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宴说要上我家提亲,我没有拒绝
发布时间:2025-08-26 22:36 浏览量:2
容宴说要上我家提亲,我没有拒绝。
回京后他真上我家了,还带着玉瑶珊,他的爱慕者,我的死敌。
他是来抄家的,生动诠释了升官第一步,先斩意中人。
我爹死了,容宴还想让我给他当奴隶。
我表面答应,转头就从他布下天罗地网的京城轻松逃跑了。
他不知道,这条逃跑路线,从我记事起,知道我爹是人人喊打的大奸臣时就已经在策划了。
1
一杯毒酒,一条白绫。
来宣旨的太监面带柔和笑意:
「江大人,皇上是顾念旧情,才想着给您留个体面。」
我和我爹相对而坐,堂上的烛光泛黄且微弱。
我看不清我爹面上的表情,只听到他声音平静:
「我还有些话想要叮嘱小女。」
那太监可能是得了交代,也没有多为难就退了出去。
我爹等门关上才看向我:
「阿喜……」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爹,我带你逃出去!」
我爹摇了摇头:
「爹不能走,你走吧,爹知道你已经做了完全的布局。」
我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走,因为江乐还在宫里。
江乐,我的姐姐,皇帝的贵妃。
「爹!你和我一起走,江乐我会想办法救的。」
我明知道是爹的死局,可我还是不甘心。
我爹看着厅上的狩猎图,似怀念似悲伤:
「阿喜,爹累了,守到现在也算是没有对不起先帝和你容叔叔。」
我这才明白原来容焕的死还有教出那样昏庸的皇帝也让多年坚守的爹有了死志,可是我和江乐呢?爹也不要了吗?
我向来是看不惯爹爹的愚忠的。
可是我说服不了他,他心里我和江乐从来不是最重要的。
他当着我的面喝下了那杯酒,我没有阻止。
那个太监收走了酒杯,检查我爹的鼻息。
我爹就这么在我面前咽了气。
太监直起身对着我叹了口气,似乎也对偌大江家就此倒下感到惋惜:
「江姑娘,江家被抄,你也没入奴籍,皇上另派了人来安置你们。」
府外马蹄声震天,很快包围了江府。
我木木抬头。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高大,冷漠,不复之前围在我身边转的模样。
原来负责抄没江家的是容宴啊。
他的身边跟着一身鹅黄色衣裙的玉瑶珊。
呵,就这么喜欢,抄家还要带着相好。
容宴看到地上的血迹,面色微动,眼底似喜似悲。
我知道他等这一天很久了,从他知道容焕那支箭是从身后射中的那一刻起,他就在计划报复江家。
再见他,我早就没有了当初决裂时的痛彻心扉。
我看着他淌血的剑尖,瞳孔收缩:
「容宴,亲手整垮江家的感觉怎么样?」
这仇,我记住了。
容宴只是盯着我蹙眉,声线冷硬:
「江家这些年借着新政的噱头,草菅人命结党营私的事没少干,不说别人,江喜,你自己就干了多少跋扈不道的事。」
呵!不愧是官场,才多久,容宴就从当初那个赤忱少年变成现在这样冠冕堂皇。
玉瑶珊并不希望容宴和我多说,她跟过来是有目的的:
「宴哥哥,江姐姐被贬奴籍了,她一个姑娘家,我想带她回去,好有个照应。」
哼,江喜,没了侯爷的身份,进了玉府,我看你还怎么张狂。
她对我势在必得。
容宴拒绝得也干脆:
「不用了,从今天起她就是容家的下等奴。」
玉瑶珊面上柔和的笑意僵住,看向我的目光有一瞬的狰狞:
「宴哥哥!江家害死了你爹,你还要带她回府?」
江喜!你为什么不死在湖广!
容宴冷笑:
「所以我要带她回去,亲自赎罪。」
2
江府被抄,我进了容府。
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容宴,反而先见到了容夫人。
容宴的母亲。
这位夫人看我的眼神里是半点不加掩饰的仇恨:
「你就是江喜?」
人在屋檐下,不吃眼前亏:
「是。」
坐在她一旁的玉瑶珊道:
「夫人,她现在是奴了,怎么还能叫之前的名字呢?」
我僵住,玉氏,最好祈祷我死在京城,但凡有我回来的那一日,不报这仇,我就不姓江。
容母满是恶意道:
「既然这样,以后你就叫金螽吧,和你江家人的身份倒是相配。」
玉瑶珊掩唇轻笑:
「还是夫人会取名,江家可不就是国之蛀虫。」
指甲嵌进血肉,疼痛让我清醒过来,我低下头咬紧牙关:
「多谢夫人赐名。」
父亲,这就是你想保住的容家人吗?
玉瑶珊又对着容夫人娇声道:
「夫人,容府对待下人真是宽容,她进府这几日半点下人的活都不用干,只是这样怕是没了规矩。」
容夫人闻言更是大怒:
「这般没有规矩,就先到院子里去跪着,学学规矩。」
为了不惊动容宴,我还是忍着屈辱到寒风中去跪着了。
数九寒冬,容氏和玉瑶珊饮茶看着我跪了三个时辰。
寒意从膝盖传遍全身,我浑身直打哆嗦,嘴唇青紫,耳朵也被冻得没了知觉。
这样狼狈,我心里苦笑,别没逃出去就先冻死在这里。
小厮向容宴上报的时候,他眼皮也不抬:
「她现在是容府的下人,母亲教下人规矩,不用报到我这来。」
夜里起了热,迷糊中一只冰凉的大手盖在额头上。
小时候生病,我爹也会用手测我的温度。
见那双手要就要缩走,我着急地一把扯住:
「爹!」
我睁眼,容宴僵硬着身子站在我面前。
我的手颤了颤,松开了他的袖子,见他在虚空中抓握了几下后无力垂下的手,我淡声道:
「你来做什么?」
容宴收回了手,面上有些恼意:
「不过跪上一会儿就成了这副模样,别死在我府上。」
我冷笑道:
「让你失望了,死不了。」
「最好是,这府里马上就要办喜事,你别给我惹了晦气。」
莫名其妙,大晚上来就为了骂我一顿?
想到梦里的触感,我心里一动:
「容宴!」
已经出了门的身影再也迈不开步子。
我斟酌道:
「你有没有我阿姐的消息?」
我之所以还留在京城就是为了带阿姐一起离开。
可是这几日,凤笙连个影子都没有,让我不得不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容宴现在最不耐烦听到江家人的名字,轻嗤道:
「你一个奴才,江乐的死活和你没有关系。」
我心中一紧,脱口道:
「我知道你恨我爹,可是阿姐是无辜的,你难道忘了当初宫宴上是谁救了你吗?」
容宴红着眼转身一把扼住我的咽喉:
「要不是你们设计,我根本不会出现在那里,江喜,我现在最后悔的是当时没有一剑杀了你。」
谁设计人会蠢到把自己设计进去?
胸腔里的气越来越少,我脸憋得发紫,发不出一点声音。
容宴猛地把我甩开,冷眼看着俯在床上咳得撕心裂肺的我,像触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擦了擦手:
「你现在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承恩侯了,明天就搬到下人房去,府里正在准备婚事,忙得很,你也别想吃白饭。」
他爹死,我爹陪葬。他成亲,我布置婚礼,江家欠他容家的?
难怪这两日玉瑶珊总往容家跑,原来快成为这府里的女主人了。
3
因为容焕出事后,容氏再也没有精力管家。
所以容府外院颇有些鱼龙混杂的意味,甚至有男女混住的乱象。
很不幸,我被分配到了外院。
前一天受寒还没好,又挂了一天的红绫,回到房里我已经有些昏沉。
刚要关上房门,却突然被一只手抵住。
浓烈的酒气从门外传来。
我心里一紧,奋力压住门。
江家出事后我没有害怕,被容氏刁难时我没有害怕,可是这时恐慌从心底蔓延开,占据了我的全身,冷汗细密渗出,我想喊,却怕一泄力门外的猛兽就会破门而入。
事实上,就算我不喊,他还是冲了进来,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白着唇,颤抖地摸出那把藏在枕下的匕首,在那双脏手要伸向我的衣襟时,用尽全力插进了夜袭者的胸膛,然后拔出,又在颈部补了一刀。
鲜血喷涌而下,溅红了我的脸。
我被压在尸体下,委屈、后怕,还有恨……
对容宴的恨意冲破了心腔,父亲的死,江家的没落,姐姐的困境还有现在。
凭什么?江家根本不欠容家,为什么要承受容宴的恨。
屋顶轻微的响动声让我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敏感,悄悄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躲在尸体下一动不敢动。
凤笙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惊恐地上前把尸体掀开。
见到我还能喘气,才松了口气,将房内门窗都打开,隔墙无耳,才跪下道:
「主子,您还能说话吗?」
我拭了一下脸,掩去眼底的杀意:
「有江乐的消息吗?」
凤笙闻言面色瞬间变得古怪:
「大姑娘她怀孕了。」
「叮!」
匕首落在地上,我的心从方才的冰寒瞬间转为怒火,再也掩饰不住眼底的杀意:
「咳咳咳……李自安那个贱人!」
江乐进宫五年不曾怀孕,现在江家倒了,我爹刚死不过几日,江乐怀上了。
这一切都是李自安算计好的,打的一手好算盘。
凤笙顶着主子的怒意,颤巍地继续道:
「咱们的人好不容易混入冷宫见到了大姑娘,大姑娘消瘦了很多,过得并不好。」
我握了握拳,无力道:
「为什么不把她带出来,咳咳……我不是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带她出宫吗?」
「大姑娘她不愿意,她让属下转告您,让您赶紧离京,留得青山在。她有肚子里的龙嗣在,暂时不会有事。」
什么不会有事!江家有权时她都未必保得住孩子,更何况现在江家倒了。不就是怕她在会连累我也逃不出去,蠢货!
我看了眼皇宫方向,眸光深寒:
「让宫里的暗桩做好接应,我亲自去把江乐掏出来。」
「主子!」
凤笙向后跪行了两步,叩首哽咽:
「大姑娘还说了,您要是执意不走,就只能带走她的尸体。」
「噗!」
我惊怒起身,强压下的血气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
踉跄着扶住一旁的桌子,疼痛让我直不起腰,眼泪遮住视线:
「呵!好!好!一个个都很好!都去当英雄,就我江喜是小人!」
4
「姑娘,今晚那贱人说什么也躲不过去。」
「哼,上次在宫宴上让她逃过去,这一次没有江乐,我看她怎么办。」
玉瑶珊把玩着容氏刚给她的玉佩,冷笑道:
「差不多了,叫上老夫人去看戏。」
她今晚赖在容府就是为了这一出好戏。
到了容氏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慌慌张张地跑了进去:
「夫人!夫人!我刚刚看到……」
刚要出口的话在看到房里的另一个人时戛然而止。
容氏温和笑道:
「看到什么?」
玉瑶珊心念急转,反正现在生米也已经煮成熟饭了,也让容宴看看江喜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我看到一男一女举止亲密地往下人房里去,那女子的身影看着很像江姐姐。」
「什么!」
容氏怒极,刚要起身,面前的黑影一闪,早没了儿子的身影。
容宴赶到时,屋子里只剩下一具男尸。
心底的恐慌消散,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怒火:江喜死性难改!
他面色阴沉:
「封锁城门!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跟上来的玉瑶珊看到房里的场景也黑了脸,向一旁的心腹使了个眼色。
5
夜里,春风楼的画舫上放下了一条小舟。
混在船来船往的花船里并不起眼,只以为又是哪个风流公子带着姑娘出游。
小舟越走越偏,渐渐可以看到隐匿在远处江心的大船上。
凤笙大喜,手上的动作加快,只要上了船,主子就肯定能离开京城。
岸上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我仓促间回头,就撞进容宴焦急带怒的眸子里。
船上的鹤鸣也急了,忙命人放下梯子。
凤笙将船靠过去:
「主子,属下掩护您上去。」
我扶上梯子,身后一阵风呼啸而至。
「主子小心!」
我被狼狈地扑倒在地,梯子一边已经被燃火的箭簇点着。
再回头,容宴手上已经接过了第二支箭,声音穿过层层江面仍带着凉意:
「江喜,滚回来。」
我看着那支箭,心里发凉,容宴他是真的要置我于死地。
我踉跄着爬起,双手拢起对着岸上喊:
「回你妹!容宴,老娘真后悔认识你。」
见他呆在那里,我转身毅然搭上鹤鸣的手。
使出全力终于翻上了甲板。
紧张的情绪一松。
岸边又一箭破空而来。
我躲闪不及,箭簇刺穿帛衣,没入血肉的声音清晰传进耳朵里。
我呆呆低头,还没来得及感到疼痛,便已经失力跌进了江里。
熟悉的寒冷刺透皮肤,紧紧包裹着我,无力逃脱。
面前的江水渐渐变红,变黑……
火箭接踵而至,江心的大船燃烧了一整夜,画舫游船皆避入了港湾。
以后江家和容家再也没有关系了,而江喜和容宴之间不死不休!
6
十月,南疆陈兵大晟南境,西梁频频侵扰边营。
湖广知府以需严阵迎敌为由,拒缴贡税。
皇帝因为一封奏折在御书房摔碎了一整套玉器。
奏折上是我爹被诬陷的诸多证据。
也不是为了现在就给我爹翻案,毕竟真正要我爹死的就是皇帝。
等到他坐不稳屁股底下那个位置,自然就会求着我要给我爹平反了。
现在送过去,不过就是想打一下他的脸,要动江乐也得有所顾忌。
哦,对了,湖广知府是我的人。
不是我爹的,是我的,这条求生的路,从我懂事起就在策划了。
湖广这个契机还是皇帝亲自扔给我的。
彼时我还年少轻狂。
被玉氏陷害和容宴睡到一张床上去。
虽然阿姐及时拦住了玉氏的人,但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在春风楼堵到了玉家宝。
手起刀落剁了他的命根子。
本不应该这么血腥直接的,可是谁让他上春风楼来找芸娘闹事。
芸娘,我的人;春风楼,我的地盘。
唯一的男丁变成太监,玉家很是热闹了一阵。
玉尚书吐血昏迷在家,玉妃更是被吓得小产。
我这大礼送得还是很成功的。
第二日就有人在早朝上弹劾了我,主要还是想弹劾我爹。
那位大人说我爹教女无方,纵女行凶。
笑话,我要真安分守己,你们又不乐意了。
我爹当即请罪,还让皇帝把我的爵位收回。
他这么一说,玉党心里高兴,皇帝心里不乐意了:
「岳丈,阿喜还小,打闹没个轻重难免的。」
也难怪,这爵位本来就是因为我爹平南疆有功,赏给我的。
要是问为什么赏给我?
因为我爹已经是当朝首辅兼太子太师,没得赏了。
皇帝明显拉偏架,玉党也没办法。
只是他们想消停,却有人不愿意了。
「皇上,玉大人抱恙,这户部不可一日无主官,还请皇上裁决。」
最后皇帝让户部右侍郎暂代户部尚书一职,又从翰林院调了人进户部。
玉家这一遭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对我也不是毫无影响。
入春后,湖广接连下了三月的雨,致使鄱阳决堤,千里良田尽付汪洋,百姓流离失所。
偏偏地方上报上来的时候,这位代户部尚书刚上任。
怕被问责,他私自把这事瞒下来了。
要不是粮道御史回朝,这事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呢。
皇帝震怒,当即将这位代尚书下狱,急诏玉印德回朝,内阁及各部部堂御书房议事。
当务之急,自然是派人赈灾。
湖广世家豪族众多,水深得很,赈灾人选需要谨慎推敲,既要身份贵重,又要行事机敏。
……
「我?」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我爹眉头紧皱,想到皇帝的原话:「阿喜太闹腾了,让她出去历练历练吧。」顿时头疼不已。
「嗯,皇上给你指了两名副手,户部郎中陈敬堂和容小将军。
容宴君子磊落倒罢了,户部那个你防着点。」
我爹递给我一封信:
「湖广知府沈燕春是我的学生,你记得上门拜访。」
看到信,我突然就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要我去赈灾了。
湖广,是我爹新政的老本营,他绝不允许外人去染指。
就是这差事实在不好当啊。
赈灾筹粮一向是户部的事,而我早就把户部得罪了个底朝天。
果然,南下筹备三日为期。
第一日,我在户部坐了一天冷板凳。
第二日,我在户部看那群蠹虫互相推脱。
当天夜里,我带人去天牢抽了户部右侍郎一顿,然后敲开了户部左侍郎家的大门。
我把玩着手里带血的鞭子,似笑非笑:
「少司徒贵人事忙,让本侯连着两日见不着人。」
「承恩侯,就是你爹,也不敢夜闯三品大员的府邸。」
已过四旬的老大人吹胡子瞪眼。
我眼眸泛冷:
「所以白大人看清楚,我不是我爹。皇上那边因为灾情寝食难安,白大人这边推三阻四,是为的什么?」
白航闻言收起怒容:
「我当你是为了什么事,承恩侯还年轻,不知道这筹粮的难处。」
「是筹粮有难,还是少司徒有难?」
「你什么意思?」
「本侯刚刚去探望了一下右侍郎。」
白航这才想起我鞭子上的血,又惊又怒:
「你竟敢私自动刑!」
我扫了扫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懒懒道:
「将死之人,打就打了。倒是少司徒你,玉大人捞不了右侍郎,届时,也救不了少司徒。」
——
接到调令的容宴也很不高兴。
这样的情绪一直延续到出发那日。
他与陈敬堂、白航早早等在皇城西门。
身后是白航连夜备好的赈灾物资。
直到日上三竿,我的马车才缓缓出现。
看着面前奢华的马车,容宴的脸都黑了。
看清我身边的两人后,他更是毫不留情地开口嘲讽:
「承恩侯真是裙屐风流,连赈灾都不忘带着男宠。」
我看向他,眼波流转:
「怎么?容小将军也想上车?」
容宴面色一僵,不知想到什么,尴尬地转头:
「侯爷说笑了。」
我看了眼白航身后的物资,吩咐道:
「出发吧。」
双骑马车率先往城外驶去。
扬起的灰尘淹没身后几人。
容宴一边咳嗽,一边道:
「也不知皇上为何偏偏派她去赈灾?」
陈敬堂笑了笑,并没有接话,他倒是很乐意去灾区,这都是政绩啊,跟着主子就是有肉吃。
9
尽管受灾,湖广府城倒也运作良好。
施粥重建井然有序。
马车缓缓停下,等在城门口的沈燕春迎上来:
「恭迎钦差大人。」
我看着面前一脸肃容的湖广知府,笑道:
「沈师兄多礼了。」
沈燕春抬眼见到我车上的两个男宠,皱了皱眉:
「礼不可废。」
反倒是他身后的副官,笑着迎上前来:
「侯爷大驾,下官已经备好酒菜,只等您入席。」
「我们是来赈……」
「好啊。」
容宴刚想阻止,我便笑着应下来了。
容宴看向我怒道:
「侯爷!」
我揉了揉耳朵:
「容将军连日赶路,不得先祭祭五脏庙?」
那副官笑道:
「是这个理。」
湖广大半的官员都来为我洗尘。
倒不是钦差有多大面子,而是因为我有个好爹。
席上不只有舞姬献舞,还有男倌……
看到那几个涂脂抹粉的男人时不时往我这抛过来的媚眼。
我笑了笑,推开身边的男宠,向领头的男倌招了招手。
这一举动,惹得下手两席上的人都侧目看来。
容宴鄙夷的目光已经毫不掩饰。
——
湖广同知府上,林向生坐在下首,问道:
「人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您放心,她看到人眼睛都直了,二话不说就收下了。」
另一人笑道:
「京城派了这么个人来,不是上赶着给我们送银子吗?」
林向生皱眉道:
「悠着点,她和那位大人有些渊源。」
「您放心,只要她识趣,咱几个保管让她舒舒服服,全须全尾地回去,如果她假扮大尾巴狼,那就不要怪我们了。」
——
夜里,我收了茶陵县令送来的男伶。
又将争风吃醋的凤笙赶出了府。
之后几日,我流连温柔乡,拒绝了容宴和陈敬堂的求见。
鹤鸣从院外进来笑道:
「容将军恨不得闯进来砍了您。」
我掩嘴打了个哈欠:
「随他去,我就喜欢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鹤鸣笑了笑,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担忧道:
「凤笙还没回来,这小子不会是诓我们的吧?」
「侯爷!杨县令来了!」
这就坐不住了?
我起身边往外走边冷酷道:
「人就交给你了,别给我整死了,让他能吐多少就给我吐多少出来。」
杨顺康来是想见栖梧。
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栖梧就是那个男伶,为难道:
「他这几日受累,怕是不好见客。」
这会儿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让你见到还了得。
——
当夜,杨县令又以南风楼新来了美人为由邀我赴宴。
早上刚拒了他,晚上我欣然赴约。
上马车前遇到了要出门的容宴。
他看了我一眼,就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无奈一笑:
怕是在他心里已经坐实了我渎职纵乐的罪名,等着回京参我一笔。
南风楼的酒席一般,但是从南风楼回驿馆路上的风景不错。
杀机四伏的。
护卫挡住了大批杀手。
我和鹤鸣分两路逃跑。
明明拿着证据的是鹤鸣,这些瞎子偏偏要追着我砍。
慌乱间我只好往山林里躲。
都怪我话本子看少了。
凡是在山林里遭到追杀,必遇断崖走投无路。
看着逼近的杀手,我实在没有跳崖的勇气,闭眼计算着我撒一会药倒所有杀手的可能性。
没可能!
杀手上来举刀就砍。
我忙又闭上了眼睛。
「叮——」
铁器碰撞的声音。
我睁开眼,面前少年衣袍随风翻飞,带着青竹的香气刺激着我的脑袋,提醒着我……
是救星!
10
我热泪盈眶:
「容宴,你来得真是时候!」
容宴也没想到,他前一刻还在想回京后要离这位不靠谱的承恩侯远远的,下一秒就救了她。
只是杀手人多势众,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容宴身上就挂了彩,渐渐体力不支,被杀手一脚向断崖踹了出去。
慌乱间抓到了个什么东西。
他睁眼就对上一张紧闭着眼睛的脸。
我:……你还不如不救!
急速下坠的时候,我在想,容宴是不是在报复我,死都要拉个垫背的。
不行!
我抱住容宴,使出全部力气在落地前将他垫在了身下。
容宴:……
?
良心呢?
好消息是崖下是条河。
坏消息是湖广本来就在闹洪灾,这条河水流非常湍急。
两人砸入水面,陷入昏迷前容宴只有一个想法:下次救狗都不救江喜。
我和容宴被冲到了几十公里远的下游。
被冲上岸后,我再也受不住昏死过去。
——
痛,头痛欲裂,耳边叽哇不停的谈话声。
我好不容易从黑暗中挣扎出来,便对上一双纯净的黑眼珠。
见我醒来,那小孩忙对着外面喊道:
「娘,这姐姐醒了。」
「吱呀」一声,一个灰衣妇人推开了破旧的木门。
看到我醒来,忙将手里的水端了过来:
「姑娘,你终于醒了,快躺好喝口水。」
「你放心,你夫君也好好的就在隔壁,大夫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夫君?容宴?
知道他也没事,我才放下心来。
对着那妇人羞涩道:
「他不是我夫君,他是我……」
容宴应该不想和我有那样的牵扯,所以我随便编了个关系。
之后两日容宴还是没醒,我让恩人的小孩领我到河道旁边去视察了一番。
听村里人说,省城正在戒严,官兵一队一队往外派,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我在河道吹风的第二日傍晚,容宴醒了。
邱大姐,也就是救我们的妇人惊喜道:
「你终于醒了,你昏迷这几日可把你娘给担心死了。」
容宴扶着额头迷茫:
「我娘?」
邱大姐这才反应过来,喊来儿子:
「小虎,快去喊江夫人回来。」
容宴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一黑:
「她不是我娘。」
邱大姐拍了他一下:
「继母也是娘,亏得她这么关心你,你昏迷这几天日日在河边为你祈祷。」
我赶到时,就见容宴闷闷靠在床上一句话不说。
见我进去,他咬牙切齿:
「娘?」
「诶~好孩子。」
我热泪盈眶,不顾容宴越来越阴沉的面色,对一旁的邱大姐道:
「我有些话想要和他说……」
邱大姐善解人意,立马就拉着小虎出去了。
容宴沉着脸:
「我怎么不记得我爹给我娶了个继母?」
我讪笑:
「这不是权宜之计嘛,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见容宴表情不对,我立马又开口打断他: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省城戒严,咱们回不去了。」
容宴冷笑:
「他们找的是你。」
「……大哥,你和我一起失踪的,咱现在是一伙的。」
「你不是我娘吗?」
「我……」
见我语塞,容宴心情才好了些,问道:
「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
他问的是那日崖上的杀手。
我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没心没肺:
「因为我的人偷了他们的账本。」
这个时候把容宴拉下水,到时候就算追杀也不能只追我一个吧?
果然,容宴听到账本就起了兴趣,微微直起了身子:
「什么账本?」
我微微靠近,压低声音:
「湖广官员贪墨税银的账本。」
头顶安静如鸡,我疑惑抬头。
容宴的耳朵微红。
我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刚刚回来跑散了衣领,下面是一片雪白的风光。
旧日光景重现,我尴尬坐了回去。
容宴咳嗽一声接过话:
「既然回不去,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你养好伤了再说吧,反正赈灾有陈敬堂在,这功劳我就不抢了。」
容宴想说自己的伤没有大碍,但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我记得沈知府是江大人的学生,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帮你?」
「他?」
我笑了笑:
「还不是时候。」
我和容宴又在村里待了五日。
可怜我堂堂承恩侯被那小子以救命之恩要挟,天天给他端茶送药。
也不知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我一给他换药,他的脸就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就他那一身皮肉,我又不是没见过。」
这日换完药,容宴刚要说话,就被屋外的兵械声打断。
容宴面色未变,手探向了床头的长剑。
我压住剑,安抚道:
「别担心。」
果然,屋外传来的是凤笙的声音:
「侯爷?」
我抬高声音:
「见到安南军了?」
另一个陌生粗犷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末将安南都尉曹应见过承恩侯。」
之后我和容宴在曹都尉的护卫下告别邱大姐,往省城去。
车上,容宴频频朝我看来。
我翻过手中的书页,懒懒道:
「有话就说。」
「你不信湖广官府,却信安南督军?」
「安南将军是我发小的七姑的八姨丈的小舅子。」
「……」
容宴的面色七彩斑斓的。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
「这几日你都和我在一起,我没有见你发什么信号,你那个……下属是怎么找到你的?」
我收了书,一脸真诚:
「你摔下来的那个崖是我踩过点的?」
容宴语塞:
「被追杀也是你的计划?为什么?」
我避开他的目光,嘴角微翘,声音冷冽:
「不这样,怎么看清城里面,哪个是人,哪个是鬼?」
那个位置能给我用?
「那在你眼里,我是人是鬼?」
我笑着靠在车壁上,将面容隐进黑暗里,声音幽幽:
「容小将军,今夜过后,人或鬼,是由本侯决定的。」
容宴怔住,看过来的眸子里隐有流光闪过。
11
我带着容宴无视林向生的怒容登堂入室。
「侯爷这是做什么?」
我扔出凤笙带回来的账本,看着林向生嘴角微扯:
「来给林大人算笔账。」
林向生看到账本面色微白:
「侯爷说什么,下官听不懂。」
我捻动拇指上的玉扳指,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和:
「大人觉得本侯跳崖是因为喜欢?」
「今夜来,也不是来庆贺大人老来得子的。」
「这本暗账上对应的人,大人一一列出来,本侯可以考虑让你留个后。」
「否则派人刺杀钦差是什么后果,林大人可要想清楚了。」
威胁的话扔出去,林向生却像一潭死水,毫无反应。
我无奈:
「金鱼巷那房子不好,本侯给夫人和令郎换了个好所在。」
这货在金鱼巷养了外室,还生了儿子,呸!
听到金鱼巷,林向生果然不淡定了。
「我写!」
我端起茶杯,稳稳坐在林府大堂。
等着安南军带着林向生将账本上的人一个一个带过来。
等人都到齐了,我才慢吞吞地饮完一盏茶。
这林府的茶水不错,可抵万金。
环顾下首,我眉头微挑,湖广上下大小官员,几乎都在这了。
只不过,还少了个人。
让安南军将这些人关押起来,关的人多了,留给我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我带着父亲给我的信,敲开了湖广知府的大门。
沈燕春一身道袍坐在案前饮茶,姿态闲适:
「来了?
「师兄久等了。」
「是挺久,手里揣着信却不登门,是在想着怎么处置我?」
沈燕春声音清淡,仿佛贪污湖广税银的幕后之人不是他一样。
「幕后当然另有其人,首辅大人是我的老师,湖广又是新政的试验地,学生做什么当然是听老师的意思。」
我说他这么有恃无恐呢,原来是觉得我爹能当他的靠山。
我将袖子里的信递过去:
「这是我爹给你的信。」
看到沈燕春要把信随手放一旁,我提醒道:
「师兄还是现在看吧,这是我爹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了。」
沈燕春闻言一怔,还是从善如流地拿起信。
只是在看完信后,原本温雅淡定的脸出现了裂缝,露出了藏在深处的狰狞:
「老师他竟然要和我断绝关系!」
「沈大人,本侯奉旨调查税银贪污案,大人拒捕而亡,我爹也会为你难过的。」
沈燕春愕然望过来,看到我身后的人,惨笑道:
「你真不愧是老师的女儿,比你爹还狠。」
身后的沈府火光冲天,将一切都烧得干净。
容宴看着我面色复杂:
「你今晚带着我做这一出,是因为把我当成了自己人?」
我看了他一眼,面色怪异:
「倒也不是,只是沈燕春和我爹关系复杂,要是他死的时候身边都是我的人,显得我心虚。」
容宴闻言一噎: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你真信你爹是清白的?」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湖广的案子只能止在湖广。
我看着容宴一脸高深:
「容小将军。」
「嗯。」
容宴眼神躲闪,耳尖微红。
「我们江家都是好人。」
「……」
这话只有江家人自己说得出来。
沈燕春死后,我将湖广之事细具密折,让安南军派人带着折子先押送犯人进京。
我和容宴则留下来等待朝廷派新的官员来接手。
赈灾的事有陈敬堂,衙门的事有安南军,我和容宴反而清闲起来。
看着坐在对面的容宴,我有些想笑:
「一大早坐在这里支支吾吾做什么,有话就说。」
容宴面色微红:
「那日在宫里,我们那样……我想好了,回京之后我就上江家提亲。」
没想到他提起这事,我微微一怔,想到那夜的触感,结合面前清隽的面庞,让我心头火热。
我上下扫视他,意有所指:
「提亲?容小将军再让我验验货。」
容宴本就微红的面庞唰一下红透了,他站起身留下一句:
「就这么说定了。」
我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出来。
只是笑容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皇帝怎么可能容忍江家和有兵权的武将联姻。
朝廷派来接手的官员是在一月后到的,还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彼时容宴又蹭在我身边刷存在感,与初见的冷淡判若两人。
新来的官员哀声道:
「小将军节哀,容将军十日前在与西梁交战时不幸中箭身亡,皇上特许你驰驿回京。」
容宴原本带着笑意的嘴角僵住,面色微白,不等来人再说,他早已离席策马奔出……
12
我回京时,容家早已将家主下葬。
我回家换了身素衣,去了容家。
在容府外站了一日,容宴避而不见。
我执着地等到天黑,容府管家面色尴尬地候在一旁:
「小侯爷,您回去吧,我家少爷说了,谁来也不见。」
身后容府大门「吱」一声打开,一个柔弱的身影被恭敬地送了出来。
被我紧紧盯着,走出来的人抬眼看过来。
呵,老熟人了,玉瑶珊。
我盯着她突然笑了:
「这就是容宴说的不见任何人?」
看着管家尴尬的笑容,我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罢了。」
见我转身要走,玉瑶珊突然开口:
「江姐姐,江家前脚刚把人害死,后脚紧跟着来看热闹,这不好吧?」
我猛然回头,眼神锐利:
「你什么意思?」
玉瑶珊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