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表妹薄情》by红埃中,前世为情葬送一生,今世只愿一别两宽
发布时间:2025-06-01 21:56 浏览量:3
书名:表妹薄情
作者:红埃中
简介:
卫家三子卫陵,姿容英朗、少年风流,其父亲是战功彪炳的镇国公,母亲是百年世家嫡长女,表哥是当朝太子。
即便他桀骜不驯,全京城想要嫁他的贵女也能排到街尽头。
而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却甘愿为一人低头。
曦珠是寄住在国公府的表姑娘,她身份低微,和卫陵隔着一条深堑。
直到姜家姑娘拒绝卫陵,曦珠终于鼓起毕生勇气,对他说:“三表哥,你别喜欢她了,喜欢我吧,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他似是没听见,只盯着她看了许久,那双原本意气风发的眼里满是落寞。
卫陵前往北方征战,是因白月光一句“不过是个纨绔子弟。”
他打了很多胜仗,仍旧没得到她的青睐。
年仅二十二岁的卫陵折戟沉沙,卫家也被政敌构陷打压。
曦珠毅然嫁给了他的灵牌,守着风雨飘摇中的卫家,直到殚精竭力的最后一刻。
—
微雨杏花,卫陵初次见到来府中寄住的表妹,就被她眼中那化不开的悲伤所惊住,仿佛轻轻一碰,整个人都要碎了。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难过成那样。
可渐渐地,他想起了前世的所有。
卫陵跪在列祖列宗面前,通红双眼,咬牙受家法笞打,哪怕浑身皮开肉绽,也要娶曦珠为妻。
卫陵以为再来一世,所有的事会走向预想,曦珠依旧会爱慕他。
却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他隐瞒重生的事被戳穿,迎来的会是扔到脸上的和离书,以及她冰冷厌恨的泪眼。
精彩节选:
尽管昨晚才见过表妹,但今早卫陵从令人恼怒的梦景中醒后,还是想再见她。
只是如今他没有任何名目,实在不好去找她。
此前,卫陵不对表妹上心,更对她了解甚少。
但既认清心意,就得知道她更多事,才好做了准备,去问询她对他的想法。
又住在一个府上,算得上近水楼台。倘若表妹……也有意于他,那他就立即去和母亲说定此事。
卫陵让阿墨去找春月庭的丫鬟打探消息。
起初阿墨听到三爷的话,被惊地双目圆睁,不停揉耳朵,怀疑没听清楚。
可被三爷冷眼一扫,好了,他确信没听错,再联起昨晚一连串的事,心惊明白之后,只好走出破空苑,鬼鬼祟祟地沿着墙根走,往春月庭去找那些姐姐,怀里还揣了好些值钱玩意,是要贿赂。
他也不心疼,总归报在三爷账上。
卫陵坐立难安地在屋里等了半个多时辰,才听到外间动静,见阿墨进来,听他事无巨细地说起表妹的事。
这才得知表妹不常在府上,往往天亮后就会去藏香居,在那里一待就是一天,直到天将黑才回来,就连晚膳常不在府上用。
阿墨补道:“我还去了趟膳房,那边的厨娘说表姑娘的乳娘每月都会给银钱,是因夜里有时会用些宵食,或是炖煮汤水。我瞧那样子,怕给的还不少。”
要说府上哪里最能得好处,掌着众人口腹之欲的膳房怕是第一好去处。
阿墨没想到表姑娘还会再给银钱,按理说,国公夫人应该多给了春月庭该出的例银。
“三爷,对了,还有一事。”
阿墨道:“春月庭的那些丫鬟们,表姑娘每月也多给三两银子。且她们还没有什么事做,就扫个院子、给花木浇水,其余时候,还能做些针线绣花到外头卖。”
阿墨可不敢讲,他都想去春月庭当差,多清闲啊。
卫陵越听他说,眉头越皱的深。
他隐隐觉得表妹这番,竟像在和公府划清界限。
但应当是他的乱想,暂且按下,就听阿墨说起了最重要的事。
“下个月初,表姑娘就要行及笄礼。”
卫陵便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细细思索起来,忽地想起昨日群芳阁的酒宴上,有人提到这两日晚在怡园有拍卖,少不得些珍贵稀罕的东西,说不准有合适送姑娘家的。
那时他全在想表妹,没留意听,什么时辰开场自然不清楚。
正要叫阿墨去打听,才张口又闭上了。
一来一回磨蹭得很,天也将黑,索性他自个去瞧。一下子从榻上翻身起了,换过外袍,就往外面去。
但出了破空苑,在甬道走段路后,卫陵就听到一阵轻碎的脚步声,顿住步子朝前看去,葱茏枝叶间,身影渐近。
是表妹。
曦珠绕过树后的小道,没料到会遇到卫陵。
随着时日的推进,她每夜难以入睡,且起得早。
今日整理账册和给津州的回信,以及那桩药堂的生意,已快将她耗得没有力气,谁想后面和秦令筠的约见,更是让她身心疲惫,提早回来,只想快些去歇息。
曦珠便垂了眉眼,朝卫陵行过礼,就要带蓉娘走远。
卫陵在看到她似不过一晚,就清减不少的面颊时,心里陡然生出担忧,都要脱口而出,问她怎么了?若是碰到难事,可以告诉他,他会帮她的。
却在这时,背后有人小跑过来。
一个丫鬟抱着方食盒追上。
她没想到三爷也在,忙制步行礼,才又转向表姑娘,捧着食盒上前,道:“表姑娘,方才有人到门房处,说您落了东西,等了会,不见您过去取,只好送到公府来。”
曦珠闻言,看向面前的盒子。
外表质朴,但细看,提柄上印有缠枝暗花纹。
她喉间哽住。
不用问,她也知道是秦令筠让人送来的。就如同他让人来邀见时,说的话术一般。
蓉娘本要问是谁,话未出口,就有人先说了。
卫陵没有走,一直看着表妹。
因此当她看到那盒子,唇微微颤了下,露出不对劲的神色时,他看得一清二楚。
“谁送来的?”卫陵皱眉道。
这声语调颇有些沉厉,让丫鬟低头,不敢迟疑地答道:“来人没说是谁,奴婢也不知。”
卫陵正要再问些话,就见表妹侧转过身,看向了他。
他的问话不由止住。
曦珠轻了呼吸,平静下来,道:“三表哥,确实是我落的东西。”
她要接过丫鬟手里的盒子。
丫鬟道:“表姑娘,有些沉,您小心。”
这样说了,蓉娘就上前来,主动帮姑娘接过。
曦珠将刚抬起的手放下,又看向卫陵,就见他望着盒子的视线极快偏转,和她的对上。
那般神色,似是探究。
曦珠不觉垂下眼,平声道:“三表哥,那我先走了。”
卫陵薄唇紧抿,低“嗯”了声,看着表妹带人往春月庭去。
丫鬟也告退回去。
等这处只剩下他和阿墨。
卫陵再想起那个食盒,就似什么堵住他的肺,让他难受地连先前的好心情都荡然无存。仿若不弄清,他都难以安心。
随手摘了片杏叶,捻搓两下,他手上动作一停,就看向了阿墨。
“你去信春堂一趟。”
阿墨在方才两人在一处时,就随时看着。
这回听三爷的话,就道:“去查那盒子?”
卫陵道:“你倒是机灵。”
“那盒子样式应当是信春堂的,你就去问表姑娘今日是否去过那里?和谁见了面?……与那人待了多久?落的东西是什么?”
这一连问下来,阿墨有些愣。
用得着这样吗?不就是表姑娘和人见个面,怎么要查那么透彻。查了又有什么用。
但阿墨瞧见三爷一脸郁色,可不敢多问。
这事他有经验,就赶紧出府去办事。
卫陵见阿墨离去,不打算再出府,至少要等此事有了定论。
颇有些烦躁地回想表妹那几多变化的神色,转身朝破空苑回去,在临近岔路,透过榆叶遮掩,他最后看了眼春月庭的方向。
*
回到春月庭后,曦珠就使蓉娘去叫人抬热水,说是累了,想沐浴后睡会。
蓉娘原本还好奇那盒子,但见姑娘疲惫地歪靠在妆台前,怕她等急,脚步不停地出门去了。
青坠侍候表姑娘脱簪卸髻,散了满头青丝,正要拿玉梳顺发,却听表姑娘道:“我来吧,你将那花去换回水。”
指的是放在窗边小几上的玉簪。
昨夜灯会结束后的回程路上,一直未遇到有卖花的。等回到公府,曦珠也忘了此事,只是还未过去半个时辰,阿墨就送过来大把玉簪。
夜色下,淡紫色的花束拢聚在一处,清淡的香味浓郁甜馥。
曦珠问:“花从哪里来的?”
阿墨挠头,道:“我也不知三爷从哪里弄来的,回府后又出去,回来就多了这捧花,让给您送来。”
曦珠将花放到一只青釉冰裂纹瓷瓶中,用净水养着。
又挪到阴凉靠墙的地方,不让晒蔫了。
她见青坠走去,将花连瓶拿去外面,才放下梳子,走到桌边,看着那方盒,然后打开了盖子。
一眼见着的是摆放整齐的糕点。
都是她在那个雅间看到过的,因盒装不下,每样只拣了两块放。
曦珠看了好一会儿糕点,又见盒子有两层,便抬起第一层放到一边,盒底正是折叠四方的绢帕。
她捏紧手指,不愿去碰。
犹夷半会,她将香箸取来,将那方帕夹起,走回香炉前,揭开莲花纹铜盖,用火折将帕子烧了。
绢丝最终化作白色轻烟,被风吹向窗外,消匿世间。
曦珠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妆台前,沉静少顷,拿起玉梳接着顺发。
秦令筠此举,是要告诉她,他真是为了她好吗?
从为妹妹赔礼开始,到卫度的事,再到用这样的法子把帕子送回来。
可她不信他的好心。
但从此事,曦珠隐晦地明白,秦令筠不会把她知情的事告诉卫度。
还有四个月,只要等国公回京就好了。
*
不过一个时辰,阿墨就回了公府,莫名不敢进破空苑,但还是硬着头皮进去。
一进屋,就见三爷靠着榻顶的引枕,脚搭在那方鸡翅木方桌上,手里夹着一支短细镖,正朝前方。对面墙上的一块圆形木靶上已落了十余支镖,全在正中的红心处拥挤。
卫陵偏头看向进来的人。
阿墨没等三爷说话,就先把打听来的消息都说出,话到末尾有些瑟缩。
“表姑娘和秦家大爷在一屋待了足有一炷香,就坐车离去了,但没多久,就有藏香居的伙计来,说是表姑娘有东西落了,要寻,最后也没找到。”
卫陵在听到秦令筠时,脸色就沉下了,他问道:“落的东西是什么?”
要说阿墨能在三爷身边待那么久,是有些本事的,不止陪玩跑腿,在打听消息这方面,属实厉害。
但现在阿墨也有些愁这才能。
先前不知三爷对表姑娘的心思也就罢了,可知晓了,再将听来的事告诉三爷,那不是要命吗?
可他到底不能瞒着,就说了。
“是一张帕子,表姑娘落在了那个雅间里,今日到公府来的那人,是……是秦大爷的亲随。”
阿墨说罢,就压着气不出声。
卫陵默不作声。
所以表妹落下的,是她的帕子。
秦令筠拿到了。
下晌丫鬟送来的那个食盒里装的就是帕子。
一股怒气酸意流窜全身,最后一支镖没收住力,破风猎声,直将那块木靶撞地哐当一响,却落在最外一圈。
*
中秋过后,暑气消退,秋风渐起。天光比之前晚些明晰。
秦令筠出了偏门,从小厮手里接过缰绳,抬脚踩上马镫,一跃上了马,拽了绳,马嘶鸣一声,便朝太和门去。
今日早朝有堆积两日的政事要议,到时免不了一番争议。
他暗下思忖,快要到街市上时,却在转角处看到一人牵马,背倚青墙砖。
闻声,朝他看了过来。
似乎等候已久。
秦令筠眯眼,借着尚且不明的天色看他,很快辨出是卫陵。
他依旧打马过去,不曾停留。
到了跟前,秦令筠未下马,低头问道:“来找我什么事?”
卫陵整夜未睡,将阿墨听来的消息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再想起表妹的异样神色,还是来了秦府巷子口,等秦令筠上朝经过。
他不能拿疑惑去问表妹,毕竟他还没和她说明心意,就直接去管她的事,必定惹起反感。可心里泛酸,混着莫名的怒火,让他一定要知道表妹和秦令筠两人为何在一屋,又说了什么。
只好来问秦令筠。
卫陵扬起下颌,看向白马背上,头戴平翅乌纱帽,着孔雀补子大红罗服,束金钑花带,腰悬牌穗印绶的人。
好一副沉压相貌,很能让人生出惧意,难怪这样年岁,已是正四品的督察院左佥都御史。
和二哥一样,都让人生不出好感来。
本就不喜秦家,再有赏荷宴上那桩事,卫陵更是对秦家厌烦。
若非为了解惑,他才不会来这里。
另外直接来找人,也不是他莽撞。
卫陵想及表妹的容貌,再记起秦令筠后院的那三个妾,都是貌美非常之人,他就不得不对秦令筠的心思怀疑了。
但这一想,卫陵更是怒火中烧。
他不多废话,开门见山道:“昨日你与我的表妹在信春堂都说了什么?”
秦令筠一听这话,先是一怔。
再看卫陵尚且年轻的脸上,有着显然的冷色。蓦地想起灯会上,柳曦珠发现卫度的事时的场景。
离的远,他倒是没看清具体,但卫陵和柳曦珠是站在一处的,且举止……有些亲近。
再有宴会上,卫陵为了柳曦珠,闹出得罪那么多户人家的事。
一个来回间,秦令筠再看向大早上就来堵人的卫陵,顷刻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来质问他呢。
秦令筠道:“偶尔遇见,就想问问柳姑娘,我送的礼喜不喜欢?”
卫陵一直紧绷的神情差些因这话给崩了。
什么时候秦令筠送表妹东西了,他都不知道,紧跟着想起他难得回府,又怎么知道。
卫陵恨地咬牙切齿,却强忍着。
正要装地淡然问怎么回事,就听秦令筠说:“上回公府的宴上,阿月的话怕是伤了柳姑娘,我才想着赔礼过去道歉,是托你二哥送的。在信春堂,柳姑娘走时不留意落了帕子,我只好夹在食盒中让人送去,你应当就是因此找来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秦令筠没隐瞒,甚至说的更多,将事情始末说清。
卫陵没回他,懒的。
既弄清了事情,也不愿多待,上马就要回去。
秦令筠望着卫陵转身要走,捻了捻缰绳,喊他。
“鸿渐。”
这是卫陵的字。
卫陵回身。
“怎么?”不耐的语气。
秦令筠自然听出,略略沉吟,便道:“我不知有没有想错,但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切勿对个表姑娘上心。”
此种语调,不知道的,都要以为他与自己多熟悉了。
卫陵的气才消些,却仍对秦令筠可能对表妹生有龌龊心思存有芥蒂,但此事不宜再问下去。
一听他这话,不管是好意,还是反问克制,卫陵扬眼,不客气道:“我便是对表妹上了心,才会来问你。”
说罢扬鞭而去,消失在渐亮的天色中。
秦令筠静了片刻,也慢慢骑马继续朝太和门去了。
还有不到半月,侄女就要及笄。
杨毓有小女儿卫虞,还曾在被邀去观别家女儿笄礼时,想过女儿满十五时,该怎样操办,这回侄女的笄礼,倒也想按着那样办了。
只是想着她还在孝期,不好如此。
便让元嬷嬷去唤人来,要商议此事。
曦珠到了正院,被姨母拉到榻上坐。
杨毓屏退屋内的其余人,先是问过她这段日子在府上的起居是否舒心,以及铺子经营可有难处,曦珠一一回过,杨毓才握着她的手,说到及笄的事,“这事原该是你的爹娘来操心,如今却只能由我这个姨母来为你办了。”
话中是有些伤感的。
曦珠心上亦有了涩意。
前世临死之时,她坠落一场接一场回流岁月的梦境里,直到最终回到津州,见到了父亲和母亲,他们仍是她记忆里的模样。
可她已经变了样子。
她一直没有回去看他们,倘若他们见到那时的她,也大抵认不出那原来是他们的女儿啊。
而重来一世,她没能回到津州,更没能回到爹爹扬帆出海那日。
倘若自己重生在那时,竭力阻止,那么爹爹不会逝于海难,阿娘也不会在爹爹去后,病况加剧,跟着去了。
他们都还活着,也会亲自为她办笄礼。
可是……
偏偏就是没有重生在那日。
曦珠忍了泪意,没在这事上停留,反倒主动说起笄礼办的简单些就好,自己还在孝期。
杨毓叹息,和她说起让王夫人来做女宾的事。
曦珠有些讶异。
前世她的笄礼并没有王夫人来。
杨毓再和侄女细说其他,必备的笄、簪、钗,以及相配的衣裙,到时都会备好,还有其他等事。
曦珠一一应了,等回到春月庭,蓉娘来问,她照样答。
到夜色寂寂,她躺到床上,想到爹娘,想到津州,再次难以入睡。
睁眼许久,辗转反侧多次,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了。
连着几日,曦珠仍会去藏香居。距笄礼三日,她才没再去,留在公府准备及笄的事。
也是在这时,从外回来的青坠告诉她一件事。
王夫人有意为王颐相看她。
曦珠闻言,一下子站起身,手里的香册掉落在地。
“你说什么?”
青坠曾是正院的丫鬟,在元嬷嬷手底下做事,后来表姑娘进府,被指了过来侍候。
可表姑娘常出府去,不需跟随。纵使表姑娘在春月庭,也不爱使唤人,许多事都自己做了,青坠闲得很,便常去正院那边找姐妹说话做针线,就谈起了近些日府上发生的事。
自然得知王夫人过来公府时透出的意思。
青坠是想着表姑娘不仅长得好,人也好,便觉得若是这桩婚事能成,对表姑娘来说,实在是一件好事,才过来告诉。
但现下瞧表姑娘的样子,像是吓着了。
曦珠怔然。
青坠向来不说无根无据的话。
曦珠再想起姨母说王夫人会过来笄礼,更确信几分。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
若是因为若邪山的事,她帮了王颐,不必如此。尽管处于私心救王颐,是不想他的父亲记恨卫家,但她也不能在知晓惨祸后,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消逝。
况且她想以后卫家脱险后,就要离开京城,回去津州。
更不可能为了谁,继续留在这里。
耳畔是青坠的担忧问话,曦珠渐渐冷静下来,是她反应过大了,捡起书册,重新坐下。
此事姨母还未与她说,她得等姨母先开口。
只是变数发生在了她的身上,以至于曦珠连日来,想起了王颐。
仅见过两面。一次是藤萝花架下,两人初见,一次是首饰铺子里,他帮了她和卫虞。
也仅仅这两次,她也觉得王颐是一个很好的人。
但他值得更好的姑娘。
曦珠看着妆台上那盒花钿,这样想。
*
八月最后一日的夜晚,卫陵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想到翌日表妹及笄,他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索性不睡了,起了,把要送表妹的礼看过。
再将想了许多遍的话预练。
是怕到时忘了。
他忐忑不安,就连做了错事,要被父亲拿家法教训,都不曾这样。
卫陵又细想自己和表妹也算见过好些面。
虽然在法兴寺之前是有些躲着他,但后来的灯会愿意亲近他,加上先前他帮过她几次,他的家世、样貌都算好,她应当对他感觉不差。
那天她还看了他许久。
卫陵一想到那时她的眼神,都还有些不自在。
可要是她以后都能那样,一直看他的话……
他会一辈子都对她好的。
这个夜晚,卫陵想了很多很多。
他第一次这样迫切地想跟一个女子见面,想向她说出自己的心意,也想得到她的答应。
但在快要天亮时,卫陵忽然从热切的幻想中清醒,若是表妹不答应他呢?
他茫然起来。
一直到熹微晨光落在眼上,轻微刺痛,他反应过来,站起了身。
都还未去做,先不要想这些。
他没去笄礼,听阿墨打听回来的消息,到场的都是女宾。
即便他想去看她,也不合适。
卫陵将早备好的衣裳穿上,扣好襟纽,又对镜仔细整理了仪容,走出破空苑,让阿墨再去妹妹小虞那边说声,别忘了说好的事。
他一个人走到妹妹院子前的桂树下,然后站定。
树冠高大,桂花清香随风而飘,让他有些急躁的心绪都松缓了下来。
卫陵低眼,看到落了满地的桂花,金灿灿的,碎星一般。
他开始等待。
等了有多久。
久到初升的秋阳,快要沉落,才终于等到了她。
轻快的脚步声在耳中响起那瞬,卫陵慌抬眼看去,就见表妹朝这边走过来。
他微微愣住。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除去白色外,穿其余颜色的衣裙。
落霞的深衣襦裙勾画纤秾合度的身形,绛红的如意丝绦勒出一截细腰。
峨峨云髻,修眉明眸,丹唇皓齿。
灿然黄晖中,她面上带笑地和小虞说话,却在看到他时,笑意渐消。
似乎有些惊讶。
及笄礼上,当见到王夫人时,想到青坠的话,曦珠就有些难捱了。
已经没有前世第一回及笄时还会有的欣喜,好不容易等礼结束,再和董纯礼、孔采芙等人见过接礼,才出了来,想赶紧回去春月庭,又被卫虞拉住,说有悄悄话和她说。
曦珠只好跟她来,不想快到院门前,看到了卫陵。
自那天回春月庭路上的偶遇后,她没有再见到他。
他怎么在这里?
“表姐,是三哥要见你,他说你今日及笄,要送你东西。”
卫虞见人带到,朝三哥挥挥手,就倒退走两步,跑远了。
徒留下曦珠面对这些许尴尬的场面。
她望了望卫陵,却也是这一眼,让他走了过来。
卫陵内心反复煎熬,再等不下去,干脆走向表妹。
一路走来,将满腹的话酝酿好,又轻轻地清了嗓子,可等到她面前,见到她施了胭脂的面容,比往日更加明艳动人,卫陵倏地心跳更快,直至对上她微仰起的眸子,满含困惑,他终于找回了声音。
“你今日及笄,我准备了礼想送你,却不知如何送,就托小虞带你来。”
说着,就将背着的手转到前面,掌心托着一方剔红嵌玉刻芙蓉纹匣递去给她。
曦珠还没从卫虞带她来见卫陵的事中回神,这下再见到显然昂贵的匣子,更是没有去接。
她想了想措辞,道:“三表哥,我不……”
卫陵见表妹神色,再听她要拒绝,不免有些急了。
“其他人送的礼你都收了,难道只不愿意收我的吗?”
这一样吗?
曦珠看着他,想要说话,便再次被他截住话。
“先前你送我的香缨带,我还没还过礼,你就当这是还的,行吗?”
连被问两句。
曦珠没办法,也不想僵持下去,想着等下回找机会还去就好。
她眸子微弯,道:“多谢三表哥。”
就接过了。
既收了礼,当是无事了,曦珠便要回去。
只是要先离去的话未说出,就听到一声“曦珠,我还有话和你说。”
语气很低,却很缱绻。
曦珠呆怔住,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禁朝他看去,就见他漆黑的眸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卫陵觉得再拖下去,自己那些话都要忘干净了。
他深吸口气,缓了缓,认真而坦诚道:“曦珠,我喜欢你。我自己也弄不清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心思,可能是第一回见到你;也可能是那天我过生辰,看到你的第二回,你抬头朝我看过来时……那天在法兴寺,我不是故意丢下的你,只是你那时分明在躲我,我有点生气,才会那样。但我以后不会那样对你,我的脾气是有些不好,随性惯了的,但我会改……”
“我平日总喜欢玩乐,不在府上,但你放心,我会去和娘说,到时找个散官做事,每日上职都是行的,也会每天回家陪你。我不会再去群芳阁赌馆那些地方,要是和朋友出去,去了哪里,我都会与你说。”
“你要是觉得我还有其他地方不好,就告诉我,我都可以改正。”
……
卫陵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最后,他一字一句地承诺道:“我这辈子都只对你一个人好。”
说完这句,卫陵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在发烫,不禁攥紧了。整个人安静下来,薄唇紧抿,屏住气息,好半晌,才轻轻地问道:“曦珠,你愿意吗?”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表妹的脸上,连心跳都快止住。
耳中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唯有沉寂。
似乎只有她的点头和答应,才能让他从荒芜中醒来。
但他等了很久,很久。
也没能等到她的回答。
卫陵看到她的眼中渐渐漫上水雾,就如初见时,杏花微雨里那样难过。
仿若有什么在碎裂,清泠散落一地。
再也回不到原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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