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他一世却被满门抄斩,重生后嫁给侍卫,太子疯了

发布时间:2025-07-22 03:28  浏览量:1

我是将军府嫡女温蝉,爱慕太子晏辞入骨。

上一世,他为皇位,将我温家满门抄斩。

这一世,我站在屏风后,听见他与人轻笑,漫不经心地说我,「不过是个孩子」。

他以为我还是非他不嫁。

我却从满是世家子弟的夫婿候选单里移开视线,指向院中沉默练剑的身影,「我选他。」

那个上一世护我而死的侍卫卫凛。

后来,太子兵败被囚,日日在东宫枯坐,熬成一具枯骨。

而我的侍卫夫君,却记起了前世为我赴死的一切。

1.

我重生在永安十五年的春天。

窗外的桃花开得正好,一团团,一簇簇,像少女羞红的脸。

丫鬟碧桃端着刚沏好的春茶进来,看我临窗站着,笑道:「小姐又在想太子殿下了?」

上一世,我确实如此。

只要是与晏辞有关的一切,都能让我欢喜许久。

可现在,我只是看着那片桃花,想起前世温家满门被斩时,溅在雪地上的血,也是这样的颜色。

心口一阵钝痛。

「小姐,您的脸色怎么这么白?」碧桃担忧地问。

我摇摇头,坐回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一张尚显稚嫩的脸,眉眼精致,却因常年思慕一人,染上了挥之不去的愁绪。

我爱了晏辞十年。

从十岁那年初见,他一身玄衣,立于桃花树下,对我伸出手,笑意清浅:「你是温家的小姑娘?」

那一刻,万物失色。

我以为,他是我的神祇。

我为他学我不喜欢的女红,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收敛起将军府女儿的骄傲,学着做一名温婉贤淑的女子。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将军府嫡女温蝉,非太子不嫁。

晏辞也知道。

他享受着我的爱慕,心安理得。他会偶尔赐下些小玩意儿,会在宫宴上对我温和一笑,会派人传话说他很忙,让我不要多想。

这些微末的星光,足以支撑我走过无数个孤寂的日夜。

我以为,只要我等,总能等到他转身。

直到我温家被诬通敌叛国,父亲兄长被关入天牢,我跪在东宫外求他,求了三天三夜。

雨水打湿我的衣衫,额头磕得鲜血淋漓。

他始终没有见我。

最后,我等来的是温家满门抄斩的圣旨,和他即将迎娶太傅之女苏婉的消息。

原来,他不是忙,只是他的温柔与时间,从不属于我。

原来,我所以为的深情,不过是他眼中一场无足轻重的笑话。

我在天牢里,用一根金簪,了结了自己。

血流尽的那一刻,我看见我的贴身侍卫卫凛,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人,疯了一样冲进来,斩杀了数名狱卒,想带我出去。

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抱着我冰冷的尸身,哭得像个孩子,最后被万箭穿心,死在了我的身边。

卫凛……

我闭上眼,再睁开,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这一世,我谁也不等,只为自己活。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碧桃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欣喜。

我抬眸,波澜不惊。

他来了。

来得倒也快。

2.

晏辞来时,我正在院中修剪一株病梅。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锦袍,身姿挺拔,眉目如画。他身后跟着他的心腹谋士,宋清。

「蝉儿。」他唤我,声音带着他惯有的温和。

我放下剪子,转身,朝他行了一个标准的福身礼。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语气疏离,礼数周全。

晏辞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他似乎有些不习惯。从前的我,见到他,总是像乳燕投林,恨不得将整颗心都掏给他看。

「身子好些了?」他问,目光落在我苍白的脸上。

前几日,我「不慎」落水,高烧了一场,也正是这场高烧,让我回到了十五岁。

「劳殿下挂心,已无大碍。」

他点点头,目光扫过我身后的病梅,话锋一转:「这梅花病得不轻,眼看是活不成了,留着也是碍眼,不如砍了。」

他语气随意,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我却听出了话外之音。

我温家如今在朝中势大,功高震主,已成新帝心头的一根刺。晏辞作为储君,自然也觉得碍眼。

前世,他也是用这样温和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我垂下眼帘,轻声道:「花木无辜,用心养着,总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轻言放弃,才是真的断了它的活路。」

晏辞的眸色深了深。

他身后的宋清轻咳一声,笑道:「温小姐说的是。不过,有时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我抬眼,看向宋清,一个文弱书生,却是晏辞最锋利的刀。前世温家的罪名,便是由他一手罗织。

我笑了笑:「宋先生说的是。只是蝉儿愚钝,只知花草枯荣,不懂朝堂之事。」

我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晏辞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笑了。

「你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固执。」

他抬手,似乎想如从前一般,揉揉我的头发。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的手僵在半空,院中的气氛瞬间凝固。

碧桃的脸都白了。

晏辞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收回手,负于身后,声音冷了几分:「看来,是孤唐突了。」

他不再看我,转身对宋清道:「走吧,去书房与将军议事。」

他们从我身边走过,我能感觉到晏辞身上散发出的冷意。

我依旧垂着头,恭敬地站在原地。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我才缓缓直起身。

碧桃快步上前,急得快哭了:「小姐,您……您怎么能躲开殿下呢?殿下他生气了。」

我看着她,轻声问:「碧桃,如果一个人,上一刻还对你温言细语,下一刻就能毫不犹豫地舍弃你,你还会信他吗?」

碧桃愣住了。

我没再多说,拿起剪子,继续修剪那株病梅。

只是这一次,我剪去的,是那些已经彻底枯死的枝干。

当断则断。

3.

没过几日,东宫便送来了赏赐。

一对成色极好的暖玉手镯,一盒东海进贡的珍珠,还有几匹时兴的云锦。

碧桃喜不自胜:「小姐,您看,殿下还是记挂着您的。前几日定是您身子不适,惹殿下误会了。」

我看着那些东西,只觉得讽刺。

前世,他也是这样。

每次让我受了委屈,便用这些冰冷的东西来弥补。而我,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

我让碧桃将东西都收进库房,便不再理会。

下午,我去给母亲请安。

母亲正在看京中各家公子的画像,见我来了,忙拉我过去。

「蝉儿快来看,这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这是安远侯的世子,你瞧瞧,可有中意的?」

我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心中一片平静。

母亲叹了口气,握住我的手:「蝉儿,娘知道你心悦太子。可太子是储君,他的婚事,由不得自己,也由不得我们温家。」

「娘只希望你,能嫁一个真心待你,护你一世周全的人。」

前世,母亲也说过同样的话。

可我被猪油蒙了心,听不进去,还为此跟母亲大吵一架,伤了她的心。

如今想来,悔不当初。

我靠在母亲怀里,轻声道:「娘,女儿都听您的。」

母亲愣住了,随即眼眶泛红,将我搂得更紧了些。

「我的蝉儿,总算是长大了。」

从母亲房里出来,天色已晚。

我走在回院子的路上,经过府里的演武场。

一道劲瘦的身影正在月下练剑,剑光凛冽,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是卫凛。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动作一顿,转过身来。

月光下,他的脸部线条冷硬,一双眸子黑沉沉的,像深潭。

他朝我抱拳,沉默地行了一礼。

我看着他,想起了前世他为我而死的惨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这么晚了,还在练剑?」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习惯了。」他回答,言简意赅。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准备离开。

「小姐。」他忽然开口。

我停下脚步。

「夜深露重,小心着凉。」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似乎比方才多了些许温度。

我心中微动,回头看他。

他已经转过身,继续练剑,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我望着他的背影,良久,才转身离去。

这一世,卫凛,我定会护你周全。

4.

宫里设宴,庆祝边关大捷。

父亲和兄长是此次平乱的主帅,温家一时风头无两。

宴会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我坐在母亲身边,安静地吃着东西,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有些目光,如影随形。

我能感觉到,晏辞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在我身上。

他坐在皇帝下首,神色淡淡,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

酒过三巡,他忽然起身,端着酒杯,朝我们这桌走来。

父亲和兄长连忙起身。

「温将军,温小将军,此番平定西北,你们父子功不可没。孤敬你们一杯。」

晏辞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父亲惶恐道:「为陛下分忧,乃臣子本分,不敢居功。」

晏辞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的目光,却越过父亲和兄长,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温小姐,近来可好?」

我起身,福了福身:「托殿下洪福,一切安好。」

他看着我,眼中带着一丝探究,一丝玩味。

「前几日送去的东西,可还喜欢?」

这话问得暧昧。

周围的世家贵女们,纷纷向我投来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

我心中冷笑。

他总是这样,喜欢在人前彰显对我的「不同」,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以此来满足他那点可笑的掌控欲。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殿下赏赐,自然都是极好的。只是臣女愚钝,不知那对暖玉手镯,与前几日殿下赏给苏家小姐的那对,有何不同?」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晏辞和不远处的太傅千金苏婉脸上。

苏婉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晏辞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没想到,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我,竟敢在这样的场合,当众给他难堪。

「蝉儿,」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休得胡言。」

「臣女不敢胡言。」我屈膝一礼,不卑不亢,「只是臣女听闻,苏小姐前几日戴着一对暖玉手镯入宫,人人都夸成色极好,乃是殿下所赐。想来是臣女孤陋寡闻,不知这等珍品,原来东宫还有许多。」

我这番话,看似在解释,实则是在火上浇油。

既点明了他将同样的东西送给两个女子,又暗讽他行事轻率,将赏赐之物随意送人。

皇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最忌惮的,便是太子与朝臣结党。如今晏辞与温家、苏家都牵扯不清,自然让他心中不快。

「好了!」皇帝沉声开口,打破了僵局,「不过是一对手镯,值得如此大惊小怪?晏辞,还不退下!」

晏辞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那晚,我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有人说我善妒,有人说我不识大体。

可我不在乎。

我只知道,从今往后,我温蝉,再也不是那个任由晏辞摆布的棋子。

5.

宴会结束后,父亲将我叫到书房。

他没有责骂我,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蝉儿,你可知,你今晚此举,会将温家置于何地?」

「女儿知道。」我跪在地上,平静地回答,「女儿只是不想再自欺欺人。」

父亲看着我,眼中满是复杂。

「你……当真要放弃太子?」

「是。」我答得毫不犹豫。

前世,我为了晏辞,害得整个温家为我陪葬。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父亲沉默了许久,才疲惫地挥了挥手:「罢了,你起来吧。你既已决定,为父也不再多说。只是往后的路,怕是更难走了。」

我明白父亲的担忧。

得罪了储君,温家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可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前世的满门抄斩,这点艰难,又算得了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称病不出,闭门谢客。

京中的流言蜚语,渐渐平息。

晏辞没有再来找我,也没有再送任何东西来。

我们之间,仿佛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又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碎了。

这日,我正在院中看书,碧桃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小姐,不好了!卫凛……卫凛被太子殿下的人带走了!」

我手中的书卷「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晏辞,他终究还是出手了。

他不敢动我,便拿我身边的人开刀。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知道为什么吗?」

「听……听说是卫凛当值时,冲撞了太子殿下。」

冲撞?

卫凛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他沉默寡言,恪尽职守,绝不会无故冲撞任何人。

这分明是晏辞的借口。

他是在警告我。

我换了身衣服,甚至来不及和父母说一声,便带着人,直奔东宫。

东宫守卫森严,见我前来,拦住了去路。

「温小姐,没有殿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看着那紧闭的宫门,心中一片冰冷。

「我要见太子。」

「殿下正在议事,不见客。」

「那我就在这里等。」

我站在东宫门口,任凭午后的阳光炙烤着大地。

我知道,晏辞就在里面。

他在等我低头,等我服软。

我不能退。

我若退了,卫凛便真的没命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的嘴唇干裂,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东宫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一名太监走出来,尖着嗓子道:「殿下宣温小姐觐见。」

我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进了这座前世让我魂牵梦萦,也让我万劫不复的宫殿。

6.

东宫的书房里,熏着上好的龙涎香。

晏辞坐在案后,正在批阅奏折,见我进来,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我知道,他在等我开口求饶。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抬起头,目光冷漠地看着我。

「你来做什么?」

「臣女为家仆卫凛而来。」我垂着头,声音平静,「听闻他冲撞了殿下,臣女特来向殿下请罪。」

「请罪?」晏辞冷笑一声,「温蝉,你可知罪?」

「臣女不知。」

「你不知?」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在宫宴上,当众顶撞孤,让孤颜面尽失,你不知罪?如今为了一个下人,私闯东宫,你不知罪?」

他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温蝉,你当真以为,有温家给你撑腰,孤就动不了你吗?」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那双曾让我沉溺的眼眸里,此刻只有冰冷的怒意和高高在上的审视。

「殿下若要降罪,臣女无话可说。」我一字一句道,「但卫凛无辜,还请殿下明察。」

「无辜?」晏辞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是你的侍卫,你的人,冲撞了孤,就是死罪!」

「那臣女愿代他受过。」

「你?」他俯下身,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你凭什么?温蝉,你是不是以为,你对孤而言,还是不同的?」

他的指尖冰冷,力道极大,捏得我生疼。

「你错了。」他凑近我,声音轻得如同鬼魅,「在孤眼中,你和那个下人,没有任何区别。」

「你若再敢忤逆孤,孤不介意,让你温家,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曾让我魂牵梦萦的脸,此刻却只让我觉得陌生和恶心。

我终于明白,前世的我,究竟爱上了一个怎样冷酷无情的怪物。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无半分情意,只剩下彻骨的寒冷。

「殿下说的是。」我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臣女,知错了。」

「臣女不该奢求殿下的垂怜,更不该为了一个下人,惹殿下不快。」

「请殿下息怒,卫凛任由殿下处置,臣女绝无二话。」

我的顺从,似乎让晏辞有些意外。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才缓缓松开手。

「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他直起身,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记住你的身份。」

「是。」

「滚吧。」

我从地上站起来,膝盖已经麻木,但我挺直了脊背,朝他福了福身,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书房。

没有回头,没有流泪。

走出东宫的那一刻,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晏辞,从今往后,你我之间,恩断义绝。

7.

我没有回府,而是去了京兆尹。

我状告城西的恶霸李三,强抢民女,草菅人命。

而卫凛,是唯一的人证。

因为前几日,正是卫凛路过,救下了那位被强抢的女子,并将李三打伤。

李三是户部侍郎的小舅子,平日里横行霸道,无人敢惹。京兆尹碍于情面,一直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我这个将军府的小姐亲自来报案,还将此事与东宫牵扯上,他不敢再怠慢。

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

「大人,卫凛乃我温家侍卫,因见义勇为,得罪了权贵,如今被太子殿下带走,生死未卜。民女恳请大人,为民做主,还卫凛一个公道。」

我跪在堂下,声泪俱下。

我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维护正义,不惜得罪太子的英勇形象。

很快,将军府嫡女状告恶霸,侍卫反被太子抓走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舆论的力量是可怕的。

百姓们同情弱者,更敬佩见义勇为的英雄。

一时间,茶楼酒肆,街头巷尾,全都在议论此事。

有人说太子殿下包庇权贵,不分青红皂白。

有人说温家小姐有其父之风,不畏强权。

就连御史台,都收到了好几封参奏太子的折子。

皇帝震怒,将晏辞叫到御书房,狠狠训斥了一顿。

晏辞百口莫辩。

他可以不在乎我,不在乎一个侍卫的死活。

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不能不在乎父皇的看法。

最终,他不得不放了卫凛,还将那个李三,交由京兆尹处置。

我去京兆尹大牢接卫凛的时候,他浑身是伤,显然是受了刑。

但他站得笔直,看到我,黑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

「小姐。」

「我来带你回家。」我看着他,轻声说。

他点点头,跟在我身后,一步一步,走出了那阴暗的大牢。

阳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单。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卫凛,谢谢你。」

谢谢你,前世为我而死。

也谢谢你,这一世,让我看清了晏辞的真面目。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我为什么道谢。

他只是摇摇头,声音低沉:「保护小姐,是属下的职责。」

我笑了笑,没再多说。

有些事,不必说出口。

我心中自有分晓。

8.

卫凛的事,让我彻底成了晏辞的眼中钉。

他不再掩饰对我的厌恶,在任何场合见到我,都冷若冰霜。

我乐得清静。

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为我议亲的事,也提上了日程。

她将京中所有适龄的世家公子的画像都搜罗了来,摆在我面前,让我挑选。

我看着那些画像,一个个家世显赫,样貌出众。

可我一个都看不上。

「蝉儿,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母亲有些无奈。

我放下画像,看着母亲,认真地说道:「娘,女儿想嫁一个,心里只有我,能护我一生的男人。」

「家世、样貌,都不重要。」

母亲叹了口气:「这样的男人,谈何容易。」

「有的。」我看着窗外,院中那道沉默练剑的身影,轻声说。

母亲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愣住了。

「蝉儿,你……你说的,该不会是……」

我点点头。

「娘,我选他。」

母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父亲和兄长知道后,也是勃然大怒。

「胡闹!」父亲一掌拍在桌子上,「温蝉,你是我温家的嫡女,怎能嫁给一个侍卫?传出去,我温家的脸面何存?」

兄长也劝我:「妹妹,你莫要赌气。我知道你恨太子,可你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我跪在他们面前,态度坚决。

「爹,娘,哥哥,我没有赌气,也不是开玩笑。」

「我心意已决,此生非卫凛不嫁。」

他们无法理解我的选择。

在他们眼中,卫凛身份低微,配不上我。

可只有我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有着怎样一颗赤诚的心。

他会为我而死。

而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只会将我推入深渊。

这桩婚事,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

就连卫凛自己,也跪在我面前,求我收回成命。

「小姐,属下身份卑微,配不上您。请小姐三思。」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紧握的双拳。

我扶起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卫凛,我不是在施舍你,也不是在利用你。」

「我是真心的。」

「你,愿意娶我吗?」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良久,他才沙哑着声音,说了一个字。

「……愿。」

我笑了。

我知道,他懂了。

这门婚事,最终还是在我的坚持下,定了下来。

消息传出,满京哗然。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

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做,偏要嫁给一个下人。

我成了京城最大的笑柄。

就连晏辞,也亲自登门了。

他是在一个雨天来的,没有通传,直接闯进了我的院子。

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满是血丝和不敢置信。

他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温蝉,你告诉我,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对不对?」

「你只是在气孤,对不对?」

我任由他摇晃,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殿下,传言是真的。」

「我要嫁给卫凛了。」

他的手,瞬间僵住。

9.

「为什么?」

晏辞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为什么是他?一个下人,一个奴才!他有什么资格娶你?」

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在他看来,我应该永远追逐着他的脚步,永远仰望着他。

我怎么可以,怎么敢,选择一个如此卑微的人。

「因为他好。」我看着他,淡淡地说道,「他比你好。」

「比我好?」晏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自嘲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和愤怒,「温蝉,你忘了是谁在你十岁那年,从马上救下你?是谁在你生病时,为你寻来天山雪莲?是谁在你被人欺负时,为你出头?」

「你现在说,一个下人,比孤好?」

他说的那些事,我都记得。

前世,我就是被这些偶尔的温情所迷惑,才一步步走向深渊。

「殿下,」我轻声打断他,「你救我,是因为我是温家的女儿,是你未来最得力的棋子。」

「你为我寻药,是因为我若病死,你便失去了一颗有用的棋子。」

「你为我出头,是因为你的所有物,不容他人染指。」

「你的每一次好,都带着算计和目的。而他,」我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他为我,可以连命都不要。」

晏辞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像是被我的话击垮了。

「你……你都知道了?」

「是,」我看着他,眼中再无半分波澜,「我什么都知道了。」

「晏辞,你高高在上太久了,总以为所有人都该围着你转。你享受着我的爱慕,却又鄙夷我的痴情。你把我当成一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你以为我永远都不会离开。」

「你错了。」

「我不爱你了。」

「从今往后,我的喜怒哀乐,都与你无关。」

我说完,转身,不再看他。

雨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屋檐上。

身后,传来他绝望而痛苦的嘶吼。

「温蝉!」

「你不能嫁给他!我不准!」

我没有停下脚步。

卫凛撑着伞,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廊下。

他默默地走到我身边,将伞举过我的头顶,为我遮去了一室风雨。

我抬头看他,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黑沉的眸子,安静地看着我。

我朝他笑了笑。

我知道,我选对了。

身后,晏辞的嘶吼渐渐变成了压抑的哭声。

那个永远高傲矜贵的太子殿下,在那个雨天,哭得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可我,再也不会心软了。

10.

我和卫凛的婚事,办得很低调。

父亲虽不情愿,但到底心疼我,还是为我备了丰厚的嫁妆。

大婚那日,天朗气清。

我穿着大红的嫁衣,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凤冠霞帔,明艳动人。

可我的心里,却一片平静。

没有喜悦,也没有紧张。

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早就该完成的事。

吉时已到,我盖上盖头,由喜娘扶着,走出了温府的大门。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宾客盈门。

只有父亲、母亲和兄长,红着眼眶,送我出门。

我坐上花轿,轿子缓缓抬起。

喧闹的锣鼓声中,我仿佛听见了一声压抑的,带着无尽痛苦的呼唤。

「蝉儿……」

我掀开轿帘的一角,向外望去。

街角处,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晏辞。

他穿着一身便服,混在人群中,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我的花轿。

像一只被遗弃的孤狼。

我放下轿帘,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花轿到了卫凛的住处。

那只是京郊的一处小院,简单,却干净。

卫凛穿着大红的喜服,站在门口等我。

他看到我,似乎有些紧张,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他将我从花轿里背出来,一步一步,跨过火盆,走进喜堂。

没有太多的宾客,只有几个卫凛的同僚。

我们拜了天地,拜了高堂。

夫妻对拜时,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他的眼中,有紧张,有喜悦,还有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深情。

我的心,在那一刻,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夜里,红烛高照。

卫凛为我揭开盖头,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我们喝了合卺酒。

他坐在床边,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拉住他的手,轻声说:「卫凛,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他的手一颤,反手将我握住。

他的手心,满是薄茧,却很温暖。

「蝉儿,」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我记起来了。」

我愣住了。

「我记起前世了。」他看着我,眼中满是痛苦和自责,「对不起,前世,我没能保护好你。」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原来,他也重生了。

他记起我前世的苦,记起了他为我而死的决绝。

我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将两世的委屈和痛苦,全都哭了出。

他紧紧地抱着我,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说:「对不起,蝉儿,对不起。」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我用我的命起誓。」

那一夜,我们说了很多话。

说了前世的种种,也说了今生的期许。

我才知道,原来前世,他早就爱上了我。

只是因为身份的差距,他一直将这份爱,深埋心底,默默地守护着我。

直到我死,他才彻底崩溃。

抱着他,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我终于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

不是占有,不是算计。

而是守护,是成全,是哪怕牺牲自己,也要护你周全。

11.

婚后的日子,平淡而温馨。

卫凛不再是将军府的侍卫,他用我给的银子,在京郊开了家小小的武馆。

他教孩子们习武,我便在后院种花养草,洗手作羹汤。

我们像最寻常的夫妻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渐渐忘了前世的仇恨,也忘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

可他不肯放过我,也不肯放过他自己。

我成婚后不久,京中便传来了太子意图谋反的消息。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我并不意外。

前世,他就是在迎娶苏婉之后,联合苏家,逼宫谋反的。

只是那一世,他成功了。

而这一世,因为我的离开,他失去了温家这个最大的助力,也失去了冷静和理智。

他提前了谋反的时间,计划粗糙,漏洞百出。

像一场仓促而绝望的豪赌。

结果,可想而知。

兵变被迅速平定,苏家被满门抄斩。

晏辞被废去太子之位,囚于东宫。

皇帝念及父子之情,留了他一命。

却也等同于,判了他终生的监禁。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给院里的花浇水。

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释然。

一切,都结束了。

卫凛从我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上。

「都过去了。」

「嗯。」我靠在他怀里,看着满院的花,轻声说,「都过去了。」

后来,我听闻,晏辞在东宫,变得疯疯癫癫。

他遣散了所有宫人,只留下一个年迈的太监。

他不见任何人,也不再理会政务。

他每日只做一件事,就是坐在那片,曾经为我而种的桃花林里,从日出,到日落。

有人说,太子疯了。

也有人说,太子是在为一个人忏悔。

这些传闻,于我而言,都已不重要。

我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12.

兵变平定后,晏辞虽被废,但因在平叛过程中,他的人马无意中挡住了叛军射向皇帝的冷箭,被记了一功。

皇帝对外宣称,废太子救驾有功,仍监国理政,权倾朝野。

这不过是皇家的遮羞布。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前太子,不过是被囚禁在东宫的一只金丝雀。

但他却再也没有踏出过东宫一步。

他将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

两年后,我为卫凛生下了一个女儿。

取名安安,愿她一生平安喜乐。

女儿满月那天,我们的小院宾客盈门。

父亲、母亲和兄长都来了,他们早已接纳了卫凛。看到我如今幸福的模样,他们也由衷地为我高兴。

我抱着安安,与卫凛一起,接受着众人的祝福。

喧闹中,我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院门外一闪而过。

我知道是他。

他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便落寞地转身离去。

那背影,萧瑟得像深秋的落叶。

卫凛察觉到我的失神,握住我的手,低声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对他笑了笑:「没什么。」

故人故事,都已随风。

我不会再为他,有任何心绪的起伏。

后来,我听闻,他遣散了东宫所有宫人,只留下一人伺候。

他不再批阅奏折,不再见任何朝臣。

将所有政务,都交给了内阁。

他每日,只做一件事。

就是坐在那片为我而种的花海里,从日出,到日落。

那片花海,前世他曾带我去看过。

他说:「蝉儿,你看,这是孤为你种下的江山。」

那时的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现在想来,只觉得可笑。

他爱的,从来不是我,而是那片花海所代表的,至高无上的权力。

如今,他失去了权力,也失去了我。

那片花海,便成了囚禁他的牢笼。

13.

东宫的老太监,是伺候了晏辞一辈子的老人。

他看着晏辞从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长成意气风发的少年,再到权倾朝野的储君,最后,变成一个行尸走肉的囚徒。

他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他不止一次地劝晏辞:「殿下,您还年轻,何苦如此作践自己。」

晏辞总是置若罔闻。

他只是坐在花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一株枯死的桃树。

那是他十岁那年,亲手为温蝉种下的。

也是温蝉最喜欢的一棵。

有一日,老太监打扫书房,发现了一本被翻得卷了边的书。

书里,夹着一张小像。

画上的少女,笑靥如花,正是十五岁时的温蝉。

小像的背面,写着一行小字,笔迹青涩,却力透纸背。

「吾心悦之。」

老太监看着那四个字,长长地叹了口气。

原来,不是不爱。

是爱而不自知。

是拥有时,不懂珍惜。

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可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

晏辞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太医来看过,只说是积郁成疾,心病难医,药石无灵。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咳嗽,咳得撕心裂肺,有时候,会咳出血来。

老太监跪在床前,哭着求他:「殿下,让温小姐来见你一面吧,哪怕……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晏辞只是摇头,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不必了。」

「是我,对不住她。」

「不见,才是对她最好的。」

他不想再用自己的不堪,去打扰她的幸福。

他只愿,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忏悔,独自沉沦。

直到,生命的尽头。

14.

我四十三岁那年,听闻他的死讯。

据说,是积郁成疾,油尽灯枯。

临死时,他手上还紧紧攥着一支干枯的桃花。

那是十九岁那年,我第一次见他时,他从我发间取下的。

原来,他一直留着。

听到这个消息,我正在教安安刺绣。

我的手,微微一顿,针尖刺破了指腹,一滴血珠渗了出来。

安安惊呼一声:「娘,您流血了!」

卫凛闻声从屋外走进来,看到我的手,连忙取来伤药,小心翼翼地为我包扎。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责备道,语气里却满是心疼。

我看着他鬓边微白的头发,笑了笑:「人老了,眼花了。」

他将我的手握在掌心,认真地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看的。」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这一生,有他,有安安,足矣。

这一年,是永安二十四年。

京城繁花似锦,国泰民安。

女儿拉着我和卫凛的手,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笑靥如花。

而晏辞的死,如同滴入大海的一滴水。

无声无息,无人关注。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与晏辞,是真的,两不相欠了。

他用他的命,换了他的心安。

而我,也终于可以,彻底放下过去,走向我的新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