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凛冽寒冬,鹅毛大雪 海城民政局门口
发布时间:2025-07-21 04:09 浏览量:1
和严谨行认识的第三年,我们终于要领证了。
可没想到,他却说:“抱歉,我不能娶你。”
这天之后,林诗韵家破人亡。
而严谨行,卧底有功,青史留名!
……
凛冽寒冬,鹅毛大雪。
海城民政局门口。
面对严谨行的突然反悔,林诗韵不明所以:“谨行,不是说好今天领证吗?”
严谨行却挣脱两人十指紧扣的手,退后一步:“抱歉,这只是一个支开你的借口。”
“我们盯了你爸五年,终于集齐了他所有的犯罪证据。现在,他已经在押往警局的路上。”
他的神色过于严肃正经,让林诗韵没办法以为这只是玩笑。
不安的情绪在胸腔内肆虐,她强撑着问:“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父亲创立的林氏集团是海城第一纳税人,每年投入的慈善基金数不胜数,资助的学校不下百所,怎么可能会犯罪?!
严谨行面无表情:“你爸的犯罪证据是我亲手上交。”
“换言之,是我亲手抓了你爸。”
这话宛如利剑,刺穿了林诗韵的心脏。
她死死攥着手,情绪几经翻转,说不出话来。
男人的神情冰冷,和记忆里温柔的人判若两人。
这个自己爱了三年的男人,长身玉立站在光里,浑身上下都带着正气和暖意。
林诗韵却浑身发冷,也无法自欺欺人:“你……到底是谁?”
严谨行说了句:“林氏倒了,我也即将归队。林诗韵,忘了我吧。”
接着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周遭人声鼎沸,林诗韵却惊觉置身孤岛,无枝可依。
电话铃声在此时响起。
林诗韵按下情绪接通,沈执与的声音传来:“诗诗,你在哪儿?还和严谨行在一起吗?”
林诗韵强迫自己冷静,反问:“执与哥,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
沈执与平声告知:“一开始就怀疑,只是你跟他在一起,董事长就没有深查下去。”
林诗韵呼吸重了几分。
母亲去世的早,父亲一直没有再娶。
他最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出了什么事都有爸爸顶着,诗诗只需要幸福和快乐。”
父亲是林诗韵的伞,为她遮风挡雨。
可没想到,最后亲手扯碎这段父女情的,会是自己最爱的恋人……
“我给你定了最近一趟飞法国的航班,你现在就去机场。”
听筒里,沈执与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林诗韵却拒绝了:“我只想知道,我爸真的做错事了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才传来沈执与的声音:“无论有没有,他很爱你,是一个好父亲。”
明白了什么,林诗韵瞬间红了眼:“我想去见见他。”
沈执与清楚这几乎不可能:“试过了,但见不到。”
林诗韵却还是想再试试。
海城公安局。
一进门,林诗韵就看见不少之前来家里拜访过的熟人。
他们无一例外被铐在桌边。
看到她进来,往日里和蔼可亲的人突然变了脸色,起身对着她怒吼:“你他妈的还有脸出现?你这个白眼狼!害了林董,还来害我们?!”
林诗韵被惊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进一个坚硬又熟悉的胸膛。
是严谨行。
他冷淡的目光掠过林诗韵,落到其他人身上,神情不怒自威。
“这里是警局,吵什么?!”
接着又看向林诗韵:“你跟我出来。”
说完阔步出门。
走廊里。
林诗韵看着一身制服,英俊笔挺的严谨行,五味杂陈。
严谨行也眉头紧皱:“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我该去哪儿?我唯一的亲人就关在这儿。”林诗韵忍不住反问。
这时,就见一个女生快步走来,牵住了严谨行的手,十指紧扣。
“谨行,爸妈叫我们回去吃饭,还有婚纱照该补拍了。”
婚纱照……
林诗韵如坠冰窖,目光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哑声问:“你结婚了?”
严谨行还没回答。
他身边的女孩子倒疑惑发问:“你是?”
简单的一个问题,林诗韵却哽住了。
她是严谨行的女朋友?可眼前这个女生,却是他的妻子。
严谨行开了口,言语平淡:“一个案子的相关人员。”
林诗韵顿时脸色苍白。
恰好此时,身后传来沈执与的声音。
“诗诗。”
林诗韵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立即转身抓住他手臂:“执与哥,我们走。”
然后,快步离开。
严谨行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晦暗不明。
直到林诗韵彻底消失在过道,他抽回握着严方念的手:“刚刚为什么要那么说?”
严方念摊手,目光坦荡:“帮你甩脱麻烦啊,她对你来说不就是任务目标吗?”
“哥,对罪犯的女儿动心是大忌。”
严谨行沉着脸收回视线:“我没有,也不会。”
他丢下这话,快步向前。
严方念也匆匆跟上。
警局外,黑色轿车里。
沈执与将一张照片递给林诗韵:“林家别墅被查封了,我只来得及拿出这张照片。”
林诗韵接过全家福,眼眶湿润。
照片上,父亲看着十八岁刚成年的她,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
“董事长很早之前就安排好了,等调查结束,你的限制出行被解除,我就送你出国……”
林诗韵直接打断:“那我爸呢?他会怎么样?”
沈执与沉默良久,无法说出那个真相。
林诗韵不再追问,只是看着照片:“他做错了事该付出代价,可作为女儿,我想努力让他活。”
沈执与张了张嘴,最后妥协:“无论你想做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
“谢谢。”林诗韵真心道谢。
半小时后,皇冠酒店。
林诗韵告别了沈执与,独自回到房间,给认识的律师发信息,问探视父亲的事情。
不一会儿,对方回信:“要看林先生具体的量刑,如果不清楚,可以找案子的负责人问问探视的流程。”
负责人……
林诗韵只认识严谨行。
她犹豫一瞬,还是拿出手机打开严谨行的聊天面板。
看见那些甜蜜的过去时,心底抑制不住的涌上涩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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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林诗韵才平复情绪,发去一条:“请问我想探视我爸的话,该怎么走流程?”
下一秒,红色的感叹号出现在屏幕上!
严谨行把她删了!
林诗韵愣了好一会,才翻出通讯录里严谨行的号码,颤手按下拨通键。
听筒里却传来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林诗韵无力的垂下手,心像挖空一般。
她没想过严谨行会这么绝情,就好像这三年,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一夜无眠。
第二天,林诗韵一早就过来警局,申请探视父亲。
路过荣誉栏时,她一眼就看到上面严谨行的照片和名字。
照片上的他剃着寸头,俊朗之余还带着刚毅。
与过往三年自己认识的严谨行截然不同,她是不是该庆幸,至少这个名字是真的?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诗韵回头,就看见严谨行走过来。
四目相对,严谨行淡然收回目光,大步向前。
擦肩而过时,林诗韵忍不住开口:“严谨行,那三年里,你对我就没有一点儿真心吗?”
严谨行脚步未停,只丢下一句:“我们的相遇,只是一场被写好的剧本。”
温柔的风如刀,一下下凌迟着林诗韵的心。
好久之后,严谨行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收起情绪,前往申请探视父亲。
刚坐下递出资料,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严方念扫了眼林诗韵递来的探视申请书:“犯罪嫌疑人未判决之前都不允许探视,这是法律规定。你可以委托律师来见你父亲。”
见林诗韵失望的眼神,严方念温声告知:“你早一天找到律师,就能早一天知道他的消息。”
林诗韵强撑着笑:“谢谢你告诉我,我先走了。”
她起身要走。
“林小姐。”严方念突然叫住她:“麻烦你以后不要来纠缠……我男朋友了。”
“你只是他的一个任务目标,不是唯一,也不特别……你明白我意思吗?”
她明明在示威,却坦荡又磊落,神情与严谨行挑明真相时如出一撤。
林诗韵攥紧了手指,几乎无地自容:“我明白。”
然后匆匆离开。
出警局后,林诗韵第一时间去找了以前和林家有往来的律师。
然而那些以前巴结奉承的人,通通避而不见。
林诗韵四处碰壁,从天亮找到天黑,也没能找到愿意接手的律师。
恍惚间,她走到林氏集团。
原本门庭若市的大楼,此刻萧条破败,无人问津。
门口拉开的警戒线更是刺红了林诗韵的眼。
沉思间,林氏集团的门从里面打开。
穿着藏青色制服的严谨行和他的同事们走出,落日余晖照在他的徽章上,熠熠生辉。
或许是觉察到她的视线,严谨行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漠然移开视线,像是从来不认识。
那样陌生的神色,让林诗韵心脏一阵紧缩的痛。
她还记得一年前,自己和严谨行出国旅游,恰好遇上动乱。
他们被困在全是歹徒的大巴车上,对方人数众多,纵使严谨行身手不凡,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受了伤落入下风。
眼看歹徒手里的刀就要落在他身上,林诗韵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冲上前替他挡了一刀。
那一刀在她洁白的腿上留下将近十厘米的伤痕。
严谨行看向她的眼里满是心疼。
林诗韵一边安慰他“没事”,一边担心避免父亲知道这件事为难他,此后再没穿过裙子。
当时,严谨行温柔的抱紧她:“诗诗,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
林诗韵笑着问他:“无论什么事情吗?”
“对,无论什么。”严谨行郑重许下承诺。
林诗韵以为永远不会有提出要求这么一天。
没想到短短一年,一切天翻地覆,她家破人亡……
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人,是她全心信任,深爱的严谨行!
林诗韵深吸气,忍下眼里的湿意,叫住严谨行。
“一年前你说过会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还记得吗?”
严谨行回眸冷睨她,脸上满是不耐:“你想说什么?”
林诗韵怕他拒绝,赶紧开口:“不会让你为难,只是问一个问题。”
“说。”
林诗韵攥紧了手指,尽量的不问案情,不提要求。
“我想知道,我爸爸他……在里面好不好?”
严谨行想都没想,果断拒绝:“无可奉告。”
林诗韵霎时眼眶通红,情绪累积到快要绷不住。
她忍了又忍才问:“为什么?你明明说过……”
“此一时彼一时。”严谨行冷漠打断她,“如果不是为了让你爸落网,我绝对不会对你许下那样的承诺。”
残忍的真话,伤的林诗韵体无完肤。
她咬紧了牙关,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
严谨行没错,他是为了抓罪犯。那她呢?又做错了什么?
“为了完成任务,就可以利用我的感情了吗?”
严谨行冷嗤一声:“你觉得你很无辜吗?”
他钳住林诗韵的手腕走向林氏集团大楼的背面。
那里坐着不少蓬头垢面的人,干巴巴的啃着冷硬的馒头。
严谨行指着他们:“他们都是拿不到钱的工人,你穿的爱马仕,背的路易威登都是你爸从他们身上剥削来的!”
“林诗韵,你知道多少人被你爸的集团逼得家破人亡吗?”
严谨行的质问回荡在耳边。
林诗韵这二十三年都活在父亲的隐瞒下,从不知道真相是这样……
她脸色苍白看着严谨行,声音都在抖。
“如果可以选择,我也希望我爸什么都没做,我们能过平凡普通的生活。我确实不无辜,可你就没错吗?”
两人对峙着,光却只落在严谨行身上。
他避而不答:“别再提以前的事。”
说完,就松开手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林诗韵独自站在冰天雪地地里,任由寒风吹散她破碎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按下翻涌的情绪回到酒店。
房间内金碧辉煌,空荡寂静的吓人。
林诗韵思绪纷乱,随手打开电视。
不曾想正好在放林氏的新闻:“称霸海城十余年的林氏集团近日已被警方一网打尽,主谋林世汉所犯案件多达十几起,欠债金额高达三十亿……”
林诗韵听得出神时,沈执与的声音传来:“看这些做什么?”
他抽出林诗韵手中的遥控器关掉电视:“林董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好好休息,不要担心。”
林诗韵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颤声问:“我爸给我留了多少钱?”
沈执与摸了摸她的头:“足够你无忧无虑生活一辈子。怎么了?”
林诗韵抬头看他:“执与哥,我想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还债。”
沈执与皱紧了眉:“说什么胡话?再说你的钱拿去还林家的债只是杯水车薪!”
可林诗韵目光坚定,没有丝毫动摇:“能还一点是一点,我不想我爸被那么多人恨。”
沈执与劝了两句,林诗韵依旧坚持。
最后,沈执与只能妥协。
两人连夜统计了林父留下的资产,又将林诗韵没被收走的奢侈品变卖后,凑了差不多四千万。
第二天一早,林诗韵和沈执与去了工厂还钱。
四千万,一上午就还的分文不剩。
工人们拿到钱,纷纷鞠躬:“谢谢林小姐。”
林诗韵看着这一幕,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时,远处突然一阵骚动。
林诗韵还没回神,就被团团围住。
为首的严谨行穿着藏青色制服,他拿出拘留证:“林诗韵,你涉嫌参与林氏集团的犯罪,现海城公安正式将你拘捕!”
说完,他拿出手铐,在林诗韵错愕的目光中“啪嗒”一声,铐住她的手腕!
手铐冰凉的触感从肌肤蔓延到心脏。
林诗韵呼吸有些不稳:“严谨行,我有没有参与我爸的生意,这三年你不清楚吗?”
严谨行面无表情:“有没有,查了才知道。”
他擒住林诗韵的胳膊,就要押着她往外走。
却被沈执与拦住:“你绝对弄错了!诗诗她不可能会参与林氏……”
“沈执与,妨碍公务,你也想被刑拘吗!?”严谨行冷脸打断。
两人对视的那秒,沈执与被人钳制住,按到边上。
沈执与挣扎着,额上青筋暴起:“严谨行,这就是你答应的会好好照顾她吗?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畜生……”
严谨行置若罔闻,径直路过他,押着林诗韵上了车。
海城公安局,昏暗的审问室内。
严谨行目光凌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诗韵带着手铐坐在椅子上,满眼麻木:“我不知道该坦白什么。”
闻言,严谨行朝着边上黑沉的单面镜看了眼。
一同审问的的严方念挑了个话题:“说说你爸,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诗韵看着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只觉得讽刺。
见她不说话,严谨行从证物箱拿出照片放在桌上:“看看。”
林诗韵扫了眼,脸色骤变!
照片上竟然是许久不见的父亲,他穿着狱服,满头白发,脸上带着青紫。
她迅速伸手,想要再仔细看看。
照片却又被严谨行拿走:“我和你领证那天,林世汉拒捕,受了不少伤。”
严谨行的话让林诗韵眼眶发酸。
她甚至不敢去想那天父亲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你和严谨行出去?那爸爸等你回来吃饭。”
林诗韵霎时心如刀割,隐忍已久的泪水夺眶而出。
见状,严谨行转头,目光沉沉的看向黑色的单面镜。
片刻后,有人推门而入,声音里难掩激动和喜色:“严副队,果然像你说的,林世汉看到林诗韵哭后就招供了!”
林诗韵如遭雷击!
她顺着严谨行的目光看向那漆黑的玻璃,意识到父亲可能就在隔壁!
他能看见自己!
而这一切……是严谨行故意安排!
再次被利用和被背叛的感觉像是蚀骨的毒虫,将她的心啃噬成渣。
“严谨行!”林诗韵喊着他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严谨行甚至不敢去看她破碎的目光。
“我去隔壁看看。”他快步摔门而出,脚步是自己都没觉察的慌乱。
严方念紧随其后。
走廊里,严方念见他脸色不好,忍不住关怀:“哥,这些都是正常的手段。”
“我们身上肩负着人民的希望和安危,把罪犯绳之以法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严谨行只是看着墙上的警徽,沉默不语。
……
三天后,林诗韵被无罪释放。
走出海城公安局的那刻,林诗韵甚至觉得冬日的阳光都刺眼。
等待已久的沈执与见她这样憔悴消瘦,满眼心疼:“还好吗?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林诗韵不说话,只摇头。
知道她这几天肯定不好受,沈执与也不再追问,带着她到边上的小餐馆吃饭。
两人各怀心事,匆匆吃了几口,沈执与就去结账。
老板笑着告诉他:“你们的单严队付过了,以后常来!”
林诗韵愣住,抬眸就看见坐在角落的严谨行。
她不明白严谨行为什么要这样做,利用完了再给一个甜枣,以便下次再利用吗?
四目相对间,从父亲出事后一直压抑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
林诗韵红着眼起身从沈执与手里拿过钱,拍在严谨行面前。
“严谨行,我不用你可怜!”
严谨行静静看了林诗韵几秒,收起散落的钱后,从制服内侧里拿出一张律所的名片。
“去这个律所,有人会愿意接这个案子。”
这一刻,林诗韵是真的不懂他了。
“严谨行,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决定,随你。”严谨行将名片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开。
林诗韵垂眸看着那张名片。
她不想要这份施舍,但又清楚的知道,海城没有一个律师会接这份官司。
严谨行给的这张名片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是父亲唯一的希望。
林诗韵颤手拿起卡,只觉得心都被上面的鎏金字体烫了个洞。
疼的厉害。
一旁的沈执与都看在眼里:“真的要用吗?你还要信他吗?”
林诗韵捏紧名片,摇了摇头:“我们去律所吧。”
“好。”沈执与应声。
两人走出餐馆,沿着江边往律所走。
自从林家出事之后,他们还是第一次有这样平静的时光。
沈执与看着林诗韵消瘦的侧脸,轻声问:“你现在对严谨行……还喜欢吗?”
林诗韵脚步微顿,自嘲的笑里充斥着苦涩:“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现在只希望能保住父亲的命,不管要坐多少年的牢,哪怕无期,我都能接受。”
沈执与看着她强撑的模样,心疼的想搂她入怀。
最后,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嗯,不论多久,我陪你一直等。”
林诗韵眼眶微热,思绪拉回到从前。
沈执与是林家资助的学生,养在林家,和她青梅竹马。
父亲一直把他当做女婿培养,每次林诗韵犯错害怕被父亲训斥,沈执与都会主动分担。
如果严谨行没出现,她大概真的会如父亲希望的那样嫁给他。
可现在……没可能了。
半小时后,秦淮律所。
秦淮拿接过林诗韵给的名片,上下打量她:“这可是严谨行第一次求我帮忙,你在他心里位置不低啊!”
林诗韵愣了下,随即否认:“你误会了。”
秦淮不信,还想再探究些什么。
沈执与护在林诗韵身前,接过了话题:“秦律师,林氏的案子你有几成把握?”
秦淮也正了神色:“林氏的案子情况复杂,我明天去海城公安申请探视,见到林世汉再说。”
林诗韵忙问:“那我能和你一起去……”
话音未落,就被秦淮打断:“不能。”
林诗韵呼吸一窒,眼里尽是失望和颓然。
沈执与看在眼里,郑重开口:“诗诗,我会想办法让你见到林董的。”
林诗韵强撑起一抹笑。
又和秦淮交流了些案子的事,两人便起身离去。
不料刚出门,恰好遇见下班过来的严谨行。
对视间,他们不约而同挪开视线,擦肩而过。
走了两步之后,林诗韵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执与哥,如果把欠款都还清,是不是就能让我爸减刑?”
沈执与也不确定,更何况林氏的欠款不是小数目,根本还不清。
但他不想打击林诗韵:“或许有可能,要不回去问问?”
林诗韵点了点头,两人又往回走。
不想还没到秦淮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交谈声。
“我看林小姐挺不错的,你老实说,你试过没有。”
严谨行语气随意淡然:“她主动过,我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这四个字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林诗韵心上。
她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只剩难堪。
“这个人渣!”
沈执与忍无可忍,踹开门冲进办公室:接着扬起拳头狠狠砸向严谨行的脸!
严谨行身手敏捷。
微微偏头躲过沈执与凌厉的拳锋,抬手握紧他的手臂:“你知道袭警是什么后果吗?”
沈执与怒不可遏:“严谨行,你枉为……”
林诗韵白着脸开口制止:“执与哥,够了!”
沈执与还想说什么,又担心林诗韵,只能负气收手。
林诗韵凝望着严谨行俊秀的脸,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一年前,我送过你一个平安扣,麻烦你还给我。”
严谨行手掌下意识覆在心侧的位置,平安扣就放在那里。
东西送给他的时候,林诗韵说过:“听爸爸说,这是妈妈怀我的时候去庙里求的,能保平安。”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我希望菩萨也能保佑你一辈子都平平安安。”
严谨行一语不发,从心口处拿出那个平安扣,递过去。
林诗韵没想到他会随身携带,诧异之后伸手去接。
不料还没碰到,神思恍惚的严谨行就松了手。
“啪嗒”一声脆响,平安符坠落在地。
林诗韵心口骤然紧缩,连忙蹲下去捡,可装在符袋里的平安扣……还是碎了。
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
严谨行看着她微颤的背,滚了滚喉结:“林诗韵……”
林诗韵抬头看他,眼里尽是哀戚。
“东西还了,我和严队也两清了。”
说完后,她起身离去。
严谨行望着她背影,心脏有一瞬间的憋闷。
看到沈执与追上去后,他薄唇微微抿起。
皇冠酒店。
林诗韵拿着那枚被摔碎的平安扣。
之前父亲就是担心她大大咧咧,会把母亲的遗物弄坏,才会将平安扣放进符袋里。
没想到即使这样,它还是摔碎了。
林诗韵鼻尖发酸,心如刀绞。
是她错信了人,没有保护好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
等沈执与挂断和秦淮的通话回来,就看到紧攥着平安扣不说话的林诗韵。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诗诗,秦淮说你明天可以和他一起去警局。”
林诗韵湿润的眼睫一颤:“真的?”
“我永远不会骗你。”沈执与站起身,“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明天不能陪你去了,如果有事给我电话,今晚好好休息。”
就匆匆离开。
第二天一早。
林诗韵拿了许多日用品和水果,想让秦淮带给父亲。
不料却被严谨行拦住:“外面的东西不能送进去。”
林诗韵看向秦淮,他却已经走进了探监室。
这时,耳边又响起严谨行的询问:“除了这些和尖锐物品,你还有别的要给林世汉的吗?”
林诗韵意识到他的意思,连忙在身上翻找。
可来的急,什么都没拿。
随身带着的,只有那张唯一的全家福……
她看着照片,发红的眼眶里满是不舍。然后咬紧牙关,颤着手小心翼翼将全家福撕成两半。
林诗韵把印着自己的那半给了严谨行:“麻烦你交给我爸,说我过的很好,谢谢。”
然后将剩下半张照片珍惜的收好。
严谨行颔首接过,刚想再说些什么。
身后兀的传来严方念的声音:“哥!爸妈叫你今晚回家吃饭。”
林诗韵僵在原地,难以置信之余又觉得荒谬。
“她叫你哥?你们……是兄妹?”
严谨行没否认。
被欺骗的感觉再次密密麻麻爬上来,林诗韵脑袋嗡的一下:“严谨行,这些年你跟我讲的话,有一句是真的吗?”
严谨行沉默片刻:“有。”
林诗韵一怔。
就听严谨行漠然开口:“那句让你忘了我,是真的。”
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林诗韵四肢百骸都被冻僵。
见她不说话,严方念走过来解释:“不是我哥要骗你,是我自作主张不想让你纠缠他。”
林诗韵攥紧手指:“我没有纠缠他。”
严方念并不在乎:“早点放手对你来说是好事,我们家世代英烈,不可能会让我哥娶一个罪犯的女儿。你和林家,只会是他光鲜履历上的其中一条功勋。”
林诗韵脸色苍白,其实从知道严谨行欺骗自己的那一刻,他们就结束了。
在严方念和别人眼里,他是英雄,是守护神。
可对她来说,是严谨行毁了自己的一切。
严方念还觉不够,继续说:“即使你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那你有没有问过我哥的想法。问他究竟有没有对你……”动过心。
“方念!”严谨行下颌线紧绷,沉声制止,“你先回去。”
严方念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选择离开。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呼啸的风声。
看着林诗韵苍白的脸,严谨行打破了沉默:“你爸的案子已经移交检察院,检方很快就会向法院提起公诉。”
“之前我问你,你不是说无可奉告吗?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严谨行目光沉沉:“现在说,不违反规定。”
他从口袋里拿出新买的平安扣递了过去:“赔给你。”
林诗韵看着他掌心里那枚崭新的平安扣,后知后觉明白他的意思,是真正的两清不欠。
按下心底不断翻涌的酸涩,她没有接:“不用了。”
“再像,也不是原来的那块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看着林诗韵单薄的背影,严谨行悄然握紧了手。
皇冠酒店。
从警局回来后,林诗韵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她看着仅剩的半张照片上父亲慈爱的笑容,双眼通红。
曾经,父亲不止一次问过她:“诗诗,真的很喜欢严谨行吗?”
“诗诗,非他不可吗?执与也很好啊,从小就照顾你。”
到后来,他向自己妥协:“只要诗诗喜欢,爸都支持。”
可现在……
林诗韵嗓子一阵哽涩,泪流满面,鼻塞到无法呼吸。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睁眼,窗外一片白茫茫。
下雪了。
林诗韵望着,给沈执与打去电话,想问问他在哪儿,却无人接通。
之后一段时间,她也都没能联系上沈执与。
林诗韵只好自己跟着秦淮,为父亲的案子到处奔波。
时间悄然而逝,转眼过去月余。
这天,海城又下了场暴雪。
林诗韵照常去律所找秦淮。
不料秦淮的秘书看见她,一脸诧异:“林小姐?您怎么在这?今天不是开庭吗?”
林诗韵愣住:“什么开庭?”
“您父亲的案子啊。”秘书看了墙上的表,“这个点,庭审应该快要结束了吧。”
林诗韵心跳几乎停止,她转身就冲出了律所,打车直奔法院。
一路上,她不停催促司机快点。
车抵达法院时,没等停稳,林诗韵就跳下了车。
爬过长长的阶梯,她刚要进庭审楼,就看到穿着制服的严谨行和同事一起出来。
“林氏的案子终于定了,我们可算是能回家好好睡一觉了。”
“是啊,这林世汉也算罪有应得……”
这些声音从耳边飘过,林诗韵心里的不安愈演愈烈。
她逆着人群,冲到严谨行面前:“我爸他……”
严谨行看着林诗韵焦急的神色,沉声告知:“死刑。”
林诗韵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不断回荡着严谨行说的“死刑”。
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不可能,秦淮呢……他为什么不通知我今天开庭?”
严谨行面无表情:“是我让他别告诉你。”
“无论你来不来,这个结果都不会改变。不管上诉几次都是一样,你必须接受。”
林诗韵难以置信:“严谨行,那是我爸!你怎么能让我错过他的庭审?!”
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父亲的机会!
骤闻噩耗的痛如刀穿透肺腑,林诗韵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也跟着一阵阵发黑,最后栽倒在地,再无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林诗韵被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
才发现自己在酒店房间里,四周空无一人,只有柜子上留着张纸条:“好好休息”。
是严谨行的字迹。
林诗韵愣了好一会儿,接起了电话。
没想到对面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声:“诗诗……”
林诗韵眼眶一红:“爸!”
她有好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从说起。
“你不要急,先听爸爸说。”林世汉声音沙哑,“这条路是爸自己选的,爸认罪,你不要怪严谨行,他也是职责所在,爸爸这辈子马上就要结束了,除了你,没什么放不下的。”
“爸爸只希望你能和喜欢的人,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
林诗韵心如刀锯,泣不成声:“爸,我不要他了,我只要你……”
“诗诗,爸以后不能保护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话落,听筒里便没了声音。
“爸?爸你说话啊!爸!”
林诗韵担心又害怕,一边喊着,一边慌乱起身往外走。
匆忙间,膝盖撞在柜角,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剧烈痛意从膝盖钻入心脏,林诗韵脸色一白。
下一秒,手机里传来严谨行的声音:“林诗韵?你怎么了?”
林诗韵忍着痛,声泪俱下:“严谨行,我想见我爸,我想见他!”
“我求你让我见我爸一面好不好,就一面,一眼也行,我求求你了……”
手机里静默一瞬,传来严谨行冷酷的拒绝:“不行。”
接着“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林诗韵呼吸一滞,手忙脚乱的回拨。
可无论打了多少次,都只有一道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她忍着疼,匆忙赶去警局,想当面求严谨行让自己见父亲。
可没有申请,门卫将她拦在了门外。
林诗韵淋着大雪,一直等,可等到夜幕降临,都没能等到严谨行……
再见面时,是在火葬场。
从严谨行手里接过骨灰盒那刻,林诗韵的世界骤然坍塌,只剩死寂。
她抱紧盒子,在严谨行复杂的目光里沉默离开。
郊外墓园。
林诗韵跪在母亲的墓前,风雨侵蚀的石碑上面又多刻了一行字——林世汉之墓。
林诗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眼泪却先落下来,满口咸涩。
“爸……女儿不孝,你养我这么大,我却连墓地都买不起,还要打扰妈妈的安宁,才能让您入土为安……”
除了风声,无人回应。
林诗韵流着泪,将自己曾经撕开的那张全家福,颤着手拼在一起。
照片里的父女终于重逢,可她却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永远失去了重逢的机会。
无尽悔恨和痛苦快要将灵魂撕开。
林诗韵将破碎的全家福紧捂在心口,绝望恸哭。
如果自己没有爱上严谨行……一切会不会不同?
这时,墓碑前突然多出一束白菊。
沈执与蹲下来抱住她:“对不起,我来晚了。”
林诗韵感受他怀抱的温暖,干涸的眼眶又被泪浸染得滚烫:“执与哥,我想回家。”
沈执与红着眼允诺:“好,我带你回家。”
不想刚起身,纷踏的脚步声接踵而至,为首的正是严谨行!
林诗韵还没回神,就被粗暴的从沈执与身边拉开。
而沈执与则被人死死按在地上!
林诗韵泪痕未干,满脸惊慌:“严谨行,你干什么?!”
严谨行拿出证件:“沈执与涉嫌行贿,现依法拘捕。”
这话如刀剜进林诗韵满目疮痍的心,她茫然的看向沈执与。
却见他默认般的垂下了头:“对不起诗韵,我还是没能让你见到林董。”
林诗韵一怔,终于明白沈执与这些天的消失是去做了什么。
她哽咽着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
沈执与被押着,狼狈不堪,但还是朝林诗韵温柔笑着:“别担心,我……”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海城公安强硬的押上了车。
严谨行扫过林氏夫妇的墓碑,越过林诗韵时,说了句:“节哀。”
然后匆匆上车,疾驰而去。
红色的汽车尾灯染红林诗韵的眼,凛冽的寒风吹散了最后一丝温暖。
林诗韵彻底家破人亡,孤身一人。
她站在父母的墓前,僵滞了好久,才抹去脸上的泪,再次去找了秦淮……
三天后的下午,林诗韵在看守所见到了沈执与。
两人隔着厚厚的玻璃对望,沈执与眼底布满了青色,下巴上也长出了粗粝的胡茬。
林诗韵抿了抿干涩的唇:“执与哥,我找了秦律师,他会帮你的……”
沈执与摇了摇头:“诗韵,做这些之前我就想好了后果,不过是坐五年牢而已。比起这些,我更担心你。我给你准备了去法国的机票,你离开严谨行好好生活,等我出狱了就去找你。”
五年牢而已?他说的轻描淡写。
林诗韵却鼻尖发酸:“执与哥,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沈执与将手覆在玻璃上,描摹林诗韵的脸:“就听我一次,好不好。”
隔着玻璃,林诗韵对上他担忧的眼神,最后含泪点头:“好,我答应你。”
这时,耳边传来狱警的催促:“探视的时间到了。”
林诗韵看着沈执与被拉走,直到看不见他身影分毫,才起身离开。
看守所外,阳光刺目,冰雪消融。
林诗韵忽而想起父亲打来的最后一通电话,也是叫自己好好生活。
她会听他们的话,好好生活,离开这里。
只是在离开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忘了严谨行。
偏偏此时,耳边传来严谨行的声音:“林诗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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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诗韵转头看他,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严警官,还有事吗?”
疏离的称呼让严谨行心里有些不悦,他剑眉微蹙:“抓捕沈执与那天,我不知道是你爸下葬的日子。”
“你知道,就会换个日子吗?”林诗韵反问。
严谨行沉默了一瞬,语气坚定:“不会。”
林诗韵早知道,也早心如死灰:“那又何必解释?你有你的职责,我不怪你,也……做不到再爱你。”
“严谨行,以后……别再见了。”
说完,林诗韵阔步离开。
严谨行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抚上钻心的胸口,分不清是为了什么在疼。
……
回到酒店,林诗韵拿到沈执与留下的机票,就去了心理咨询室。
咨询室内,林诗韵开门见山:“医生,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
“帮我……忘记一个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医生没有多问,答应了下来。
林诗韵躺进沙发里,慢慢闭上眼。
关于严谨行的一切如电影在脑海中划过,最终化为泪水从眼角滑落。
严谨行,如你所愿,我终于要忘记你了……
彼时,警局审问室。
严谨行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酸痛难忍。
他看着沈执与,本来要问询行贿的事,却突然话锋一转:“你和林诗韵是什么关系?”
沈执与从容的面色一变,手指紧握成拳:“严谨行,你有什么资格提她?!”
“如果不是你,我和诗诗早就结婚了,她也不会经历这么多痛苦!”
严谨行脸色骤沉,手里的审讯笔“啪”的一声从中间断开。
觉察到他的怒气,严方念连忙按住他的手臂:“哥,我来吧。”
严谨行冷着脸起身,摔门而出。
走廊里,他心烦意乱,罕见的点了根烟,临窗看外面的夜色。
不知道此时,林诗韵在做什么。
鬼使神差,严谨行拿出手机拨通了林诗韵的电话。
不料拨了几次都是空号,其他联系方式也都已经被拉黑。
严谨行皱紧眉头,叫住路过的下属:“查查林诗韵。”
下属不明所以:“关于她的部分不是查过了吗?为什么还查?”
为什么?
严谨行说不出,最后他摁灭指尖的烟:“算了,不用查。”
接着转身下楼,走进无边的夜色中。
……
三年后,海城山区的一所小学内。
严谨行手里有桩案子,牵扯到这里的学生。
校长笑着将严谨行引到三楼:“严队,您要问的学生在五年二班,我还有事,就不陪您去了。”
严谨行颔首,独自上楼。
刚进楼道,就听见教室里传来郎朗读书声中夹杂着一抹熟悉的声音。
他身形微滞了一瞬,就快步走到五年二班门口。
等看清讲台上的人时,彻底僵在原地。
严谨行抿了干涩嘴唇,喊出那个藏在心底三年的名字。
“林诗韵。”
教室内。
被他唤到的人茫然抬头,眼里满是陌生:“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哪位?”
教室门口。
严谨行仿佛被钉在那里,一贯冷静锐利的双眼里罕见的露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整颗心像被揉捏过,一团乱麻。
她不认识自己?
还是说……不想认识自己?
他仔细观察林诗韵,发现她脸上的惊讶不似做伪,眼睛里也没了以往熟悉的爱慕……
思索间,林诗韵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位先生,我们还要上课。”
语气里满是陌生,还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严谨行回过神,看了眼手表。
早上9点,按全国小学生上课时间表,第一节课是8点35上课,9点15下课。
也就是说,还有15分钟下课。
“我下课再过来。”严谨行留下这句话,消失在门口。
林诗韵不明所以,收回视线继续上课。
十五分钟转瞬即逝。
下课铃响起,林诗韵收起教材:“同学们,下课。”
话落,严谨行出现在门口:“林老师,谈谈。”
林诗雨黛眉微簇:“还没问,您是?”
严谨行难以克制的烦躁起来。
认为林诗韵是故意装成不认识的侥幸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他五味杂陈的拿出证件,压低声音重新做了次自我介绍:“严谨行,海城刑侦支队副支队长。”
林诗韵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搂紧怀里教材:“严警官。”
语气平淡,没有爱也没有恨。
一如她离开说的那样:“你有你的职责,我不怪你,只是也没办法再爱你。”
严谨行感觉心口轻轻抽了一下。
不是很疼,但是却叫人无法忽视。
他垂眸,掩下眼里的情绪:“方便去你办公室聊聊吗?关于你的学生。”
林诗韵紧皱着眉,愣了瞬率先走向办公室。
严谨行缓步跟在身后,深邃的目光尽数落在她的身上。
林诗韵瘦了不少,有些圆的脸如今瘦的只剩一个下巴尖。
之前抿唇就会有的酒窝,现在抿唇已经看不见。
原本白皙细嫩的指尖,因为长时间用板书,骨节上留下了一层厚茧。
严谨行的眸色黯淡了些。
不管此刻林诗韵是真的忘了自己,还是假装。
他都要抓住这个……说不定能够重新开始的机会。
两人走进办公室,林诗韵坐下,将教案摆好。
严谨行很自然的从隔壁办公桌上拿了张椅子坐下,接着从兜里拿出一份纸笔:“林老师,我要开始问话了,还请你把知道的都如实告诉我。”
林诗韵点头:“好。”
严谨行捏紧着了笔:“林老师到这教了多长时间的书?”
“两年。”
严谨行眉头微拧,她走了三年,却只在这里教书两年。
还有一年时间,她去了哪里?
为什么从没去监狱探望过沈执与?
种种疑问从脑海中闪过,嘴上却没问出来。
他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林诗韵:“认识这个人吗?”
林诗韵接过照片,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中年男人。
“认识,是我们班上一个叫赵梅的学生家长。”
严谨行眼里闪过一丝细微的光:“关于这个叫赵梅的学生,你对她的印象怎么样?”
林诗韵半阖着眼,露出思索的模样。
“很乖很安静的小女孩,坐在教室的最角落里,平时让人很难注意到。”
严谨行记下,又问:“家庭情况呢?”
“你等等。”林诗韵说着,从抽屉里翻出学生资料,逐行寻找。
看着她认真的神色,严谨行胸腔内情绪涌动。
正要开口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几秒钟后,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的男生拿着一束鲜红的玫瑰出现在门口。
“林老师,情人节快乐。”
情人节和玫瑰花太过于具有指向意义。
严谨行下意识捏紧了笔,去看林诗韵的表情。
再三确定没从她的眼里看见惊喜和别的情绪之后,他暗自松了口气,紧绷的心松开。
2月14日,海市冬季还没过。
男生只穿了件白色衬衫,头发捏了个造型。
看起来精心打理过,唇角都被冻的发白。
他似乎是没想到,办公室内除了林诗韵还有别人,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接着又若无其事抱着玫瑰走到林诗韵面前:“林老师,送给你。”
林诗韵清亮的眸子看他一眼,很快又挪开视线:“赵老师,我不能收。”
赵海深捏着花束,强撑着扯出抹苍白的笑容:“林老师,还有外人在呢,多少给我个面子吧。”
林诗韵皱眉。
严谨行捏着笔的指骨发白,不悦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
赵海深恍若未觉:“我听说你喜欢穿白衬衫的,今天这么冷的天,我特意换了件衬衫过来。”
“那么多人看见我拿着花过来,你拒绝了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话落,办公室内只剩死寂。
严谨行深吸了口气,唇角抿的笔直。
他垂着眸,等林诗韵的反应。
期间,他想起一件旧事。
自己和林诗韵初见时,就穿着白衬衫。
当时海城公安上下几十号人出主意,最终定了件简陋的白衬衫,精心安排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
林诗韵果然动心,甚至不顾林世汉的反对,也要和他在一起……
“我不会收,要么你拿走,要么我当场就丢了。”
林诗韵强硬的态度换回严谨行的思绪。
他眉头紧拧着打量林诗韵,却没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记得自己的神色。
严谨行只好又看向赵海深。
被拒绝的赵海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就在严谨行以为他要发难的时候,他微不可查的看了眼严谨行,又唤了副嘴脸。
赵海深勾起个奇怪的笑容:“林老师,我刚刚都是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闻言,林诗韵的脸色缓和不少。
她张嘴,正要开口。
严谨行却率先一步张嘴:“林老师,我们去外面聊。”
林诗韵也想出去透气,想也不想的起身和严谨行出了门。
全然没注意到身后赵海深阴翳的目光。
两人在破旧的校园里逛着。
严谨行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猜测她还在想刚刚的事情。
于是他故意转移话题:“林老师为什么会选择这里教书?”
林诗韵表情有些奇怪:“这也是严警官要调查的事情吗?”
严谨行收起本子和笔:“不是,只是闲聊。”
林诗韵抬眸,对上他深邃的视线。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画面中,一个男人逆着光站在冰天雪地里,看不清容貌,只能模糊的听见他说:“忘了我。”
林诗韵还想细想,但脑子却像是被钝器砸过,疼痛不止。
严谨行见她脸色苍白,立即关切的将人扶住:“怎么了?”
林诗韵神思恍惚,恍然间只觉得眼前的人和画面的渐渐合成一体。
也终于从记忆深处挖出这个人。
她脱口而出:“严警官,除了我爸的案子,我们还有过别的纠葛吗?”
严谨行僵在原地。
他不知该作何表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始终在思索着的大脑在这一刻停摆。
甚至不知道怎么去推测,林诗韵究竟是真的忘了还是假装,故意在试探自己。
忘记一段过往实在过于匪夷所思。
他也从没听说过,有人能够单单忘记感情的片段,而记得别的事情……
见严谨行不回答,林诗韵苦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会是严警官,应该是我记错了。”
她轻猫淡写的盖过这件事,反而说起了被赵海深打断之前,严谨行问的那个问题。
“赵梅是单亲家庭,妈妈前几年就死了,除了她爸赵诚,家里还有几个妹妹。”
严谨行情绪复杂。
几乎强行按下关于林诗韵的情绪,思考公事。
他问:“关于赵梅的母亲,你知道多少。”
林诗韵:“一点都不知道,只依稀听过是外地人。”
“外地人?”
严谨行剑眉拧的更深:“那你知道她葬在哪儿吗?”
林诗韵摇头:“不知道。”
严谨行颔首,突然停下脚步:“林老师,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林诗韵跟着驻足,手指却悄然攥紧。
她知道父亲的案子是严谨行承办,只是忘记了具体的细节。
实话说,她知道严谨行是职责所在,但是还是忍不住心怀芥蒂。
问话如实告知是自己的本分,其他就不是了。
林诗韵皱眉:“严警官,不好意思,恕我不能帮忙。”
严谨行猜到她会是这个答案。
犹豫了瞬之后才开口。
“林老师,实不相瞒,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查一桩拐卖案。”
“拐卖的对象有妇女有儿童,而赵家村是我的第一怀疑对象。”
严谨行定定的看着她:“根据我的推测,赵梅的母亲或许会是二十多年前被拐卖的大学生……”
“诗韵。”他哽了哽,“我不勉强,但是在这里,除了你我不知道该信任谁。”
林诗韵满脸惊愕,显然没想到赵家村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她脸色有些发白:“那……你有没有跟校长说过。”
严谨行脸色微沉:“没有,我跟他说,我只是来调查少年案,明天就走。”
林诗韵这才觉察到事情的严重。
她思绪几经转圜,往日那些对不上的细节一一在脑海中印证。
难怪整个村子对外来的人始终保持警惕。
难怪在她提出家访的时候被校长阻拦。
难怪来学校读书的总是男女比例这么不协调。
她忽然有些感叹,虽然自己是单亲家庭,但父亲给足她宠爱和任性的底气。
如果不是这次出来支教,她甚至不知道原来外面有这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
有这么多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等待着救赎。
林诗韵沉思一瞬,问:“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严谨行冷峻的脸霎时冰雪消融,眼底闪过笑意:“先和赵梅聊聊,问问她家里的情况,最好问清楚她母亲的墓碑在哪。”
找学生聊聊这件事对林诗韵来说并不难,当即应下:“好。”
说完,她转身就要去办。
手腕却兀的被严谨行拉住:“林老师,给个联系方式。”
林诗韵不解回头。
严谨行欲盖弥彰:“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遇见危险,可以打我电话。”
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林诗韵没有多想,和严谨行交换了联系方式。
两人就此分开,严谨行佯装离开。
林诗韵独自回了教室办公室。
不料进门时,却发现校长站在自己的办公桌边,正翻看着自己的教案。
林诗韵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她率先开口打招呼:“校长。”
校长这才回过神来,扶了扶眼镜,干笑两声:“小林回来了,这教案写的不错,不愧是在国外留过学的高材生。”
林诗韵照常微笑。
校长又问:“我看你和严警官相谈甚欢,都聊了些什么?”
林诗韵挑眉,故作思索:“他说他过来调查一桩少年案,说什么学生聚众打架,问我我们班上有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校长点头:“我们学校虽然破,但是这种事情还是不会出现的,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别的吗?”
林诗韵微愣:“什么别的?”
校长看她一脸茫然,也不再接着问。
“没什么,只是最近有很多关于学校的流言,我希望林老师能明证是非。”
“好。”林诗韵应声。
见她应声,校长脸上的笑意深了些:“那就好,林老师是有分寸的人,什么事情都要以自己为先,我看好你。”
说完这句,他转身离开办公室。
林诗韵一直挂在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下来,心里的不安愈演愈烈。
她看着眼前的教案,缓了又缓。
一直到下午快放学,林诗韵才去到教室,以成绩为由,将赵梅叫了出来。
教室办公室。
林诗韵打量着自己这个学生。
赵梅今年已经十二岁,身高却只有一米四。
较之同年份的孩子,足足矮了十多厘米,身形也格外瘦小。
校服穿在身上像是大了一个号,背面还被划开一个大口子,用蹩脚的针线缝起,袖子的部分和边角已经洗的发白。
看的出来,她很爱惜这件衣服。
赵梅有些无措:“林老师……”
林诗韵回神,鬼使神差抬手想去摸她遮住了双眼刘海。
赵梅一个瑟缩,躲开了她的触碰。
林诗韵的手停在半空,僵了一秒才收回来。
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知道老师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赵梅深深埋着头:“不知道……”
林诗韵环顾四周,小心翼翼扫过周围,见没人后才问:“这次考完试后,老师要召开家长会,你的家长会来吗?”
一听到家长会三个字,赵梅的头顿时埋的更深,手指都忍不住颤抖。
林诗韵牵住她的手:“这次还是你爸爸来吗?你的妈妈呢?”
赵梅几次张口,都没说出话来。
林诗韵到了杯水,递给她:“老师不会凶你,喝杯水,慢慢说。”
赵梅踌躇好久,才接过水杯,轻轻贴着杯壁抿了一口。
林诗韵一直没有催促,静静等待着。
“林老师……我妈妈已经死了,我能不能不开家长会?”
林诗韵拉着她的手靠近自己,见赵梅不抗拒后,轻轻拥抱住她:“能给老师说说,为什么不想开家长会,和你妈妈的事情吗?”
或许是林诗韵的怀抱太过温暖,或许是赵梅太久没感受到过温情。
她哽咽着,说了家里的情况。
林诗韵越听越心惊,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赵海深一脸狞笑的走进来:“臭娘们,我就知道你不对劲!”
说着,他猛的上前拉开赵梅,强行按住林诗韵,将迷药灌进她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