼的庶子,一步步攀上权力的巅峰,最终拜相辅政,权倾朝野。记忆里,十二岁那年的寒冬腊月,我为了给他求得一位名师的指点,在雪地里长跪不起,彻骨的寒气就此伤了我的根本,换来终生无子的结局。二十岁那年,我全家获罪流放,我拖着病体,为他四处奔走,助他平反冤屈,东山再起。
他也曾对我许下重诺,哪怕我此生无子,也绝不纳妾,用一生的专情回报我的付出。我们曾以为,那就是爱情最完美的模样,直至寿终正寝,含笑而终。
然而,当故事重置,一切都沦为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他亲手将我的人生,与另一个女婴对调。
“阿皎,”他抱着那个婴孩,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愧疚,“她只是因为太爱我,才会犯下那些小错。我宠了你几十年,你也该知足了。这一次,就让她来当故事的主角吧。”
于是,熟悉的剧情再次上演。但我选择了沉默,没有拆穿他那看似深情的谎言。我静静地等待着,直到他高中状元、意气风发的那一天。当他身披红袍,在金銮殿上抬头仰望时,看到的却是我抱着幼年的太子,安然坐在新帝的身侧。
那一刻,我看到他那双曾经只为我温柔的眼眸,骤然血红。
秦忘初在调换襁褓里的我时,从未想过,为何一切会如此顺利得不可思议。
一个年仅六岁的孩童,竟能如此轻易地潜入我所在的内室,而本该寸步不离的奶娘和仆妇,却恰好不见了踪影。这并非偶然,而是我人生的常态。在我后来成为名满京城的才女之前,那最初的十二年,我一直是被家族忽视的存在。
我的上面,有一个才华横溢的姐姐,她就像一颗璀璨的明珠,吸引了父母全部的目光和骄傲。我的下面,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弟弟,他最会撒娇讨喜,是全家未来的希望,理所当然地享用着家中最好的资源。而我,就被夹在这中间,成了一个最不起眼、最多余的影子。
所以,当秦忘初悄悄潜入,将我从温暖的摇篮中抱走时,我没有像其他婴儿那样哭闹,因为我知道,即便哭喊,也未必有人会来。
母亲总说:“皎皎,多学学你姐姐,若能有她一半的才情,也不至于如此平庸。”
父亲则道:“你是姐姐,要多让着弟弟,他将来是要撑起我们整个家族的。”
我就在这样压抑的夹缝中,沉默地长大,直到我遇见了秦忘-初,那个和我一样,在家族中备受冷落的庶子。我们如同两只在寒风中相互取暖的雏鸟,同病相怜,彼此慰藉。
但此刻,重生的秦忘初,却亲手将我递到了柳思思的父母手中,柳思思,正是前世那个对我百般构陷的女配。
“等她及笄,”秦忘初的声音冷漠得像一块冰,“我会先纳她为妾,然后再迎娶你们的女儿过门。”他凝视着襁褓中的我,眼神复杂,随后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交给了柳氏夫妇。作为尚书府的庶子,这袋银子,恐怕已是他的全部家当。
“公子放心,我们定会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柳氏夫妇满口答应,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然而,马车刚刚驶出城门,颠簸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我便被他们无情地丢弃在了荒凉的路边。
对这对自私自利的夫妻而言,即便我只是一个妾,也终将成为他们亲生女儿幸福路上的绊脚石。与其留着这个祸根,不如寻个由头,让我永远消失。
我实在想不通,前世的秦忘初,明明看透了柳家这副丑陋的嘴脸,为何今生还笃定,我会安然无恙地活下来?
我刚刚出生九天的身体,此刻已经被饥饿折磨得阵阵抽痛。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喊,希望能够引来一丝生机。夜幕渐渐降临,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我知道,若是再无人发现,夜里出没的野兽会将我撕成碎片。
我的嗓子渐渐哭哑,力气也一点点被抽干。就在我意识模糊之际,一阵马车行驶的“轱辘”声由远及近,我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发出了微弱的啼哭。
万幸,一位上山去庙里求子的夫人发现了我。她将我抱在怀中,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怀抱,和一个全新的名字——岳皎皎。
我不再是书中世界的主角或配角,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填充者”。但这样的生活,却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我再也不用像前世那样,压抑着自己的天性,被困在世家千金的条条框框里,去比较那些永远也比不完的琴棋书画,去应付那些说不尽的家长里短。
光阴荏苒,在我十二岁那年,养父凭借着出色的政绩,终于获得了高升,我们举家迁回了京城。
也正是在那一天,我站在望春楼的雅间里,凭栏远眺。我亲眼看见,秦忘初一掷千金,为另一个女子——乔明月,也就是被他换到我家中的柳思思,铺就了一条通往“京城第一才女”的康庄大道。
无数珍稀的鲜花被仆人从马车上搬下,在望春楼前铺成一条绚烂的花路,只为衬托乔明月那卓绝的琴音意境。她端坐于高台之上,抚琴而奏,秦忘初则站在台下,满眼痴迷地望着她。才子佳人,四目相对,那份浓得化不开的甜蜜,仿佛要溢出纸面。
原来,秦忘初他,一直都是有钱的。他只是,不愿意把钱花在我的身上罢了。
他曾对我说:“阿皎,我是庶子,身份尴尬,不宜太过张扬。而你本就天资聪颖,无需用金钱来堆砌那些虚名。”
可如今,他怎么就舍得,将这十几年苦心攒下的积蓄,悉数用来为乔明月烘托名气了呢?
我静静地望着楼下那对璧人,心中一片冰凉。养母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旁,她温热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柔声说道:“皎皎,沽名钓誉之举,不过是过眼浮云,切莫被这些表面的浮华迷了心智。”
我知道养母在担心什么,我转过头,对她莞尔一笑。好不容易才从那个肮脏的泥潭里挣扎出来,我又怎会轻易让自己再次深陷其中。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专注,楼下的秦忘初竟似有所感应,他猛地朝着望春楼的方向望了过来。我戴着帷帽,隐在众多世家小姐之中,并不起眼。
回到家中,养父兴冲冲地告诉母亲,新帝刚刚登基,锐意改革,决心整顿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而像他这样出身寒门的清流官员,必将得到重用。
我知道,父亲说的是真的。也正因如此,前世的秦忘初全家,才会在不久之后被下狱流放。
算算日子,此刻的秦忘初,应该已经通过了乡试,只待来年的会试了。他的资质只能算中上,若无名师指点,前途堪忧。前世,为了给他求得鸿庐先生的教导,我曾在先生的茅庐外,跪了整整三个月,每日两个时辰,风雨无阻。
现在,故事的女主角换成了乔明月,她是否也会为了秦忘初,付出同样的代价呢?
养父正有心为新帝网罗天下贤才,我便顺势向他提起了那位隐居在深山中的鸿庐先生。
养母听后却不以为然地笑了:“哪有什么非要下跪百日才能彰显诚心?说到底,不过是对方提出的条件,不够动心罢了。”
养父也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眼中满是赞同与怜爱:“我的皎皎说得对。永远不要想着通过折磨自己来换取他人的同情。真要是跪上那一百天,身子骨落下了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更何况,作为家人,又怎能忍心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受那样的苦楚。”
养父母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让我瞬间清明。原来如此,是我当年拿不出更诱人的条件去打动那位名师,才会被秦忘-初那几句轻飘飘的感激之言,感动得一塌糊涂。
【第二章】
几日后,养父带着我亲自上山拜访鸿庐先生。马车行至半山腰,远远地,我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笔直地跪在茅庐的门口。
是秦忘初。
按照剧情的发展,此刻跪在这里的,本该是乔明月。她需要通过“跪求百日”来彰显自己的诚心,为秦忘初求得名师。可一个多月后便会入冬,届时寒气侵体,极有可能落下终生不孕的后遗症。
他舍不得,舍不得他捧在心尖上的乔明月,承受这无子之苦。
这份宠爱与前世的凉薄形成了何其鲜明的对比。真宠还是假爱,其实一眼便知。
虽然我一直戴着面纱,他看不清我的容貌,但他的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随着我和养父的脚步,死死地钉在我的身上。
草庐之内,鸿庐先生正与养父对弈。棋盘之上,黑白交错,两位智者彼此试探,言语交锋,最终却相谈甚欢,惺惺相惜。
事情的进展比我想象中要顺利得多。父亲为新帝开出的条件,的确远比培养一个状元郎,更能让鸿庐先生动心。
当我们走出茅庐时,秦忘初那双锐利的眼睛再次聚焦在我身上,他试探着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柳思思?”
五十二年的夫妻,我们对彼此实在是太熟悉了。而我,也从未想过要刻意隐瞒。
我停下脚步,隔着面纱,对他露出一抹从容的微笑:“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小女并不叫这个名字。”
听到我的声音,他的脊背瞬间僵硬,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想要向我靠近。
养父见状,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我自然地护在身后,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哪里来的后生,这般不知礼数!”
秦忘初自以为熟知剧情的走向,对拦在我面前的养父,神色间竟带上了几分嚣张:“你又是何人?为何会与柳家的女儿在一起?”
“什么柳家的女儿!”养父一挥衣袖,声色俱厉,“我家姓岳,后生休得在此胡言乱语,无礼至极!”
鸿庐先生也适时上前,拦住了情绪激动的秦忘初:“岳大人刚刚回京履新,这位是他的掌上明珠,秦公子切莫认错了人。”
不过寥寥数语,秦忘初脸上的嚣张气焰便收敛了下去。我能清晰地看见,他那只抬起的手,在空中僵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地放下了。
随后,鸿庐先生告诉秦忘初,他以后不会再收任何学生,之前那个跪求百日的赌约,就此作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了秦忘初的计划。 他情绪失控地拉住鸿庐先生的手,大声争辩起来。他知道,如果没有鸿庐先生的名望作为担保,让他借此广交人脉,即便他日后中了状元,也难以在盘根错节的朝堂之上站稳脚跟。
我与养父无心参与这场闹剧,与先生告辞后,便径直下山回家了。
然而,临近睡前时分,一封来自尚书府的请柬,却被送到了我的手中。请柬上指名道姓,邀请我和母亲明日过府参加一场小宴。
养母似乎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告诉我若是不愿去,大可以称病推脱。
可真正心里有鬼的人,是秦忘-初,我又有什么好避讳的呢?
养父日后要在朝堂立足,作为官眷的我们,不可能永远独善其身。与秦忘-初的再次相遇,是命运的必然,避无可避。
【第三章】
翌日的小宴,设在尚书府的后花园。时值秋高气爽,满园的红叶与盛开的菊花交相辉映,景致宜人。
我摘下了面纱,信步走到一丛金黄的菊花前,轻轻摘下一朵,凑到鼻尖浅嗅。
“果然是你!”
一个身影忽然从假山后跳了出来,吓了我一跳。还未等我回过神来,秦忘初已经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力道很大,眼神中充满了质问:“柳思思,你怎么会变成岳家的千金了!”
剧情觉醒后的他,脸上写满了自负与笃定,仿佛一切仍在他的掌控之中。面对我,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我们如今的身份早已天差地别。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在寂静的花园中显得格外响亮。
他满脸惊愕地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你竟然打我!”
“打你又如何?”这是世界重置之后,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正式见面,我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冷笑一声,“你擅闯内院女眷之地,又对我拉拉扯扯,举止轻浮,这一巴掌,是你活该!”
乔明月在书中的人设,是温柔善良、甜美可人的解语花。可我不是她,我是岳皎皎,肆意张扬,快意恩仇,才是我真正的本性。
他显然没有料到,我这张熟悉的脸上,会对他露出这般横眉冷对的神情。他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似乎想要将我看
得更清楚一些。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明明姓柳,名思思,是京城外三十五里处柳家长女。”秦忘初言之凿凿,笃定的语气很快便将内堂的宾客惊动了过来,我的养母也闻声赶来。
“这位公子,你说我的女儿是柳思思,可有任何证据?”养母将我护在身后,冷静地质问道。
我被抱养一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在户籍文书之上都有明确的注明。秦忘-初想必是查到了这一点,才会如此有恃无恐,他甚至叫人将柳家的那对夫妻请了过来。
柳家夫妻当初将我弃之路边,根本就没想过让我活下来。此刻再次见到我,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但这对夫妻惯会做戏,那柳夫人只是愣了片刻,便猛地扑到我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仿佛我真的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
一时间,本是赏菊小宴的尚书府,竟变成了一场认亲的闹剧。
我任由她抱着我哭,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轻轻地将她扶起,嘴角噙着一抹冷冽的笑意。
“这位夫人,既然你这般笃定我是你遗失的女儿,那不如,我们当众滴血认亲,如何?”
“不可!”
秦忘初几乎是立刻跳了出来,高声阻止。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不妥,悻悻地收回了手,喉头滚动,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心知肚明,如果真的滴血验亲,我定然不是柳家的女儿。那么他当初调换婴孩的惊天秘密,又能隐藏多久?
“秦公子,”我步步紧逼,目光如炬,“方才口口声声说我是柳思思的是你,如今阻止验亲的,为何又是你!”
我在赌,赌他不敢放弃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掉包皇亲国戚之女的罪名一旦公之于众,别说仕途,就连性命都难保。
秦忘初僵直地站在那里,眼神中光芒闪烁,嘴唇抖动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就在这时,乔明月出现了。
她本该是真正的柳思思。在看见我的第一眼,她明显地愣住了,毕竟我的眉眼,像极了她那素未谋面的大姐。
“忘初哥哥,这是怎么了?”她巧妙地避开了我的目光,轻轻地扯了扯秦忘初的衣袖,声音柔弱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无事,”秦忘-初像是找到了台阶,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是我认错人了。”
这就像一个吞不下去的哑巴亏,他想就此糊弄过去,可我偏不!
我与养母交换了一个眼神,京兆府的衙役便已经闻讯赶来。在京兆府尹的亲自见证下,我与柳氏夫妇,当众滴血验亲。
结果自然是,血不相容。
秦忘-初凭空捏造了这么一场闹剧,不仅让尚书府颜面尽失,也让我养父和养母动了真怒。
最终,这场闹剧以秦忘-初被判“诬告”之罪,当众受了十五大板收场。
公堂之上,悬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我面带微笑,看着他被人死死按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扒开裤子,行刑的板子一下下地落在他的身上。
既然我没有再用“柳思思”这个名字,自然也就不再受女配剧情的左右。
让我像前世一样,爱他秦忘-初爱得死去活来,甚至最后不惜弄死乔明月?
那种蠢事,我再也不会做了。
【第四章】
秦忘-初挨了板子,乔明月倒是显得异常冷静。
她在我回家的路上,拦住了我的轿子。轿帘被她的丫鬟强行掀开,露出她那张写满不甘的脸。
“你,给我下来!”她的语气强势,倒是把侍郎千金的威风耍得淋漓尽致。
我安稳地端坐在轿中,只用眼角的余光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就凭我这张与她大姐酷似的脸,她乔明月心里怎么可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乔小姐,”我缓缓弯起嘴角,欣赏着她强撑的镇定表情,是如何一点点龟裂的,“或者,我应该叫你……柳小姐?”
她闻言,身形明显一晃,若不是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地扶住,恐怕就要当场摔倒了。
如今,作为侍郎府的千金,她风光无限,前程似锦,这与那个普通农户的柳家,简直是云泥之别。只是,她是如何从柳家,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只有我和秦忘-初最清楚。
她不像我,身上背负着六十多年的沉重记忆。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所有的慌乱与恐惧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只能徒劳地试图去逃避。
秦忘-初为了她,可谓是费尽了心机,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捧上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宝座。
可这好日子才过了没几天,我的出现,就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你……你以后不许再出现在我家附近,否则我……”她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我伸手,一把抓住了乔明月指着我的那根手指,稍稍用了几分力气,让她痛得挣脱不开。然后,我又突然松手,她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你什么你?”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满是嘲讽,“鸠占鹊巢,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反倒跑到正主面前来耀武扬威,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贼。”
乔明月彻底懵了,她跌坐在地上,像一只受惊的小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委屈与不知所措。
“安安分分地做你的侍郎千金,我对你的身份,不感兴趣。”
说完,我便让丫鬟放下轿帘,头也不回地离去。
【第五章】
乔明月回去后,便生了一场大病。
秦忘-初也因为那十五大板,被尚书勒令在家中闭门思过。
我本无意再去招惹他们,只专心协助父亲,在新帝面前站稳脚跟。因为觉醒了剧情,许多未来即将发生的大事,我便如同秦忘-初一样,能够提前预知。也正因如此,父亲才能在短短十二年的时间里,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县令,一路高升到如今的位置。
出于对君王多疑本性的了解,我能够预测未来的这件事,并未对新帝有所隐瞒。君臣之间,坦诚才是长久之道。
转眼间,便到了我及笄的日子。
养母特地带我去了当年收养我的那座寺庙,烧香还愿。途中,她指着一处陡峭的斜坡,对我说道:“当年,我就是在这里发现你的。”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当年的那棵小树,如今已经长得十分粗壮,根系牢牢地扎进了石缝之中。我探身往下细看,那下面,竟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只要当时柳家夫妇抛弃我的时候,力气再大上几分,我便会滚落悬崖,尸骨无存。
一股寒意,从我的心底油然而生。
寺庙里清净幽雅,我便独自四处走走。不经意间,我听见假山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伴随着低低的私语,而他们谈论的,正是我。
“忘初哥哥,怎么办……如果我母亲看到她那张脸,一定会发现我是假冒的……”
是乔明月的声音。我立刻停住脚步,收敛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别怕,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秦忘初的语气异常镇定,却让我不寒而栗。
凭借着夫妻几十年的了解,我知道,他这平静的语气之下,必然已经有了歹毒的对策。
“**只要她毁了容,乔家就永远不会认她。**你只要安安心心地做你的乔家二小姐,等及笄之后,就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我能看见墙壁上,两个人的影子紧紧地交叠在一起,在斑驳的树影下,显得异常甜蜜。
“那……忘初哥哥,当初你为什么会选我来当女主角呀?”乔明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娇憨,这个问题,让我浑身一僵。想不到,她竟然也知道这件事。
“唉……”秦忘初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厌倦,“我和她,活了不知道多少个轮回,故事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我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我厌恶那种千篇一律、毫无新意的感觉。”
我以为的岁月静好,相濡以沫,对他来说,竟是如此的索然无味。
我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手心里的绣帕,早已被冷汗浸湿。
“她不像你,”秦忘-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宠溺,“你敢爱敢恨,灵动活泼。而她,表面上看着温柔贤淑,实则骨子里霸道强势。而且……她明知道我有多喜欢孩子,却偏偏生不出来。不像你,能够理解我心中的苦楚。”
这些曾经让我感动的情话,如今从他口中说出,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那娇笑声,如同一根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地扎进我的耳朵,令我头痛欲裂。
直到他们相拥着离开,我才缓缓地从假山的暗影中走了出来。
【第六章】
回到寺中暂住的禅房,我屏退了丫鬟,告诉她今晚不需要守夜。
夜至二更,窗户纸被一根细长的竹管轻轻捅破,一股淡淡的甜香味随之飘了进来。是迷烟。
我屏住呼吸,假装陷入了沉睡,安静地躺在床上。
很快,一个黑影翻窗而入,他走到我的床边,伸手捏住了我的脸。
“啧啧,挺漂亮的一个姑娘,真是可惜了。”他的声音粗哑,手上带着一股浓重的烟熏味,粗糙的老茧磨得我的脸颊生疼。
我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他那双在黑暗中闪着凶光的眼睛,平静地说道:“他们出多少钱,我出三倍。”
男人显然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便要来捂我的嘴。但见我并未大声吵闹,也没有挣扎,他又稍稍松开了几分力道,随后摇了摇头,舌头无意地舔了舔干裂的厚唇。
“小姑娘,这可不是钱的事儿。”
我闻言,反而轻笑出声:“哦?那看来,是命的事儿了?”
话音刚落,一柄冰冷的匕首,已经悄无声息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皇帝派来暗中监视我的人,同时,也是我最坚实的保护。
那人瞬间吓得脸色煞白,双腿一软,立刻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哆哆嗦嗦地求饶。
看他这副没骨气的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我便请皇帝的暗卫,将这个人,原封不动地送去了乔明月的房里。 然后,我重新躺下,安然入睡。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隔壁院子便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不过很快,那吵闹声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对于一个即将及笄的待嫁女子来说,深更半夜,房中闯入一个陌生男子,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闺誉尽毁,已是必然。
秦忘-初的如意算盘,最终,只会毁了他自己的心上人。
等到天色大亮,我们准备下山之时,秦忘-初拦住了我们的马车。
“昨晚的事,是你干的对不对?你想毁了明月!”他双目赤红,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我掀开轿帘,对上他那双充满愤怒的眸子,故作惊讶地问道:“秦公子,一大清早的,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在此大声吵嚷?”
“你别在这里装傻!昨晚出现在明……”
他的话还没说完,乔明月便已经从后面的马车上跑了下来,及时地阻止了他。
美人垂泪,欲语还休,楚楚可怜的模样,最是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我懒得再看他们上演这出情深义重的戏码,放下帘子,与养母一同启程下山。
既然杀心已起,那我们之间,便再无善罢甘休的可能了。
【第七章】
回府的路上,我的思绪不禁飘回了前世婚后的那些日子。
因为在雪地里跪得太久,我的身体伤了根本。每次怀孕都保不过三个月,十年的时间里,五六个孩子,我一个都没能留住。
婆母便整日在我耳边念叨,要我大度一些,主动为秦忘-初纳妾,为秦家开枝散叶。
那时,我并未觉醒剧情,更不知道,作为女配的柳思思,一直在背地里与秦忘-初暧昧纠缠。柳思思假意失足落水,秦忘-初便上演了一出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戏码。等婆婆提出让我为夫君纳妾时,他又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口口声声说绝不嫌弃我无所出。
于是,我便被他这番深情所感动,强势地拒绝了婆母的要求,也因此彻底得罪了长辈。
我原以为,我守护的是坚贞不渝的爱情。可到头来,那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我二十岁那年,新帝登基,有意打压世家,秦家受到牵连,被流放到了湿热的岭南之地。他不幸染上了热症,高烧不退,大夫说,需要以人血为药引,方有一线生机。
整整十五日,我的左手手腕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刀口,新伤盖着旧痕。
那个曾经我用性命去爱的男人,如今,却一心想让我死。
及笄礼那日,尚书府的夫人来了。而与她一同出现的,还有侍郎府的夫人,我血缘上的亲生母亲。
当她看到我时,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与激动,只是挂着一抹客套而疏离的微笑:“姑娘的模样倒是生得标致,看着颇有眼缘。”
当她将那只成色极佳的粉玛瑙手镯,放到我的手里时,我便知道,她不准备认我了。
比起我这个毫无名气的小官之女,名满京城的“第一才女”乔明月,才更配得上侍郎府的门楣。
尽管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我的呼吸还是不由得急促起来。
我强压下心中的酸涩,透过模糊的泪眼,看着养母为我插上发簪,完成了这重要的仪式。
【第八章】】
转眼,我已年满十八,到了可以入宫选秀的年纪。
在初选之时,我便遇见了同样野心勃勃的乔明月。
“你居然也来进宫选秀,”我看着她,淡淡地问道,“秦忘-初他知道吗?”
她给了我一个不屑的白眼,神情倨傲,倒是有恃无恐起来:“他有什么资格知道?一个连续考了几年都名落孙山的废物,还整天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天定的状元之才,真是可笑。”
在我的干预下,无形中偏离的剧情,让秦忘-初离前世的风光,越来越远。他之所以屡试不中,是因为皇帝采纳了我的建议,更改了考题。
“所以,你是不准备嫁给他了?”我问。
作为甜宠文的女主角,秦忘-初和乔明月,本该是互相扶持,彼此相爱的。可很明显,如今的乔明月,已经不再爱他了。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只是在利用他。
“你若是喜欢,送给你好了。”乔明月轻蔑地笑道,她巴不得我去纠缠秦忘-初,这样,她进宫之后,便又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
初选结束之后,我在宫门口,看见了等候在那里的秦忘-初。
他看见我时,神色明显地愣住了。如今的我,早已褪去了前几年的青涩,长成了他记忆中最熟悉的模样。
不过很快,乔明月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拦着我的马车做什么?我与你,现在可没有任何关系。”乔明月看到不远处我投来的目光后,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刻薄起来。
“你若是真的喜欢她,不如求求母亲,把岳皎皎接回侍郎府,让你们二人定亲如何?”
想得倒是挺美。
侍郎府近来的确派人上门,想要与我认亲。不过,那是因为他们得知我也参加了选秀,想在宫中多布下一颗棋子,多一份保障罢了。
秦忘-初这才回过神来,他一把拉住正欲上车的乔明月,声音里带着一丝乞求:“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
乔明月用力地挣扎着,尖声叫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与你并无婚约,光天化日之下,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这些刺耳的争吵,我已懒得再细听,转身便上了自家的马车,径直回府。
那夜,天幕如泼洒的浓墨,连星子都敛去了微光。岳府的宁静,被骤然响起的金铁交鸣之声与杂乱的马蹄踏碎。整座府邸,顷刻间被围得水泄不通,随后,我们全家被押入天牢。
阴冷潮湿的地牢里,霉味与腐草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刺得人鼻尖发酸。就在我以为要在此处了却残生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牢门外。
秦忘初。
他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与这污浊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紧紧攥着牢门的木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皎皎,别闹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跟我回乔家,我们立刻完婚。只要你回到属于你的位置,这一切乱象都会回归正轨。”
我蜷缩在冰冷的草席上,用指甲划过粗糙的席面,只觉得可笑。“我姓岳,名皎皎。乔家是哪门子的人家,我为何要回?”
“你忘了?你的命格,本该是我的妻!”他向前一步,几乎要贴在门上,眼神里满是执拗,“你是乔明月,不是什么岳皎皎!”
我懒得与他辩驳,索性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被我的冷漠刺痛了,声音里染上了几分恳求:“不管你是否相信,我们之间的缘分,是生生世世注定的。”
我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在空寂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刺耳。“倘若果真如此,那这生生世世的纠缠,可真是场不折不扣的灾难。”
秦忘初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那双总是含情脉脉的眼眸里,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同我讲话?你从前的温婉善良,都到哪里去了!”
我连眼皮都懒得抬,任由他在牢门外上演着他的独角戏,字字句句,不过是想将我重新套上那名为“乔明月”的枷锁。
就在他徒劳地试图说服我时,牢狱深处传来了另一阵脚步声。那脚步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秦忘初脸色一变,不敢在此久留,匆匆瞥了我一眼,便隐入黑暗之中。
他自然不会知道,这后来之人,是奉了当今圣上的旨意,前来接我入宫的。
在这本书构筑的世界里,一切设定都为作者的意志服务。即便是九五之尊的帝王,也注定要沦为男女主爱情故事的背景板。
可一位真正胸怀天下、野心勃勃的君王,又怎会甘心让秦忘初这样的人物轻易揣摩圣意,甚至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与那位帝王,恰好有着共同的敌人。
因此,在接下来看似被动的相处中,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与若有若无的暧昧,在我们之间悄然滋生。
我的养父母之所以会锒铛入狱,不过是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开始发难的信号。为了保护我视若珍宝的亲人,皇帝在天牢里精心策划了一场弥天大火,将“岳家”满门尽数“焚毁”,从此让他们在京城中销声匿迹,蛰伏待机。
宫里的眼线传来消息,说秦忘初跪在那片焦黑的废墟前,哭得撕心裂肺。
我想,那大概是喜极而泣吧。
毕竟,“岳皎皎”死了,他再也无需费尽心机地去遮掩那个被他亲手调换的秘密。
为了让这个世界的齿轮继续转动,我甚至还请求皇帝,设法促成秦忘初与真正的乔明月的婚事。
我深知,若非如此,许多关键的事件节点将陷入停滞。这个世界看似日月东升西落,实则不过是在无尽地重复着同一天罢了。
秦忘初只要一天不高中状元,那些根深蒂固的世家就不会被连根拔起。唯有围绕着原书男女主角的关键节点被触发,这个世界才会摆脱桎梏,正常运转。
我必须在推进剧情和实现自己的目的之间,找到那根最精妙的平衡丝线。
夜风穿过宫殿的回廊,带着冰凉刺骨的寒意。一件温暖厚重的大氅忽然披在了我的肩上,我一回头,便撞入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君王的脸,俊美得如同刀削斧凿,却又带着生杀予夺的威严。
“陛下……”我正欲屈膝行礼,他却一把将我揽入怀中。
这具躯体充满了力量与灼热的温度,与秦忘初那文弱书生的感觉截然不同。我早已在心中排演过千百次的欲拒还迎,此刻便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来。
秦忘初总以为,是他一个人的深情与宠爱成就了我,是他一个人的功成名就庇护了我。
可他哪里知晓,若没有我前世耗尽心血的扶持与铺路,他算个什么东西。
我能扶起他,自然也能扶起另一个男人。一个,拥有更高起点、能助我实现更大目标的男人。
对于楚熠而言,一个能预知未来的美貌女子,既是需要严密监视的变数,也是一个值得深入了解的绝佳机会。
我虽是初次面见圣颜,但他似乎早已通过各种途径,将我的喜好、我的过往,都摸得一清二楚。
那孔武有力的手臂骤然收紧,我看似被迫,实则顺从地靠上他坚实的胸膛,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
“陛下,这……与礼不合。”我垂下眼帘,声音细若蚊蚋。
君王低笑一声,那笑声震动着他的胸腔。“朕叫楚熠,你呢?”
这一瞬间,我有些恍惚。我该自称乔明月,还是柳思思?
不,都不是。
“臣女岳皎皎,恭迎……”
我的话还未说完,楚熠的吻便已经落了下来,带着不容抗拒的掠夺气息。除了记忆深处秦忘初曾经的青涩触碰,楚熠的行为于我而言,是全然陌生的霸道与强势。
我忘了呼吸,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副羞怯无措的模样,显然成功取悦了这位正在探寻猎物的君王。
“嘴上说着屈服,”他的指腹摩挲着我的唇瓣,眼神玩味,“你的膝盖,又何曾真正跪下过?”
话音未落,我已被他打横抱起,大步闯入内殿。
他如同一头巡视领地的猛虎,将我扑倒在锦绣龙床之上,而我,则扮演着一只柔弱无助的白兔,任由他细细舔舐,寸寸侵占。
“皎皎,你骗不了朕。”他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笃定。
我心头一慌,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陛下!”
我的惊呼被他无情地打断。
“叫朕的名字。”
“楚熠……”
我不会,也无法拒绝一位君王的宠爱。他的背后,是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皇权。
这,是我为自己寻找到的登天之梯。当然,在男人看来,这也是控制一个女人最好的方式。
从尚在襁褓中,秦忘初便对我那身为柳思思的身体许下“纳我为妾”的诺言开始,我就明白,男人最喜欢做的,就是将他们认为有价值的女人娶回家。
他们用婚姻这座牢笼,捆绑女人的智慧、能力,以及所有剩余价值。
我们,始终被困在各式各样的笼子里。
有的简陋,有的华丽……
而困住女人最牢固的两把锁,一把是孩子,另一把,便是那虚无缥缈的,所谓爱情。
眼前的君王看似动情,可这份帝王之爱,我又能信它几分呢?
但我知道,我很快就会成为宸妃。
那个,命中注定会生下太子的女人。
卷三:棋盘乱象
乔明月终于走入了选秀的殿选,她将自己“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发挥到了极致,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一言一语,皆是锦绣。
我隐在珠帘之后,冷眼看着她望向御座上楚熠时,那毫不掩饰的向往与爱慕。
然而,当楚熠金口玉言,为她赐婚于户部尚书府的公子时,她脸上那志在必得的光彩,如同被兜头浇下的一盆冰水,瞬间熄灭。
血色从她脸颊褪去,只剩下煞白。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跪倒在地,颤抖的双手高高举起,接过了内侍送到面前的那柄小小的金如意。
“……谢陛下隆恩。”
短短五个字,仿佛耗尽了她毕生的气力,也将她那妄图一飞冲天的翅膀,剪得粉碎。
楚熠说得巧妙,只说是尚书府的公子。
他与我想要的,是秦家从内部先乱起来。唯有乱了,才会出错,才会主动地、一步步地走向灭亡。
乔明月果然不出意外地,选择了秦家的嫡长子——那个在她认知里,未来前途更加光明的选择。这一选择,让那个为了她谋划了二十年的秦忘初,彻底陷入了疯狂。
他向楚熠投诚,主动交出了他收集多年的、关于他亲生父亲结党营私的罪证。而他换取的唯一条件,便是高中状元,迎娶乔明月。
看,剧情在人性的算计之下,还是诡异地重合了。
乔明月向往的是高位与富贵,她在乎的永远是身份带来的荣光。
秦忘初只要一涉及到自己的前途,便会立刻变得自私而残忍。
他们俩,从根子上说,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楚熠拿到了证据,却迟迟没有动手,他在等,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此时,我已怀胎九月。
在我顺利诞下一名皇子之后,我被册封为宸妃,极尽荣宠。 皇帝龙心大悦,下旨普天同庆,让新科状元秦忘初与乔明月择吉日大婚。
听说,状元府的新婚夜,红烛燃了一夜,也响了一夜的哭诉与争执。
乔明月在醉意朦胧中哭诉,是秦忘初一手换掉了她的人生。她本可以继续做那个潇洒自在的柳思思,不必被一个才名远胜于她的姐姐压得喘不过气,更不会被那个惯会撒娇的弟弟抢走所有宠爱。
她最后落得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境地,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却非要强娶她的秦忘初。
男女之间,一旦心生怨怼,所谓的爱情,便会迅速发酵成致命的毒药。
恨意,如藤蔓般在他们彼此的心间蔓延。
不过,很快,事情就出现了更有趣的偏差。
楚熠告诉我,乔明月有孕了。
但孩子,是秦家那位嫡长子的。
我听闻此言,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他秦忘初,汲汲营营一生,却注定要断子绝孙,为旁人作嫁衣裳。
又是一年春闱,这一次,皇帝的策论试题,终于是秦忘初能够对答如流的领域了。
没有任何悬念,他被钦点为状元。
琼林宴上,君臣同乐,我抱着楚熠与我的第一个孩子,在宫人的簇拥下款款而至。
秦忘初正在意气风发地接受着同僚的恭维,一抬眼,却正正撞上我的目光。他整个人如遭雷击,顿时踉跄了一步,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落地,醇香的御酒混着尘土,狼狈不堪,正如他此刻的心境。
“状元郎,你这可是饮醉了?”旁边有人打趣道。
他却充耳不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眼眶迅速泛红。“她是谁……”
“臣等参见宸妃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随着一声高呼,满殿的臣子乌泱泱地跪了一地。唯有秦忘初,像个失了魂的木偶,呆呆地站在那里。
不知是谁在背后悄悄拉扯他的衣摆,他这才如梦初醒,僵硬地、屈辱地跪了下去。
“众卿平身吧,”我的声音温和而疏离,“不过是大皇子有些想念父皇了,本宫便抱他过来看看。”
楚熠顺势拉住我的手,指腹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眼神却如刀子般扫向依旧失魂落魄的秦忘-初。
“状元郎,”楚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重,“是认识朕的宸妃?”
秦忘初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宸妃”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他那原本因醉酒而泛红的脸颊,瞬间血色尽失,变得一片惨白,连忙收回了目光,深深地垂下头。
“回陛下,臣……臣只是因娘娘容颜惊为天人,才一时失态,望陛下与娘娘恕罪。”
在绝对的皇权面前,秦忘初连一丝一毫的造次都不敢有。当初,我的养父不过是个区区小官,他在岳府门前的那份嚣张与此刻的卑微,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比。
我含笑望着他,视他如殿中一粒微尘。
第二日,我梳妆之时,宫人便来回禀,说新科状元郎昨夜回府后,将状元夫人狠狠打了一顿。
呵,连戴绿帽这种奇耻大辱他都能忍。如今,只因我成了他遥不可及的宸妃,他反而忍不了了。
这才哪到哪儿啊。
我要让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从来不是我离不开他。而是他,从一开始,就是依靠着我的扶持,才一步步向上攀爬。
夫妻之间,本该相互扶持,荣辱与共。但他的狂妄自大与刻在骨子里的自私,注定了他今生绝不会顺遂。
我正在给孩子喂奶,宫人通报,状元夫人乔明月求见。
夏日的日头毒辣得很,透过琉璃瓦,将殿前的金砖晒得滚烫。我本无意为难她,偏偏怀里的孩子闹腾得厉害。
我只能吩咐宫人,将她先带去偏殿候着。等我将小祖宗哄睡着,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她见到我时,头上的精致发髻已被汗水浸湿,几缕发丝狼狈地贴在颊边。她一言不发,直挺挺地给我磕了个头。
“宸妃娘娘,”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怨毒,“此刻的你,是不是很开心?”
我微微蹙眉,不解她此话何意。
或许,从一开始,我与她之间就注定是对立的关系。即便我起初对她并无半分恶意,她对我,却早已存了杀心。
如今我身居高位,她自己,反而先一步代入了弱者的角色,将一切的不幸都归咎于我。
“当初我们同为襁褓中的婴儿,一切都是秦忘初一手造成的,凭什么要让我来承受这所有的不公?”她凄厉地哭喊起来。在等级森严的皇宫内院,这可是大忌。
我身边的宫人,皆是楚熠的心腹。她们保护我的同时,亦是在无时无刻地监视着我。
“闭嘴。想被掌嘴吗?”
我平静无波的语调,让乔明月瞬间怔住。一旁的掌事宫女适时上前,冷冷地提醒她宫中规矩。
“你仔细想想,从你我相遇到现在,我可曾主动为难过你一次?”我示意宫人端上一碗冰镇酸梅汤,送到她面前。“反倒是你,伙同秦忘初,变着法儿地来招惹我。”
她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我不能杀了她。
一旦她和秦忘初都死了,这个世界便会立刻重置,一切都将回到原点。
“可我已经不想和你斗了!我认输了!为什么非要逼着我嫁给秦忘初那个疯子!”她强忍着泪水,仰着头,不让眼泪落下。
那个曾经在望春楼上,俏丽骄傲、顾盼生辉的姑娘,如今,竟被命运逼成了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妇。
“因为你是乔明月,你就必须承担这个名字所背负的一切责任。”
我让人送她出宫,顺便让宫人提点她,要学会认命。
但是,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绝不会听。她做柳思思的时候,便是一个不甘人后、一心想嫁入高门的要强性子。可书中她的结局,却是客死异乡。
所谓的“认命”,不过是看她自己,如何能将眼前这盘死局走活罢了。
在秦忘初高中状元之后,这个被书写好的世界,终于转动了它最关键的节点。
楚熠雷霆出手,以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罪名,将户部尚书府满门抄家,流放岭南。
秦忘初没料到,他费尽心机,终究还是没能躲过这流放岭南的命运。
天牢里,他颓废地坐在那张破旧的木凳上,形容枯槁。看见我出现时,他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猛地站了起来。
“明月,是你吗?”
我身后,宫人早已为我搬来了锦凳,甚至还点上了一炉清雅的棠梨香。那原本阴暗腐臭的牢房,竟也因为这香气,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我淡淡提醒他:“乔明月,在隔壁。”
他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刚刚站起来的身体,摇摇欲坠。他苦笑一声,问我:“如果我说,我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换掉了你和柳思思的身份,你信吗?”
我点了点头,“可我,却很感谢你。若非如此,我又怎能体验到如此不同的人生?”
秦忘初眼中那点破碎的光,渐渐黯淡下去,他强撑着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宸妃娘娘,屈尊降贵来到这肮脏之地,想必,不仅仅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吧?”
我笑着示意宫人,将一碟精致的点心递到他牢门前。
“我是来祝你,长命百岁,富贵安康的。”
他不信,甚至开始癫狂地大笑起来。“明明……明明我才是那个要与你白头偕老的人!最后,却被我亲手给毁了!全毁了!”
我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那富有节奏的声响,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他的心上。
“你想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当你发现我没有成为你的附属品,就试图彻底毁掉我的人生。”
如果当初在岳府,他能选择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如今他依旧是风光无限的状元郎,或许还能活得舒心一些。
可他偏偏要贪心,妄图去掌控和决定我的人生之路。
“秦忘初,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不止是你熟知剧情,我也是。”
当我亲手揭开这最后的底牌时,秦忘初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他疯了一般扑过来,枯瘦的手指穿过木栅,想要抓住我。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报复!”
我摇了摇头,毫不避讳他那淬了毒的愤怒目光。
“这是反击。”
“如果当初,不是你狠心将我交给柳氏夫妻,他们就不会嫌我累赘,将尚在襁褓中的我丢弃在云峰山的路边。从一开始,你们就想让我死。”
“后来,我在望春楼上,看着你和乔明月上演青梅竹马的情深戏码,我从未想过要拆穿什么。可你,却非要逼着我认下柳思思这个身份。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我是柳思思,我就会为了活下去而摇尾乞怜,求着你爱我?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你养在外面的外室,或者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妾?”
我的每一个反问,都像一把重锤,砸得秦忘初嘴唇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通红的眼眶里,终于滚落下灼热的泪珠。
墙壁上的油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被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吹灭了。
“我们做过五十二年的夫妻,在无数次的轮回里,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如此厌恶那段时光。”
他听见这句话,仿佛最后一根紧绷的弦也断了,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宫人重新点燃了油灯,将他的狼狈照得一清二楚。而我衣襟上用金线绣成的凤凰,在火光下,正闪烁着点点星芒,栩栩如生。
我走出大牢后,秦忘初便开始寻死觅活,甚至,还想拉着乔明月同归于尽。
我怎么会让他如愿呢。
太医早就候在了隔壁,随时准备着救人。
顺便,我让人给乔明月送去了一本薄薄的册子,上面,写着关于这个世界剧情的只言片语。
我让她自己选。
是继续和秦忘初做一对怨偶,在彼此的折磨中耗尽一生。
还是,仅仅按照剧情,把那些关键的节点,像演戏一样演下去。
去往岭南的路上,秦忘初旧疾复发,起了高热。
这一次,乔明月只是冷漠地站在一旁,亲眼看着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据说,他死前,依旧不甘心地抓着枕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咒骂着“乔明月”这个名字。
可惜,我叫岳皎皎。
他到死,都没能分清楚,自己究竟该恨谁。
秦忘初死了。
故事的开端,柳氏夫妇将我抱上马车,马车颠簸一阵后,襁褓中的我被丢在了路边。
而这一次,“秦忘初”死的时候,我早已让楚熠命人,将那个世界的秦家族谱悄悄改了名。
真正的乔明月,和秦家的嫡长子,依旧是世人眼中恩爱不疑的夫妻。
而那个死于热症的状元郎,不过是史书上一笔带过的孤魂,最后,连一座像样的坟冢都没有留下。
我不想让剧情重置,便与楚熠联手,安排了一对同名同姓的“青梅竹马”。
从此以后,世世代代,都会有一对名为秦忘初和乔明月的恩爱夫妻。
只要有人负责上演那些关键的节点,这个被书写好的世界,就会为了我,继续平稳地运转下去。
这是我,作为一个书中人物,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倔强。
楚熠紧紧握住我的手,与我并肩站在奉天殿的最高处,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那一声声“万岁万岁万万岁”,那一句句“千岁千岁千千岁”里,君王楚熠,最终活到了四十五岁。
而我,却依旧是双十年华的模样,岁月没有在我脸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终于意识到,我留了后手。
在他弥留之际,他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我一人。
“皇后,”他吃力地抬起手,似乎想抚摸我的脸颊,“你,有没有爱过朕?”
“从未。”
我只爱我自己。
当初,他接我入宫,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如今,又何必非要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我连敷衍地骗他一句,都觉得不忍。
楚熠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最后,重重地垂落。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最后的空气,眼中满是遗憾与不甘。
伴随着悠远而沉重的丧钟敲响,一代君王,就此殡天。
我被尊为皇太后,扶持年幼的皇子登基,垂帘听政。
只要朝中那位最得力的辅政大臣名叫秦忘初,只要他的妻子刚好叫乔明月。
我,就能在这被我亲手停滞的剧情里,长长久久地,永生不死地活下去。
直到……
写下这个故事的人,发现她的棋子,早已跳出棋盘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