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团长让青梅当随行家属 事后想起家中妻子,可她早已调职京市报社
发布时间:2025-08-10 00:24 浏览量:2
顾沛言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在阳台侍弄我那几盆半死不活的多肉。
信号不好,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很远的山坳里传过来,带着风沙的质感。
“苏然,下个月我要去西北参加一个联合演习,时间比较长,大概半年。”
我“嗯”了一声,手指掐掉一片干枯的叶子,心里没什么波澜。
结婚五年,这种长期的分别,我早就习惯了。他是军人,是团长,是国家的,最后才轮到是我丈夫。
“这次情况特殊,上面允许带一名随行家属,负责一些后勤和医疗保障工作。”
我的心,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随行家属?
我捏着那片枯叶的指尖,微微用了用力。
五年了,这是头一遭。
我几乎能想象到西北的蓝天、戈壁,还有穿着迷彩服的顾沛言。如果能跟着去,就算是做饭洗衣,我也愿意。
我的声音里,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我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真的?那太好了!我需要准备什么?我的工作可以请长假,单位领导会理解的。”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脸上的笑,一点点僵住。
风吹过阳台,多肉的叶片轻轻晃动,像是在无声地嘲笑我。
“苏然。”
顾沛言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我听不懂的、刻意的轻松。
“我已经把名额报上去了。”
“是林晚儿。”
林晚儿。
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毫无征兆地刺进我的心脏。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根针是怎么从心尖上,一寸寸、带着血肉、缓慢地、残忍地抽离出去的。
疼得我眼前发黑。
“你说谁?”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很轻,很飘,仿佛不是我发出来的。
“林晚儿,”顾沛言重复了一遍,语气坦然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她是军区医院的骨干医生,专业对口。这次演习强度大,医疗保障是重中之重。带上她,对所有人都好。”
专业对口。
对所有人都好。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捅在我最柔软的地方。
我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
原来,在他顾沛言的“所有人”里,从来就不包括我苏然。
“苏然?你在听吗?”
“顾沛言,”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厉害,“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家属。”
“我才是你户口本上、法律意义上的,那个唯一的家属。”
“我知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了,“但你不是医生,你去能做什么?苏然,别闹脾气,这是正事,是任务。”
任务。
好一个“任务”。
我气得说不出话,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闷又重。
原来,我和他青梅竹马的医生邻居比起来,我这个正牌妻子,竟然成了那个“闹脾气的”。
我甚至能想象出林晚儿此刻的表情。
她一定会微微蹙着眉,用她那双总是水汪汪的、无辜的眼睛看着顾沛言,柔柔地说:“沛言哥,这样……苏然姐会不会不高兴啊?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不想让你们因为我吵架。”
然后顾沛言会拍拍她的肩膀,用那种我从未得到过的温柔语气说:“别多想,这是工作需要。苏然她……她会理解的。”
哈。
我被他这种理所当然的逻辑气得直想笑。
笑自己眼瞎心盲,嫁了个把“工作”当圣旨,把青梅当宝贝,把自己老婆当摆设的男人。
“我没闹脾气,”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只是通知你一声,顾团长。”
“通知我什么?”
“通知你,你的决定,我不同意。”
说完,我没等他回话,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被我扔在沙发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我脱力般地靠在墙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阳台的风灌进来,有点冷。
我看着那几盆多肉,突然觉得它们像极了自己。
被移植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环境里,拼命地想要扎根、想要活下去,却始终得不到足够的水和阳光,只能一天天干枯、腐烂。
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我和顾沛言,是相亲认识的。
介绍人是我妈的同事,把顾沛言夸得天花乱坠。
年轻有为的军官,前途无量,人品贵重,不抽烟不喝酒,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忙。
我当时刚研究生毕业,在一家地方报社做记者,对爱情和婚姻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见了面,他人确实不错,高大、英俊,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眼神清澈,不笑的时候有点严肃,笑起来右边脸颊有个浅浅的酒窝。
我承认,我有点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我们吃了顿饭,看了场电影,他就回了部队。
之后就是每天一通电话,偶尔几条短信。
他说他喜欢我的独立和聪慧,喜欢我谈起新闻理想时眼睛里闪着的光。
我也喜欢他声音里的沉稳,喜欢他偶尔流露出的、不为人知的温柔。
半年后,我们结了婚。
我辞掉了报社的工作,放弃了京市户口,跟着他来到了这个偏远的边境驻地,成了一名光荣的军嫂。
所谓的“光荣”,就是住着单位分的、墙皮斑驳的家属楼,用着吱呀作响的旧家具,每天的工作就是给单位写写宣传稿,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等待。
等他回家,等他休假,等他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来的电话。
我曾经热爱的、充满挑战的记者生涯,被压缩成了A4纸上枯燥的铅字。
我眼里的光,也一点点,被这日复一日的琐碎和等待,消磨殆尽。
而林晚儿,就是我这潭死水般的生活里,投下的一颗巨石。
林晚儿是顾沛言的发小,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
她是军区总院的医生,两年前调到我们这个驻地的卫生所。
她第一次来我们家,是顾沛言带回来的。
那天顾沛言难得休假,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
门铃响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哪个战友,趿拉着拖鞋就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长发及腰,皮肤白皙,眉眼温婉,手里还提着一篮子水果。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得体的、带着歉意的微笑。
“你好,我是林晚儿,来找沛言哥。”
我还没反应过来,“沛言哥”三个字就像鱼刺一样卡在我喉咙里。
顾沛言已经从厨房里冲了出来,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灿烂的笑容。
“晚儿,你来了!快进来!”
他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果篮,又转身给我介绍:“苏然,这是我跟你提过的,我发小,林晚儿。她刚调来咱们这儿的卫生所。”
我这才想起来,他好像是提过一嘴,说他一个发小要来。
我当时没在意,没想到是个这么……漂亮的女人。
那天晚上,饭桌上的气氛很诡异。
顾沛言和林晚儿聊得热火朝天,从大院里的那棵老槐树,聊到谁家的小谁嫁了人,谁家的小谁生了娃。
那些话题,我一个也插不进去。
我就像个局外人,安静地坐在那儿,听着他们追忆似水年华。
林晚儿会时不时地看我一眼,然后抱歉地笑笑:“苏然姐,我们是不是太吵了?好多年没见了,话有点多。”
我能说什么?
我只能扯着嘴角,说:“没事,你们聊,挺好的。”
顾沛言从头到尾,都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他甚至还夹了一筷子鱼,放进林晚儿碗里,脱口而出:“你最爱吃的,刺都给你挑干净了。”
说完,他才像是突然想起我的存在,又赶紧给我夹了一块,动作僵硬,神情尴尬。
林晚儿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低着头,小声说:“沛言哥,你别这样,苏然姐还看着呢。”
那句话,听起来像是在撇清关系,可那语气,那神态,却像是在撒娇。
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个林晚儿,不简单。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直觉,准得可怕。
林晚儿就像一滴墨,滴进了我和顾沛言这杯本就不算清澈的水里。
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今天,她会提着自己做的糕点,说是“感谢沛言哥上次帮我修水管”。
明天,她会拿着两张电影票,说是“单位发的,我一个人看没意思,送给你们”。
后天,她会在卫生所门口“偶遇”下班的顾沛言,然后顺理成章地坐上他的车,让他“顺路”送她回家。
而她的家,和我们家,在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我不是没跟顾沛言抗议过。
第一次,他皱着眉说:“苏然,你想多了吧?晚儿就是我妹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一个人在这儿不容易,我照顾一下怎么了?”
第二次,他叹了口气说:“苏然,你能不能大度一点?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第三次,他直接发了火:“苏然!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了!我跟她清清白白,你非要往那方面想,是不是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我被他吼得哑口无言。
是啊,我有什么资格“无理取闹”?
他顾沛言是顶天立地的战斗英雄,是光明磊落的人民功臣。
而我,只是一个靠他生活的、敏感多疑的、甚至有点神经质的军嫂。
我的委屈,我的不安,在他眼里,都成了“无理取闹”。
我开始怀疑自己。
是不是我真的太小气了?
是不是我真的把他逼得太紧了?
直到那天,我提前下班,路过卫生所,看到顾沛言的车停在门口。
我鬼使神差地,没有走开。
我看到林晚儿从卫生所里跑出来,直接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我看到顾沛言从车窗里递给她一杯奶茶,她接过来,笑得像朵花。
我看到他们俩在车里聊了很久,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画面美好得像一幅油画。
而我,就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像个可笑的小偷。
那天晚上,顾沛言回来,手里也提着一杯奶茶,是我最喜欢的口味。
他递给我,笑着说:“路过奶茶店,顺手给你买的。”
我接过那杯已经凉透了的奶茶,看着他脸上坦然的笑容,突然觉得一阵反胃。
我没喝,直接倒进了水槽里。
顾沛言愣住了。
“怎么了?”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顾沛言,你今天,是不是也给林晚儿买了奶茶?”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次我们吵得很凶。
或者说,是我单方面的情绪爆发。
我把所有的委屈、愤怒、不安,都吼了出来。
我问他,为什么要去卫生所门口等她下班?
我问他,为什么给她买奶茶,还要骗我说是“顺手”?
我问他,到底把我当什么?把我们的婚姻当什么?
他被我问得节节败退,最后恼羞成怒。
“苏然!你跟踪我?”
“我没有!”我气得浑身发抖,“是我自己看到的!我眼睛没瞎!”
“看到了又怎么样?”他提高了音量,“我就是给她送了杯奶茶!她帮了我战友一个大忙,我表示一下感谢,有错吗?在你眼里,是不是我跟任何一个女性朋友说句话,都是别有用心?”
“那你为什么骗我?”
“我骗你?我那是怕你又胡思乱想!苏然,我每天在部队里累死累活,回家就不能让我清净点吗?你非要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才满意吗?”
鸡飞狗跳。
原来,我所有的挣扎和痛苦,在他眼里,只是“鸡飞狗跳”。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凉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五年的男人,突然觉得很陌生。
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他永远不懂我为什么不安,我永远不懂他为什么觉得我“无理取闹”。
那次冷战,持续了半个多月。
最后,是他先服的软。
他给我道了歉,保证以后会和林晚儿保持距离。
他说,他心里只有我,只有这个家。
我信了。
或者说,我选择了相信。
因为除了相信他,我别无选择。
我的人生,已经和他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我放弃了那么多,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不能让这一切,都变成一个笑话。
可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事,不是你闭上眼睛,它就不存在的。
那个“随行家属”的名额,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脸上。
把我从自欺欺人的美梦里,彻底打醒。
挂了顾沛言的电话后,我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从黄昏,到深夜。
我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将我吞噬。
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地回放着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
我想起我第一次来这里,看到漫天黄沙时心里的失落。
我想起我为了学做他爱吃的红烧肉,烫了一手的泡。
我想起我一个人半夜发高烧,打不到车,只能自己一步步走到卫生所。
我想起我在家属院里,听到那些长舌妇们议论纷纷,说顾团长和林医生,郎才女貌,真是般配。
那时候,我还会冲上去,跟她们争辩,告诉她们,我才是顾沛t言的妻子。
可现在,我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因为顾沛言亲手,把她们的议论,变成了现实。
他用一个“随行家属”的名额,向所有人宣告:
在他心里,林晚儿比我这个正牌妻子,更重要,也更有用。
心酸、委屈、愤怒……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牢牢困住。
我快要窒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顾沛言发来的短信。
“苏然,别生气了。这次任务真的很重要,我需要一个能绝对信任的、专业的医疗后盾。晚儿是最合适的人选。等我回来,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看着那条短信,突然就笑了。
笑出了眼泪。
补偿?
他拿什么补偿?
他凭什么觉得,他犯了错,用一点物质上的东西,就能把我打发掉?
他把我当成什么了?
一个可以用包、用口红、用一顿大餐就能哄好的,没有思想、没有尊严的附属品吗?
我没有回他的短信。
我擦干眼泪,从沙发上站起来,打开了电脑。
屏幕的光,照亮了我苍白的脸。
我打开一个尘封已久的文件夹,里面是我以前写的那些新闻稿。
有揭露地沟油黑作坊的深度报道,有为农民工讨薪的系列追踪,有记录城市变迁的人物专访……
每一篇,都凝聚着我曾经的心血和热爱。
我看着那些文字,那些闪闪发光的日子,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复苏。
是啊,我是苏然。
我曾经是那个为了一个新闻线索,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的拼命三娘。
我曾经是那个敢在发布会上,向最高领导提出尖锐问题的愣头青。
我曾经,也是一个有梦想、有追求的独立女性。
我怎么,就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把自己困在这方寸之地,喜怒哀乐,都由他掌控。
我的人生,不应该这样的。
绝对不应该。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一个招聘网站。
京市,国家级核心报社,招聘资深社会新闻记者。
要求,五年以上从业经验,有重大新闻报道案例者优先。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京市。
那是我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是我梦开始的地方。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那几个字,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里,破土而出。
我要回去。
我不要再待在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了。
我不要再做什么光荣的、委曲求全的军嫂了。
我要做回我自己。
我要做回那个,眼睛里有光的,苏然。
做出决定的那个晚上,我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一早,我就开始行动。
我把我的简历,连同我以前那些获奖的报道,一起打包,发到了招聘邮箱。
然后,我开始收拾东西。
这个家,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
大部分东西,都是部队发的。
属于我自己的,只有一个行李箱,几件衣服,还有一整箱的书。
我把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行李箱。
那些书,我一本本地擦干净,装进纸箱。
做这些事的时候,我的心里,异常平静。
没有愤怒,没有不舍,甚至没有悲伤。
就像是在处理一件,与我无关的事情。
收拾到一半,家属院的王大妈敲开了我家的门。
她手里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饺子,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小苏啊,我听老李说,顾团长要去西北演习了?还要带个随行家属?”
我点点头,没说话。
王大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压低了声音,一脸八卦地问我:“带的是不是卫生所那个林医生啊?”
“是。”
“哎哟!我就知道!”王大妈一拍大腿,“这下可好了!郎才女貌,正好培养培养感情!小苏啊,你可得有危机感了!那林医生,看着文文静静的,心思可多着呢!整天‘沛言哥’、’沛言哥’地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顾团长的媳妇呢!”
我听着她的话,心里竟然毫无波澜。
换作以前,我可能会气得脸红脖子粗,跟她理论半天。
可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我为什么要为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去跟另一个女人争风吃醋?
不值得。
真的不值得。
我淡淡地笑了笑,说:“王大妈,谢谢您的饺子。我还有点事,就不留您了。”
王大妈被我噎了一下,悻悻地走了。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地方,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下午,我接到了一个来自京市的电话。
是那家报社打来的。
电话那头的HR,声音干练,语气里带着一丝惊喜。
“苏然女士吗?我们收到了您的简历,您的履历非常优秀,我们主任对您很感兴趣。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来京市参加一个面试?”
我的心,狂跳起来。
我强忍着激动,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随时可以。”
“好的,那我们约在下周三,上午十点,可以吗?”
“可以。”
挂了电话,我再也忍不住,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又哭又笑。
我成功了。
我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
我的人生,终于要重新开始了。
去京市面试的前一天,顾沛言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胡子拉碴,看起来很疲惫。
他一进门,就给了我一个拥抱。
“苏然,我回来了。”
我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他。
我就那么僵硬地站着,任由他抱着。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冷淡,松开手,有些尴尬地看着我。
“还在生气?”
我没说话,转身给他倒了杯水。
他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递给我。
“打开看看。”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漂亮的钻石项链。
在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
“喜欢吗?我托人从香港带回来的。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
又是补偿。
我看着那条项链,觉得无比讽刺。
他以为,一条项链,就能抹平他给我带来的伤害吗?
他以为,用钱,就能买到我的原谅吗?
我把盒子盖上,推回到他面前。
“顾沛言,我们谈谈吧。”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谈什么?”
“我们离婚吧。”
我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顾沛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离婚?苏然,你疯了?”
“我没疯,”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很清醒。顾沛言,这五年,我累了。”
“累了?”他像是被刺痛了,“你累什么?你不用工作,不用养家,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累什么?”
我笑了。
“是啊,我累什么呢?我不过就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病,一个人扛起这个家所有的人情往来。我不过就是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和梦想,守着一个空房子,等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家的男人。我不过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还要被他指责‘无理取闹’。”
“顾沛言,你知道吗?压垮我的,不是贫穷,不是寂寞,是你一次又一次的,理所当然的忽视和伤害。”
“尤其是这次,”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你让林晚儿当你的随行家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在你心里,我这个妻子,连一个外人都不如。”
“意味着,你亲手,把我们这五年的婚姻,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顾沛言被我吼得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慌乱和无措的表情。
那天晚上,我们谈了很久。
或者说,是我单方面的控诉。
我把这五年来的所有委屈,所有不甘,所有失望,都说了出来。
顾沛言就那么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到最后,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插在头发里,痛苦地呻吟。
“苏然,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些事,会让你这么难受。”
“我以为……我以为你都理解的。”
“我跟晚儿,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我发誓!”
“那个随行家属的名额,我也是从工作的角度考虑的,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苏然,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我改,我全都改,行不行?”
他语无伦次地,一遍遍地道歉,一遍遍地挽留。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低声下气的样子。
换作以前,我可能会心软。
可现在,我的心,已经硬如磐石。
有些信任,一旦崩塌,就再也回不去了。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
“顾沛言,”我平静地看着他,“太晚了。”
“我已经,不爱你了。”
说完这句话,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了五年的包袱。
顾沛言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不敢置信。
“不……不可能的……”
“苏然,你骗我,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我没有再理他。
我走进卧室,拿出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
“明天一早,我就走。离婚协议书,我已经写好了,放在桌上,你签个字,寄给我。”
顾沛言冲过来,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腕。
“我不许你走!苏然,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的力气很大,捏得我手腕生疼。
我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顾沛言,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更恶心。”
我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插进了他的心脏。
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眼神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我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我住了五年的家。
走出那栋楼,我回头看了一眼。
我们家的窗户,还亮着灯。
一道孤单的身影,映在窗帘上,一动不动。
我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
再见了,顾沛言。
再见了,我那死去的爱情。
京市的面试,出乎意料的顺利。
面试官是报社的总编,一个看起来很儒雅的中年男人。
他仔细地看了我的履历和作品,问了几个专业问题。
我回答得不卑不亢,从容淡定。
最后,他合上文件夹,笑着对我说:“苏然,欢迎你回来。”
那一刻,我差点泪洒当场。
我回来了。
我终于,回来了。
入职手续办得很快。
我租了一个离单位不远的一居室,虽然小,但很温馨。
我把我的书,一本本地摆在书架上。
我买了新的床单,新的窗帘,新的餐具。
我把这个小小的空间,布置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没有了顾沛言的痕迹,没有了那些压抑的回忆。
这里,只有我自己。
只有,全新的苏然。
工作比我想象的,要忙碌得多。
我被分到了社会新闻部,一个被誉为报社“心脏”的部门。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陀螺,连走路都带着风。
我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快节奏。
我跟着老记者跑现场,写稿子,做采访。
虽然累,但我感觉自己,像是活了过来。
那种久违的、掌控自己人生的感觉,太美妙了。
第一个月,我就做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独家新闻。
我揭露了一个打着“高科技”旗号,专门诈骗老年人的保健品公司。
报道发出去后,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
工商和公安部门联合执法,端掉了那个诈骗团伙。
很多被骗的老人,拿回了自己的养老钱。
他们给我送来了锦旗,握着我的手,一遍遍地说“谢谢”。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职业的尊严和成就感。
这是顾沛言给不了我的。
这是那条闪亮的钻石项链,也换不来的。
我把那面写着“社会良心,人民喉舌”的锦旗,挂在了我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
每天看着它,我都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我没有再跟顾沛言联系过。
离婚协议书,是我委托律师寄过去的。
他没有签字,也没有回音。
我打电话给他,他也不接。
我懒得再跟他纠缠,直接走了诉讼程序。
因为是军婚,手续很麻烦。
但我的态度很坚决。
无论如何,这个婚,我离定了。
偶尔,我会从以前家属院的熟人那里,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
听说,他取消了去西北的演习。
听说,他把林晚儿调回了军区总院。
听说,他整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谁也不见,烟一包一包地抽。
听说,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我听着这些消息,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波澜。
他怎么样,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生活里,有了新的朋友,新的圈子,新的追求。
我开始学着,对自己好一点。
我会给自己买漂亮的衣服,会去听音乐会,会利用周末的时间,去京市周边的古镇走一走。
我甚至,还报了一个瑜伽班。
在舒缓的音乐里,伸展身体,放空大脑。
我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地,被治愈。
有一天,下班的时候,我在报社门口,碰到了一个人。
是林晚儿。
她穿着一身名牌,化着精致的妆,看起来,比在驻地的时候,要洋气得多。
她看到我,也愣了一下。
随即,她踩着高跟鞋,朝我走了过来。
“苏然姐,好久不见。”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柔柔弱弱的。
可她的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的意味。
我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我不想跟她有任何交集。
我绕过她,准备离开。
她却突然开口,叫住了我。
“苏然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沛言哥?”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控诉的意味。
“他为了你,放弃了那么重要的演习机会,你知道吗?”
“他为了你,跟家里大吵一架,拒绝了所有人的劝说,你知道吗?”
“他现在,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像个活死人,你看到了吗?”
“你明明知道,他心里只有你,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残忍地离开他?”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
我觉得很可笑。
“林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问我了?”
“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替他抱不平呢?”
“是青梅竹马的妹妹?还是专业对口的同事?”
“又或者,是那个差点就名正言顺的,随行家属?”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剥开了她温婉善良的伪装。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我的生命。
我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林小姐,有这个时间,不如多花点心思,在你的‘沛言哥’身上。说不定,你很快就能得偿所愿了。”
“毕竟,我这个‘前妻’,很快就要下堂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波澜不惊。
我的离婚官司,还在拉锯。
顾沛言那边,请了最好的律师,铁了心不肯离。
我也不急。
反正,我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一张结婚证,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这天,我正在跟一个新闻线索。
是一个关于“黑外卖”作坊的调查。
我伪装成打工妹,卧底进了一个城中村的作坊里。
里面的环境,脏得令人发指。
到处都是油污和垃圾,苍蝇蚊子满天飞。
老板用变质的肉,发霉的米,做成一份份看起来很诱人的外卖,销往周边的写字楼。
我用针孔摄像头,拍下了所有的证据。
就在我准备收网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我的身份,被一个老乡认了出来。
老板带着几个打手,把我堵在了后巷里。
“臭-娘-们,敢来砸老子的饭碗!我看你是活腻了!”
老板面目狰狞,手里还拎着一把菜刀。
我心里很害怕,但还是强作镇定。
“你们这是犯法的!我已经报警了!”
“报警?等警察来了,你早就被剁成肉酱了!”
老板说着,就挥着刀,朝我砍了过来。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我以为,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天而降。
他一脚踹飞了那个老板,然后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个打手,全都撂倒在地。
动作干净利落,帅得一塌糊涂。
我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转过身,朝我走来。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轮廓。
只是,比我记忆中,要清瘦了许多,也沧桑了许多。
“苏然。”
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是顾沛言。
他怎么会在这里?
警察很快就来了。
那个“黑外卖”作坊,被一锅端了。
我和顾沛言,被带到派出所做笔录。
做完笔录出来,天已经黑了。
我们俩并肩走在马路上,一路无言。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你怎么会来?”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我……”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自然,“我来京市出差,正好路过。”
鬼才信。
那个城中村,偏僻得连导航都找不到。
他一个来出差的团长,会“正好路过”那里?
我没有戳穿他的谎言。
“今天,谢谢你。”
“不用,”他闷闷地说,“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是我应该做的。”
又来了。
又是这种官话,套话。
我突然觉得很累。
我们之间,好像永远都隔着一层什么东西。
他永远都不会,用一种平等、真诚的方式,来跟我交流。
“我到了,”我在我租的公寓楼下,停住了脚步,“你回去吧。”
“苏然!”他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看到他站在路灯下,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我们……还能回去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回去?
回哪里去?
回到那个充满了压抑和争吵的家吗?
回到那个让我失去自我,失去梦想的生活里去吗?
我摇了摇头。
“顾沛言,我们都回不去了。”
“人要往前看,你也一样。”
说完,我转身上了楼。
我没有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就会看到他受伤的眼神,然后,心软。
我不能心软。
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个泥潭里爬出来。
我不能再掉下去了。
回到家,我洗了个热水澡,把自己扔在床上。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顾沛言的影子。
他那双通红的眼睛,他那句小心翼翼的“我们还能回去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盘旋。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承认,今天看到他从天而降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动摇了。
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是个盖世英雄呢?
哪个女人,不希望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他能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拯救自己呢?
可是,英雄救美,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生活,不是电影。
生活,是柴米油盐,是鸡毛蒜皮,是日复一日的,磨合与忍耐。
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不是一次英雄救美,就能解决的。
我们的三观,我们的追求,我们的生活方式,都不一样。
就算今天,我因为感动,跟他复合了。
那明天呢?后天呢?
我们还是会因为林晚儿,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争吵,冷战,互相伤害。
然后,再重蹈覆辙。
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我真的,怕了。
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提示音。
我拿起来一看,是顾沛言发来的。
“我明天就回部队了。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离婚协议,我会签字的。苏然,对不起。还有,祝你幸福。”
我看着那条短信,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我和他,彻底结束了。
也好。
长痛不如短痛。
这对我们俩,都是解脱。
我擦干眼泪,回了他一个字。
“好。”
那次卧底调查的报道,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我一战成名。
总编亲自点名,让我负责一个全新的深度报道栏目。
我成了报社里,最年轻的栏目主编。
我忙得脚不沾地,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稿子,跑不完的现场。
我手下带了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充满了干劲。
看着他们,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我把我的经验,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
我带着他们,去做那些最难啃的骨头,去揭露那些最黑暗的角落。
我们一起,为弱者发声,为正义呐喊。
那种感觉,真的很棒。
我感觉自己的人生,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上攀升。
我越来越自信,越来越从容。
我不再是那个躲在军功章背后的、面目模糊的军嫂。
我是苏然。
是《京市晨报》深度报道栏目的主编,苏然。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想起顾沛言。
想起他浅浅的酒窝,想起他沉稳的声音,想起他抱着我时,温暖的怀抱。
心里,还是会有一丝丝的,抽痛。
但,也仅仅是抽痛而已。
就像一个早已愈合的伤口,在阴雨天,隐隐作痛。
我知道,那不是爱。
那只是,对一段逝去时光的,缅怀。
半年后,我收到了法院的判决书。
我和顾沛言的婚,离了。
拿到判决书的那天,我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
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彻底抽走了。
我请了一天假,一个人,去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那是一家很小的电影院,早就已经倒闭了。
门口贴着“旺铺招租”的广告,玻璃门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我站在门口,站了很久。
我想起那天,我们看的,是一部很老的爱情片。
电影的结局,男女主角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了一起。
我哭得稀里哗啦,顾沛言手忙脚乱地,给我递纸巾。
他笨拙地安慰我:“别哭了,都是假的。”
那时候的他,多可爱啊。
那时候的我,多幸福啊。
可是,我们终究,还是把自己的生活,过成了一部悲剧。
是谁的错呢?
是他的?还是我的?
或许,我们都没有错。
我们只是,不合适而已。
就像两只刺猬,靠得太近,只会互相伤害。
分开,对彼此都好。
我对着那扇紧闭的玻璃门,轻轻地说了一句:“顾沛言,再见。”
然后,我转过身,迎着阳光,大步离开。
身后,是我们回不去的,青春。
又过了一年。
我的事业,蒸蒸日上。
我做的栏目,成了报社的王牌栏目。
我拿遍了国内所有的新闻大奖。
我成了别人口中,那个“成功的女强人”。
只是,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不是没有追求者。
有温文尔雅的大学教授,有风趣幽默的商界精英,有年轻帅气的同行弟弟。
可我,都拒绝了。
我好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我的心,像一潭死水,再也激不起任何涟
漪。
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孤单。
尤其是在万家灯火的节日里,看着别人成双成对,心里,总会有些不是滋味。
可一想到要重新去认识一个人,了解一个人,磨合一段关系,我就觉得,好累。
算了吧。
一个人,也挺好的。
自由,自在,不用为任何人,委屈自己。
这天,我正在办公室里改稿子。
我的助理,小张,突然一脸八卦地,凑了过来。
“苏然姐,苏然姐,你看楼下!”
“怎么了?”我头也没抬。
“哎呀,你快看啊!有个超级大帅哥,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就站在咱们报社门口!肯定是来追哪个小姐姐的!太浪漫了!”
我被她吵得没办法,只能无奈地,走到窗边。
楼下,确实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身形高大,手里,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
阳光下,那束玫瑰,开得热烈而奔放。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朝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是他。
顾沛言。
他怎么,又来了?
我没有下楼。
我让小张告诉他,我不在。
小张一脸“我懂的”表情,跑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手里,还拿着那束玫瑰。
“苏然姐,那个帅哥说,他知道你在。他会在楼下,一直等你。”
我看着那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觉得有些头疼。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已经离婚了。
他这样,算什么?
我狠了狠心,说:“把花扔了吧。”
小张“啊”了一声,一脸可惜。
“这么漂亮的花,扔了多可惜啊。要不,我帮你插起来?”
“我说,扔了。”我加重了语气。
小张被我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抱着花,走了出去。
我回到座位上,却再也看不进一个字。
我心烦意乱,坐立不安。
我忍不住,又走到了窗边。
他还站在那里。
像一棵挺拔的白杨树,固执地,守在原地。
来来往往的人,都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
他却毫不在意。
他的眼睛,始终,望着我办公室的方向。
从中午,到黄昏。
他就那么,一直站着。
天,渐渐黑了。
下起了小雨。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衣服。
他却,一动不动。
我看着他被雨水淋湿的、孤单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这个傻子。
他以为,他这样,我就会心软吗?
他以为,用这种苦肉计,就能让我回心转意吗?
我告诉你,顾沛言,不可能!
我苏然,绝对不会,再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我拉上窗帘,逼着自己,不再去看他。
我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我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我抓起一把伞,冲了出去。
我冲到他面前,把伞,举到他头顶。
他浑身,都湿透了。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看到我,笑了。
笑得,像个孩子。
“苏然,你终于,肯下来见我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发紫的嘴唇,心里,又气又心疼。
“顾沛言,你是不是有病?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追你。”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苏然,我想重新,把你追回来。”
我被他气笑了。
“追我?顾沛言,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没忘,”他说,“所以,我要重新追你。这一次,不是以丈夫的身份,不是以任务的名义。而是以一个,爱慕你的,男人的身份。”
“苏然,这两年,我想了很多。我知道,我以前,错得有多离谱。我不懂你,不尊重你,把你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我活该,失去你。”
“可是,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离开你的每一天,我都活在煎熬里。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没有你的家,只是一个空房子。没有你的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苏然,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我会学着,去懂你,去爱你,去珍惜你。我会把你,捧在手心里。”
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
那是一个小小的、很粗糙的木雕。
雕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单膝跪地,手里,捧着一颗心。
“这是我,亲手刻的。刻了两年,刻坏了几百块木头,才刻成这个样子。”
“苏然,我的心,在这里。你,还要不要?”
我看着那个木雕,看着他满是伤痕的手,看着他充满期盼的、通红的眼睛。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这个男人。
这个又傻又笨的男人。
他花了两年时间,才终于,学会了,该怎么爱一个人。
可是,我还能,再相信他吗?
我还能,再勇敢一次吗?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我站在雨里,泪流满面,久久,没有说话。
而他,就那么举着那个木雕,固执地,等着我的答案。
像是,要等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