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为救我娘,溺水而死 我娘为了报恩,将表妹带回府里教养
发布时间:2025-07-30 23:45 浏览量:1
舅母为救我娘,溺水而死。
我娘为了报恩,将表妹带回府里教养。
自此,表妹什么都和我抢。
从院子、首饰、衣裳,到吃食、零嘴、小玩意。
但凡我有的,她都要抢过去。
我娘让我让着她。
我不肯。
她惹我一次,我打她一次。
直到我议亲的时候,她勾搭了陆邈。
我娘又让我让着她。
这一次我笑眯眯说:「好啊。」
1
陆邈和他娘到我家商量婚事。
本来一切顺利。
直到寄住在我家的表妹跳出来。
「表姐,我已经是陆公子的人了,求你成全我们吧。」
我震惊,去看陆邈。
他心虚得不敢和我对视。
陆夫人比他淡定:「既如此,便随阿静一同嫁进来做个贵妾吧。」
我娘急了:「锦儿怎能做妾?」她看向我,「阿静,你让让锦儿,这是我们欠她的。」
我盯着我娘,面无表情:「不让,陆哥哥是我此生挚爱,我非他不嫁。」
陆邈感动死了,朝我伸出手:「啊,阿静,没想到你对我用情这么深……」
我想给他两个大耳光,但想到公主画的大饼,忍住了,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南锦露出黯然的神色。
我娘心疼坏了,骂我:「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一个男人而已,你干什么非要跟锦儿抢?你就是见不得她好,是不是?」
南锦斜着眼瞟我,眼尾有笑意。
我撸起袖子准备和我娘对骂——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
自打南锦住到我家,抢我的院子,抢我的首饰,抢我的衣裳,抢我的吃食……
我和我娘就三天两头吵架。
她总让我让着南锦:「她娘为了救我而死,这是我们欠她的,你就让让她吧,没娘的孩子多可怜,你何苦跟她争?」
我还真的让过她几回。
不过后来我回过味来了。
欠她的是我娘,又不是我。
就算是母债子偿,我娘又不止我一个孩子,干什么就光逮着我一个人薅?
2
我想通之后,南锦就没在我这儿占到过便宜。
她在我娘面前挑拨离间,我就趁我娘不在打她。
她炫耀我娘拿自己的嫁妆贴补她,我就趁我娘不在打她。
她在祖母面前暗戳戳贬低我,我就趁我娘不在打她。
她在外面装被我欺负,我就趁我娘不在打她。
直到把她打怕了,她不敢了。
为着这事,我娘对我用过家法,罚我跪过祠堂。
但是没事,伤好之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我爹说我傻:「你不知道拿个麻袋套她头吗?每次都被她看到脸,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我把脖子一梗:「我就是要让娘知道,是我打的她。」
我爹叹气:「你呀你,倔得跟头驴似的。」
可是很快,他又咧开嘴笑起来:「跟你爹我一模一样,不愧是我的闺女。」
我知道,他私下也说过我娘,可我娘听不进去,她一点不觉得自己过分,还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何况是救命之恩?
我爹说不过我娘,只能从我这下功夫,让我多吃肉,教我孙子兵法,还让我练武。
他上过战场,打过胜仗,因为武功高强,为人耿直、忠诚,在皇上面前露了好几次脸,退下来后被皇上招到身边做御前统领。
他有一子三女。
原本计划让儿子继承他的衣钵,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兄长喜文不喜武,且没有什么天赋,又怕吃苦,蹲个马步都能要他半条命。
倒是我,能打又爱打,颇有他当年之风。
我学得很快,个头也猛窜,南锦更加不敢惹我了。
我以为她学乖了,没想到,她憋到今天,拉了坨大的。
3
我撸起袖子,双脚分开站立,刚起了个范,下人就匆匆来报,公主派林姑姑来给我送点心了。
送点心是小事,但公主送的就是大事。
甭管我在做什么,我都得亲自去接。
我一边把袖子拉下来,一边对我娘说:「等一下啊,我先去见林姑姑。」
我娘说:「刘海乱了,捋一捋。」
林姑姑送点心只是幌子,实际上她是来传递公主的最新指示的。
「公主说,你不用嫁进陆家了。」
「啊?」我疑惑,「我就差临门一脚了……」
林姑姑压低声音:「公主查到了一些事,林家马上就要倒台了,用不着你从内部攻破了。」
我惊叹:「咱公主真厉害!」
林姑姑赞同地点点头:「可不是?」又说,「公主吩咐了,你下一个任务是破坏陈笙和各世家的联姻。」
我愣了一下。
当今皇上没有皇子,只公主一个女儿。
眼看着已经六十高龄了,多年耕耘,颗粒无收,皇上终于放弃,打算从皇室宗族里过继一个儿子。
结果侄子这一辈里全是歪瓜裂枣,不堪重用。
侄孙里倒是有好几个出色的。
陈笙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奉召入京,人还未到,各大世家已经铆足了劲儿要同他联姻。
正室妾室大小全不论,只要能塞给他,等他登基,撑死也能混个妃了。
只是他和陆邈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我能成功勾搭上陆邈,不是因为我厉害。
是因为陆邈容易勾搭。
容易被我勾搭,也容易被别人勾搭。
我有点为难:「我没有信心让陈笙爱上我。」
林姑姑:「注意审题,是破坏,不是勾引。公主说了,搞破坏是你的强项。」
我眼角抽了抽:「呵呵,替我谢谢公主。」
4
我回到花厅。
气氛比之前好。
不知道我娘许了陆家什么好处,陆夫人答应让南锦做平妻,和我不分大小。
陆邈沾沾自喜,同南锦站得极近:「娥皇女英,姐妹共事一夫,也算是一桩美谈。」
南锦看向我:「表姐,你高兴吗?」
我一副诧异的样子看向我娘:「娘,平妻说得再好听也是妾,你怎能让表妹做妾?」
我娘:「……」
我把她整不会了。
南锦蹙眉。
我又说:「舅母为了救你而死,你就是这么对她女儿的?罢了,谁叫我是你女儿呢,也只有我替你补救了。我不嫁陆公子了,我把陆公子让给表妹。」
南锦深深蹙眉。
我娘热泪盈眶:「阿静,你终于懂事啦。」
这回轮到陆家母子不乐意了。
陆邈急忙道:「阿静,你别说气话,我让南锦做妾就是。」
陆夫人也道:「我们陆家只认阿静一个儿媳。」
我爹是御前统领,天子近臣。
而南锦的爹只是一个七品小官。
陆家人门清,怎么可能弃我选择南锦?
也只有我娘看不清罢了。
我挺忙的,不想和他们多废话:「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聊。」
我回自己的院子。
南锦跟了过来,阴恻恻瞪着我:「表姐好一招以退为进。」
退你爷爷个大腿。
我上下打量她:「其实我挺奇怪的,你为什么什么都要和我抢?我好像没有得罪过你吧?」
南锦冷笑:「你装什么?我娘为了救你娘而死,你娘害我没了娘,没了家,我怎么会让她好过?」
我说:「那你去抢她夫君啊,你抢我的做什么?」
她震惊地看着我:「你怎么这么没有道德底线?」
我都被气笑了,不是,你现在跟我讲道德?
我认真建议她:「你要是有伦理压力,可以找其他人勾引我爹。再不然,你去搞我兄长,他才是我娘的心头肉,他要是跟我娘母子反目,我娘绝对好过不了一点。」
她冷哼:「你少在这挑拨离间,对上你兄长,我有胜算?」
她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我提醒她:「我还有两个妹妹呢。」
「她们是姨娘生的,跟你娘没多大关系。」
「你倒是划分得挺清楚。」我讥讽她。
她不以为意,冷笑:「你以为你以退为进,就能让陆邈娶你?」她把手放在小腹上,轻轻抚摸,「没用的,你嫁不了他的。」
5
我约了赵三小姐和罗五小姐在酒楼吃饭。
她们俩和我私交不错,算得上是闺中好友,我们经常一起八卦别人。
所以这会儿说起陈笙,也很理所当然。
赵三说:「听说是静海第一美男子,我对他继不继承皇位没兴趣,主要是喜欢好看的。」
罗五说:「听说功夫也很好……」
赵三立刻露出猥琐的笑容:「什么功夫?哪里的功夫?」
不待罗五回答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罗五脸涨红,骂她:「满嘴胡话。」
赵三又是一阵乱笑。
我意味深长看着她俩,道:「你们都太天真了,难道你们没有想过,陈笙身为静海王世子,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娶妻?为什么房里连个通房都没有?」
赵三呆了一下,结结巴巴问:「为……为什么?」
因为是我编的。
陈笙没有娶妻大家众所周知,他才二十二,这个年纪没有娶正妻太正常了。
至于通房,鬼知道他有没有。
面对两张求知若渴的脸庞,我清了清嗓子,道:「还记得八年前我随我爹去办事,路过静海吗?」
那会儿我也才十二岁,第一次出远门,特别兴奋。
我爹带我去拜访静海王,一去才发现静海王府上下一片愁云惨雾。
原来他们的世子,就是陈笙,被土匪绑架了。
土匪占据虎山,手里又有人质,静海王不敢强攻。
后来是我爹带着人马悄悄潜入虎山。
我初生牛犊不怕虎,非要跟着,我爹拗不过我,便把我也带上了。
结果刚到山脚,我们就碰到了陈笙。
十四岁的少年,白衣沾血,灰头土脸,仍然掩盖不住周身惊艳绝伦的气质。
看到我们,他的第一句话是:「怎么才来?」
不是委屈。
不是害怕。
是嫌弃。
他一个人放倒了全山寨的土匪,就等着官府的人来收尾。
我到现在都记得我爹的眼神,就跟野外的狼闻到人味似的,「蹭」一下就亮了,眼神好像在说:这小子怎么不是我儿子?
后来我们才知道,绑架陈笙的主谋是静海王的侧妃。
陈笙将计就计,一石二鸟,既帮静海王铲除了盘踞虎山多年的山匪,又解决了一直对自己不利的侧妃。
那年他才十四岁。
我告诉赵三和罗五:「……我和我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土匪窝里救出来,可怜的孩子,因为长得好看,雌雄莫辨,被土匪头子看中,要娶为压寨夫人。我们再晚到一步,他的清白就不保了!」
赵三:「啊……」
「陈笙受到了惊吓,留下了心理阴影,自此就……不举了。」
罗五:「啊……」
我喝口茶润润嗓子:「后来传出的静海王世子英明果敢,智取虎山什么的,都是为了掩盖他不举的事实。
「我和我爹这么多年一直守口如瓶,要不是为了你俩的终身幸福,我也不会说出来。你俩可要保密。」
赵三和罗五像被雷轰了一下,呆呆的:「哦。」
6
我有闺中好友。
赵三和罗五也有。
赵三和罗五的闺中好友也有闺中好友。
谣言就是这样传开的。
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静海王世子,继承大统的热门人选,陈笙,他不举。
之前卯足了劲要和他联姻的各大家族,一下子都变成了观望态度。
公主给我传话:「你他爹的真是个人才!」
我跟我爹八卦:「爹你听说了吗?静海王世子不举。」
我爹:「那都是谣言,昨儿静海王世子进宫面圣,陛下已经差太医给他做过全身检查了,他好得很,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说:「说不定他买通了太医。」
我爹训我:「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
我娘:「证据?什么证据?」
她有点魂不守舍。
陆家始终不肯松口娶南锦,她与陆夫人几次交锋都没讨到好,急得焦头烂额。
南锦反而不急,像是有十足的把握。
陆邈来找过我几次,我跟他说自此一刀两断,恩断义绝。
他说:「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是南锦已经是我的人,我不能抛下她不管。我跟你保证,她只会是妾,再怎么样都越不过你去。」
我叫他滚。
他说:「再作下去就不可爱了,适可而止吧。」
我甩了他两巴掌。
他恼羞成怒:「你还想怎么样?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你有什么可闹的?难不成真以为我一辈子只守着你一个人?」
他拂袖而去,并决定晾我几天。
他以为我深爱他,最后一定会低头。
结果晾着晾着,他们家被抄家了。
陆家是百年大家族,到陆邈这一代,已经是外强中干。年轻一代没有能扛事的,全靠老一辈撑着。
早就是大厦将倾,摇摇欲坠了。
这次被抄家,起因不过是一个小辈当街调戏良家女子,而那女子又是公主府的丫鬟。
丫鬟告到公主跟前,公主派人去查,结果不小心查到陆家私藏盐矿。
皇上大怒,下令彻查。
这一查,陆家上下做过的大小肮脏事就藏不住了。
连某年某月,陆家最小的孙子抢了小伙伴一根糖葫芦都被爆了出来。
陆氏一族被罢官抄家,流放漠州。
7
兄长休沐,难得一家人一起吃饭。
祖母说:「菩萨保佑,好在阿静没有嫁到陆家,免了一场灾祸。」
母亲说:「多亏了锦儿。」
她给南锦使眼色。
南锦便解释道:「我一早就知道陆家会出事,但表姐一颗心都系在陆邈身上,我怕我说出来她不信,只好假装勾引他,破坏他和表姐的婚事。」
她笑眯眯望向我:「表姐,你不会生我的气吧?我也是为你好。」
我惊呆了。
人才啊,这种借口她们都想得出来?
「表妹为了我牺牲这么大,我怎么会生气呢?」我笑得比她还真诚。
她顺竿子爬,亲亲热热地给我夹菜:「我就知道表姐不会这么小气。不过下次表姐可要擦亮眼睛,万一有什么事连累到全家就不好了。」
我转了转手腕,盯着她的眼睛:「最近手有点痒,好想找个人练一练。」
她登时老实了,鹌鹑似的缩在一边不敢动了。
祖母怜爱地看着我:「阿静你也大了,不好再像小时候那般顽皮了,脾气收着点,不然不好找婆家。」
又对南锦道:「你一向懂事,这事却做得欠缺考虑,即便不好对阿静说实话,也该说与长辈们知道。同自家姐妹抢男人,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
南锦在祖母面前一向乖巧,又有我娘说好话,祖母对她观感不错。但因着她与我抢陆邈的事,最近有些不喜。
我娘忙道:「说给我听了,我知道的。」
兄长也道:「锦儿一向懂事,不像阿静,整日喊打喊杀,一点没有女孩子的样子。」
托南锦的福,我和兄长的关系一直不和睦。
他叫王武,却一点不会武功。
我叫王静,也一点不安静。
我们只差两岁,小时候打架,大了吵架,谁也不服谁。
听了他的话,我冷笑:「彼此彼此,你不也一点没有男孩子的样子?」
他气得脸色「腾」一下涨红,跟猴屁股似的。
二妹和三妹捂着嘴偷笑。
我娘瞪我一眼:「你少说两句,你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少气他。」
我爹重重一摔筷子:「阿静说得又没错。」又说,「孩子们斗嘴,我们做大人的就不要插手了。」
我娘说:「都多大了还吵架,一点不晓得兄妹友爱。」
我爹:「那直接打?」
我娘:「……」
祖母:「真热闹啊!」
8
陈笙不举的消息满天飞的时候,陆邈从内狱递出话来,他想见我和南锦。
他若是只想见我一个人,我是不想鸟他的。
但他一下要见俩,我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南锦想法和我一致,她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听到我要去,立刻改变了主意。
打点好一切,我们见到了陆邈。
他早已不是之前那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了,头发蓬乱,胡子拉碴,一靠近还有味。
南锦嫌弃地掩住了鼻子。
陆邈深情款款又不舍地望着我们。
「都把我忘了吧,从前的一切就当是镜花水月。」
我:「……」
就挺无语的。
我没吭声。
南锦却嗤笑一声:「你少自作多情了,要不是表姐喜欢你,你以为我会多看你一眼?」
陆邈陡然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怎么,内狱里待久了耳朵也聋了吗?」南锦不复之前在他面前的温柔小意,语气刻薄又尖酸,「以后你我就是云泥之别了,别跟别人说我们认识!见到了也当不认识!」
陆邈呆呆的,像是不认识她似的。
南锦懒得跟他多废话,掩着鼻子转身就走了。
陆邈快碎了,低着头不敢和我对视,怕我也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我轻轻道:「陆公子,保重。」
他「哇」一声就哭了:「阿静,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负了你,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别说,我也挺嫌弃的。
我和南锦是坐一辆马车来的,等我出来,才发现她没有等我。
她竟然一个人先走了!
我骂骂咧咧往回走,忽然有人在背后叫我:「王姑娘。」
一转身,便看到一位白衣公子,唇红齿白,面如冠玉,还有点眼熟。
我冲天的怒气忽然没了,声音也夹了起来:「不知公子是……」
那人微微一笑:「在下陈笙。」
9
陈笙。
静海王世子。
被我造谣的当事人。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他这么快就查到我头上来了?
「啊,原来是静海王世子。」我若无其事地行了个礼,「不知世子找我有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他笑得如沐春风,「就想问问王姑娘,为何要造谣在下不举?」
他就这么水灵灵地当街问出来了。
笑话,我怎么可能承认?
「世子搞错了,不是我。」
「是你。」
「不是我。」
「是你。」
「不是我。」
「你在替谁做事?」
「……」
好险,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我闭紧嘴巴不再搭理他,加快了脚步。
走了一阵,身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我以为陈笙早走了,结果回头一看,他竟然不声不响地跟着,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我回头看他,他还冲我微微一笑。
好不容易到家门口,我松了一口气,优雅转身看向陈笙。
「不好意思啊,世子,我家最近挺忙的,没空招待你,就不请你进来了。」
陈笙:「没关系,我跟令尊约好了,用不着你招待。」
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施施然进了大门,报上名号后,立刻有人引他去书房见我爹。
我正要跟上去,送我和南锦去内狱的车夫忽然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大姑娘,我不是故意不等你的,是表姑娘叫我快走,不走她就要跟夫人告状说我欺负他,撸了我的差事,她一向得夫人宠爱……」
我现在没空跟他计较这个,不耐烦地挥挥手:「我知道,不关你的事,我没怪你。」
他千恩万谢,给我磕了三个响头才离开。
陈笙已经走远了,我赶紧追上去。
没走几步,又有婆子上前来请我。
「大姑娘,夫人叫你一回头就去她那一趟。」
烦死了,肯定是南锦又在我娘面前叽叽歪歪了。
我正好也要找她算账。
怒气冲冲来到主院,却发现南锦歪在贵妃榻上,眼睛红红的,一副害怕的样子。
我娘坐在她边上,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南锦抚着胸口说:「表姐,我不是故意先走的,我实在是被内狱里的惨象吓到了,你不会怪我吧?」
我还没开口呢,我娘就说:「锦儿不像你胆子大,什么都不怕,你就不要小心眼了,她刚刚都内疚得哭了。」
我这个人,没理还要闹三分,更何况有理?
但今天陈笙在我家,也不知道他会怎么跟我爹告状。
我前途未卜,懒得和南锦打嘴仗,只是很凶地看着她,慢慢说:「你这几天小心点。」
南锦怕得缩到我娘怀里。
我娘一边安慰她,一边骂我:「一点小事就斤斤计较,哪里学来的小家子气?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锦儿,以后就不要叫我娘了!」
我「哈」一声:「有这种好事?」
这么多年,我早就把自己哄好了,她以为我稀罕?
我原本打算过几天给南锦套个麻袋,揍她一顿的,听了我娘的话,立刻伸手,「啪啪」两巴掌甩在了南锦脸上。
南锦呆住了。
我娘也呆住了。
好一会儿,她反应过来,气得胸口直起伏:「你你你……」
她扬手要打我。
笑话,我身姿这么灵敏,她怎么可能打得到我?
屋子里闹成一团。
忽然,有下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声道:「大姑娘,老爷叫你去外书房一趟。」
10
陈笙果然跟我爹告状了。
我爹很生气,也很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他女儿,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一个接受他正直磊落思想熏陶了二十年的人,会去造谣一个无辜的男人不举。
这种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我爹的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他的怒吼声差点把屋顶都掀翻。
「王静,王静,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陈笙慢悠悠道:「令嫒大约是在替什么人做事,王统领,陛下可是一直跟我夸你忠君来着,怎么你现在也学会站队了?」
我爹脸色一凛。
我忙道:「爹,你听我狡辩,不是,解释,我其实是爱慕陈世子,不想他和其他女人联姻才出此下策的,我没有替谁做事。」
我义正言辞:「陈世子,请你不要信口开河。」
我爹的脸色没有好到哪里去:「你爱慕陈世子?」
「是。」
感谢南锦,我和她斗智斗勇这么多年,编起谎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爹,八年前陈世子以一人之力剿灭虎山土匪,他的聪明机智、英明神武、英俊容颜早就深深将我折服,我从那时起就深深爱上了他。」
我瞥见陈笙的眼角直抽抽。
我爹:「不是,你不是喜欢陆家那小子吗?」
我:「他其实是陈世子的替身。」
寂静。
书房里一片寂静。
良久之后,我爹叹口气:「便是喜欢人家也不能造这样的谣。」
他让我跟陈笙道歉。
我能屈能伸,爽快地跟他赔礼道歉。
陈笙道:「过几日公主会替我举办接风宴,届时你在众人面前澄清即可。」
我:「!!!!」
这跟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我大惊失色。
陈笙笑得很开心。
有人敲门。
是我娘带着南锦过来了。
刚刚还受了惊吓,面色苍白的南锦,这会儿忽然全好了,不仅换了身衣裳,还特地重新上了妆,端的是清丽可人,娉婷秀雅。
我爹蹙眉:「你们来做什么?」
我娘道:「锦儿知道你最近劳累,特地给你煮了安神汤。」
南锦便把手中的汤盅放到案几上。
陈笙的目光落到她身上:「这位是?」
南锦小脸一红,害羞地垂下脖颈。
我娘道:「是我娘家侄女,南锦。」
陈笙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你们家的亲戚啊,方才我在内狱附近瞧见她威逼利诱车夫丢下王姑娘先走,还以为是你们家哪位脾气不大好的千金呢,原来只是个亲戚啊!」
11
我娘懵了。
南锦一怔,脸「刷」一下涨红了。
我爹蹙眉:「怎么回事?」
南锦慌忙抬头,眼眶微红:「世子误会了,我是受到了惊吓才会让车夫先走的,并没有威逼利诱。」
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眼泪含在眼眶里,要掉不掉。湿漉漉的眼睛,倔强又坚定地看着陈笙,仿佛岩石缝中拼命生长的杂草。
陈笙:「是吗?我不信。」
南锦有一瞬的呆滞。
我忍不住笑出声。
南锦看了我一眼,神色愈发可怜:「是表姐在世子面前说了什么吗?表姐,我知你一向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平白无故污我名声啊!」
她低低啜泣。
我娘恍然大悟,看向陈笙:「世子有所不知,我家阿静一向顽劣,不比我这侄女懂事。她若是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不必当真。」
又看向我,厉声道:「越发不像话了,还不跟你表妹道歉!」
我当她放屁。
陈笙嗤笑一声:「奇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当娘的不维护自己的亲女儿,反去帮着外人。」
我娘脸色一变。
我爹的脸也沉了下来。
我淡淡道:「也不算稀奇,毕竟这位夫人方才已经为了她的宝贝侄女和我断绝母女关系了。」
我娘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爹终于动怒:「怎么回事?」
「只是一时气话……」我娘尴尬地解释。
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陈笙是在帮我出气。
他有这么好心?
我送他出去,他果然跟我提要求:「你要不要来替我做事?造谣我的事我可以不追究。」
很好,是个有眼光的人。
我一脸懵地看着他:「世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他笑起来:「不愿意?那就好好想想怎么在接风宴上澄清吧。」
12
我爹和我娘大吵一架。
这么多年,我爹对我娘一直很爱重。
虽然不赞同她的做法,却不怎么干涉她管理内宅。
他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娘和我的母女关系能得到改善,没想到,我娘直接触犯了他的底线。
就算是气话也不行。
他很生气,勒令我娘将南锦送回南家。
我娘自然不肯。
南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竟然撞柱,以死明志。
她当然没死成。
我娘哭得眼睛都肿了,抱着南锦说,如果要赶走南锦,她就和南锦一起去死。
我爹没有法子,最后夺了我娘一部分管家权给姨娘,算是给了我一个交代。
我很感动。
结果我爹扭头就罚我跪了祠堂。
「不是,爹,我是苦主。」
「我罚你,是罚你造谣生事,中伤他人。为父一生光明磊落,你这般小人行径,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我小声道:「先前你还教我套麻袋打南锦呢,这可一点都不磊落……」
我爹噎了半晌:「这叫随机应变,具体问题具体对待。」
他也就罚我跪了半个时辰,多了他也舍不得。
第二日,南锦借着道歉的名号,一大早就到了我院里。
她额上还裹着纱布,有淡淡的红色透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食盒,是她亲手做的早点。
她说:「你娘还挺让人感动的,不过这都是她应该做的,我娘要是没死,也会这般维护我。」
我没鸟她。
她又说:「原来你喜欢陈世子。」
我撩起眼皮看她一眼:「你要是敢打陈笙的主意,我不会放过你。」
成功激怒我让她很得意:「是吗?那你就看看我到底敢不敢?」
我瞪她。
她慢条斯理地将早点取出来,甜腻的香气飘出来,她忽然捂住嘴巴干呕了一声。
我狐疑地看着她。
她露出慌乱的神色:「你别乱想,我就是最近肠胃有些受凉。」
13
公主给陈笙办的接风宴,其实是打着接风名义的相亲宴。
端京城中未婚的官家小姐,大半都被请了过来。
我娘带着我和南锦赴宴,两个妹妹不知什么原因,同时吃坏了肚子,不能跟着一起来。
一路上,我娘一句话都不与我说。
自从上次那件事,我娘就一直跟我冷战,她怨我家丑外扬,怨我搅得她和我爹夫妻不睦,怨我害南锦无辜受害,非要逼着我先跟她低头。
我都二十岁了,她还是不清楚我的脾气。
冷战好啊,我能一辈子不跟她说话。
到了公主府,我就不跟我娘一道了。
谁知南锦一直跟着我,我去哪她去哪。
我去跟赵三小姐和罗五小姐说话,她跟着。
我赏花吃点心,她跟着。
我去如厕,她也跟着。
像一张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我都没办法单独见公主。
「你是不是有病?」我问她。
她柔柔一笑:「我第一次来公主府,有点紧张,都是自家姐妹,表姐没道理不照顾着点我吧?」
我「呵呵」两声,翻个白眼给她,然后就专往偏僻的地方走。
南锦还跟着。
经过一个小池塘时,南锦忽然叫住了我。
「表姐,你是不是想找没人的地方打我一顿?」
「是又怎样?」
她笑起来:「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你娘完全不把你放在心上呢,她只在乎我。」
我叹口气:「我挺不懂你脑回路的,你恨我娘害死了你娘,那你就去害她娘啊,你老针对我做什么?」
她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那是我祖母!」
「我还是你表姐呢!」
但她有一套自己的逻辑。
就是除了我之外,她不能嚯嚯其他人。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南锦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慢慢退到池塘边缘。
她说:「表姐,对不起了,这次你喜欢的人又要被我抢到手了。」
说着,她仰面朝池塘倒下去。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伴随着她慌乱的求救声。
「救命啊,救命啊……」
脚步声渐渐近了。
来人走到身边,同我一起并排站着,冷漠地看着池子里上下起伏的南锦。
我侧头:「不英雄救美?」
陈笙语气淡漠:「这么拙劣的手段,我见过的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次了。」
他说着还顺脚将岸边的一块石头踢进了水里。
我能明显感觉到南锦挣扎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但很快,她又挣扎起来,求救声震天,表演得真实又卖力。
一点没有因为我和陈笙两个见死不救就放弃表演。
很快有人闻声而来。
乌泱泱一群人。
我娘也在其中。
14
南锦被会水的仆妇捞了上来,浑身湿漉漉,小脸苍白,不停地咳嗽。
我娘抢过丫鬟手中的披风给她裹上,心疼地搂住她,温言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南锦在她怀里瑟瑟发抖,一开口就忍不住哭了:「姑母,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又望向我,「表姐,我知道你一向讨厌我,平时你打我骂我也就算了,可你怎么能把我推进水里?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她低声啜泣,可怜极了。
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到我身上。
我娘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朝我扇过来。
「你怎么这么恶毒?!」
我没躲。
她使了好大的力。
我差点站不稳,陈笙扶了我一把,我才没有摔倒。
脸颊立刻肿了起来,火辣辣疼,嘴角也有血丝渗出。
「阿静!」赵三和罗五齐齐惊呼。
赵三急道:「阿静不是那样的人,伯母,你不能光听南姑娘一面之词。」
罗五忙不迭地点头。
我娘冷冷看着我:「我生的女儿我了解,锦儿不会撒谎的。」
心尖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原来我哄了自己那么久,她还是能轻易伤害到我。
我的眼中迅速浮上泪水,我哭道:「娘,我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吗?为什么每一次我和表妹发生矛盾,你都偏帮她?」
我娘张嘴要辩驳,我忽然「扑通」一声跪下。
她惊得忘了词。
南锦也是一脸诧异。
她以为我会和她硬碰硬,毕竟在家里,我和她对阵的时候,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没服过一次软。
我对着南锦就磕头,疯狂地磕,额头很快红肿一片。
一边磕,我一边哭着说:「表妹你放过我吧,我不跟你抢娘了,以后我也没娘了,你把我娘拿走吧,我不要她了。
「你六岁到我家,一来就抢走了我的院子和丫鬟,然后是我的首饰和衣裳,连我爹送给我的生辰礼物你都要抢。你一说你没娘多可怜,我娘便命令我把东西给你。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了,我都给你了呀,可是你为什么还不满足?你自己没娘,便要把我娘抢走吗?
「我发高烧烧得浑身疼,我娘本来陪着我,可是你一句不敢一个人睡,她便抛下我去陪你了。
「你贪玩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却污蔑是我推你的,我娘拿鞭子抽了我整整十下,我背上到现在还留着疤。
「你给我端茶,却故意端不稳,滚烫的茶泼在我腿上,你却说我是故意不接,我娘只顾着查看你有没有烫伤,一点都没发现我腿上烫红了。
「我娘偏疼你,你说什么她都信,我在她心里就是一个自私自利、霸道野蛮的人。算我怕了你,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你放过我吧,以后她就是你一个人的娘,我不要了……」
我的话又快又密,伴随着我脸上汹涌的眼泪和伤心欲绝的语气,效果很震撼。
有几个心肠软的夫人都红了眼睛。
我娘和南锦数次张口想要打断我,但她们刚一出声,我就拔高嗓音压住,导致我话都说完了,她俩一句话都没能反驳出口。
等我收了音,只剩哽咽的哭声时,南锦终于反应过来。
「你胡……」
刚开了个头,便听到一道雍容的女声传过来:「可怜见的!」
公主过来了。
15
众人忙拜见公主。
我哭得直打嗝。
公主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抹了抹眼睛道:「我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本宫一直想要一个贴心的女儿,你可愿意认我做义母?」
这个走向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一愣。
我娘忙陪着笑道:「殿下开玩笑了,这孩子愚钝难管教,怎配做殿下的女儿?」
我说:「愿意。」
我娘愣住,过一会儿,眼睛也红了,看着我道:「你这孩子,母女间哪有隔夜的仇?娘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可是你舅母为了救娘而死,锦儿是她唯一的孩子,娘是在报恩。」
我哭着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不跟表妹抢了,她要什么我都给她。」
我娘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南锦的哭声又响了起来:「姑母,现在连你也不相信我了吗?真的是表姐把我推进水里的。」
她「嘤嘤嘤」落泪,右手无意识地护在小腹处。
我娘左右为难。
我说:「娘,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
南锦的手抖了一下,她抬眼看向我,面上是惊慌失措,眼底却有难掩的期待。
我说:「……当年你会落水,是因为表妹在河边玩琉璃球,你是不小心踩到琉璃球才滚入河里的。」
南锦愣住,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白得像一张白纸。
我娘也愣住了。
我继续说:「这件事外祖家都知道,独独瞒着我们,就是为了让你愧疚,让你念着这份恩情,替他们家养女儿。你若不信,可以去问舅舅。我也是最近使了点银钱,才从南家奴仆口中知道的。」
我看向南锦:「你也知道的吧?但你不能接受自己害死了亲娘,便给自己洗脑,是我娘害死了你娘。你离间我和我娘的感情,不过是想报仇!你觉得我娘害你没了娘亲,你便要害她没了女儿!」
我娘难以置信地望向南锦。
南锦哭着摇头:「我没有,表姐,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明明是你将我推进池塘的!」
她的心性是真坚定,都这个时候了,还不遗余力地要将歪掉的话题拉回去。
在没人看见的角度,她悄悄朝站在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是她准备的人证。
可那丫鬟迟疑了片刻,没敢站出来。
是个识时务的。
雪上加霜的是,这个时候陈笙忽然道:「你胡说,是你自己跳下去的,我亲眼所见。」
其实从他当时的距离角度,他是看不清我们这边的情况的。
但他言之凿凿,一本正经,加上身份使然,没人怀疑他。
连南锦都怔了怔,怀疑自己没算好时间,叫陈笙看见了。
大局已定。
她输了。
公主大怒,叫嬷嬷用鞋底抽她嘴,直打得她脸颊肿成了猪头,满嘴是血才喊停。
我娘面露不忍,却不敢在公主面前公然维护她。
等到公主叫人把南锦丢出去,她便像失了魂似的,过了一会儿也匆匆告辞离开了。
都忘了喊我一起。
我低头作难过状。
公主摸我的头,叫府医给我处理额上和脸上的伤口,怜爱地说:「乖孩子,叫一声娘听听。」
16
公主比我大十四岁,虽说也有十四就生孩子的女子,但公主天潢贵胄,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才二十五六,我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弱弱叫了声「娘」。
公主哈哈笑。
发生了这样的事,不管是接风宴还是相亲宴,都办不下去了。
公主对众人道:「改天本宫正式替阿静办一个认亲宴,届时再邀各位前来。」
又对陈笙道:「不好意思啊陈世子,毁了你的接风宴,本宫替阿静跟你道歉,改天本宫再单独宴请你,当是赔罪。」
公主一下子就进入了人母的角色。
实际上她守寡多年,膝下并无一儿半女。
陈笙道:「殿下言重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殿下。」
公主面露惑色。
陈笙继续道:「殿下有所不知,八年前,我与王姑娘曾有过一面之缘。那会儿我被山匪绑架,命悬一线,连清白都差点没保住,千钧一发之际,是王姑娘身穿红衣,犹如天女下凡一般从天而降,拯救了我……」
我的眼角不受控制地突突直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抒发完感情,微微一笑,接着道:「近来京中多传我有不举之症……」
他就这么水灵灵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了?
谁家好人会当众讨论自己举不举的?
在场的可大都是女眷!
有人已经红了脸。
但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没人愿意离开,个个都把耳朵竖了起来。
我心如擂鼓,不是吧,宴会都稀烂成这样了,他还惦记着让我澄清?
陈笙看向了我:「其实也不全是谣言,因为自那以后,我对身边所有的女人都没了兴致,哪怕是绝世美女都不能让我心动。直到今天再次见到王姑娘,我的心才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我:「……」
比我还能编啊!
公主也傻眼了,这个走向也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我们俩大眼瞪小眼,眨巴眨巴眼睛。
她说:「要不……我找父皇给你们赐婚?」
陈笙顺杆爬:「多谢殿下。」
进展太快了,我说话都结巴了:「不不不……不行,我以前发过誓,我的夫君必须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陈世子身份贵重,大约是做不到的。」
陈笙:「我能做到。」
回答得太快了,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众人却露出艳羡的目光,仿佛我走了什么大运。
最高兴的要属公主了,她没想到我竟然能超额完成她派下的任务。
不管陈笙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嘴上既然答应了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就不会明目张胆和其他世家贵族联姻。
公主暗地里给我竖了好几个大拇指,那兴奋的神情仿佛一直在说:「你他爹的真是个人才!」
17
公主留我在公主府住一晚。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又叫我送一送陈笙。
我们并排走,夕阳在我们身后铺陈开来,我的发丝在风中飞舞,我的裙摆微微晃动。
我想我现在一定很美。
我沉浸在自己盛世美颜的幻想中。
直到陈笙开口:「很疼吧?」
我怔了怔,回过神来:「废话,你磕几个试试?」
他就笑,从腰间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这是我家乡的金创药,比宫里的还好用,你试试。」
我接过来,干巴巴道谢。
他忽然叹气:「八年前你才十二岁,已经能够面对满山尸首面不改色,怎么到如今,在自己家中,被一个外人欺负成这样?」
「大概是我太善良了吧。」
他笑:「我不信,除非遭遇重大变故,否则一个人的心性不会变。」
我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也笑了起来:「她在我发烧的时候故意把我娘喊走那次,我痊愈之后,半夜溜进她房里,泼了她一身凉水,她后来病得比我还严重。
「泼我开水那次,我趁她落单,将她整双手都浸在了开水里。
「冤枉我推她那次,我趁我娘不在,坐实了这个罪名,将她拖到假山上,一脚踹了下去,她摔得头破血流。
「还有那次……」
我手舞足蹈,越讲越兴奋。
陈笙含笑凝视我,像看自己的闺女。
我忽然讲不下去了,咳嗽一声,敛了笑意。
他看着我,声音变得轻柔:「请旨赐婚我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我蹙眉:「你有病吧?」
「我心悦你。」
「我不信。」
「但你脸红了。」
「两码事。」
他「哎呀」一声,非常惋惜地说:「差点骗到你。」
我板着脸:「没有差点,我一丁点都不信。」
他说:「你对那位还真是死心塌地,公主都动摇了,你还坚定不移呢。」
我:「????」
他非常自信地说:「我查过了,公主与临安王世子往来密切,虽然临安王世子也是个人物,但陛下此次只召我入京,答案已经很明显。
「无论陛下选谁,公主尊贵的地位都不会变,按理她保持中立就好。可她却偏偏在帮临安王世子做事,只能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临安王世子许了她公主也得不到的东西。」
他盯着我的眼睛:「涉政对不对?他答应让公主涉政。」
我:「……」
有没有可能,是临安王世子在帮公主做事?
陈笙:「我知道公主的才能不输男子,她亦有一番雄心壮志。她答应替我们请旨赐婚,便是有所动摇。你回去告诉公主,我也可以让她涉政,只要她不节外生枝,以后朝堂之上必有她一席之地。」
我:「……」
不是,人怎么能脑补到这种程度呢?
他继续说:「但我不希望你是被强迫的,临安王世子已有正妃,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甚至更多。你应该知道做我的世子妃意味着什么。」
皇后。
他在许我皇后之位。
他大概觉得,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皇后已经是她所能抵达的最高位。
18
我跟公主传达陈笙的话。
公主:「……其实我的计划是你打入敌人内部,不让他生出半个孩子。父皇子嗣单薄,最担心便是继承人也同他一样。你散播陈笙不举的谣言,也算是误打误撞。父皇虽然找太医检查过了,但也只能证明陈笙举得起来,能不能生还是另外一回事。在他生出孩子之前,父皇是不会正式立太子的。
「他今天顺着我的话同意赐婚,一来是拉拢我,你是我的义女,他娶了你便也算是我的半子了。二来你爹是御前统领,天子近臣,娶了你便也得到了你爹的支持。三来他同意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是向父皇表忠心——他不会再和其他世家联姻,他没有拉拢大臣,虽然他有可能被立为太子,但他半点没有觊觎皇位。一举三得,陈笙精明着呢。
「说起来你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完美世子妃,公主的义女,御前统领的女儿,本来他同你联姻会被父皇猜疑。但你偏偏和他是旧相识,与他有救命之恩。他心悦你,再正常不过。」
我说:「可是殿下,你知道的,我没有救过他。」
公主点头,看着我:「所以他只是在利用你。」
我微微蹙眉。
「阿静,」公主问,「你想做皇后吗?」
她在试探我。
她知道陈笙给我的许诺。
她怕我动心。
我笑:「殿下,我从不赌男人的真心,比起依附皇帝的皇后,我更想做让别人依附我的——王爷。」
是的,王爷。
这便是公主给我的承诺。
我助她,待她荣登大宝,她便封我做大胤第一位女王爷。
公主握我的手,目光慈爱:「好孩子,娘就知道没看错你。」
我:「……」
19
我在公主府住了两天。
到第三天我爹休沐,我才回了家。
宴会上发生的事,我早已派人知会过我爹,他说会给我一个交代。
我到家,还未去给我爹请安,我娘便来寻我。
人很憔悴,眼睛也通红。
「阿静,娘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她说,「娘已经和你舅舅他们对峙过了,当年娘会落水,的确是锦儿的无心之失。
「可是不管娘是如何落水的,你舅母为救我而死都是不争的事实,她的确救了我一命!君子论迹不论心啊!
「锦儿已经知道错了,你说的那些事,她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