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身着素白衣衫站在我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可太子却是个例外

发布时间:2025-07-27 01:45  浏览量:13

在我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前夜,父亲从外头领回了他养在外宅的女儿。​

​​“你妹妹生得倾国倾城,姿容远胜于你。让她随你一同嫁入太子府,定能助你固宠,牢牢拴住太子的心。”​​

​​我心底只觉荒谬可笑。​​

​​我可是她杀母的仇人,她岂会真心助我固宠?​​

​​果不其然,大婚那日,她一身素白罗裙,清雅脱俗地立在我身侧,轻易便攫取了满堂宾客的目光。​​

​​所幸,我的夫君——太子殿下,倒是个例外。​​

​​1​​

​​父亲视若珍宝的那个外室,名唤李秋莲,是母亲一母同胞的庶妹。​​

​​她日日登门,与母亲上演着姐妹情深的戏码,背地里却早已与父亲暗通款曲。​​

​​母亲怀胎八月时,太医笃定这一胎必是男丁。​​

​​李秋莲却在母亲临盆之际,哭哭啼啼地闯进产房,向母亲“坦白”——她不仅做了父亲的外室,更早在八年前便为父亲诞下了一个女儿!​​

​​八年前,正是母亲嫁入魏府的第二年。​​

​​昔日夫妻恩爱的假象被撕得粉碎,姐妹情深的温情也成了天大的讽刺。​​

​​母亲悲愤交加,血崩而亡,只留下我和尚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幼弟。​​

​​那年,我不过八岁,却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去了所有天真。​​

​​我紧跟在嬷嬷身后,学着操持母亲的丧仪,寸步不离地守着啼哭不止的幼弟,笨拙地喂他米汤,轻拍着哄他入睡。​​

​​而我的父亲呢?​​

​​他正在城西那座精巧的别院里,与李秋莲母女言笑晏晏,共度中秋佳节。​​

​​母亲头七那日。​​

​​我拖着高烧未退的病体,独自踏进了父亲为李秋莲置办的别院。​​

​​她依旧端着那副假惺惺的慈爱面孔:​​

​​“玉姐儿,过几日你父亲便要接我入府做正头夫人了,往后啊,你可得唤我一声‘母亲’了。”​​

​​那刻意堆砌的温柔,掩不住眼底眉梢的得意与张狂。​​

​​她伸手欲抚我的脸颊,被我侧身避开。她也不恼,只扬声唤道:​​

​​“珠儿,安儿,快来见过你们的大姐姐。”​​

​​魏珠和魏安神色各异地走上前,低低唤了声“姐姐”。​​

​​李秋莲掩唇轻笑,语带讥诮:​​

​​“玉姐儿头回见弟弟妹妹,想必是忘了备见面礼吧?不打紧,待回了府上,记得补上便是。​​

​​“虽说你母亲走得早,无人教导这些礼数,可你身为长姐,总该懂事些才是。”​​

​​我微微一笑,袖中冰冷坚硬的触感紧贴着指尖。​​

​​“姨娘,您凑近些,”我声音轻缓,“我这儿有支白玉簪,想赠予您。”​​

​​她毫无防备地俯身凑近,眼角眉梢俱是压不住的得意。​​

​​下一秒,那笑容便彻底僵死在脸上。​​

​​她眼珠暴突,双手死死捂住脖颈间那道骤然裂开的血口,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喷涌而出。她难以置信地瞪着我,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身躯轰然倒地,在尘土中剧烈抽搐,充血的眼珠死死定格在我脸上。​​

​​魏珠与魏安爆发出凄厉的尖叫。​​

​​我平静地拭去刀刃上的血迹,唇角弯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这份见面礼,姨娘可要好生收着。”​​

​​2​​

​​魏珠哭得撕心裂肺,却因我手中那柄犹自滴血的短刃,半步不敢上前。​​

​​“爹爹!爹爹不会放过你的!爹爹定会叫你为我娘偿命!”​​

​​不会的。​​

​​嫡女手刃庶母这等丑闻一旦传扬出去,父亲的仕途便算走到了尽头。​​

​​即便只为他自己,他也会不遗余力地将这桩丑事捂得严严实实。​​

​​魏珠终究不懂,她的父亲是何等一个权衡利弊的凉薄之人。​​

​​而我,早已看透。​​

​​3​​

​​父亲果然将别院之事压得密不透风,草草料理了李秋莲的后事。​​

​​他提着剑冲到我面前,目眦欲裂:“小小年纪,竟如此心狠手辣!纳命来!”​​

​​幼弟哭得声嘶力竭,嬷嬷依我吩咐请来了祖母。​​

​​在祖母的厉声呵斥下,我侥幸捡回一命。​​

​​然活罪难逃。​​

​​他在我的饮食中下了药。​​

​​不出月余,我必会疯癫痴傻。​​

​​他恨我断送了他的“挚爱”。​​

​​我亦恨他戕害了我的至亲。​​

​​那是我的阿娘啊!十月怀胎拼死生下我的阿娘!八载春秋将我捧在掌心呵护的阿娘!​​

​​我恨毒了父亲。​​

​​他亦恨毒了我。​​

​​父女之间,早已是生死仇雠。​​

​​隆冬腊月,我纵身跃入冰封的寒潭。​​

​​九死一生,才为自己搏得一线生机。​​

​​舅母得了由头,带人上门,将我与幼弟接回了娘家。​​

​​临行前,我立在阶下,冷冷望着父亲:​​

​​“你若敢将魏珠、魏安接入府中抚养,我便去衙门击鼓鸣冤,告你与妻妹私通,气死发妻,逼疯嫡女!​​

​​“再将我手刃庶母之事,原原本本公之于众!我死不足惜,可魏氏满门,必将因你声名狼藉!男子仕途尽毁,女子婚配无门!​​

​​“阿爹,只要我活着一日,你便休想让他们踏入魏家大门半步!”​​

​​父亲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狠狠掴在我脸上,枯瘦的手掌死死扼住我的咽喉:​​

​​“孽障!我怎会生出你这等忤逆不孝的东西!你怎敢如此!”​​

​​我笑着看他,不挣扎,不反抗。​​

​​渐渐地,他额角渗出冷汗,指间力道缓缓松开。​​

​​他低声咒骂着,眼底深处是藏不住的惊惧:​​

​​“疯子!你是个疯子!”​​

​​我抬手抹去唇边血迹,笑容森然:​​

​​“我不是疯子,你才是懦夫。阿爹,我敢光明正大地为阿娘豁出性命,你却不敢堂堂正正为你心尖上的人报仇雪恨。​​

​​“你,不如我。”​​

4.​​

舅母亲至坐镇,阿娘当年带来的丰厚陪嫁悉数清点完毕,最终随着我一同带离了魏府。

祖母心头憋着一股闷气,却碍于情面难以发作。

她本意是想留下弟弟在身边。

谁知当日深夜,弟弟竟浑身泛起大片红疹,又发起滚烫高烧。

舅母为此勃然大怒,在院中高声斥责,直将祖母气得当场晕厥。阿爹焦头烂额地揉着额角,终是心力交瘁地摆了摆手。

“带走,你们统统带走!

“横竖我又不止他一个儿子!

“都给我滚出去!”

舅母将阿娘在平远侯府出阁前的院子拨给了我。我带着年幼的弟弟与忠心老迈的嬷嬷住了进去。

为报答舅母这份恩情,我代替了她视若珍宝的表姐,入宫成了宁昭公主的伴读。

宁昭公主生就一副被帝王宠坏的性子,骄横跋扈,极难伺候。

先前入宫的几位伴读,皆被她折磨得不成人形,次第哭着回了家。

此番外祖父府上轮到此事,舅母不舍自家掌珠受罪,我也不愿再滞于魏家,彼此恰是一拍即合。

入宫首日,我便被罚跪于宫门外石阶之上。

罪名是,发髻梳得不够入眼。

我嘴角含笑,叩头谢恩。

第二日,我被悬在庭中那株老槐树上,吊了足有两个时辰。

我依然垂眸,低声道谢。

直至我眼前发黑晕死过去,才被路过的太子殿下救下。

醒来时,正见太子面色不虞地在训诫宁昭。

我强撑着虚软剧痛的身子,翻身下榻跪地:“是婢子手笨,失手打碎了御赐杯盏,冲撞了殿下威严,殿下这才小惩大诫。”

太子斥责的话音戛然顿住。宁昭紧咬着下唇,眼神复杂地望向我。

太子深吸一口气,屈指轻叩了下宁昭的额头。

“胡闹!她并非你宫里的粗使奴婢,是你母后亲点的伴读,是朝臣之女!她母亲出自平远侯府,父亲是堂堂左詹事!岂容你如此轻贱折辱!”

宁昭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区区一个四品官家的小姐罢了,打了便打了,就是杀……” 她倨傲的话语未竟。

“宁昭!” 太子音调拔高,蕴着怒气。

他见宁昭敛了声,语气稍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她生母……也刚故去不久。你对她和善些。她同你一样失了至亲,心中煎熬你当知晓几分。”

宁昭这才彻底噤声,看向我的目光里,添了丝难得的平和。

太子转身将我扶起,温言道:“你且安心歇息,孤已传太医为你开了调理的方子。阿昭性子虽急躁些,心性却并非真的歹毒。你……莫要怨怼。”

“公主殿下待婢子,已极宽厚。”

自这日起,或许同是失怙的境遇牵动了宁昭心底那根弦,她待我的态度确实和煦了许多。

不再动辄便施以严苛惩处。

我每天随侍她身侧,同往书房习课。

陛下对宁昭圣眷优渥,特许她与众位皇子一同进学。

我侍立一旁,听着太傅讲解御下之道、为君之理、纵论百家之言。

宁昭素不耐烦听这些枯燥文章,所有需她交出的策论、诗文,皆由我代笔捉刀。

她极爱出风头,也喜揽才名。

我的文笔屡屡为她博得太傅赞许。

轮到我亲笔课业时,我却处处收敛锋芒,下笔平庸,泯然众人。

我对她也并非一味顺承、事事讨好。遇她欲行险招或无理之举,我便豁出命去拦阻。

她当下自是暴怒,打骂亦是寻常。可事后碰了壁、吃了暗亏、丢了颜面,总会念起我当初的箴言。时日一久,她竟愈发倚重于我。

继皇后生辰盛宴上,宁昭与其所出的七公主起了龃龉,竟被对方狠心推下了御花园荷池。

七公主倨傲地立于池畔,尖声道:“我看谁敢下水捞她!还当自己是正宫嫡出的金枝玉叶呢?你娘早就死了!如今皇后是我母后!谁胆敢救她,本公主就打死谁!”

在场内侍宫女竟无一人敢动弹,只偷偷溜出去寻太子与陛下。

待他们搬来救兵,宁昭恐怕早已沉溺多时。

眼见宁昭在水中痛苦沉浮,载沉载浮。我心中了然,这便是我苦心等待的机缘!

我一跃入水。救宁昭的过程却万分艰难。

她不通水性,濒死之际爆发出的蛮力死死钳制住我脖颈,妄图踩着我身躯爬起,害我连呛数口腥浊池水,几近窒息。

待陛下与太子匆忙赶来时,瞧见的便是我拼着最后气力,将浑身湿透的宁昭艰难托举上岸的狼狈模样。

太子素来温润的面庞瞬间失了血色。他那双总含春风笑意的眼眸,头一次凝出了冰冷的霜刃,直刺池边的七公主。

七公主被这目光慑住,本能地退了两步,旋即又想到母后今非昔比的地位,猛地挺直了腰杆。

太子将宁昭交给宫人,朝我伸出手。

我却故意踉跄一步,向后跌回冰冷池水,肩膀重重磕上池壁嶙峋的暗石,“喀嚓”一声轻响,左臂传来钻心剧痛。

他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跳入水中,将我牢牢揽住,拖上了岸。

陛下震怒,厉声诘问。一个小太监抖如筛糠地招供:“奴…奴等不敢妄动,七公主殿下言……言下必死……奴才们实在惧、惧死……”

太子面沉如铁,大步流星走向七公主。当着陛下的面,“啪”地一掌狠狠掴在她脸上,声音冷得能冻住池水:“父皇!若非魏家姑娘不畏她那句‘救即死’的威吓,舍命相救,此刻……阿昭怕已追随母后泉下而去!”

陛下眼底翻涌起浓重的痛悔,当即便下旨:七公主禁足思过一年。

待太医为我接好臂骨,太子屏退了周围侍立的宫女,亲执药盏,一勺勺吹温了喂我。

“魏姑娘,今日之事,孤代宁昭谢你。父皇必有重赏,你魏家荣光自现。”

我倚在软枕上,气息微弱:“殿下……若真能请赏……不知……是否可落于臣女的幼弟身上?”

在他流露出几分讶然的目光中,我苦涩地牵起唇角:

“殿下容禀,家父……早于府外另有良室子嗣。母亲故去后,臣女与稚弟蒙舅母垂怜,寄居平远侯府中。阿弟尚幼,虽有舅母顾怜,然……为姊之心,昼夜悬悬。”

言罢,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滚烫地滴落在锦被之上。

“我同阿弟……原是这苍茫天地间最后一丝血脉牵连了。委实放不下心肠。若恩赏真能为我所得,但求能惠及阿弟一二,也好叫舅舅舅母……对他更添几分看重。”

太子眸光微动,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放下药盏,将一方素净的帕子递至我手中,那少年眼底竟也泛起了薄红。

他,如今也不过十四岁稚龄。当年先皇后撒手人寰,他年仅八岁。

在这深宫幽墙之内,带着懵懂无知的宁昭,一路如履薄冰。既要提防得宠妃嫔明枪暗箭的谋算刁难,又要周全妹妹的安危,更要肩负一国储君的重担,于学业功课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一步行差踏错,便会被觊觎之人扯下太子之位……

“魏姑娘,魏清璃——”他凝视着我的眼眸,声音很轻,“孤……可否这般唤你闺名?”

我眼睫如蝶翼般轻轻颤了颤,眼底水光潋滟,带着些许茫然与脆弱望向他。

他重新端过温热的药汁,递与我眼前,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清璃,莫再垂泪了。往后你替孤在宫中顾护阿昭周全,孤……便在宫外替你照拂幼弟,可好?”

我眼中骤然亮起光彩,带着不敢置信的欣喜追问:“当真?”

他温然浅笑:“君子一诺,重逾千金。”

我终于也展露笑颜。

极好。

他终于……记住了我的名。

魏清璃。

太子宁砚辞日日都来探视我。

待宁昭公主身子利索些了,也跟着一道过来。

她捧着碗鸡汤,神情别提有多别扭别扭:“瞧你这点出息!瘦得跟豆芽菜似的,不知道的,还当本宫克扣了你口粮!”

一边数落着,一边把那碗汤重重搁在我面前。

我瞧见她手指和手背上那几处新鲜的烫痕,心头微微一动。她可是最怕疼的金枝玉叶。

她没好气地瞪着我,语气硬邦邦地问:

“本宫对你……素来也算不上多好,你怎么还傻不愣登地往上扑?当真不怕死么?”

我费力咽下一口汤,声音轻轻:

“殿下待臣女,已是极好。”

她猛地扭过头去,只留给我一个倔强又高傲的侧影,低低哼道:“虚伪!”

可接下去小半个月,她竟是风雨无阻,日日都提着亲手熬煮的汤盅来。

那汤的味道,也渐渐从最初的寡淡平乏,变得愈发鲜醇适口。

她对我的态度,亦是从往昔毫不遮掩的轻蔑与不屑,慢慢转为正视,甚至逐渐肯放下身段,与我吐露几句真心的言语。

待我手臂伤势渐愈,便重新跟着宁昭去听太傅授课。

她身边不再带别的贴身婢女陪侍,甚至不再让我独自抱着所有物什,有时竟还会顺手帮我拿些轻便的。

太子宁砚辞日日遣人递消息来,无非是细细探询宁昭的起居日常。

每每说完公主的事,他总会顺势关切两句我的近况。

偶尔,他会带来些阿弟的消息,甚至从宫外寻些新奇精致的小玩意儿当作礼物。

宁昭那一篇篇得太傅激赏的锦绣策论,外人不明就里,可他却心知肚明,那些字句皆出自我手。

他时常会与我品评经史典籍,纵论古今。

而我,亦不敢辜负这份来之不易的机缘与前程,每夜必是秉烛苦读,不敢有一丝懈怠。只因深恐因自己的疏懒,让这好不容易挣来的青云路轰然断绝。

阿娘已作古,阿爹也成了别人家的父亲,幼弟尚在懵懂。我是他在这纷扰人世间唯一的至亲依靠。

我必须要为他,也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春来秋往,寒暑交替,一晃六年光阴流走。

我已至及笄之年。

宁昭特意寻来一件流光溢彩的华美流仙裙,作为我的笄礼。

太子宁砚辞递来一个锦盒:“打开看看。”

盒中静静躺着一支……木簪。

宁昭不屑地“嗤”了一声。

“阿兄,你堂堂储君,出手怎地这般寒碜?”

我却欢喜地将它捧在心口,真心实意道:“臣女很喜欢,谢殿下。”

那是自然,这可是宁砚辞亲手雕刻的心意,岂是凡俗珠玉可比?

当夜,我便将自己偷偷绣了许久的香囊塞给了他。

指尖微微发颤,鼓起勇气低声道:“我心悦殿下已久。”

他明显一愣,白皙的耳根后迅速漫上一层红晕,沉默片刻,才婉转拒绝:“孤……只当你是亲妹般看待。”

我垂眸,极快地点头应下:“好,臣女明白了。”

语毕,转身离去,没有半分留恋。

翌日再见,他目光闪躲,颇有些回避之意。

我倒是神色自若,待他如同往常一般恭敬中带着亲近。

他那副板着脸孔的样子,惹得宁昭大为不悦。

“阿兄,你拉长个脸作甚?学那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的李太傅吗?”

我也顺着宁昭的话茬,笑盈盈地问:“是啊阿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他微微一怔,眉头微蹙,倒是宁昭,听了我的话猛地抬头,奇道:“咦?你方才叫他什么?阿兄?”

我状若无辜地眨了眨眼:“殿下说了,视臣女如嫡亲妹妹。自然该改口唤阿兄了。”

宁昭先是一愣,旋即拍手大笑:“妙极!妙极!你做他妹妹,本宫认了!”

我眉眼弯弯,笑得一派天真烂漫。

唯有宁砚辞,抿紧了唇线,眸色深深沉沉地落在我脸上,复杂难辨。

自那以后,我不再为他缝制贴身衣衫。

只记得他有轻微的喉疾,且口味颇为挑剔。

每年深秋,我都会亲自采摘最饱满的菊花,晒干后精心筛选,包好送至东宫。

我又拜了太医院医术最为精湛的医正为师,研习了不少调补的方子,每日变着花样为他煲汤炖羹。

这六年,我以润物无声的姿态,将自己丝丝缕缕地织入他的生活经纬。

大到朝堂策论国事文章,小到他案头熏香的一针一线,从起居饮食到进德修业,我无孔不入,无微不至。

可如今,这份精心经营,终究到了要一刀斩断的关头。

整整半个月,我在人前对他恭敬有礼,人后则敬而远之。

他终于按捺不住,像过去那样,带着温和熟悉的口吻唤我过去叙话。

我浅浅一笑,截断了他的话头:

“阿兄,时辰不早了,您早些安置吧,有甚事改日再聊。

“家中已得知殿下认我为妹的好消息,想来不会责怪。望阿兄勿怪清璃借你名头撑撑门楣,明日臣女便要归家去……待嫁了。”

他脸上那点刚浮起的笑意瞬间凝固,下颌线绷得死紧,垂在身侧的手指先是无意识地搓捻,最终死死攥成拳,手背上青筋虬结。

「你……要嫁谁?」

他几乎是咬着牙关,一字一顿地挤出来,每个音节都沉甸甸地砸在空气里,异常艰难。

我笑靥如花:

“尚不知呢。听闻春闱不日便要放榜?家舅的意思是,预备从此番得中的一甲、二甲进士里替我择一位佳婿。我瞧着……那位宣城来的季渊公子就甚好。

“舅父说了,季公子虽家世清寒,然其文章立意高远,风骨铮然。我原是不大情愿的……”我顿了顿,声音愈发清亮欢快,双眸放光,“直到拜读了他的文章!”

越说越兴起,眉梢眼角都染上了飞扬的神采。

宁砚辞眸色幽暗,周身那点暖意荡然无存,眼角眉梢如同淬了冰棱,连搁在案上的指尖都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我依旧兴致勃勃:

“阿兄你可不知,季公子的字写的那叫一个俊逸潇洒!文思更是锦绣华章,每每读其文,竟如觅得平生知己,恨不能早日相见,促膝长谈才好!”

宁砚辞唇边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呵,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从来读书人。阿璃久居深宫,见识过的男子少之又少,莫要被些华丽辞藻糊弄了去。”

我乖顺地点头,顺着他的话茬接道:

“正是呢!许是遇到的男子太少,日日对着阿兄这般光风霁月的人物,才生了些不切实际的糊涂心思,错将孺慕当了爱慕。”

说罢,我微微歪头,像是陷入思索,脸颊适时飞上一抹娇羞的红云,声音也压低,透着女儿家的情态:

“说来……舅母大人已遣人送了季公子的画像来,那真真是……面如冠玉,玉树临风,一身的清贵书卷气……臣女瞧着,心头欢喜得紧,真恨不得明日便能一睹其人才好。”

宁砚辞唇畔最后一丝弧度彻底凝固、沉落,眼神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深海,晦暗不明。

瞥见窗外天色渐沉,我轻呼一声:“呀!”

敛容,郑重其事地朝他深深一福:

“殿下这些年待我与家弟的恩情,清璃没齿难忘。家弟托赖殿下照拂,已在太学安定读书。此恩此德,感激不尽。”

语毕,我翩然转身,步伐轻盈地朝他挥手作别:

“阿兄早些回吧!我这就去收拾行囊啦,还得早些歇息,明日才好梳洗打扮,精神抖擞地去见季郎。若顶着一双乌青的眼圈,岂不叫人笑话!”

手腕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竟猛地跨前一步,死死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眼神冷厉如刀锋:

“……” 话音未落。

我吃痛皱眉,疑惑地看向他:

“阿兄——?”

“不许叫!”他几乎是气急败坏地低吼出声。

我立时收了称呼,怯生生地低了头,小心翼翼地唤道:“……殿下?”

他抿紧了薄唇,那双幽深的眸子直直撞入我的眼底,鸦羽般的长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太监宫女此起彼伏的请安声——“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他如同被惊雷击中,猛地一个激灵,触电般松开了紧箍着我手腕的五指。

我顺势回头,目光正正撞上不远处宁昭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睛。

她终究……还是来了。

总算没辜负我暗中递出去的那些金簪玉佩。

回到宁昭寝宫,她端坐主位,目光沉沉:

“跪下。”

我依言跪地。

她手中的茶盏擦着我的额角飞过,重重砸在身后的地上,碎瓷四溅。

一缕发丝随着散开的发髻滑落。

她眼中分明闪过不忍,眼眶泛红,声音尖锐地质问:

“你费尽心机接近我……到头来,是不是就为着做太子妃这个位置?!”

我垂眸,声音平静无波:“殿下误会了。臣女明日便会离宫归家。家中已为臣女另行择定亲事。”

抬手,轻轻抹去额角缓缓淌下的一缕温热血迹。

“宁昭,时至今日,我不欠你什么。无论真心抑或假意,这些年……我待你,从未敷衍。”

她的眼泪终于汹涌滚落,背过身去嘶吼一声:“滚!”

我慢慢站起,从角落拖出早已收拾停当的简单包袱。

取出一个精心绣好的平安符,递给侍立一旁、平素与我交好的宫女。

不等她有所回应,我已眼圈泛红,沉默而迅速地退出了殿门。

寝殿抽屉的最底层,静静放着那份来不及送出的生辰贺礼。

先皇后在世时,曾为宁昭亲手缝制过一件小巧的披风。

皇后薨逝后,这件珍贵的遗物被七公主恶意损毁。

不知多少个深夜,我曾看见她蜷缩在角落,紧抱着那残破的布片,哽咽着喊“母后”。

宫中能工巧匠数以百计,却无一人敢担下修补之责。

非是技艺不精,实乃深知这位小主子的脾性——稍有不满意,轻则鞭笞受罚,重则被驱离宫门,永世不得返。

如今这件披风,已被我暗中修复泰半,只差最后一道工序。

它原本是要作为今年她的生辰礼。

宁昭这人,看似跋扈狠戾,实则内心比谁都柔软脆弱。

她终归……是会对我心软的。

这六年筹谋,我像最富耐心的织工,将自己编织成她情感世界中最不可或缺的图样。

一个在蜜罐里泡大的小公主,又怎能逃脱猎人以其全部深情精心布下的温柔陷阱?

6​​

额角血痕刺目,眼睫尚沾未干的泪珠,发髻松散狼狈不堪。我抱紧寥寥无几的随身行囊,步履踉跄地行走于宫中人流最密集的甬道。

沿途投来的目光或好奇、或鄙夷,窃窃私语如细密的针芒穿透脊背。宁砚辞骑马疾驰追来时,我的身影已接近那座森严的宫门。

他勒马停驻,焦灼的呼喊刺破喧嚣:“清璃!”

我回身,唇畔扯出一缕惨淡至极的笑意,随即决然踏上那辆简陋得甚至遮不住风雨的马车,再未回头。

不出半日,阖宫上下皆知——我,魏清璃,因触怒圣心最宠的宁昭公主,狼狈如丧家之犬,被逐出了深宫。

平远侯府,灯火昏暗的晚膳席间。

舅舅与舅母面含歉疚,声音涩然:

“这些年,终究是苦了你……往后,就安心住下,我和你舅母必会妥善照拂你与小朗儿。”

舅舅放下银箸,神色郑重:“季家公子季渊,德行端方,乃清流翘楚。这门亲事错不了。你母亲当年的陪嫁箱笼俱在,到时全数作为你的嫁妆。另者,舅家自会为你再添置一份体面。至于朗儿日后的娶妻之资,亦有舅舅舅母为他打算,你无需挂虑分毫。”

我搁下碗筷,眸光流转,唇角忽而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舅舅……可愿在清璃身上押一注?”

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蛊惑的喑哑。

“赌一场,魏门门楣翻覆,扶摇直上……直入九天青云?”

​​7​​

褪去侯府的华服,换上粗葛布衣,背起单薄行囊。我自平远侯府幽深的高门迈出,步履缓缓穿过京都最繁华喧嚷的街巷,最终停驻在詹事府紧闭的门庭前。

抬手,叩响那熟悉的兽首铜环。

门缝初开,老管家浑浊的老眼望见我,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皮。

待确认真是大小姐归来,他浑身猛地一哆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内宅奔去,嘶声裂肺地叫嚷:

“老夫人!老爷!大、大小姐……大小姐她回来了!”

父亲魏詹事那张原本因魏珠姐弟而春风得意的脸孔,霎时如同冻僵的蜡像,骤然垮塌,颊上肥肉无意识地抖了几抖。

“她回来做什么?!”从牙缝里挤出的质问带着惊怒与嫌恶。

我步履从容地踏入厅堂,眼波流转间,含着几分疏离的笑意,掠过他身边那位打扮得娇艳欲滴的——魏珠。

“自然是……回来尽女儿的孝道。”语调轻柔,却字字清晰。

我在深宫沉浮的这些年月,他费尽心机为魏珠、魏安这双外室子女重新捏造了一份“体面”出身。

他竟将他们寄名于早逝的二叔名下。

初时,他野心勃勃要将二人记作嫡出。

消息传入宫中时,我只命人回府送了他一把镶嵌宝石的、极其锋利的贴身匕首。

随后不久便听说,魏珠与魏安,成了二房的“庶出”。

虽为庶出,却丝毫不妨碍魏詹事将全副心血灌注于这对儿女身上。

他重金延聘名师入府,悉心教导魏安课业;

更是不惜耗费巨资,为魏珠延请了教授琴棋书画、世家礼仪的严苛女夫子。

短短数年,魏珠竟已在京中博得几分“才女”虚名。

将魏珠魏安挪去二房后,他即刻从外头重金聘来数名孔武有力的护院武师,日夜拱卫二房院落。

怕的,自然是挡我这个失势嫡女去伤他那对心肝肉。

我独居的小院外,骤然杵着几名膀大腰圆的粗壮婆子,如同狰狞的门神,严禁我踏出院门半步。

父亲在外头打探了一圈我的处境,回府时一张脸已阴沉得能滴下水。

他抬脚踹开我朽坏的房门,如同拖拽一件碍眼的杂物,狠狠将我揪起,重重抛进了堆满杂物、气味刺鼻的柴房深处!

“既然回来了,就别妄想再出魏家这道门!”

他阴鸷的目光如同淬毒的蛇信,缠绕着我:

“如今你得罪了宁昭公主,侯府也将你扫地出门……放眼整个京城,还有谁能护着你分毫?”

他俯下身,一字一句如同磨牙吮血:

“魏清璃……你欠下秋莲的血债,我们——慢、慢、来。”

看守密不透风。他之所以未悄无声息地将我“病故”,只因巡盐御史杨大人的心腹,曾私下登门,隐晦地询问过我的“婚事”。

杨大人掌两淮盐政,富可敌国!他正愁没那半船黄金白银,好为魏珠的十里红妆、魏安的锦绣前程铺路呢!

看守我的婆子中,早有一人是舅母暗中收买。每逢深夜人定时分,她便偷偷溜进来,塞给我一小包尚有余温的干净饭食。

宁昭公主生辰宴的请柬,竟破天荒地送至了詹事府。

我爹捏着那张华贵的帖子,如同捏着烫手的火炭,狐疑不定的目光在我柴房角落里蜷缩的身影上来回扫视。

“她……这是什么意思?”声音里充满了阴沉的揣测。

我倒卧于冰冷柴堆,眼皮都懒得抬:“不知。”

他一步跨近,揪着我的衣领狠狠提起,目眦欲裂:“小贱人!别给老子耍花腔!”

他眼珠滴溜乱转,先是盘算是否该让我带魏珠去宁昭面前“露脸”,借此攀附;转念间,又猛然惊惧于我可能对他“心肝宝”的伤害。

最终,他只强令我一人前往。

宴席之上,我被安置于最末端的角落。

席间投来的、带着种种轻蔑、审视、嘲弄的目光与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涌来。我始终低垂着眼帘,默然承受着一切“恩典”。

端坐于最上首那位金尊玉贵的皇家女郎,纤细的手指却一点一点、用力地捏紧了掌中那盏晶莹剔透的琉璃杯,指节泛白。

宴毕,我正欲悄声离席。

宁昭身边的大宫女,如铁塔般挡住了我的去路。

宁昭步履沉沉地走来,寒着脸睨着我,鼻息间溢出一声冰冷的轻哼:

“魏清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藏本宫母后遗物——那件流云千水披风!”

她声音陡然拔高,厉声道:

“魏清璃,你可知该当何罪!”

我敛眸,顺从地屈膝叩首于冰冷坚硬的地砖上,额头紧贴地面:

“公主息怒,臣女……认罚。”

她呼吸一窒,被这顺从堵得有些气急败坏!来回急促踱了两步,才咬着银牙道:

“既认罚,本宫就罚你——亲手将这件披风修补完好!”

我依旧伏地不起:“回禀殿下,刺绣是精细活儿,非女子纤柔玉指不可为。臣女眼下……实在无力胜任。”

她怒极,猛地俯身一把抓握住我的手腕:

“你有何做不——”

那愤怒的叱问,在触及我满手狰狞伤口、布满厚茧且数处皮开肉绽的手掌时,戛然而止!

目光死死定在我伤痕累累的手上,她像是被骤然扼住了喉咙,嘴唇微张,一时竟失语。

“谁……弄的?!”这三个字几乎是挤出来的,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音。

“无人,”我平静地、几乎是冷漠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殿下这披风,臣女已无力修补。还望殿下另请高明。宫门下钥时辰将至,臣女……告退。”

我将手从她紧握的、微微发僵的指尖挣脱,低垂着眼帘,脚步跛跛地转身欲走。

“魏清璃!”她的声音忽然拔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猛地追了上来,“你的腿……怎么了?!”

“无碍。”

我近乎是落荒而逃,而她,却在我身后紧紧追赶。

宁砚辞恰好携带厚礼,欲往公主处贺寿,却在路过我家停驻的马车时,猝不及防听见两个看守我的婆子和车夫在角落低语:

“哼,那位可真当自己还是昔日的主子娘娘呢?亲娘坟头草都老高了!侯府嫌她晦气,如今宫里又得罪了公主殿下!你说,老爷还能容她蹦跶几天?”

“呸,老爷哪能让她轻易死?不过留着条贱命,关在府里让她浆洗那些腌臜衣物,劈那堆死沉的木头,再刷洗夜香马桶……喂点泔水剩饭罢了。离死还早着呢!”

“啊?这是为何?”

“你这憨货还不知道吧?老爷早打算好把她卖给杨家那老东西做小!杨家可是管盐的泼天富贵!听说聘礼足有半船金银呢!老爷就指着这半船宝贝,给那二小姐和庶出小少爷铺条通天大道啊!”

“哎哟!杨大人年纪……可比咱们老爷还大上个五六轮吧?那两个不过是奴婢生的,如今竟活得比正经嫡出小姐还要体面光鲜……”

“……”

宁砚辞手中那个装着名贵东珠的精美礼盒,“啪嗒”一声砸在冰冷的地上,滚落了一地莹光。

刚追来的宁昭也猛地顿住了脚步,脸上血色褪尽,慌乱地挡在我身前,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哭腔:

“她们说的……是真的?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清璃,对不起,我……”

我侧身避开了她慌乱伸来的手,顺势重重跪倒在地,姿态卑微至极地磕头求饶:

“殿下恕罪!是清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念惦记着世子爷,是清璃认不清自己的斤两!如今清璃知错了!求殿下高抬贵手!父亲……父亲他即将将我送入杨府为妾,我就要随杨大人远赴扬州外放了!此一去,终身不再踏足京城半步!再也不会碍您和世子的眼了!”

宁昭双目赤红,失声喊道:

“你怎能嫁予杨俊同那等虎狼?!他府中小妾暴毙亡故的每年都有多少?!你这是要——

我唇边勾起一抹极致嘲弄的惨笑,近乎绝望地打断她:

“这不是殿下乐见其成的吗?臣女蒲柳贱命,怎配高攀与公主殿下为友?或许殿下并未亲口吩咐杨俊同求娶我,可这满京城谁人不知,殿下对我已厌弃至深?”

“您是陛下心尖儿上的明珠,自有的是人想踩着我的枯骨,去博您一点青睐一笑颜!”

“宁昭……这些年……我待你可有一丝一毫的不好吗?”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情难自禁,思慕世子……我便该落得如此下场吗?!”

“你可知……我原本……是能堂堂正正嫁给新科状元郎季渊为妻的!现在……全完了!我所拥有的一切,都碎了!”

“若这般……仍不足以消解您与世子的心头之恨……就请……赐我一死吧!”

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积蓄的泪水终于汹涌滚落,那份与生俱来的倨傲仿佛被瞬间击得粉碎,身形摇摇欲坠,仿佛又变回了多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深夜,躲在我怀中哭到抽搐、喃喃喊着想娘亲的小女孩。

“清璃……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哭着伸出双手想来拉我,带着祈求与无助。

我再次侧身避过,仿佛躲避着什么沾染不得的秽物。

“无所谓了。”声音疲惫而空洞,“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挺直脊背,尽管步履一瘸一拐,却异常坚定地走向魏家那辆破旧灰暗的马车。从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未曾投给那早已面如死灰、摇摇欲倒的宁砚辞。

马车帘幕垂落的刹那缝隙中,我看见宁昭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哭喊着扑向宁砚辞:

“阿兄……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清璃……”

宁砚辞紧阖双目,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底所有震荡的情绪被强行压入深渊,只余下一片冻彻心扉的肃杀,连眼白都布满了可怕的血丝。

他抬手,轻轻拂去宁昭脸上的泪,声音却淡得如同严冬呼啸的北风:

“怎么办?” 他反问,嘴角竟勾起一丝残酷的冷意。

“好办得很——欠命的,拿命来偿;该赔罪的,永堕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