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掐我脖子骂毒妇,今生我主动成全他和戏子,看他们被流民讨伐

发布时间:2025-08-06 18:44  浏览量:2

微服私访至江南的太子归来时,竟带回一位唱昆曲的戏子彩衣,旋即便宣称要让我这个早有婚约在身的女子作妾。

我怎会甘心屈从?身为清河崔氏的嫡长女,断无给人当妾室的道理。

不过短短三日,那戏子便蹊跷殒命,我因而顺理成章坐上太子妃之位。

七年光阴转瞬即逝,已登基为帝的他,竟亲自执笔拟旨,废黜我的后位,更下令抄斩我满门。

他双目赤红如血,怒声叱骂:"毒妇!朕要为彩衣讨回公道!"

待我在生辰宴的红锦软榻上缓缓转醒,首件事便是恳请觐见圣上。

"太子殿下与彩衣姑娘本就情投意合,臣女不敢背负那妒妇的骂名,只愿成全他们的良缘,还请陛下做主赐婚!"

京城之中,谁人不知皇后娘娘是出了名的善妒,与皇上成婚多年,却未曾诞下龙凤胎。

皇上膝下本就子嗣单薄,却仍执意不再选妃充实后宫。

往昔,我总以为能与顾刚如此相守一生,便已心满意足。

可那日分明是春和景明的上午,动手之人却是顾刚本人。

他双手如铁箍般扼住我的咽喉,力度渐次加重,我双腿乱蹬,竭力挣扎,面色涨得通红,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我嘶哑着嗓子,艰难问道:"为何?"

他竟会对我下此毒手!

我们自幼相伴长大,连婚约都是双方父母早早定下的。

我父兄皆是朝廷肱骨,为助他登上皇位,更是殚精竭虑。待他坐稳龙椅,他们便立刻告老还乡,不问朝堂。

可即便如此,他仍未放过崔家,满门六十四口人,连我那尚未出世的侄儿也未能幸免。

我瞪视着他,喉咙里艰难挤出几个字:"顾刚,你究竟为何?"

我凝视着他的双眸,喉间仿佛被一块烧红的炭块卡住,勉力吐出这句话。

顾刚的瞳孔猛地收缩,眼尾泛红,面部肌肉抽搐成一团,痛苦与怨怼如两团烈火在他眼中燃烧。

"贱妇!你们崔家欠彩衣的,该还了!"他咬牙切齿,话语间带着血腥之气。

彩衣?那个唱《牡丹亭》的戏子?

我用力敲了敲沉闷的脑袋,记忆中那个身着水红衫子、眼角点缀着泪痣的女子才逐渐浮现——她惯会捏着帕子抽泣,口口声声说着"姐姐容我",转头却往顾刚怀里钻。

我忽然笑出声来,喉咙里的痒意涌上,笑声中带着几分苦涩。

原来,我这些年的夫妻情分,竟全是一场笑话——顾刚竟将那个戏子视若珍宝。

连她的死,都要算在我头上,算在崔家头上。

"顾刚,你真是愚蠢至极......"

我唇瓣微动,却未发出声响,只将这几个字咽回喉间,不甘心地闭上了双眼。

咳——咳——咳!我蜷缩着身子,扑在床头,咽喉如被刀割般疼痛,咳得浑身颤抖。

"小姐,药已熬好。"

身着月白绸缎裙的小桃掀开门帘,端着青瓷碗置于八仙桌上,见我咳得厉害,忙踮脚将窗扇拉上,冷风卷入,她皱眉拍了拍袖口。

她端着碗凑近,手指试了试碗沿的温度,眉尖紧锁,成了一个小疙瘩:

"您怎如此不小心?前日去园子里赏梅,竟不慎滑入湖中!这三月的水,冷如冰碴,您咳成这样,往后若是落下咳喘的毛病,可如何是好?"

药味冲鼻,我嫌她喂得慢,一把夺过碗,捏着鼻子灌下,舌尖满是苦涩,我皱眉吐舌:

"快给我拿些蜜饯来!"

下一秒,蜜饯的甜意裹挟着桂花香在口中散开,我嚼着蜜饯,脑海中逐渐理清了眼前的情形——我竟回到了掉进湖里的那天?

许是阎王怜我死得冤屈,

再度醒来时,我竟重回到了十八岁这一年。

父亲刚升任丞相之位,兄长也刚获得武举人功名,家宴上,我因多饮了几杯酒,竟闹出笑话,不慎掉进了湖里。

此时,距离我上辈子嫁给顾刚,还差三个月,那些致命的祸事,都还未曾发生。

今日乃是我十八岁生辰,府里来了不少宾客。

如今京里都在传言,我跳湖是因为太子要与丞相府退亲。

人人都说我性情刚烈,容不得他人。

这倒也并非空穴来风,母亲向来以善妒闻名京城,她紧紧攥着父亲,不许他纳妾,就连长辈所赐、上官所送的五六个妾室,都被她一一打发出门。

自此之后,便有了父亲惧内的闲话,甚至连皇上都有所耳闻。

父亲却偏说:"是夫人太过在意我,我倒觉得荣幸之至。"

后来,皇上还特意赐了母亲一坛醋,母亲装作不懂皇上的调侃,喜滋滋地谢了恩。

自此以后,母亲便有了"醋坛子"的名号,更多人背地里称她为"下山虎"。

连我也被人暗地里猜测,是否也如母亲一般彪悍,容不得太子纳妾。

然而,事情哪有如此简单?

太子顾刚私服巡游治水利时,遭遇了土匪,在生死关头,是一个路过的戏子救了他。

这戏子看似柔弱如扶风细柳,实则是个有几分本事的刀马旦,当日为救他,竟拼着性命替他挡下了劈来的刀。

后来,两人在逃难途中,太子被毒蛇咬伤,她不顾危险,凑上去吸出毒血,自己却中了蛇毒,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两次舍命相救,让顾刚彻底动了心,执意要将她接入宫中,立誓要让她成为自己的正妻。

可如今,她却绝食、跪在宣政殿外,这一跪就是整整一日一夜。

"小姐,您最清楚太子殿下对您的情意,可千万不能为了不相干的人糟蹋自己啊!"

我明白星月是听了外头的闲言碎语,她向来都是这般真心实意地为我着想。

我轻咳两声,朝星月摇了摇头。

傻丫头,这可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这几日醒来后,我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仔细梳理了一遍,正打算再吃颗蜜饯,就见下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通报:

"小姐,太子殿下过来探望您了!"

我赶紧放下刚要送进嘴里的蜜饯,理了理有些蓬乱的鬓发,起身出去迎人。

今日是我十八岁生辰,外头还候着不少宾客,半点都马虎不得。

我扶着星月的手,缓缓走进热闹的大堂,抬眼便瞧见了身着佳白色常服的顾刚。

原本闹哄哄的大堂,忽然安静下来,静得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兴奋。

这是太子自退婚后与我的首次见面。

我与顾刚的婚约,是先皇在世时亲赐的,我尚在娘胎里,便被指给了当时的太子殿下。

我们自幼一同长大,顾刚还是圆滚滚的小娃娃时,就懂得将我护在身后。

若有哪个小公子哥敢捉弄我、欺负我,他便攥着小拳头冲上去,将人打得鼻尖发红、眼眶发青,非要替我讨回公道。

他若背书背得磕磕绊绊,被皇上罚在御花园跪抄诗书,我便偷偷用锦帕包了桂花糕,趁宫人不注意,塞给他。

宫人们见我们手拉手跑过长廊,都会抿嘴微笑,眼神里满是默认之意。

就连御膳房的张嬷嬷都跟我说,将来我定是太子殿下的正妃。

可就在我及笄生日那天,我撞进御花园时,却看见他身边站着个穿桃红色衫子的女子。

彩衣生得眼尾带媚,眼波流转间,仿佛浸了蜜,身量比我还瘦些,正怯生生地往他怀里缩。

顾刚刚跪完父皇的罚,衣摆还沾着草屑,却笑得眼睛发亮,凑在彩衣耳边说着什么。

彩衣捂着帕子笑,余光扫到我,脸瞬间变得惨白,慌慌张张地退了两步,膝盖一软,就跪在我脚边,肩膀一耸一耸地哭了起来。

我瞧着她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只觉得无奈——这么多人看着,她偏要做出这副委屈巴巴、低三下四的模样,是做给谁看呢?

要是我母亲在这儿,定要扇她两个耳光,叫她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我是丞相府的嫡女,又有先皇赐的婚约,早就断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该有的正室气度我有,往后替天家开枝散叶便是。"

"往后府里不知要添多少女子,多一个彩衣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咱们夫妻守着分寸便罢。"

可上一世,我就是见不得彩衣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软了心,还端着正室的架子,跟顾刚认真商量过。

"我知晓彩衣姑娘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心里也装着她,可太子妃的位置,陛下断不会许给她。"

"再者,彩衣姑娘出身太低,陛下本就忌讳优伶祸国,你要是执意要立她为正,恐怕彩衣的安危......"

"不如先把彩衣姑娘纳作侧妃,你看如何?"

我压着心里的酸意,仍摆出大度的样子劝他:

"若日后殿下想提拔彩衣,也不是不行。"

顾刚那天还夸我考虑周全,颇有正室的风范。

我自认为这事办得稳妥。

可我这一番筹谋,替彩衣避开了陛下的注意,却在顾刚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我见彩衣跪下来哭,就乱了阵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还是我那性子泼辣的母亲,不假思索地将她拽起来,扇了她两个耳光。

顾刚忙把人护在怀里,看母亲的眼神满是嫌恶,想来这时候已经记恨上我们了。

这次我已有了打算,倒要看看彩衣能演什么好戏。

我悄悄拽住母亲要教训她的手,轻轻朝母亲摇了摇头。

见我没有如她料想的那样羞恼慌乱,彩衣膝行着凑过来,要抱我的腿,眼里汪着泪,哭喊着说:

"崔小姐,我和太子是真心相爱的,你就成全了我们吧!"

我侧步躲开,没让她碰到。

见我仍不说话,彩衣朝我磕起头来,一边磕一边说:

"求求您了,就成全我们吧!"

没磕几下,她额头就渗出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掉,倒有种诡异的凄惨模样。

彩衣软软地倒在地上,眼眶里含着大颗的泪,遥遥望着顾刚,偏要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任谁看了都觉得心疼。

她又瞥了我两眼,才装出耗尽力气的样子,瘫在地上。

我端起一盅润肺的补汤,慢腾腾地喝着,倒要看看她今天怎么圆这个局。

没错,彩衣从头到尾都是装的——柔弱是装的,戏子身份是装的,就连上一世那桩"离奇死亡",也是她演的戏。

上辈子,彩衣声称自己为救顾刚身中蛇毒,身子骨弱不禁风。我念着往日情分,打算取些滋补之物替她调养元气。

我遣走侍从,独自端着参汤前往探视。行至无人处,却听得她语调轻快:"我这出苦肉计演得妙极,连太子殿下都被我哄得团团转,说不定真能坐上太子妃的宝座呢!"

我对那太子确有三分好感,可太清楚自己的斤两。出身卑贱倒也罢了,偏生还曾为人妇,甚至小产过两次——若太子知晓这些腌臜事,我定会死无葬身之地!最初接近他,不过是想骗些银钱度日,哪料他竟是当朝储君。此事若败露,怕是要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必须寻个由头抽身,若能叫殿下一辈子念着我的好,那才是顶顶风光的事。这桩秘辛若传出去,够我吹嘘半生的……

哼,谁也想不到真相竟是这般——彩衣自以为假死脱身,就能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可她万万没料到,自己竟真的香消玉殒,连尸首都凉透了。

起先我疑心是顾刚因她欺瞒而痛下杀手,如今才知竟是错怪了他。

上辈子顾刚退亲时,我娘曾厉声质问:"那戏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让你这般不顾礼法?"他梗着脖子道:"彩衣是我见过最纯粹的女子,更在不知我身份时救过我两回。"

"孤虽为太子,却更倾心于她的赤子之心。她对孤的爱慕毫无杂质,而你们所有人待孤好,不过是因着这层身份。"

"就连你对我的情意,也掺着算计,不是吗?"

闻得此言,我如坠冰窟。

我生于清流门第,自幼便知婚姻需遵父母之命。对旁的男子,我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于我而言,即便心仪某人,也断不会做出私奔这等令家族蒙羞之事。何况你我婚约早在襁褓时便已定下,我只当太子是未来夫君——若他不是太子,我自不会嫁,又怎会生出爱慕?

顾刚那番话振振有词,说我们从未体会过这般纯粹的情意。他堂堂储君,许彩衣正妻之位又有何不可?

前世我竟被这番言论打动,为他们所谓的至高感情心旌摇曳,甚至反思自己是否该活得热烈些。如今想来,只觉荒谬至极!

我们自幼养在深闺,早忘了些基本常识,更不知人性深处藏着多少扭曲。顾刚虽是微服私访,可他周身物件无一不是珍品——那暗纹刺绣的衣料看似素净,实则华贵逼人,明眼人一眼便知非富即贵。

彩衣在戏班浸淫多年,见过多少达官显贵?管他是商贾、书生还是皇亲,她要的不过是攀附权贵换来后半生荣华。

"彩衣!"顾刚猛地起身,目光如刀般剜向我。满院宾客噤若寒蝉,唯有彩衣细细的抽泣声飘来。

她缩着肩头缓缓转身,额角渗着血珠,眼尾泛红地望向顾刚,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比平日更添几分风韵。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彩衣设的局——当着众人面逼我失态,好坐实妒妇的名声。若我应下她的名分,她自能得偿所愿;若我冷眼旁观,这些看客定要在背后嚼舌根,说我心肠歹毒。

她竟拿自己的身子当筹码,要与我对赌。

我偏要看看,我不接这招,她是否真能磕到地老天荒。

好啊,尽管磕,我本就是旁人嘴里的妒妇。

手畔参汤早已凉透,我却像失了知觉般,仍是一口一口抿着。彩衣扫给顾刚一个决绝的眼神,转身又要往地上撞。

砰砰砰!

沉闷的磕头声接连响起,我连眉梢都未动一下,依旧慢条斯理地饮着汤。顾刚攥紧拳头猛击桌面,震得茶盏跳起老高:"崔佳!你究竟有没有心!"

他拨开人群,一把拽住还在磕头的彩衣,疼惜地将人搂进怀里。声音里燃着怒火:"崔佳!哪有正室逼侧室叩首的道理?你崔家嫡女的教养都喂了狗吗?"

这番话如利刃刺耳,半分情面不留,简直是当众扇我耳光,连崔家的颜面都踩在脚下。我娘向来泼辣,当时便要挽起衣袖理论,却被爹死死拽住胳膊扯了回去。

"你给彩衣赔个不是,之前的事孤就当没发生过。"

我听得直想发笑,这哪是讲理?分明是强按罪名。

好端端从太子妃沦为侧室便罢了,还要被个戏子当众拿捏,如今竟要我道歉?简直是白日做梦!

上辈子我真是愚不可及,发现彩衣欺瞒后,立刻跑去告知顾刚,还催他彻查。他却皱眉斥道:"这简直是荒谬绝伦,你怎能随意攀诬?"

哪知三日后彩衣便横死,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茶楼酒肆都在传,说我因妒生恨,不肯让出太子妃之位才下毒手。连说书先生都暗戳戳影射此事,没几日便被官府拿办,流言才渐渐平息。

顾刚闻得死讯时,正与我同桌用膳。他面上毫无波澜,甚至慢条斯理喝了两碗粥,擦净嘴角才道:"想来是这女子自知欺瞒败露,无颜面对。多亏佳儿提醒得及时,往后孤定当重谢。"

自那之后,他再未提过彩衣半字。多年间,我始终以为是他容不下欺瞒,暗中处置了彩衣。毕竟那等蒙骗,于他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

直到被他亲手斩于剑下的刹那,我才恍然——他竟用这般狠辣的方式,"回报"我的所谓真心!

他啊,还是同从前一般,愚不可及!

那蠢货太子红着眼眶冲我吼:"崔佳!彩衣何曾犯过错?是孤主动要将太子妃之位留给她!"

"你去给她赔个不是,她身上的伤,孤便当没瞧见。"

"往后你们二人,照样能相安无事。"

我盯着顾刚的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差点没直接甩他一耳光。

这等混账话,也亏他说得出口!我清河崔氏的颜面,都要被他践踏成泥了!

我乃清河崔氏嫡女,金枝玉叶的身份,岂会给人做妾?即便他是太子,也休想折辱于我!

怪我当年瞎了眼,竟以为他尚有几分聪慧。从他说要让我做侧妃那刻起,我就该立刻撕了婚书!

我猛然转过头,目光投向母亲,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音:"娘,父亲此刻是不是正在正堂陪着陛下?"

母亲死死攥着帕子,指节因用力而发青,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不顾一切地拨开围在身边的人,直直往前院冲去。顾刚瞧见,连忙追了上来。

"你是未出阁的女眷!怎能如此莽撞地闯入前院?"

"父皇今日前来,正是要与你父亲商议军机要事!你跑过去胡闹什么?"

我岂会不知陛下今日登门的缘故?他根本不会将一个小丫头的生辰宴放在心上。

他今日会出现在这里,其实是有几分缘由的。

我兄长刚刚清剿了边境的匪患,百姓们欢喜不已,特意凑钱制作了万民伞送来以表谢恩之意。

我父亲更是才干卓绝,向来有主见,皇上对他倚重信赖,但凡有紧要事务,必定会找他商议。

更为紧要的是,清河崔氏乃是绵延数百载的世家大族,族里的子弟都勤勉上进,如今在朝堂各处都担任着要职。

说句不太中听的话,这天下虽说姓顾,可要是离了我崔家,还真玩不转。

天底下谁人不知,清河崔氏的女儿只愿做正室,绝不肯屈身为妾,即便是皇帝,也能嫁得。

崔家从前曾出过三位皇后,五位王妃。

可顾刚倒好,竟要把一个戏子封为太子妃,让我去做侧室。

这岂不是明目张胆地打我清河崔氏的脸吗?

往后族里那么多子弟,还如何在官场立足?

见我步履匆匆,走得极快,顾刚只得大步流星,才能跟上我的步伐。

"崔佳,你不过是相府千金,给孤做侧妃也不算辱没了你。"

"我已经答应过彩衣要立她为正妃,定不会反悔。"

"你若再这般胡闹,孤便与你退婚!"

内侍通报完毕后,我准备进去面见圣上。

临走时,我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从未用过这般轻慢的眼神看他,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许是做太子久了,又或许过于自信,他根本想不明白失去我这个太子妃对他意味着什么。

我与皇帝相识已有十余年,他看着我从垂髫小儿长成及笄少女,一向是把我当作亲侄女般疼爱的。

他今日穿着明黄常服,腰间佩着我去年送的和田玉坠,见我进来,半分也不意外,反而笑着打趣我:

"佳丫头,今儿是你十六岁生辰,朕那支赤金累丝的步摇还在内务府打磨呢,你倒先跑来讨要了?"

殿中赴宴的命妇朝臣们听了,都跟着笑出声来,连皇后都用绢子掩着唇轻笑。

我指尖攥着月白裙角,一步步跪到殿中金砖上:"陛下,臣女有个心愿,想求您成全。"

"臣女听闻,太子殿下与彩衣姑娘两心相悦,早已许下正妃之诺。我崔氏先祖有训——崔家女儿,宁嫁布衣为正妻,不做高门为贱妾。"

"臣女不愿让太子殿下陷入两难境地,求陛下收回指婚太子的旨意,成全他与彩衣姑娘的姻缘吧!"

说完,我伏下身去,额头轻轻碰到金砖,行了个最为庄重的稽首礼。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连银烛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皇帝攥着玉笏的手青筋凸起,目光扫向右侧站着的顾刚:"太子,你说呢?"

顾刚上前两步,"噗通"一声跪在我旁边:"儿臣的正妃之位,早已许给彩衣了。崔佳若肯,便做侧妃;若不肯……儿臣愿与她退婚。"

"逆子!"皇帝怒喝一声,声音震得殿上珠帘都晃动起来。

满殿的人吓得立刻跪了一地,头埋得低低的,齐声高呼:"陛下息怒!"

皇帝几步走到顾刚跟前,抬脚踹在他肩头。顾刚没防备,整个人歪倒在旁边的鎏金铜炉旁,殿内竟无一人敢出声阻拦。

皇帝向来最注重仪容,即便发怒也要端着架子,今日却当众踹了太子,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紧接着,怒火便蔓延到了我身上。

"简直是目无王法!先皇御赐的婚约,竟被你们当作儿戏随意践踏?"

父亲紧跟着跨到我面前,手指抖得厉害,似要扬手打我。

"婚姻乃父母之命、皇家之诺,你竟敢说不嫁就不嫁,这般胡闹成何体统?"

"竟还敢闹到陛下跟前求退婚,谁给你的胆子如此放肆?"

"还不快给陛下磕头请罪,求陛下开恩饶你这一遭!"

我抿着唇不言语,只将身子压得更低,额头紧紧贴着金砖。

陛下甩了甩广袖,转身离去,顾刚垂着眸,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事后还是我娘过来,把跪得腿都麻了的我扶起来,她没说什么重话,只掏出手绢替我擦了擦额角的汗。

不过半日工夫,这事如同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京城。

太子先前求娶戏子之事已够惊世骇俗,如今世家之首的清河崔氏嫡女,竟敢向陛下请旨退婚!

"这崔家姑娘真有本事,连太子的婚约都敢拒绝!"

"敢驳天家的婚事,这崔氏女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也有人私下议论:"这崔氏女怕不是中了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这般行事委实荒唐。"

我脑子清醒得很。

若非知晓上辈子的结局,我断不会做出这等事。

我自小也是被精心教导的大家闺秀,最是守礼,连在外人面前都极少露面。

如今主动向陛下请旨退婚,已是我咬着牙给自己壮了无数回胆才敢行的。

我的家族已绵延数百年,历经数个王朝更迭,可若放任太子这般行事,待他登基之日,便是我崔氏全族倾覆之时。

即便崔氏一族世代效忠,无数子弟为皇家赴汤蹈火。

即便我的父兄们严守祖训,以生民福祉为念,以天下人心为责,个个都是清廉正直的好官。

待我登上后位,崔氏一族更是急流勇退,主动请辞归乡。

可顾刚竟为了一个女子,用这般出人意料的手段,致使崔氏满门被灭!

这一回,我绝不让事态再这般发展。

父母终究是疼我的,不过是禁了我的足,还派了两位女医来为我医治腿疾。

我让星月出去探听消息,不多时她便捧着个匣子急匆匆跑进来。

"姑娘快看!"她喘着粗气,将匣子放在我身边,眼里满是期待,"定是太子殿下念着今日的过失,特意送来赔罪的,姑娘快看看里头是什么?"

我缓缓掀开匣盖,里头是一块成色极好的和田玉佩,背面刻着个"铮"字。

我略一思索,便想起了那个有趣的人。

星月也泄了气,原来这不是太子殿下送的。

正说着,一个二等丫鬟捧着信来通报,星月过去接过,递到我手里。

"姑娘,这封信是太子殿下差人送来的,快拆开看看里头写了什么?"

从前顾刚总爱给我捎信,遇到有趣的事,我总念给星月听,她最盼着顾刚的信了。

我拆开蜡封,里头竟写了满满三页,字里行间满是对我的失望,还有他对彩衣的一片真心,末了还让我别闹,安安分分做侧妃就好。

我将信递过去,星月看完眼睛瞪得圆圆的,"殿下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挑了挑眉没言语,将那三页纸撕得粉碎,又让星月取来火盆,烧得连渣都不剩。

我对着烛火转了转手中的玉佩,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星月,你去给送这玉佩的人带句话——我要见他们主子!"

《玉珏盟》

"可是姑娘,您还在禁足呢……"星月蹙着眉轻扯我的衣袖。

"偷偷溜出去便是了。"

"这都三更天了,您独自外出多不安全。"星月急得声线发颤。

我轻拍她手背:"那你随我同去,走。"

我拉着星月的手,大大方方地迈出房门。打小便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像匹脱缰的野马,爹娘倒也由着我,从不逼我做那端庄守礼的千金小姐。每回闯祸要禁足,不过是嘴上说说,连院门都不曾派人守着。

这般好的双亲,不该重蹈覆辙。

我披了件素纱暗纹的披风,乘着青布马车来到街角福来茶楼。在二楼临窗的雅间落座,星月替我沏好雨前龙井,便悄然退到门外。

抬眼望去,进来的是个面容清俊却带着几分病态苍白的少年。他冲我露出明朗的笑,眼眸圆润如浸水的葡萄,煞是可爱。圆乎乎的脸蛋配着清瘦的身形,站在我跟前竟矮了大半个头。腰背挺得笔直,倒像个小大人似的。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则是个深藏不露的。与我记忆里瘦得只剩皮包骨、却偏要逞强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笑着打趣:"小娃娃,寻我何事?"

他鼓着腮帮子,用沙哑的嗓音气道:"臭丫头!谁是小娃娃?小爷都十六了!"

我被这公鸭嗓逗得前仰后合,笑够了才上下打量他:"就你这身量,说十三四都有人信,哪像十六岁的?"

"好好好,小男子汉,到底有何要事?"

他耳尖瞬间通红,羞恼地咬了咬下唇,直截了当问:"崔小姐,可喜欢我送的玉珏?"

我摩挲着腰间玉佩,抬眼问道:"三殿下怎的想起送我礼?"

顾峥唇角勾起笑意:"来而不往非礼也,权当回礼。"

我望着这个病弱少年硬装老成,忍不住摇头失笑。他叫顾峥,是当朝三皇子,与太子顾刚同父异母。

先帝与元后伉俪情深,育有二子二女。元后生幼女时难产而逝,先帝悲痛欲绝。后立大皇子为太子,未几大皇子便染急症薨逝,只剩自幼体弱的顾峥。

先帝多年未有子嗣,御驾亲征时身负重伤,此后宫中再无新生儿。满朝文武吵着立储,宁贵妃所出的顾刚因身体康健,顺理成章成了太子。

顾峥幼时体弱,先帝与元后为他取小名"兕儿",盼他如小犀牛般健壮。可惜年年大病小病不断,宫内外对他唯一的期盼便是"好好活着"。

可他哪是池中物?看似病恹恹的,府中却养着诸多门客,个个都是经世之才,不少还受先帝重用。与握有重兵的将军们也往来密切。

上辈子魂归后,我在空荡的皇宫飘荡数年。眼见崔家满门抄斩,顾峥联合世族与武将起兵逼宫,将顾刚拉下皇位,自己登基为乾元帝,开创太平盛世。可惜天不假年,不到三十便驾崩,朝野无不惋惜。

自重生那日起,我便决心改写崔家命运。与顾刚的婚约是先帝所赐,退不得。但若顾刚不再是太子呢?

我彻夜未眠,终是定了主意。若顾峥值得托付,嫁他又有何妨?若他品性不佳,大可谈条件退婚——我手里有他最想要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我知他绝不会拒绝合作。

上辈子嫁与顾刚后,我无意得知秘辛:顾峥并非天生体弱,而是被宁贵妃下慢性毒药。就连太子大哥,也是她所害。

当时宁贵妃已逝,顾峥也病入膏肓。我终究将秘密埋在心底,怕他知晓后撑不住,反造杀孽。

重生后,我故意透露些线索。如今他主动找来,显然已有决断。

我挑眉道:"寻了这些年真相,就值块玉珏?"

顾峥指尖微颤,攥紧掌中玉佩:"此物可调动我麾下所有人马,若不够……"

我环顾四周,压低声音:"结盟如何?共谋顾刚太子之位。"

顾峥瞪大眼睛:"你何苦涉险?"

我抬首冷笑:"崔家女儿绝不为妾!顾刚如此折辱,我岂能咽气?"

我勾唇轻笑:"若顾刚非太子,我何须嫁他?"

顾峥会意点头。

"小屁孩,结盟需见真章。"

"我下月便十七了!"他急得跳脚。

我伸手揉他发顶:"等你长得比我高再说。"

他涨红着脸,却乖乖坐着任我揉搓。待我收手,才偷偷理顺被弄乱的头发,起身要走。

临出门时撂下三字:"等着瞧。"

我坐在茶楼,慢饮杯中茶。从前的崔佳,何曾做过这等离经叛道之事?如今真到了这步,心下竟无波澜,反盼着顾峥动作。

可近来京城平静得反常,半点风声未起。唯有说书先生将我与顾刚之事隐去,编了段负心汉退婚的戏文,说得唾沫横飞,听客倒看得入神。

无人信彩衣能当太子妃。人人皆道崔家女本就该坐后位,不嫁太子还能嫁谁?至于彩衣,能做个良娣便算造化。

也有少数人说彩衣品性贵重,堪为太子正妃。

顾峥这些日子带着彩衣四处游玩,尝民间小吃,逛灯会,踏春骑马,玩得忘乎所以,两月未碰政事。顾刚倒乐得清闲,如今陛下对他已有不满,不往跟前凑反是好事。

京城表面风平浪静,暗地却波涛汹涌。顾峥借游园会捧红不少青年才俊,这些人声名鹊起,早入圣上法眼。朝中重臣,他皆登门拜访过。宫中看似平常的人事调动里,不少小太监、宫女被悄悄安插要职。

我与顾峥常在茶楼密会,对他的部署颇感疑惑。他只笑言:"且看场好戏。"

近日京城又传新话本,讲的是富家子被贫女所救,两人私定终身。恶婆婆百般阻挠,定下大家闺秀。贫女哭诉:"我救少爷性命,以身相许何错之有?""我虽出身寒微,品性却贵,为何不能入富贵门?"

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恶婆婆被真情打动。

这出戏越唱越火,茶馆日日爆满。百姓想起前事,舆论骤然沸腾。

"知恩图报乃君子所为,两人情投意合,彩衣救太子性命,以身相许有何不可?"

"彩衣品性端方,凭甚不能当太子妃?"

满城都在议论此事,竟无官府阻拦。

几日后,太子与彩衣踏青,发现块奇石,上刻"圣母临人,永昌帝业"。

千年难逢的吉兆现世,分明是向天下昭示——彩衣姑娘生来便有皇后之尊的命格!

能与她缔结良缘者,必然是未来的真龙天子!

顾刚当即命人扬鞭策马、尘土飞扬,连夜将那块奇石送入宫闱之中。

霎时间,市井街巷因这桩奇闻沸腾如沸,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