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月, 他为白月光辱我只是商品, 我提离婚, 他却车祸失忆抱

发布时间:2025-08-27 01:06  浏览量:1

沈书禾嫁给傅青霜的第三个月,已经习惯了别墅里永恒的寂静。

这种寂静像深海的水,无声无息,却带着巨大的压力,包裹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墙上的挂钟是家里唯一会准点发出声响的东西。此刻,时针刚刚指向晚上九点,沉闷的钟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了三下,然后又归于死寂。

餐桌上,三菜一汤早已失了温度。那是她傍晚时分,花了两个小时精心准备的。清蒸鲈鱼,板栗烧鸡,还有一碟碧绿的芦笋,汤是温补的莲藕排骨汤。每一道都是她从管家那里旁敲侧击,打听到的傅青霜为数不多的偏好。

可他没有回来。

意料之中的事情。结婚三个月,九十多天,他们同桌吃饭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沈书禾默默地站起身,将冰冷的饭菜倒进厨余垃圾桶。银色的水龙头哗哗作响,她低着头,仔細地刷着盘子,温热的水流过指尖,却暖不了心底的那片寒凉。

【又在自作多情了,沈书禾。】她自嘲地想,【他或许正在哪个高级餐厅,陪着更重要的人。】

那个“更重要的人”,她知道是谁。柳拂烟,一个像她的名字一样,轻飘飘、诗情画意的女人。傅青霜的青梅竹马,也是他心口的朱砂痣。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如果不是傅家老爷子病危之际,用傅氏集团的继承权相逼,现在傅家的女主人,本该是柳拂烟。

而她沈书禾,不过是沈家为了攀附傅家,用来交换利益的一枚棋子。

她洗好最后一个碗,擦干手,正准备上楼,玄关处传来了密码锁解锁的电子音。

咔哒。

门被推开,裹挟着一身寒气的傅青霜走了进来。他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大衣,身形挺拔如松,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显得那双深邃的眼眸愈发冷漠。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女人的香水味。

是柳拂烟最爱的那款“空谷幽兰”。

沈书禾的心像是被细细的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情绪,声音平淡得像在背书:“你回来了。”

傅青霜“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自顾自地脱下大衣,随手搭在臂弯里,径直走向客厅的沙发,仿佛她只是一个会说话的摆件。

他将自己重重地摔进柔软的沙发里,扯了扯领带,闭上眼,眉心微蹙,似乎很疲惫。

沈书禾倒了一杯温水,走到他面前,轻轻放在茶几上。“喝点水吧,解解酒。”

傅青霜没有睁眼,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淡的鼻音。

客厅里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沈书禾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看着他疲惫的俊容,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烦心事,或者,是不是又和柳拂烟吵架了。

可是她不敢。他们之间,连最基本的关心,都显得像是一种逾矩的冒犯。

“我……”她刚想说“我上楼了”,傅青霜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像寒潭,深不见底,此刻正锐利地盯着她。

“沈书禾,”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沈书禾愣住了。她飞快地在脑海里搜索着,今天……不是他的生日,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任何节假日。

见她茫然的样子,傅青霜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看来你忘了。也对,对你来说,这或许根本不重要。”

他的眼神像刀子,割得她生疼。

“今天是拂烟的生日。”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沈书禾的心上。

原来如此。原来他身上的酒气和香水味,都是为了给另一个人庆生。

沈书禾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声音却还是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知道。生日快乐,替我向柳小姐转达。”

“转达?”傅青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直起身子,一步步逼近她,强大的压迫感让她不自觉地后退。

“你有什么资格?”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如果不是你和你那个唯利是图的父亲,现在站在这里,陪我一起给拂烟过生日的人,就该是傅太太!**而不是你,一个靠着不光彩手段坐上这个位置的女人!**”

不光彩的手段……

沈书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知道,他指的是当初沈父趁着傅老爷子病重,拿一份能救傅氏于危机的合作案,半强迫地定下了这门婚事。

可她也是受害者。她甚至在订婚前一天,才被告知自己要嫁的人是谁。

“我没有……”她想解释,声音却干涩得发不出。

“你没有什么?”傅青霜冷笑一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你敢说你对这桩婚事没有一点期待?沈家能得到什么好处,你心里一清二楚!别在我面前装得这么无辜,沈书禾,这会让我觉得……很恶心。”

“恶心”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利剑,狠狠刺穿了她所有的伪装和坚强。

手腕上传来剧痛,但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沈书禾抬起头,通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水汽,却倔强地不肯让它流下来。

“是,我承认,嫁给你,沈家得到了好处。”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却异常清晰,“但傅青霜,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愿意嫁给你?你以为所有女人都对你傅太太的位置趋之若鹜吗?在这场交易里,我也是被摆上货架的商品,我和你一样,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情绪失控。

傅青霜似乎也有些意外,他盯着她泛红的眼,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忪。但很快,那点动容就被更深的嘲讽所取代。

“说得真好听。”他松开她,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商品?那你最好就认清自己商品的本分。别妄想得到不属于你的东西,比如我的关心,或者我的感情。”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径直上了二楼,进了主卧,然后重重地甩上了门。

砰!

巨大的关门声,像是给这场争吵画上了一个残忍的句号。

沈书禾独自站在空旷的客厅里,身体摇摇欲坠。手腕上,他攥过的地方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火辣辣地疼。

她缓缓地蹲下身,再也忍不住,将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哭泣起来。

原来,三个月的努力,不过是一场笑话。她小心翼翼地讨好,卑微地迎合,在他眼里,只是令人作呕的表演。

【不属于你的东西……】

是啊,傅青霜这个人,连同他的心,从来都不属于她。

那一夜,沈书禾在客房的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她想了很多。想到了自己这三个月来的独角戏,想到了傅青霜眼中的厌恶,想到了柳拂烟那永远得体优雅的微笑。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决定。

够了。

既然这场婚姻只是一场交易,那她就只做个合格的交易伙伴。至于感情,她不奢求了,也不想要了。

第二天清晨,沈书禾像往常一样早起。但她没有再去厨房忙碌,而是换上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化了个精致的淡妆,镜子里的女人,眉眼清丽,眼神却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疏离和坚定。

她拎着包下楼时,傅青霜也正好从主卧出来。他似乎宿醉未醒,脸色不太好,看到她这身打扮,皱了皱眉。

“你要出去?”他下意识地问,语气还是那么冷硬。

“嗯,去上班。”沈书禾平静地回答。

“上班?”傅青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结婚前,沈书禾是在自家公司做设计的,小有名气。但婚后,傅青霜明确表示过,不希望傅家的女主人抛头露面。沈书禾当时为了他,毫不犹豫地辞了职。

“我昨天联系了以前的老板,他很欢迎我回去。”沈书禾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傅青霜的眼神沉了下来。“我记得我说过……”

“你说过,让我认清自己商品的本分。”沈书禾打断了他,抬起眼,第一次如此平静地直视他的眼睛,“我想,一个有独立经济能力,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的‘商品’,或许能让你更省心一些。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小心翼翼和爱慕,只剩下平静的湖水,不起一丝涟漪。

傅青霜的心头莫名地窜上一股无名火。他不喜欢她这个样子,这种仿佛将一切都剥离出去的冷漠,比她之前的任何争吵都让他感到烦躁。

“随你。”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越过她,径直下了楼。

沈书禾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就这样吧,挺好的。】

从那天起,这个家变得更加安静,也更加诡异地“和谐”。

沈书禾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她本来就极具设计天赋,再加上这三个月压抑的情感无处宣泄,全都化作了创作的灵感。很快,她就在公司里站稳了脚跟,甚至主导了一个重要的项目,忙得脚不沾地。

她不再为傅青霜准备晚餐,不再等他回家,不再关注他今天见了谁,身上又带了谁的香水味。他们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室友,偶尔在清晨或深夜的走廊里遇见,也只是淡漠地点点头,擦肩而过。

傅青霜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不习惯了。

他开始不习惯回家时,那个漆黑冰冷的客厅;不习惯胃痛时,茶几上再也没有温好的养胃茶;不习惯打开衣帽间,属于她的那一半,永远整整齐齐,却再也没有一件是他第二天要穿,而她提前熨烫好的衬衫。

这个女人,好像把他从她的世界里,彻底删除了。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和……空虚。

这天晚上,他有个重要的应酬,喝了不少酒。司机送他回到别墅门口,他摇摇晃晃地走进去,客厅里一如既往地黑着。他摸索着打开灯,刺眼的光让他眯了眯眼。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

等他撑着墙壁走出来时,却看到沈书禾正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拿着一杯水,静静地看着他。

她穿着一身丝质的睡衣,长发披散在肩头,大概是听到了动静才下楼的。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傅青霜有些狼狈地别开脸,声音沙哑:“你还没睡?”

“准备睡了。”沈书禾走到他面前,将水杯递给他,“漱漱口吧。”

他默默地接过,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有片刻的失神。他漱了口,感觉舒服了一些。

“谢谢。”他低声说,这是结婚以来,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两个字。

沈书禾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她只是摇了摇头,转身想上楼。

“等等。”傅青霜却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询问。

灯光下,她的脸颊因为刚睡醒而带着一丝红晕,眼神清澈,却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傅青霜忽然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看过她了。

“最近……很忙?”他找了个蹩脚的话题。

“嗯,项目在关键期。”

“注意身体。”他说完,自己都觉得可笑。他有什么资格关心她?

沈书禾的脸上果然没有一丝动容,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你也是。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再次转身,毫不留恋地上了楼。

傅青霜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楼梯拐角,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水杯,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她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傅青霜开始下意识地关注沈书禾。

他会“无意间”地问管家她几点回家,会“不经意”地看一眼她放在玄关的鞋子,判断她今天穿了什么。他甚至让助理去查了她所在的设计公司和她负责的项目。

当他看到助理递上来的资料,看到那个叫“温庭远”的项目合作方代表,频繁地出现在与沈书禾的合照里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瞬间从心底烧了起来。

照片里,温庭远看着沈书禾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而沈书禾,虽然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但脸上的笑容,却是他从未见过的轻松和灿烂。

**他从未见过的笑容,她却给了另一个男人。**

那天,傅氏集团的低气压,让所有高管都战战兢兢。

晚上,傅青霜破天荒地推掉了所有应酬,准时回了家。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关掉了所有的灯,只留下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在等,等那个已经把他当成空气的女人回家。

将近十一点,玄关的门终于开了。

沈书禾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温庭远。

“今天多亏了你,庭远,不然那个方案还不知道要磨到什么时候。”沈书禾的声音带着笑意。

“应该的。能和书禾你这样的天才设计师合作,是我的荣幸。”温庭远的声音温润如玉。

“别取笑我了,快进去吧,外面冷。”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完全没注意到沙发上那个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男人。

直到傅青霜冷冷地咳嗽了一声。

笑声戛然而止。

沈书禾和温庭远同时看过来,脸上都有些惊讶。

“青霜?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沈书禾率先反应过来。

傅青霜没有回答她,而是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温庭远,眼神里的审视和敌意毫不掩饰。“这位是?”

温庭远感觉到了那股强大的压迫感,但他依旧保持着风度,上前一步,伸出手:“傅先生,你好。我是温庭庭远,是书禾的同事兼朋友。”

傅青霜看着他伸出的手,却没有要握的意思。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沈书禾身边,极其自然地将手搭在她的腰上,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用一种宣示主权的姿态,对着温庭远扯了扯嘴角。

“原来是沈书禾的‘朋友’。”他特意加重了“朋友”两个字,“这么晚了,还劳烦温先生送我太太回家,辛苦了。”

沈书禾的身体在他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变得无比僵硬。她不明白傅青霜今晚是抽什么风。她下意识地想挣开,却被他更紧地搂住。

温庭远的眼神黯了黯,但他很快就恢复了笑容,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傅先生客气了。既然书禾已经平安到家,那我就先告辞了。”

“庭远……”沈书禾想说什么。

“不送。”傅青霜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温庭远对沈书禾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转身离开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沈书禾立刻用力推开了傅青霜。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揉着被他捏痛的腰,脸上满是怒意和不解。

“我干什么?”傅青霜逼近一步,将她困在墙壁和他的身体之间,冷笑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傅太太?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勾肩搭背,还带回家里来。怎么,是觉得我这个丈夫太碍眼了吗?”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尖酸的指责,让沈书禾觉得荒谬又可笑。

“傅青霜,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温庭远只是我的同事,我们一起加班,他顺路送我回来而已!在你眼里就成了勾肩搭背?”

“顺路?”傅青霜冷哼,“我查过,他家和我家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这叫顺路?”

沈书禾震惊地看着他。“你调查我?”

傅青霜被她眼中的失望和戒备刺痛,脱口而出:“我是你丈夫,我有权知道我的妻子每天都在和什么人鬼混!”

“鬼混?”沈书禾气得浑身发抖,她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手腕却在半空中被他截住。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他死死地盯着她,眼底翻涌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嫉妒。

沈书禾看着眼前这个蛮不讲理的男人,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她忽然觉得很累,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眼神空洞地看着他。“傅青霜,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她的突然冷静,让傅青霜准备好的一腔怒火都无处发泄。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你想谈什么?”

沈书禾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开口:

**“我们离婚吧。”**

“离婚”两个字,像一颗炸弹,在寂静的客厅里轰然炸响。

傅青霜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设想过她会愤怒,会反驳,会哭闹,却唯独没有想过,她会如此平静地说出“离婚”这两个字。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你说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我说,我们离婚。”沈书禾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更加清晰,也更加决绝,“这场婚姻本来就是个错误。你爱的人不是我,我也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对你,对我,都是一种解脱。”

“解脱?”傅青霜怒极反笑,他上前一步,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沈书禾,你以为婚姻是什么?你想结就结,想离就离?你把我傅青霜当成什么了?”

“我没有!”沈书禾被他晃得头晕,却还是倔强地看着他,“我只是不想再自欺欺人了。你不爱我,我看得出来。以前是我傻,以为只要我努力,总能捂热你的心。但现在我明白了,不爱就是不爱,再怎么努力也没用。既然如此,何必互相折磨?”

“互相折磨?”傅青霜的眼眶因为愤怒而泛红,“所以,你现在是找到下家了?那个姓温的?你是不是觉得他比我好,所以就迫不及待地想把我踹了?”

沈书禾失望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就是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傅青霜,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件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我单方面不想再继续了。”

“我不同意!”傅青霜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告诉你,沈书禾,只要我傅青霜一天不点头,你就永远是傅太太!你想离婚?门都没有!”

说完,他像是为了宣泄心中的暴怒,转身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砰的一声闷响,指关节处瞬间见了血。

沈书禾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惊呼出声:“你的手!”

她想上前查看,傅青霜却像是受了伤的野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别墅,开着车,伴随着刺耳的引擎轰鸣声,消失在夜色里。

沈书禾独自站在原地,看着墙上那片刺目的血迹,心乱如麻。

【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如果他真的那么讨厌我,离婚不是正合他意吗?】

她想不明白。

那一晚,傅青霜没有回来。

第二天,沈书禾也没有再见到他。她只是从管家口中得知,先生出差了,归期不定。

沈书禾没有多问,她拟好了一份离婚协议,放在了书房傅青霜的桌上,然后便搬回了自己婚前的公寓。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整理自己破碎的心。

温庭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低落,对她的关心也多了起来。他会每天给她带不同的早餐,会在她加班时默默地陪着她,会在她疲惫时,递上一杯热咖啡。

他从不逾矩,也从不追问,只是用一种温和的方式,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

这天,公司项目庆功宴,所有人都喝得很尽兴。沈书禾也被灌了几杯酒,有些头晕。宴会结束后,温庭远坚持要送她回家。

车里,沈书禾靠着窗,看着窗外飞逝的霓虹,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庭远,”她轻声开口,“谢谢你。”

“谢我什么?”温庭远一边开车,一边温和地笑。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撑不过来。”

温庭远沉默了一会儿,将车缓缓停在路边。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沈书禾,月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温柔。

“书禾,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如果你恢复了自由身,可以……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沈书禾的心猛地一跳。她知道温庭远对她的心意,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表白。

她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好”字。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傅青霜那张愤怒又受伤的脸。

【我到底在犹豫什么?离开傅青霜,和温庭远这样温柔的人在一起,不是我最好的选择吗?】

她正要开口,手机却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请问是傅青霜先生的家属吗?他出了车祸,现在正在抢救,请您立刻到市中心医院来!”

轰!

沈书禾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车祸……抢救……

她几乎是颤抖着挂掉电话,脸色惨白地对温庭远说:“庭远,麻烦你,送我去市中心医院,快!”

温庭远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什么也没问,立刻调转车头,以最快的速度向医院驶去。

沈书禾赶到急救室门口时,傅青霜的助理林森已经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

“太太,您可算来了!”林森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

“他怎么样了?”沈书禾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傅总酒驾,和一辆货车追尾了,伤得很重,医生说……说还在抢救,情况不太乐观。”林森的声音里也带着哭腔。

沈书禾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幸好温庭远及时扶住了她。

“书禾,你冷静点。”

她扶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稳。她看着那盏亮着红灯的“手术中”的牌子,心像是被凌迟一般。

【酒驾……他为什么又喝酒了?是因为我吗?因为我说要离婚吗?】

无尽的悔恨和恐惧将她淹没。她忽然发现,原来她根本做不到对他毫不在意。听到他出事的消息,她比任何人都要害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疲惫地走了出来。

沈书禾和林森立刻围了上去。“医生,他怎么样了?”

“命是保住了。”医生摘下口罩,神情凝重,“但是病人头部受到重创,颅内有淤血,虽然手术清除了大部分,但……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不好说。而且,就算醒过来,也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

“后遗症?”沈书禾的心又沉了下去。

“比如,失忆。”

傅青霜被转入了VIP病房。他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毫无血色,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连接着冰冷的仪器。

沈书禾坐在病床边,握着他冰冷的手,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这才发现,这个曾经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此刻看起来是那么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她日夜不休地守着他,亲自给他擦拭身体,喂流食,陪他说话,尽管他没有任何回应。

温庭远来看过她几次,看到她憔悴的样子,很是心疼。“书禾,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这里有护工,你……”

“不,我要亲自照顾他。”沈书禾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庭远,对不起。我想……我可能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感情了。”

在傅青霜生死未卜的那一刻,她才终于看清自己的内心。她根本放不下他。

温庭远苦笑了一下,眼神里是掩不住的失落。“我明白了。你好好照顾他吧。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落寞地转身离开。

沈书禾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就这样,一个星期过去了。

这天下午,沈书禾正在给傅青霜读一本他以前最喜欢的财经杂志,读着读着,她忽然感觉到,被她握在掌心的那只手,轻轻地动了一下。

她猛地停住,不敢置信地低下头。

只见傅青霜的眼睫,正微微地颤动着。

“青霜?你醒了?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她激动地叫着他的名字。

傅青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却充满了迷茫和陌生。他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女人,眉头微微蹙起,沙哑着嗓子,问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你……是谁?”

医生说的是对的,他失忆了。

他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傅氏集团,忘记了柳拂烟,也忘记了……他和她之间那段充满伤害的过去。

他像一张白纸,干净又纯粹。看着沈书禾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和依赖。

沈书禾看着这样的他,心里百感交集。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或许,这是上天给我们的一次机会。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她对傅青霜说:“我是你的妻子,沈书禾。我们……非常相爱。”

傅青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她,露出了一个虚弱却干净的笑容。

那是沈书禾从未见过的,不带任何杂质的笑容。

那一刻,她觉得,之前所有的痛苦,都值得了。

傅青霜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失忆后的他,性情大变。以前的冷漠、刻薄、暴躁,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温和、单纯,甚至有些孩子气的黏人。

他像一只大型犬,寸步不离地跟着沈书禾。

她看文件,他就搬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崇拜。

她做饭,他就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笨拙地想要帮忙,结果不是打翻了酱油,就是差点切到手,让她哭笑不得。

晚上睡觉,他会紧紧地抱着她,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像个寻求安全感的孩子。“书禾,不要离开我。”他总是在睡梦中这样喃喃自语。

每当这时,沈书禾都会收紧手臂,回抱着他,轻声回应:“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甜蜜和幸福。他们就像一对真正热恋中的夫妻,会手牵手去公园散步,会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会因为一点小事斗嘴,然后又笑着和好。

林森来医院汇报公司情况时,看到自家总裁像个小媳妇一样,小心翼翼地给太太剥着橘子,还把橘子络都撕得干干净净,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太……太太,傅总他……”

“他现在很好。”沈书禾笑着接过橘子,喂了一瓣到傅青霜嘴里。

傅青霜满足地眯起眼睛,还不忘警惕地看了一眼林森,仿佛在防备着有人抢他的宝贝。

林森默默地退了出去,感觉自己受到了成吨的暴击。

【这还是那个杀伐果断,让人闻风丧胆的傅总吗?爱情的力量也太可怕了!】

出院那天,沈书禾扶着傅青霜走出医院大门。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他们身上。

傅青霜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侧过头对沈书禾说:“书禾,回家的感觉真好。”

沈书禾看着他脸上幸福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啊,真好。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天,沈书禾正在花园里教傅青霜种花,柳拂烟突然出现在了别墅门口。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画着精致的妆容,看到和沈书禾亲密地站在一起的傅青霜,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青霜哥哥?”她试探地叫了一声。

傅青霜闻声望去,看着眼前的陌生女人,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他下意识地往沈书禾身后躲了躲,抓紧了她的衣角。

“书禾,她是谁?”

沈书禾的心沉了下去。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将傅青霜护在身后,平静地看着柳拂烟:“柳小姐,你来有事吗?”

“我来有事?”柳拂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指着傅青霜,情绪激动地质问沈书禾,“他怎么了?他为什么不认识我了?沈书禾,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出了车祸,失忆了。”

“失忆了?”柳拂烟愣住了,随即,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冲到傅青霜面前,“青霜哥哥,你看着我,我是拂烟啊!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你忘了吗?你说过,你最爱的人是我!”

傅青霜被她吓得连连后退,躲得更紧了。“我不认识你,你走开!”

“沈书禾,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故意不让他见我,还骗他你们很相爱?”柳拂烟见傅青霜不认她,便将矛头转向了沈书禾,眼神怨毒。

沈书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说的都是事实。我现在是他的妻子,也是他唯一认识和信任的人。柳小姐,如果你是来探病的,现在探完了,可以请你离开吗?”

“你!”柳拂烟气得浑身发抖,“你休想!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青霜哥哥只是暂时忘了我,他一定会想起来的!”

说完,她狠狠地瞪了沈书禾一眼,不甘心地离开了。

看着柳拂烟离去的背影,沈书禾知道,平静的日子结束了。

接下来的日子,柳拂烟像是着了魔一样,想尽各种办法来接近傅青霜。

她会带着他们小时候的照片,守在别墅门口;她会做傅青霜以前最爱吃的点心,托人送进来;她甚至会利用媒体,制造各种舆论,说沈书禾趁人之危,霸占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

傅青霜虽然不记得她,但外界的纷纷扰扰,还是让他感到了不安。

他开始变得沉默,有时候会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眉头紧锁。

沈书禾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天晚上,傅青霜抱着她,忽然闷闷地问:“书禾,那个叫柳拂烟的女人说的,是真的吗?我以前……真的喜欢她吗?”

沈书禾的身体僵了一下。她知道,这个问题她迟早要面对。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傅青霜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是。”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们是青梅竹马,感情很好。”

傅青霜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那……那你呢?我们又是怎么结婚的?”

沈书禾的心像被揪住一样疼。她该怎么告诉他,他们的开始,是一场冰冷的交易?

她转过身,捧着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青霜,过去的事情,不重要了,好吗?重要的是现在。现在,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我爱你,这就够了。”

傅青霜看着她眼中的真诚和爱意,心里的不安渐渐平复了下来。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嗯,我也爱你。我只要你就够了。”

虽然他这么说,但沈书禾知道,记忆的种子一旦被种下,总有生根发芽的一天。她必须做点什么。

她开始着手调查傅青霜的车祸。她总觉得,那场车祸发生得太过蹊跷。

经过一番周折,她终于从交警队那里拿到了一份关键的行车记录仪视频。视频显示,在傅青霜的车撞上货车之前,有一辆黑色的轿车,一直在他旁边进行危险的别车行为,似乎是想逼停他。

而那辆黑色轿车的车牌号,经过林森的暗中调查,最终指向了一个人——柳拂烟的哥哥,柳拂云。

拿到证据的那一刻,沈书禾的手都在发抖。

她没想到,柳拂烟为了得到傅青霜,竟然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而更让她心寒的是,她在柳拂云和柳拂烟的通话记录里,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原来,当年沈家和傅家联姻,并非沈父一人的主意。柳拂烟也参与其中。她当时的公司遇到了危机,急需一笔资金。她知道傅青霜深爱自己,便假意哭诉,说如果傅青霜娶了沈书禾,就能拿到傅家的资源,到时候再用这些资源来帮她。她还信誓旦旦地保证,等她的公司度过危机,就让傅青霜离婚娶她。

傅青霜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竟然答应了。所以,婚后他对沈书禾的种种冷漠和伤害,不仅仅是因为被迫联姻,更是因为他把沈书禾当成了他和柳拂烟爱情路上的垫脚石和工具人。

而那场车祸,则是因为柳拂烟的公司上市成功,她想兑现“承诺”了。她让傅青霜跟沈书禾离婚,傅青霜却因为那段时间沈书禾的冷淡而产生了动摇和犹豫。柳拂烟害怕夜长梦多,便让自己的哥哥制造一场“小意外”,想让傅青霜受点伤,博取同情,顺便离间他和沈书禾。却没想到,柳拂云下手太重,差点要了傅青霜的命。

真相大白,沈书禾只觉得遍体生寒。

**原来她所经历的一切痛苦,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她拿着那些证据,找到了柳拂烟。

咖啡厅里,柳拂烟看着桌上的一叠照片和文件,脸色从一开始的嚣张,变得越来越苍白。

“你……你怎么会……”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书禾的声音冷得像冰,“柳拂烟,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可以恶毒到这个地步。为了你的一己私利,你把青霜当成什么了?提款机?还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我没有!我爱他!”柳拂烟激动地反驳,“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和他在一起!”

“爱?”沈书禾冷笑一声,“你的爱,就是联合你哥哥,制造车祸,差点害死他?你的爱,就是把他推向另一个女人,眼睁睁地看着他痛苦,看着我痛苦,然后你坐收渔翁之利?”

“我……”柳拂烟被堵得哑口无言。

“我已经报警了。”沈书禾平静地投下一个重磅炸弹,“你哥哥故意伤害罪名成立,下半辈子就在牢里过吧。至于你,教唆犯罪,也逃不了干系。而你辛辛苦苦经营的公司,也会因为这场丑闻,股价大跌,最终破产。”

“不!你不能这么做!”柳拂烟终于怕了,她扑过来想抓住沈书禾的手,被沈书禾嫌恶地躲开。

“沈书禾,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看在青霜哥哥的面子上,你……”

“你现在没资格提他。”沈书禾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对他造成的伤害,我会一点一点地帮你还给他。而你,就等着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

走出咖啡厅的那一刻,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她为傅青霜感到不值,也为曾经那个卑微的自己,感到悲哀。

回到别墅,傅青霜正像往常一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她。看到她的车,立刻像小狗一样欢快地跑过来,替她打开车门。

“书禾,你回来啦!我好想你。”他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沈书禾回抱着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怎么了?书禾?谁欺负你了?”傅青霜顿时慌了手脚,笨拙地替她擦着眼泪。

沈书禾摇了摇头,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他担忧的眼神,忽然笑了。“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了。”

【真好,你还在我身边。】

柳家兄妹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柳拂云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柳拂烟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教唆罪名成立,再加上公司偷税漏税等问题,数罪并罚,也判了五年。柳氏企业,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这场风波过后,沈书禾和傅青霜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沈书禾的心里,始终压着一块大石头。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傅青霜真相。告诉他,他曾经是怎样一个傻瓜,曾经怎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怕他恢复记忆。怕他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去,更怕他想起……他对她的伤害。

她贪恋现在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开玩笑。

那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沈书禾特意请了假,在家里准备了烛光晚餐。

傅青霜神神秘秘地对她说,他也准备了礼物。

晚餐时,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设计精美的钻石项链,吊坠的形状,是一片小小的禾苗。

“书禾。”傅青霜的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林森告诉我,‘禾’是庄稼的意思,代表着生命和希望。你就像这片禾苗,给了我新的生命。嫁给我,委屈你了。以后,我会用我的一生,来补偿你。”

沈书禾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傅青霜站起身,绕到她身后,亲手为她戴上项链。冰凉的钻石贴着她的肌肤,他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的脖颈,带起一阵战栗。

他从身后环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轻声说:“书禾,我们……重新办一场婚礼吧。一场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真正的婚礼。”

沈书禾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他们沉浸在幸福中时,傅青霜的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青霜?你怎么了?”沈书禾大惊失色。

“头……头好痛……”傅青霜抱着头,痛苦地呻吟着。无数破碎的画面,像潮水一样涌入他的脑海。

冰冷的婚房,沈书禾卑微的讨好,柳拂烟虚伪的眼泪,他在生日宴上对沈书禾的羞辱,她在雨中倔强的背影,还有那份被他弃之如敝履的离婚协议……

所有被遗忘的记忆,在这一刻,全部回来了。

他猛地推开沈书禾,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震惊、痛苦、悔恨,和无尽的复杂。

“我……我想起来了。”他喃喃自语,“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沈书禾的心,瞬间坠入了冰窟。

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餐厅里只剩下摇曳的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明忽暗。

傅青霜看着眼前的沈书禾,看着她脸上还未干的泪痕,和他亲手为她戴上的项链。记忆里那个冷漠伤人的自己,和这段时间以来对她百般依赖的自己,两个截然不同的身影在他脑海中疯狂交战,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想起了自己是怎样一次次地无视她的付出,怎样用最恶毒的语言去中伤她,怎样为了另一个女人,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

锥心刺骨的悔恨,几乎将他淹没。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怕看到里面的失望和憎恨。

沈书禾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也跟着一起疼。她缓缓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

“都想起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平静。

傅青霜艰难地点了点头,他垂下眼,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敢与她对视。

“也好。”沈书禾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却带着无尽悲凉的笑容,“这样,我们之间,也该做个了断了。”

她伸出手,解下了脖子上的项链,轻轻地放在了餐桌上。那片璀璨的“禾苗”,在烛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傅青霜,我们还是离婚吧。”

又是这句话。

上一次,她说得决绝。这一次,她说得平静。

可这份平静,却比任何决绝都更让傅青霜感到恐慌。

“不……书禾,你听我解释!”他猛地抓住她的手,力气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混蛋,是我有眼无珠!我被柳拂烟骗了,我……”

“我知道。”沈书禾打断了他,“柳拂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傅青霜愣住了。“你……你知道了?”

“嗯。”沈书禾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平淡地将自己调查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包括那场车祸的真相,包括柳拂烟从一开始的算计。

傅青霜听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窖。他没想到,自己深爱多年的女人,竟然是一个如此蛇蝎心肠的骗子。更没想到,在他失忆的这段时间里,沈书禾一个人,默默地承受和处理了这么多事情。

“对不起……书禾,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任何语言,在和他曾经犯下的错相比,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你不用说对不起。”沈书禾摇了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不爱我。而我,也不想再爱一个不爱我的人了。失忆的这段日子,我很开心,真的。谢谢你给了我一段这么美好的回忆。现在,梦醒了,我也该走了。”

她转身,向门口走去。每一步,都走得那么坚定。

“不要走!”傅青霜从身后死死地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发间,声音里带上了从未有过的哭腔和哀求,“书禾,你别走!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就一次!”

“以前的傅青霜已经死了,在你守着我的那些日日夜夜里,他就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爱你的傅青霜,是不能没有你的傅青霜啊!”

**“我爱你,书禾!我爱你!”**

这句迟来的告白,让沈书禾的脚步,终于停住了。

她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她等这句话,等了太久太久。久到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可是,破镜真的能重圆吗?那些伤害,真的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吗?

她不知道。

她轻轻地掰开他的手,转过身,看着他满是泪痕的俊脸,轻声说:“青霜,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你一点时间。我们……都冷静一下。”

说完,她还是走了。

傅青霜没有再追上去,他颓然地跪倒在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发出了困兽一般的悲鸣。

沈书禾搬回了自己婚前的公寓。

傅青霜没有去打扰她,但他却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开始了漫长的“追妻火葬场”。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傅氏总裁。

他会每天早上,亲手做了早餐,放在她公寓的门口,然后悄悄离开。

他会在她加班的深夜,开着车,远远地停在她公司楼下,只为了等她的那盏灯熄灭,确认她安全到家。

他收购了她所在的设计公司,却从不干涉她的任何工作,只是默默地为她扫平一切障碍,给她最大的创作自由。

他甚至报名了一个烹饪班,从切菜开始学起,只因为她说,她喜欢家里有烟火气的男人。

他做的这一切,都通过林森或者温庭远的口,或多或少地传到了沈书禾的耳朵里。

温庭远来找过她一次,神情复杂地对她说:“书禾,我看得出来,傅青霜这次是认真的。他看你的眼神,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或许……你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沈书禾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心,不是没有动摇。尤其是在看到,那个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人,手上布满了切菜留下的细小伤口和学做饭被烫伤的水泡时。

这天,沈书禾的父亲,沈董,突然给她打电话,说是有急事找她。

沈书禾赶到沈家,却看到傅青霜也在。

“书禾,你来了。”沈董的脸色不太好,“你和青霜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闹上分居了?”

“爸,这是我们自己的事。”

“什么自己的事!”沈董一拍桌子,“我告诉你,今天青霜是来提亲的!”

“什么?”沈书禾愣住了。

只见傅青霜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手里捧着一个丝绒盒子。他单膝跪地,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枚崭新的钻戒。

“书禾,”他仰着头,眼神无比虔诚,“我知道,以前我们的开始是个错误。所以,我想抹掉那个错误的开始,用一个正确的,充满诚意的方式,重新开始。”

“以前,我娶的是沈家的女儿。现在,我想娶的,是你,沈书禾。只是因为,我爱你。”

“你……愿意再嫁给我一次吗?”

沈书禾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紧张、期待和深情,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

她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软了。

她想起了失忆时他对她的依赖,想起了他笨拙地为她剥橘子的样子,想起了他为她戴上项链时说的那些话。

那些幸福,不是假的。

她缓缓地伸出手。

傅青霜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激动地拿出戒指,小心翼翼地,为她戴在了无名指上。

尺寸刚刚好。

一个月后,一场盛大的婚礼在海边的教堂举行。

没有商业伙伴,没有媒体记者,只有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

沈书禾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父亲的手,一步步走向红毯尽头那个等待着她的男人。

傅青霜穿着笔挺的白色西装,眼中只有她的倒影。

当神父问他:“傅青霜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沈书禾小姐为妻,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他看着沈书禾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大声说:

**“我愿意。”**

交换戒指,深情拥吻。

阳光透过教堂的彩绘玻璃窗,洒在他们身上,仿佛是上帝最美好的祝福。

婚后的生活,甜蜜得像泡在蜜罐里。

傅青霜彻底变成了一个“宠妻狂魔”和“粘人精”。

早上,他会比她先醒,为她挤好牙膏,备好温水,然后用一个温柔的吻,唤醒他的睡美人。

白天,无论工作多忙,他都会雷打不动地给她打电话,听听她的声音。傅氏集团的员工们,每天都能看到自家冰山总裁,在打电话时,露出他们从未见过的,傻子一般的笑容。

晚上,他会准时回家,系上围裙,为她洗手作羹汤。他的厨艺已经突飞猛进,完全可以媲美五星级大厨。

吃完饭,他们会窝在沙发上,他给她念书,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安然入睡。

所有人都说,傅青霜变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变了,他只是找回了真正的自己。是沈书禾,用她的爱和包容,将他从那个充满谎言和偏执的躯壳里,拯救了出来。

这天,是他们新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

傅青霜没有带她去高级餐厅,而是带着她回到了他们曾经住过的那栋别墅。

这里的一切,都按照她喜欢的风格,重新装修过了。冷色调的墙壁被刷成了温暖的米色,厚重的窗帘换成了轻盈的白纱,花园里,种满了她最喜欢的白茶花。

餐桌上,摆着他亲手做的三菜一汤。和一年前一样,还是清蒸鲈鱼,板栗烧鸡,清炒芦笋和莲藕排骨汤。

“还记得吗?”傅青霜握着她的手,轻声问。

沈书禾眼眶一热,点了点头。

“以前,我让你在这里,受了太多委屈。”傅青霜的眼神里满是愧疚,“以后,我要在这里,把你受过的所有委屈,都用双倍的爱,填满。”

他拿出一个相框,里面是他们现在的婚纱照。照片里,两人笑得无比灿烂。

他将这个相框,挂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取代了原来那幅冰冷的山水画。

“书禾,”他从身后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沈书禾在他怀里转了个身,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也谢谢你,终于爱上了我。”

窗外,月光如水,花园里的白茶花,在晚风中,静静地绽放着。

【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心底温柔,目光所至,也全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