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时我救过一个仙人——百日守候

十五岁时我救过一个仙人。

将他藏在山洞，为他缝皮止血，耗尽积蓄。

临走那晚，我们做了真正夫妻，他指尖颤抖，形容狼狈，呼吸滚烫，不知凡几人间。

他走时允诺百日内来接我。

我等啊等啊，等了快三年。

才忽然想起，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那话啊，原来是说给我下辈子听的。

我明白过来，便答应了邻家阿婶的做媒，嫁了个会疼人不骗人的老实人。

后来，夫婿带着我回家。

爬上了高高在上的云巅，我刚刚坐下，就看到曾经的未婚夫跪下，虔诚拜见。

「见过师祖。」

1

沈阶要走那晚，闹得太凶，半个村子都听见了动静。

第二日，我晌午才能起身。

村里姑娘们都看着我笑。

「仙人是如何的？那什么时候……和普通人有区别吗？」

我脸色绯红：「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昨晚都听得你求饶了。我猜仙人更厉害。」

我脸更红。

沈阶本该早就走的。

他被我在后山的沉潭中捡到时昏迷失忆重伤。

后来被我渐渐养好，他也对我愈发依赖。

我先以为他是落魄的公子，后来又疑心是落难的富商，却没想到，他竟是个仙人。

他一伸手，我半天劈的柴禾就完成了。

他一抬眸，半山的野兔都不动弹，任由我挑选。

我十六生日那天，他让我取出新酿的酒，又送我新衣。

还给我打了一双心心念念的耳坠子，替了我耳朵上的茶叶梗。

说有话跟我说。

我脸一下红了。

他却低头说他想起来他是谁了，他得走啦。

我舍不得，却又说不出挽留的话。

最后我低声问他能不能再帮我劈完柴房新买的几方木头，过两日再走。

他却静静看着我，忽然低下头，亲了上来。

混着酒意和我的眼泪。

那吻越来越深入，起初颤抖，渐渐熟稔，他的手指蜷曲蹭过我耳边，渐渐向下。

后来……他失控了。

最后一刻，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示意停下。

他眼里是欲色和爱慕，强势一根一根指头扣住，只如同呓语说：「阿月，给我吧。我会来娶你。」

我手脚酸软，说不出拒绝的话。

第二日飞升离开时，他也这样说。

村中人都是羡慕。

「方才飞升，我们都听见了，他不过百日就要来娶你呢。」

「阿月，日后你成了神仙夫人，我可不可以向你许愿啊。」

「我先说，保佑我家猪这回多下几只猪崽。」

「保佑我捡银子——」

「那我想要一个好夫婿。」

「我要家人健康……我们都康健平安，风调雨顺，再无大旱！」

「好不好嘛，阿月。」

可沈阶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2

大家都渐渐不再提神仙夫人的事，看我的眼神变得同情。

他们说：「算了吧。忘了吧。」

但那晚沈阶的眼神和温柔我记得真切，怎么会呢？

他说过他们这样的修行人，成婚的誓词是要禀告天地的。

不能撒谎的。

我想兴许他是遇到什么事了。

毕竟就算是仙人，他之前也受伤的啊。

我想去找他，至少问个清楚。

我带上他留给我的一对耳坠和全部积蓄。

婶娘塞给我一把私房钱。

「去吧，找不到就回来。找到了，若是不娶你，也捎信回来，我们找他算账。日子总要过的。」

是啊，他若真的变了心，情谊不在，那好歹也是仙人。

之前我替他看病的钱，总要还给我是吧。

沈阶有次喝了酒跟我说过，他是在玉州逍遥津拜师的。

问了好久路，又差点被拐子发难。

我终于到了逍遥津。

打听到逍遥津里面正有仙门弟子给向道者授课。

那个仙人听说姓沈。

听说讲得生动活泼又吸引人，贩夫走卒也愿意花上半月的积蓄去听呢！

我身上所有盘缠，买了一颗最下等的灵石换了照票。

里面人真多啊。

世家弟子，王孙公子，寻常百姓，挤满了道场。

无声的预感让我的心怦怦跳，被推搡着越来越前。

我死死抱着怀里的包裹。

里面有我在路上给沈阶买的他念叨过的百香糖，芙蓉糕，有他送我的耳环，我埋在桂花树下的最后一罐他最爱喝的桂花酿，说好要给他绣的手帕。

都是给他的。

就在这时，忽然安静下来，一个雪白的身影飘然而下，四下欢呼。

却是个女修。

认错了。

我转身往外面走，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师妹，怎么不等我先来了？」

一瞬间，我僵硬了。

是沈阶。

3

所有的信徒都欢呼起来，他们大声喧哗，跃跃欲试。

我旁边的小贩给我挤出个好位置。

「听吧，小娘子，这布道比茶肆的有意思多了。仙人说书别有滋味。」

沈阶开始布道。

他说爱憎贪嗔皆为荒唐。

说修行当不执于物，不困于心。

然后他给信徒举例。

说起曾经有过的一桩旧事，他被那妖精一般女子迷惑后的一夜荒唐。

说一切不过都是红粉骷髅。

他行事之中便勘破情关，剩下的不过都是可怜那女子一片爱慕之心，主动之意。

信徒想要听得更多。

法台上的灵石堆积如山。

沈阶讲得更细。

寒意顺着膝盖一寸寸攀爬，就像一寸寸巴掌扇过来。

我浑身冰冷。

4

沈阶眉间一点朱砂，衣袂飘飘，圣洁俊美。

他滔滔不绝，脸上却是痛意。

直到那小师妹拉住他的手，心疼道。

「别这么惩罚自己了，师兄也是喝了酒不得已。凡女贪情，主动送上来，便当是可怜她罢。」

「往好处想，师兄用这番痛苦换来的修行灵石，能帮助更多的向道之人。也不算浪费了。」

我僵硬、难堪、失望，愤怒。

四下信徒狂热欢呼，吟诵，大声斥责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周遭的起哄，如同一道道雷鸣。

荒唐如同一场梦。

我想过无数再见到沈阶的情景，或者变心，或者耽搁，或者忘了，却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景。

被他以修行的名义，将我所有的羞怯私幽之事一次次公之于众凌迟！

我愤怒尖锐的叱骂被掩盖。

直到我将酒瓶扔到了法台上，砸了法桌。

短暂的沉寂。

沈阶转过头看到了我。

一瞬间，他愣住了。

我怀中死死抱着包裹砸出去，点心散落一地，滚在脚下，被践踏，碾落成泥。

我的手帕被撕碎。

桂花酒香味四溢。

他身旁那个小师妹疑惑地问：「师兄……这是谁呀。」

她看着掉在地上的耳环。

「诶，耳环好像师兄曾经送过给我的那对呢。」

沈阶看着我。

那个曾经拉着我坦然走过小镇，当着所有人面向我示好，在软塌上一次次念着我名字的人。

只说了三个字：「不相干。」

「沈阶，我他妈——」

话音未落，我被直接封了口。

白光中，天旋地转刹那失去意识。

等我再醒过来，是在城外的树下。

5

沈阶站在我面前。

不知道看了我多久。

他说都是不得已，说自己作为仙门魁首，飞升失败浪费了师门的全部资源。

等他重新回去，却发现师门被袭，一片混乱一蹶不振。

如今他心中只有一件事，便是重振师门，开启师门登仙台。

他需要灵石，需要信徒。

他不得已才会用凡人最喜闻乐见的方式来布道。

众生相，千般法。

每次讲这些私密话，做这样的步道，他也未尝不难受啊。

「你我本就是天壤之别，让你爱上我对你也是一种折磨。想想吧，那法坛之下，你用尽所有也只能远远看上我一面，阿月，我们不合适，所以我才对你允诺百日之约啊，让你慢慢适应。」

我愤怒看着他，这个拙劣的骗子！

他红着眼睛：「不，我没有骗你！我答应的确是百日。但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那话啊，原来是说给我下辈子听的！

我死死看着他，用尽全力唾了一口。

他垂下眼。

「想骂就让你骂一句吧。」

解开封印一瞬，我愤怒说起我为他制衣卖掉的尚未养肥的猪，我给他补身炖了的一年的母鸡，为他治病贱卖的茶树。

这些折算下来，加上给他看病的，至少要还我一百两。

烂人，还钱！！

可还没说完钱，他就再度将我禁言，轻轻叹息。

「阿月啊，你可知——你说的那些你给的最好的东西，对我而言却是最不堪的俗物。」

「我们的差距太大了，阿月，你还年轻，你的爱慕我我能理解，但现在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会暂时封印你的记忆和感情，等我找到渡劫的老祖重振师门。我会再来陪你十年，这十年的夜……我都会赔给你。」

他说罢，在我面前一口口吃下那些捡起的沾了泥的点心。

「阿月，看吧，你的心意我都知道。这回你信我，我必会来找你的，你的痴心不会被辜负。等我。」

然后他一挥手，我彻底昏了过去。

6

我醒来的时候在一条客船上。

我忘了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想不起我的来路和去处，我只觉得心口气得很疼，脑子嗡嗡疼。

怀里没有一文钱。

肯定是因为丢了钱气的！！

船家说我付了回家最便宜的下等舱的钱，但没有付伙食钱。

从这里回青莲镇，足足要走上一个月水路。

还没回家，就得饿死了。

好在我会炖鱼汤，我煎煮出来的鱼汤又鲜又美，我还会弓鱼术，捉来的鱼三天也不会死，还会杀鱼，便成了船家的帮手。

船上探亲的，行商的，倒是热闹。

最扎眼的是一对修行的年轻人。

那男子姓沈，生得不错，总神叨叨看着我，让我感觉十分厌恶恶心。

女子姓方，总嘻嘻笑着看我，如同看个猫儿狗儿，也让我感觉恶心。

7

方姓女最爱跟大家讲什么门当户对，山鸡不要配凤凰之类的故事。

每次说完，她必定笑嘻嘻看我：「阿月，你说对吗？」

我翻了个白眼：「关我屁事。」

那沈姓男转头又暗暗跟我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说其实只要心意相通，短暂的相爱也是一种修行，山鸡啊，未必不能和凤凰同行一段时间。

我奇怪看着他：「咦，难道你师妹说的那不要脸的山鸡竟是你吗？」

沈姓男面色难看看着我，气得一跺脚。

船老板八卦最多，说他俩是来找人的。

说他们仙门什么师祖已经在人间历劫数百年了，一直不能成功飞升，他们就是来找那师祖，助力情劫回去振兴门派。

他们拿出一块黑黢黢的姻缘石给大家看。

看一眼，一个灵石。

摸一下，两个灵石。

「这个姻缘石。是我门中老祖留下的，几千年不曾亮过。」

方姓女微抬下巴：「这种仙缘，你们人啊，就算把石头摸烂也求不来的。仙就是仙，人就是人，殊途并行，永难同归。」

有什么了不起，她不也要放屁吃东西，不就是会舞个剑么，修仙就真把自己当仙了。

我去收房钱时，顺手摸了两把。

一摸就亮。

松开，熄灭。

再一摸，又亮了。

想松手，却忽得指尖一痛，一滴血涌入姻缘石。

我立刻撒手。

当日夜里，那船舱忽亮如白昼，姻缘石居然应声而裂。

两个草包大喜，说是姻缘石有了感应，他们的师祖定然就在最近的青州。

沈姓男匆匆下船之前，特意来跟我说：「我必须要走了。你好好保重。」

8

我好得很。

在下一渡口，码头一圈人在地上捡钱，临了只上了一个英俊的少年人。

他说他叫君焱，锦衣华袍，干干净净，却好看得过份。

他在船上到处看了一圈，看到我就不动了。

然后径直走到了我面前，坐下。

他注视着我，那目光就像是狗尾巴草做成的画笔，似描摹，似喟叹。

让我们觉得我们好像本来就认识。

「姑娘煮得鱼汤好香啊。我可以喝吗？」

一碗鱼汤十文钱。

他拿出了一锭金子。

我为难说：「我找不开。」

船主也找不开。

他眼睛笑得弯弯成了月亮：「没关系，那就存着慢慢喝呀。」

从青州喝到了殇州，又越过了宁宁坨河，走过了台姜镇，最后就快到青莲镇了。

还花了不到十分之一的钱。

可我快要回家了。

他小心问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坏人？」

他立刻把身份文书给我看，还有籍契和房契，银票统统一把掏了出来都给我。

我不懂他什么意思，船主探过头来：「求亲可不是这样呀。」

君焱的脸一下红了。

他低下头，大家都笑着看他，他又慢慢抬头，认真问：「那应该怎么样啊？」

船客们七嘴八舌给建议。

然后我下船时候，君焱已经列好了十三张建议的单子。

第一就是要诚实。

君焱说他命中注定就和我有十世缘分。

他命中注定就该是我的人。

他目不转睛看着我，睫毛好长，头发好黑，白白的脸就像画里的人。

似曾相识。

太阳晒得我脸红，他举着伞给我遮阴。

我问：「不对啊，你不是说我和你有十世相遇吗？那怎么之前我没见过你呢。」

他不好意思：「之前九世，我们都见过啊，你还摸过我头和脸呢……可你那时定然不肯嫁我。」

我不信，这么好看的少年，见过我怎么会忘呢？

君焱于是说起我一岁大哭救过的狗，两岁放生的鱼，拍死的蚊子和饿死的萤火虫。

我的嘴巴越张越大。

他低下头：「那些都是我呀，正是前几世的不圆满最后才换来了我们再次见面的机会。这回啊，我会好好陪你渡劫的。」

9

君焱跟我回了家，他将我隔壁屋舍赁了下来。

阿婶说：「这个很好。比以前的那个好多了。」

以前是哪个？

看到我疑惑，她笑起来：「相信阿婶，阿婶做媒做了半辈子。」

我什么也没想，君焱正笑着看我。

君焱太好，他什么都会做。

耳朵像狗一样灵，凫水像鱼一样快，鼻子像蚊子一样好用，眼睛亮晶晶像萤火虫，他调制的灯油还香喷喷。

他听桂花姐说我想要一口井。

半夜就起来挖井。

我的院子里还真的留着打井的位置，只是荒了很久。

奇怪，我并不是懒人，怎么一直没动手。

打井是很麻烦的。

君焱三天就打好了。

清亮亮的水冒起来。

我再也不用走到街角的深处去挑水。

我做了好吃的，摆上最甜的桃花酒。

我酒量不好。

君焱的笑靥如花，如一柄出鞘的利刃，我忍不住上手，伸手托住他的脸。

手里的温度升高。

他的脸红成了桃花样，眼里一片氤氲。

他低下头时，我伸手按住他的唇，替他擦掉沾染的花瓣。

他却一下愣住，狼狈退了一步。

第二日，他早早叫我起来，说要教我修行。

「你一定要学得很厉害，比我还要厉害，这样只要你不愿意，就连我也没办法欺负你。」

想来是昨晚误会了我的意思。

隔着窗棱，阳光照进来，我拥着被子坐起来。

他垂头站在外面。

我问：「听说你找了阿婶做媒人？」

他轻声说：「你要是不愿意——」

「我愿意。」

君焱一下愣住，他呆呆转过头看着我，我揉了揉眼睛，微微一笑，他跟着我缓缓，慢慢笑起来。

10

成婚那日，君焱换了一身新衣服，他送给我的嫁衣是我从没见过的材料。

他说是他之前做妖怪做半妖的日子攒下的。

「只要阿月喜欢，我就高兴。」

他晶晶亮的眼睛漂亮极了。

我们拜了天地，喝了喜酒，宾客在外间饮酒。

君焱来房中看我。

他手足无措，一身华服掩盖不住紧张：「我，我我先出去待客。」

欢声笑语，桃花井波澜微颤。

就在这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正是那船上的讨厌鬼沈阶。

他几乎气急败坏从剑上跳下，院子里的人看到他，都露出惊讶鄙夷的神色。

「朝月呢？」

君焱问他来做什么。

他理气直壮说：「我找我的女人贺朝月。」

外面闹得厉害，我按住盖头走出去。

「我不认识这人。」我跟君焱说。

「不认识？怎么会不认识？我是沈阶啊。」沈阶气急，「难道阿月你忘了？」

说罢，他想起什么：「你的确忘了……那一日我封了你的记忆。」

他松了口气，跟君焱说是因为封印我记忆，我才会移情看上他这个小白脸。

现在只要我恢复记忆，勾勾手指我就会跟他走。

我唾了一口。

厌恶他和记忆无关。

我冷笑：「你是什么东西，看到你就让我恶心——」

沈阶露出受伤的表情，掐诀指引灵力向我。

记忆恢复一瞬，我恶心坏了。

甚至都不是恨。

这个烂人。

他笑着看我：「阿月，现在好了，过来。」

「沈阶，你真让人恶心！你既修无情道，又贪人间风月，我只恨当初瞎了眼，捡回你这个飞升十八次都飞不成功的废物！」

沈阶无奈。

「阿月，怎么还是这么大的脾气，我都说了我重启师门登仙台厚，就会一心一意来陪你十年！」

君焱冷笑：「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配说陪阿月这样的姑娘？！」

沈阶讥诮笑道：「看你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怎么这么没见识，阿月的确是生得几分姿色，但是她早就不是完璧之身。按照人间规矩，她跟了我，就是我的人，你就这么想要捡别人不要的东西吗？我劝你，现在离开，还能有几分体面……」

君焱大怒，拔剑就和沈阶打了起来。

四周混乱，宾客慌乱逃命。

修仙者不能杀凡人，沈阶不能下死手。

但是他能下狠手。

君焱的手指落在地上。

他的肩上都是血！

沈阶盛气凌人，一脚踏上去：「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11

君焱一剑挥开，冷声护在我身前：「我只后悔没有早些从此躯壳中醒来。」

沈阶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如此说来你不是常人了？难怪生了这副好样貌！」

他彻底动了杀机。

长剑刺穿君焱心口一瞬，我只觉五内俱焚。

我扑过去，嫁衣染血，哭着喊出君焱的名字。

他晃晃悠悠抬起头来，手里竟还拎着我掉落的红盖头。

「阿，阿月。我掀过了的——这情劫……」

他微微笑，目光渐渐涣散，我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仿佛无数惊雷在耳间震动，眼前一切都在模糊。

我捡来的大黑疯狂狂吠，想要挣脱绳索。

我一寸寸收紧手，而此刻的沈阶却胜券在握。

他缓步而来。

「你都会忘记的。我会重新清洗你的记忆，你谁也没见过。你爱的还是我。」

「我从没有爱过你。」我冷冷看着他，「飞升前一日那晚，你对我用了灵压。」

沈阶蹙眉。

「那不过是为了帮你看清自己内心。」

他缓和了语气。

「阿月，我是说过几句错话，又封过你的记忆，但都是为了你好。」

「我对你是真心的，虽然你没有小师妹的天资，没有她的青春不老，也没有她乖巧，但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一听到你置办嫁妆的消息，我就放下小师妹和师门重任，立刻来找你了。如此心意……你到底还要我做什么呢？」

「我要你死！」

我猛然拔出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他，扎向他脖子！

与此同时，挣脱绳索的大黑也冲了过来！

慌乱中，沈阶一剑直接洞穿了大黑，剑尖刺入了我胸口。

我站稳了，往前再走一步。

沈阶难以置信看着我。

「为什么？阿月！为什么？！」

「仙人擅杀凡人会得到天劫！我要你偿命！」

他惊慌松开了手。

「阿月，阿月！你不能死，和你在一起后，我很快就破镜，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你若喜欢凡间，给我点时间，我都可以陪你啊！」

大黑被他一脚踢开，眼看也没了动静。

天雷汹涌，滚滚而来，雷云集结。

沈阶痛苦却还是松开了手。

他看着惊雷一个接着一个落下，半个院子都成了灰烬。

一口血吐了出来。

「都是你逼我的，要不是你，怎么会这样，不过不用担心，我的寿命很长，我会收好你的魂，让你进轮回，这一回，我会守着你长大！！」

他催动施法，而此刻匆忙赶来的方璇面色大变。

「师兄，这是渡劫的雷云，你，你到底干了什么？！你杀了多少凡人？！」

「滚！若非你故意耽误时间，我怎会迟来，阿月怎么会

小说名称：《百日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