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岁惨死街头,再睁眼我直奔民政局,被告知证是假的,我脸都笑烂了

发布时间:2025-07-23 19:09  浏览量:1

知青点的土炕上,顾琼芳缓缓睁开双眼。
身体仍残留着田间劳作留下的酸胀与疲惫。
六十岁冻毙街头的顾琼芳,此刻竟重返二十五岁的年华——那个她为夏勇军耗尽青春的岁月。
旁人都道顾琼芳有福,嫁了前途无量的夏勇军,
这位从知青熬成公社干部的男人,正踩着时代的阶梯步步高升,
可唯有顾琼芳自己知道,
她不过是件遮羞的摆设。
前世,夏勇军的堂妹霍清影大学毕业返乡,
明里暗里讥讽她没革命觉悟,
更指责她连丈夫孩子都照料不好,
堂而皇之搬进家中,成了夏家的"正经女主人"。

直到被扫地出门那天,她想看看自己养大的孩子,
却听见那个从小搂着她睡的男孩冷着脸说:
"我妈是霍清影,不是你这种乡下婆娘。"
夏勇军指着她鼻子骂:"你生完孩子就扔,我精子活力低,只有清影生的才是我的种!"
最后,她攥着施舍的二十块钱,冻死在了垃圾堆里。
这一世,她绝不再当谁的垫脚石。
顾琼芳猛地坐直身子,眼底燃起前所未有的决绝。
她翻出压箱底的结婚证,径直往县公社走去。夏勇军正站在会议室门口,同人低声说着什么,
一身崭新的干部制服衬得他愈发意气风发,手指在规划图上比比划划。
"夏勇军。"
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男人猛地顿住。
夏勇军转过头,眉头微微蹙起,显然被打断重要谈话。


"有事?"
语气敷衍得像对闹脾气的孩子,眼底藏着不耐。
"分居,或者离婚。"
顾琼芳盯着他,每个字都咬得清晰。
空气瞬间凝固,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又闹什么?"他像是被妻子缠得没法,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我是认真的。"顾琼芳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夏勇军目光扫过周围看热闹的人,嘴角微微下沉。
"回家说,别在这儿丢人。"
说着便伸手拽她胳膊,想把她推出人群,
眼神却像刀子般剜过来。


见顾琼芳站着不动,他脸色渐渐沉下去。
"我们谈正事呢,别添乱。"
顾琼芳心里清楚,夏勇军这种把面子看得比天大的男人,离婚哪那么容易?
她攥着结婚证,独自去了民政局。
"同志,你这结婚证是假的。"工作人员翻来覆去看了半晌,突然开口。
"假的?"顾琼芳脑子嗡的一声。二十年夫妻,连结婚证都是假的?
"钢印都没有,我们这儿的结婚证必须盖钢印!"
她盯着手里那本假证,眼眶突然发酸。
原来被一张纸困了二十年!孩子是假的,结婚证也是假的,夏勇军给她的,哪样是真的?
回到知青点,破旧的土房里还留着她的痕迹。
当年结婚时,夏勇军挣的工分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盖新房,
两人只能卷着铺盖挤进知青点的空房。

今天夏勇军却回来得早,平日不到饭点绝不露面的男人,此刻正站在院子里。
窗外,夏勇军和霍清影几乎贴在一起,
不用听都知道在商量什么。
霍清影时不时往她屋里瞟一眼,眼里全是得意。
顾琼芳心里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前世,霍清影就是这样,像根细针慢慢扎进她的生活,
最后成了夏勇军的"贤内助",孩子们口中的"模范小姑"。
当她佝偻着腰擦地时,

霍清影正坐在炕沿给孩子讲童话;
当她蹲在灶台前烧火时,
霍清影正带着孩子认字。
连她亲生的孩子,都更亲近这个"小姑",
而她这个母亲,倒成了家里的外人。
上一世她任劳任怨,活成了公社的"老黄牛",
小的嫌她没文化、懒,
老的嫌她只会洗衣做饭。
她忍了一辈子,到头来连口热饭都没吃上,只换来一身病痛。
愤怒像潮水般涌上来,顾琼芳深吸一口气,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几本泛黄的《毛泽东选集》,几件打着补丁的旧袄,
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陪嫁。

屋门吱呀一声,夏杰出和夏评优跟着霍清影走了进来。
两个孩子看见她在收拾,脸上立刻露出嫌弃。
"妈,你又闹什么?"夏杰出皱眉,语气里全是烦躁。
夏评优更直接,撇了撇嘴:"整天折腾,思想落后,不关心集体。"
霍清影站在孩子身后,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可那笑像把冰刀,直往顾琼芳心口扎。
"琼芳姐,我就不帮你收拾了,孩子们说要出去吃。"
夏勇军走进来,目光扫过她打包的铺盖,却连句"怎么了"都没问,
径直走到霍清影身边。

他看她的眼神,比看陌生人还冷。
顾琼芳胸口像被石头压着,她咬住嘴唇,把眼泪憋回去。
上一世,只要他稍有不满就冷战,
每次低头的都是她。
这一世,她绝不再低头!
夏勇军和霍清影带着孩子走了,屋里又剩下她一个人。
空荡荡的土房里,只剩些搬不走的大柜、土炕,
顾琼芳摸着炕沿,心里像被挖走了一块。
她抱着包裹搬进隔壁空房,
从此,这个家与她再无瓜葛。

第2章
顾琼芳不再打理家务后,原本干净清爽的知青点渐渐变了样。
夏勇军翻遍衣橱,也找不到一件平整的衣服;
夏杰出和夏评优饿得直哭,在地上打滚;
连霍清影来串门,都皱着鼻子说"这屋子像猪圈"。
顾琼芳却像没看见,不上班时就躺在炕上看书,
任凭外头闹翻天。
夏勇军终于忍不住了。
他推开门,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顾琼芳,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顾琼芳从书里抬头,眼神平静得像潭死水。
"这个家,你真的不管了?"他声音里带着火气,手指指着满屋狼藉。
"看看这像什么样子!"他越说越急,眼底怒火翻涌。
顾琼芳合上书,

"我要休息了,没事就出去吧。"声音轻得像片云,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冷。
"你说什么?"他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语气里满是讥讽。
"你又在作什么妖?"夏勇军冷笑,"要不是我把你从戈壁滩接回来,你现在还在你娘家吃苦。日子过舒服了,就开始作?"
她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只剩一片凉。
"这种好日子,留给你和霍清影吧。"
"霍清影不是嫌她那屋挤,想搬过来吗?"她突然开口,目光直直望进他眼里。
"这些家务……"她顿了顿,声音依旧平稳,
"不是你,就是霍清影,总得有人做吧?"
夏勇军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荒唐!你见过哪家让亲戚来收拾家务的!"他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缸都跳起来。
"我们还是夫妻!你就得尽妻子的责任!"
他根本没想到,这女人真敢撂挑子!

"真是自私!思想太陈旧了!"他给她套上沉重的道德枷锁,试图用长辈的架子压制她的反抗。
"这个家,就是你必须扛起的责任!"他加重语气,每个字都像铁钉钉进木板,不容半分转圜。
门帘突然被掀开,夏杰出和夏评优像两支离弦的箭冲进来。
他们稚嫩的脸庞上,写满嫌恶与轻视,仿佛看见什么污秽之物。
"妈妈你都不给我们做饭!"夏杰出抢先喊道,声音像刀片划过瓷碗,刺耳得让人皱眉。
"表姑姑说,要热爱劳动!"夏评优撇着嘴,刻意模仿霍清影的腔调,连尾音都学得惟妙惟肖。
"你一点都不积极!"夏杰出指责时,眼神里满是嫌弃,像看一只偷懒的麻雀。

"我们才不要你这样的妈妈!"夏评优扯着嗓子喊,稚嫩的嗓音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刻薄。
他们眼中的轻蔑如同淬毒的刀锋,狠狠刺进顾琼芳心口,连血都来不及流就结成了冰。
顾琼芳望着两张稚气未脱的脸,后颈突然窜起一股凉意,像有冰棱顺着脊椎往下扎。
"你们说得对。"她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没有半分情绪起伏,像在陈述别人的事。
"既然表姑姑比我还懂你们的心思。"她话里有话,目光缓缓扫过夏勇军,眼底藏着未说破的讥讽。

"也比我更热爱'劳动'。"她刻意在"劳动"二字上加重语气,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像在品一盏苦茶。
"那就让她来操持这个家。"她目光坚定如磐石,毫无转圜余地,仿佛在说"天要下雨"。
"反正这个家她也没少指点江山。"她彻底放手,仿佛卸下千斤重担,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夏勇军怔在原地,完全没料到顾琼芳会如此干脆利落,像被人当众抽了耳光。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发紧,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像听见了天方夜谭。
"这,这怎么行得通?"他略显慌乱地皱眉,原本的计划全被打乱,像棋盘被掀了子。
清影根本不会料理家务,只有顾琼芳这样的人才能撑起这个家——这个他心里门清的事实,此刻却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他精心维系的平衡,被顾琼芳的决绝瞬间撕得粉碎,像一张被揉皱的纸。
夏杰出和夏评优却像得了特赦令,兴奋地蹦跳起来,像两只刚学会飞的小麻雀。
"太棒了!"夏评优欢呼着,小脸涨得通红,眼睛亮得像点了两盏灯。
"快让表姑姑来!"夏杰出急不可耐地催促,眼中闪着期待的光,像看见糖罐的孩子。
"表姑姑会做好吃的!"夏评优满怀憧憬地搓着手,仿佛已经闻到了肉香。
"她还会教我们唱新歌!"夏杰出眼神发亮,对霍清影的崇拜溢于言表,像信徒望着神像。
他们脸上洋溢着对所谓"新生活"的渴望,仿佛即将迎来天堂,却不知脚下已踏进深渊。
夏勇军神色复杂地望着顾琼芳,又看了看欢呼雀跃的孩子们,像在权衡两枚不同的果子。
他轻轻叹了口气,没人注意到他眼底闪过的一丝窃喜,像老鼠闻到了奶酪香。

霍清影确实更适合他,无论是对孩子教育,还是对他的仕途发展——这个念头在他心里扎了根,此刻终于开花。
有了更好的选择,夏勇军毫不犹豫地带着孩子们转身离去,像丢弃一件穿旧的衣裳。
顾琼芳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只觉得满腔都是辛辣的讽刺,像吞了口未熟的柿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熟悉的庭院,打破了往日的死寂,像一把金剪子剪开了夜幕。
妇女主任领着个人影缓缓走进院门,脸上堆着过分热情的笑容,像抹了蜜的刀。
"琼芳同志,这是霍清影同志。你们彼此应该早有耳闻。"顾琼芳抬头望去,霍清影身着一套崭新的靛蓝色布质工作服,站姿笔挺如松,面带温婉却虚伪的笑意,像戴了张漂亮的面具。
"顾琼芳同志,久仰大名。"霍清影语气温和,眼神却如冰刃般扫过,像在丈量一件旧物。
"叫嫂子就可以了。"顾琼芳语气平静得像块寒冰,仿佛没察觉霍清影瞬间僵住的笑脸,像春风撞上了冰墙。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她特意在"邻居"二字上加重语气,像在强调一道分界线。
顾琼芳只是淡淡颔首,未作多余回应,像看一朵路过的云。
霍清影以"支援农村建设"的名义,堂而皇之地搬进了夏勇军的住所,像只孔雀开屏般展示着羽毛。
她带来的行李箱几乎将整个院子堆得满满当当,像搬来了一座小山。
崭新的搪瓷盆、印着领袖语录的茶杯和的确良布料的衣裳,每件都闪着新漆的光,像在宣告主权的更替。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樟脑丸与新布料混合的怪异气味,像掺了毒药的香。
顾琼芳冷眼看着她指挥夏勇军和孩子们,将屋内自己留下的物件一件件搬出,像在清理战场。
她用了十年的掉漆搪瓷洗脸盆被霍清影毫不客气地倒扣在院子里,像扔一块破抹布。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锃亮的绘着金色五角星的新搪瓷盆,闪得人睁不开眼,像枚假勋章。
霍清影走到墙角的樟木箱前,忽然发出轻蔑的冷笑,像发现了臭虫。

"箱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旧画报、言情小说。"她拎起几本泛黄的线装书,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像看一堆垃圾。
顾琼芳心头一紧,那是她出嫁前母亲连同樟木箱一起给她的陪嫁,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像捧着颗易碎的星。
"这些是封建残余的毒草,竟然还敢留着。"没等顾琼芳开口,霍清影已将书册扔进院中熊熊燃烧的火堆,像处理一堆烂菜叶。
顾琼芳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发疯似的冲过去想要抢救,像扑向坠落的星子。
但火舌迅速吞噬了纸页,她跪坐在地徒劳地拍打火星,像在抓一把流沙。
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此刻却在她眼前化为灰烬,像把回忆烧成了灰。
一旁的霍清影假意劝阻:"顾同志,那些都是糟粕!你还捡什么呀!"声音甜得发腻,像裹了糖的刀。

"那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你凭什么擅自烧毁!"顾琼芳激动得声音发抖,像被撕了翅膀的鸟。
一想到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母亲,愤怒便如火山般喷涌,像要把天烧个窟窿。
霍清影假惺惺地低下头,语气却充满说教的意味:"这种东西本身就是错误的存在!"像在念一句真理。
夏勇军皱眉看向灰头土脸的顾琼芳:"算了,清影说得对。"转身只留下顾琼芳独自站在院子里,任由泪水混着烟灰在脸上冲出两道痕迹,像两道未干的泪痕。
夏杰出和夏评优像两只花蝴蝶般围绕在霍清影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两只欢快的麻雀。
顾琼芳站在屋角,仿佛成了无形的空气,像被遗忘在角落的旧花瓶。

相比什么都知道却沉默寡言的母亲,会讲革命故事的小姑妈显然更受欢迎,像新宠取代了旧爱。
餐桌上,霍清影自然而然地占据了主位,俨然成了女主人,像只骄傲的母鸡。
"清影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夏勇军眼中流露出温柔,顺手将盘中最后一块红烧肉夹进霍清影碗里,像喂一只心爱的猫。
顾琼芳望着夏勇军,只觉得荒诞至极,像看了一场闹剧。

前世怎么就没发现夏勇军处处都藏着破绽呢?像没缝好的衣襟,处处漏着风。
她想起夏勇军嫌弃她每次行房时如同木偶,嫌弃她补丁摞补丁的衣裳,还总拿霍清影和她比较,像在比较两棵不同的树。
谁家的远房亲戚能和结发妻子相提并论?像把月亮和星星放在一起比亮。
饭后,霍清影开始教孩子们学习,像只辛勤的蜜蜂。
夏杰出和夏评优学得异常认真,稚嫩的读书声在屋内回荡,显得格外和谐温馨,像一首动听的童谣。

顾琼芳望着夏勇军那充满信任与宠溺的眼神,只觉得格外刺目,像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夏评优突然指向顾琼芳,大声嚷道:"妈妈一点也不积极,表姑姑说,劳动最光荣!"声音像颗小石子,砸得人心疼。
夏杰出也跟着附和:"对!妈妈还偷偷给姥姥姥爷写信,姥姥姥爷都是资产阶级的罪犯!"稚嫩的嗓音里透着笃定,像在背一句真理。
顾琼芳僵在原地,如坠冰窟,像被浇了盆冷水。

孩子们稚嫩的面孔上,映着霍清影扭曲的影子,像一面被敲碎的镜子。
夏勇军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责备孩子,也没有为她辩解半句,像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默认的赞同,像在点头说"对"。
顾琼芳感到屈辱如潮水般涌来,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像要把心烧出个洞。
她过去为这个家默默付出和忍让,此刻在夏勇军和霍清影眼中,却成了"不求上进"和"思想落后"的铁证,像被贴了张错误的标签。

还要被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指着脊梁骨责备,像被亲生的箭射中了心。
顾琼芳觉得这一切无比讽刺,仿佛看了场荒诞的戏剧,像在梦里踩空了台阶。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床底拖出一个小小的樟木箱,像打开一个尘封的宝盒。
箱子里,是她仅存的几件私人物品,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还有几张泛黄的信纸,像几片枯黄的叶。
她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叠好,又从床底摸出一个旧布袋,像捧着个易碎的梦。
那是她这些日子以来,在脑海中反复描绘的未来蓝图,像一幅未完成的画。
她一件一件地将自己的物品放进去,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婴儿,像在收拾最后的行囊。

外面传来夏勇军和霍清影的欢声笑语,还有孩子们清脆的回应声。顾琼芳把布袋系紧,背到身上,轻轻舒了一口气。

第4章

她指尖搭在褪色的门框上,悄然推开屋门,才迈出半步。夏勇军便如饿虎扑食般冲将过来。

小姑娘的眼眸亮得惊人,仿佛两簇跳跃的火苗在燃烧。"妈妈,你当真抱怨过知青生涯的艰辛?"她的声线尖锐得不像稚童,每个字都如刀刻斧凿,显然早有预谋。

顾琼芳心头骤然收紧,这声线竟与女儿素日判若两人。"你还拿那些旧画报给我看,说它们'美'?"夏评优的语调陡然拔高,手指哆嗦着指向顾琼芳,眼底尽是憎恶。她浑身止不住地战栗,并非因寒意侵袭,而是亢奋过度的震颤。

夏杰出踱步上前,面上浮现霍清影惯有的凝重神情。他压低声音指责,目光在顾琼芳与霍清影之间来回逡巡:"妈妈,表姑姑说那些是'封资修'的物件,你让我们思想沾了污秽。"

顾琼芳胸口发闷,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两个情绪失控的孩子。"我从未抱怨过,那些画报不过是……"她想要开口辩白,话语却软弱得难以成形。

夏勇军此时踱步而来,冰冷地打断她:"顾琼芳,你还要强辩到几时?"他眼神如淬毒的刀刃,直刺她心口。"孩子思想出偏差,你难逃其咎。"轻蔑地扫她一眼,转身不再看她。

夏评优突然放声大哭,死死抱住夏勇军的腿,肩头剧烈抽动。"爸爸,我思想上受煎熬,我拼命学,可那些画报总在脑海里打转。"她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透着刻意表演的痕迹。

夏杰出低头附和:"是啊,爸爸,我以前总觉得妈妈好,现在才明白,妈妈思想有问题。"

夏勇军轻轻拍着夏评优的后背,安抚动作熟练却虚假。他目光越过孩子,眼神中暗含一丝引导的意味。

夏杰出紧接着说:"既然妈妈思想不端正,就该让她好好'改造'!"

夏评优立刻兴奋地拍手叫好:"对!改造!妈妈需要改造!"她声线尖锐,带着狂热的雀跃。

顾琼芳只觉心口被生生撕裂,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夏勇军的眼神已说明一切,这场批斗早有预谋。

霍清影上前一步,温柔地将夏评优揽入怀中。她对着夏勇军耳语几句,眼神却不动声色地瞥向顾琼芳。两名高大知青和一名民兵随即围拢过来,形成压迫性的包围圈。

"顾琼芳同志,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领头之人语气生硬,不容拒绝。

她被粗暴地带到院子中央,那里不知何时立起一块高大的木板。木板上密密麻麻贴着未干墨迹的大字报,字字触目惊心:

"顾琼芳,资产阶级思想残余!"
"顾琼芳,毒害少年儿童!"
"顾琼芳,不思进取,腐化堕落!"
"批判修正主义思想,清除资产阶级毒liu!"

几个木架上,贴满了批判她的大字报。被焚毁的"罪证"残骸堆在一旁,被恶意歪曲成"毒草"。

顾琼芳双腿发软,被推搡到台前,被迫站在一条矮凳上。台下挤满了围观社员和知青,他们的眼神充满好奇、审视,甚至夹杂着幸灾乐祸的窃笑。

羞辱感如潮水般涌来,她望向夏勇军。他站在人群中,面容冷峻如冰雕,眼神没有一丝怜悯,甚至透着"罪有应得"的冷酷。

顾琼芳摇摇欲坠,张开嘴却发不出声响。她像被操控的木偶,被两名民兵强按着指向那些污蔑之词,被迫朗读。每个字都如利刃,剜割着她仅存的尊严。

"顾琼芳,你可知错?"尖锐的质问刺破空气,她头脑一片空白,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而夏评优和夏杰出依偎在霍清影身旁,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他们指着台上的顾琼芳,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庆祝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妈妈活该!"稚嫩的声线如晴天霹雳,彻底击穿顾琼芳最后的心理防线。

当顾琼芳在公社卫生所的病床上苏醒时,窗外已暮色四合。门外传来细微响动,霍清影温柔却刻意的声音穿透门板:"勇军啊,你别太往心里去。"

"顾琼芳不思悔改,孩子们受些影响也是情理之中。"

顾琼芳心口猛地抽搐,她仿佛能看见霍清影那副虚伪至极的嘴脸。夏勇军低沉的嗓音响起:"评优,杰出,跟表姑姑说,你们错在哪儿了?"

夏评优带着哭腔,委屈得仿佛受了天大委屈:"我错了,我听了妈妈的话,不该喜欢那些旧画报。"

夏杰出紧随其后,语气讨好得令人作呕:"我们都错了,不该被妈妈的旧思想带偏。"

霍清影轻叹一声,假意关切中带着算计:"哎,孩子们,你们还小,知错能改就好。"

"不过往后可要擦亮眼睛,千万别再被歪风邪气蒙蔽了。"

夏杰出的声线突然拔高,带着顾琼芳从未听过的决绝:"我、我不喜欢顾琼芳!"

"她是阶级敌人的走狗!和姥姥姥爷一样是新社会的蛀虫!"

卫生所内,顾琼芳的呼吸瞬间凝滞。霍清影轻笑一声,语气中的得意难以掩饰:"杰出,你可不能这样说自己的母亲。"

"毕竟是生你养你的人,虽然她思想有问题,但——"话未说完,那未尽的语意却如毒蛇,死死缠绕住顾琼芳的咽喉。

第五章

她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每一粒口粮,只为餐桌上能多一块肉,让孩子们长得更健壮。父母尚在世时,她是村子里唯一的高中毕业生,本可以继续深造,却为夏勇军放弃了学业。

夏勇军总说因下乡无法尽孝,她便每月从做纸盒的微薄收入中,省出三块钱寄给婆母。夏勇军说他的双手是写字的,她便包揽了所有家务:洗衣、做饭、挑水、劈柴,甚至独自抚养两个孩子。

孩子与她不亲近,她总怪自己做得不够好。"她这是养出了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病床边的老护士轻声叹息,不知是在说顾琼芳,还是在说这荒唐的人世。

木门突然被推开,公社文书夹着公文包走进来:"顾琼芳同志,这是你的调令通知。"公式化的语气,递来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张。

调令。这是她半年前申请调离知青点的批复,生效日期就在眼前。顾琼芳指尖发颤,接过那张纸。粗糙的纸面硌着掌心,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真实——这是她逃离的机会。

她将调令仔细叠好,塞进上衣内袋。门再次被推开,夏勇军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走进来。他站在病床前,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却无半分关切。

顾琼芳心口发紧,手指死死攥住内袋里的调令。夏勇军俯身,语调中透着轻蔑:"躺够了就赶紧回去!太丢人现眼了!"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连背影都写着不屑。卫生所的门重重合上,屋内陷入死寂。

顾琼芳取出调令,生效日期在三天后。在这之前,她必须让夏勇军同意离婚。

她回到屋中,专心致志地整理行李。

她翻找着自己的每一件物品,一件都不想留给夏勇军!

夏勇军却再次出现。

他将几张照片和一封信丢在床上,语气毫无感情:“清影给的,说是孩子们在文艺宣传队表现不错。”

顾琼芳拿起照片。

照片中,霍清影笑容温婉,夏杰出与夏评优依偎在她身边,笑得灿烂得刺眼。

他们穿着统一的演出服,神采奕奕,仿佛从未属于过她。

那封信中,霍清影的字迹娟秀。

信中“谦逊”地提到孩子们“思想进步很快”,字里行间却满是炫耀意味。

她甚至暗讽顾琼芳在孩子们心中,不过是个“老保姆”。

她手中的照片,像燃烧的炭块,灼痛了她的掌心。

傍晚,孩子们从宣传队回来。

夏杰出和夏评优冲到顾琼芳面前,炫耀他们在宣传队的“光荣事迹”。

“妈妈,表姑姑教我们唱歌跳舞,可好玩了!”夏评优兴奋地手舞足蹈。

夏杰出则板着小脸,声音带着一丝顾琼芳从未听过的,自以为是的严肃。

“表姑姑说我们进步很快。”

他甚至指责:“妈妈,你差点‘耽误’了我们。”

顾琼芳喉咙发紧,强压着怒火,为他们缝补磨破的演出服。

夏评优却一把抢过,嫌弃地扔到地上。

“妈妈,你缝的太土了!表姑姑说要穿新的,要时尚!”

她看着孩子们那双充满厌恶的眼睛。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与陌生。

“既然你们觉得我如此不堪……”

“那我也再不需要你们这样的孩子了!”

顾琼芳扔下手中的衣服,转身离去。

一场暴雨过后,公社组织抢修水渠。

顾琼芳连续干了好几天的活,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

夏杰出和夏评优站在不远处。

夏评优突然尖声指着她:“看,她又在‘磨洋工’!”

夏杰出也凑过来,表情严肃:“妈妈,你这样不行,我们要为集体着想!”

顾琼芳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阵发黑。

她试图解释,却被夏评优猛地推了一把。

“你就是想偷懒!”

顾琼芳脚下一滑,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推了出去。

身体失去平衡,从水渠高处直直跌落。

“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第6章

脚步声逐渐靠近,高大身影迎着光走来。

霍清影紧随夏勇军身后,整洁的工装衬托出她的清新脱俗。

顾琼芳原以为会得到一丝关心,哪怕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然而,夏勇军冰冷的话语击碎了她最后的幻想。

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语气中满是责备。

“顾琼芳,你又偷懒了?!”

他居高临下,眼神中透露出冷漠与轻视。

霍清影站在夏勇军的身旁,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扫过顾琼芳狼狈的模样。

顾琼芳努力支撑着坐起来,泥水顺着发丝滴落。

她直视着夏勇军冰冷的眼神,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却清晰可辨:“偷懒?你看不见我摔倒了吗?我为你付出七年,难道在你眼里就是如此?”

她继续说道:“你回家永远有热茶,有热炕头,衣服随时换洗,还有孩子为你生,老人替你照顾。我做得还不够吗?”

夏勇军脸上毫无波动,他冷冷一笑。那笑容比寒风还要刺骨。

“我们这段婚姻,原本就是组织上的安排。”

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只是为了稳定基层干部,仅此而已。”

他瞥了一眼霍清影,眼神瞬间变得柔和。

“你若有清影那样的觉悟,就不会说出这种话。”

那不是爱情,不是选择,而是赤裸裸的算计与权衡。

霍清影适时地靠近夏勇军,轻声“安慰”道:“表哥,顾同志可能没做过这么多事,不清楚抢修有多重要。”

她的声音温柔,却字字如刀:“同志,你也读过书,勇军哥现在更需要在事业上能帮他的那个人。爱一个人就是心甘情愿地付出。”

“你这么斤斤计较,反而……”

她看向夏勇军的眼神,满是毫不掩饰的爱慕与暗示:“不是我说,而是你更需要一个自己配得上的丈夫。”

那份得意与暧昧,将夏勇军和她紧紧包围。

顾琼芳看着他们,看着霍清影如何自然地挽住夏勇军的手臂,指尖轻触他的衣袖。

那哪里是什么远房亲戚、革命情谊,分明是肆无忌惮的暧昧与私情。

她曾经的悔恨,对青春的浪费,对付出的怀疑,在此刻烟消云散。

她不再是那个为爱束缚、为家庭奉献的顾琼芳。

从那天起,顾琼芳就很少出门,

只盼着养好伤,尽快离开。

伤势稍有好转,外面便传来沸沸扬扬的消息。

县里举办了“红星公社模范家庭表彰大会”,广播里不断播放着他们的光荣事迹。

顾琼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村里开会的地方。

夏勇军、霍清影,带着夏杰出和夏评优,四人并排站在台上,笑容满面。

他们穿着崭新的中山装和演出服,接受了县领导的表彰和群众的掌声。

他们被评为“进步家庭”,享受着万众瞩目的荣耀。

夏勇军在表彰大会上,当众赞扬霍清影“思想觉悟高,是革命的好榜样”。

他看向霍清影的眼神,是顾琼芳从未见过的温柔与欣赏,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

孩子们,夏杰出和夏评优,亦步亦趋地跟在霍清影身后,亲昵地叫着“表姑姑”,声音甜腻动人。

顾琼芳却被恶心地看不下去,转身离去。

第7章

知青宿舍流言四起。

“顾琼芳思想不端正,拖累了夏勇军同志。”

“听说她打算离婚,真离了婚谁还愿意娶她。”

“霍清影同志多优秀,有学识,有觉悟,若不是真心实意,怎会跟着夏同志一起下放到农村。”

她躺在简陋的床上。

她与夏勇军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出于现实考量。

议论声逐渐模糊。

她的意识,被深深的疲惫吞没。

再坚持一下,期限快到了。

几天后,公社院子。

顾琼芳恰好遇见夏勇军与霍清影。

霍清影穿着淡蓝色布衣,笑容甜美。

挽着夏勇军的手臂。

夏勇军身材笔直,目光温柔得前所未有。

“哎呀,顾同志,许久未见。”霍清影语气娇柔,透着得意。

她目光掠过顾琼芳打着补丁的衣裳。

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视。

“出了你这样的害群之马,村里人都不大乐意,听说不少人向大队书记反映,要调你离开。”

站在一旁的夏勇军面无表情。

甚至没有投去一个眼神。由于揭发有功,他还受到了表扬。

顾琼芳直视夏勇军:“恭喜。”

夏勇军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霍清影的笑容更盛。

眼神中,尽是胜利者的姿态。

“这样最好。夏勇军同志也能更专心投入工作了。”

顾琼芳没有回应。她明白,这段纠葛,该彻底终结了。

暴雨突然倾泻而下,山洪暴发。

公社紧急动员,奔赴堤坝抢修被冲毁的农田。

泥浆裹挟着断枝碎石,猛烈冲击堤坝。

顾琼芳随着人群,奋力搬运沙袋。

每一步,踩在湿滑的泥地上。

脚下打滑,身体乏力。

她清楚自己体力不济,但必须撑住。

忽然,不远处的土坡传来轰鸣。

有人惊呼:“塌方了!”

顾琼芳身后,一股巨力袭来。

还未反应过来,她便被泥土和碎木掩埋。

“快救人!那边有人被埋了!”

混乱中,救援队迅速展开搜救。

顾琼芳隐约听见嘈杂的人声,还有挖掘泥土的沙沙声。

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

“夏勇军同志!这边埋了两个人,霍清影同志伤势较轻,顾琼芳同志压得更深,先救谁?”

公社赵主任语气焦灼。

顾琼芳心脏猛然一紧。

剧痛让她几乎昏厥。

但她死死睁着眼睛。

她感觉身上的压力更重。

泥土的腥味充斥鼻腔。

呼吸困难。

夏勇军冰冷的话语,直刺耳膜:

“先救清影同志!”

语气,毫无迟疑。

果断,残酷。

“她是重要技术人才,对集体更有价值!”

顾琼芳的心,瞬间冰冷。

比身上的泥土,更沉重,更冰冷。

她努力想看清他的脸。

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和霍清影被扶起时苍白却熟悉的面容。

“表姑姑!救表姑姑!”

“快救表姑姑!”

稚嫩的童声刺破雨幕,带着哭腔的急切呼喊。

夏杰出和夏评优,站在不远处。

伸出小手,指着霍清影被困的方向。

声嘶力竭地喊叫。

救援人员迟疑了片刻。

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与矛盾。

顾琼芳看到,他们望向自己的方向。

带着一丝复杂。

但很快,夏勇军的声音压倒了一切。

“还愣着干什么?执行命令!”

语气,不容反驳。

所有人顿时沉默。

赵主任叹息,无奈地挥手:

“先救霍清影同志!”

救援队员随即调转方向,迅速挖掘霍清影所在位置。

顾琼芳只觉身上的泥土越来越重。

仿佛要将她压垮。

她看着他们奋力将霍清影救出。

夏勇军立刻上前,搀扶住霍清影。

眼神中,满是担忧。

“清影,你没事吧?”

顾琼芳视线逐渐模糊。

耳边,只剩泥土不断滑落的声音。

她被更深地掩埋在废墟之中。

虽然她早知孩子与丈夫更偏爱霍清影,

却仍止不住胸口的剧痛。

丈夫。

孩子。

灾难来临之际,选择了另一个女人。

抛弃了她。

第8章

剧痛将顾琼芳从昏迷中唤醒。

她平躺在一块木板上,鼻腔充斥着浓烈的药味与苦涩气息。

全身仿佛被碾压过,稍微一动,骨头就发出抗议的信号。

她咬紧牙关试图撑起身子。

左腿传来剧烈疼痛,她倒抽一口冷气,重重跌回床上。

医务室的门发出吱呀声被推开。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端着药碗走进来。

他注视着顾琼芳,声音透着疲惫:“同志,你终于醒了,真是万幸。”

“你伤得很重,多处骨折,还有内伤,必须长期卧床休养。”

医生的话语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顾琼芳向医生道谢后准备重新躺下休息。

门又被推开,夏勇军的身影逆光走进来。

他手里拎着一个布袋,脸上带着顾琼芳从未见过的“疲惫”。

顾琼芳的心里毫无波澜。

夏勇军走到床边,将布袋放在床头。

“琼芳,你醒了。”他的语气平静,毫无关切之意。

“这是公社送来的慰问品,有粮票和布料,你安心养伤。”

顾琼芳没有看向布袋。

她冷冷地盯着夏勇军,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

他避开她的目光,干咳了一声。

“当时情况紧急,霍清影是文艺骨干,是技术人才,对公社的贡献更大。”

“先救她,是组织的决定,为了整体考虑。”

他语气理直气壮,没有半点愧疚。

仿佛那场危机中,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顾琼芳嘴角扬起一抹讥讽。

她声音沙哑,一字一顿地问:“夏勇军,如果我那时死了,你会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