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回来了?”“情丝快被你打成死结了,你说我渡的什么劫?”
发布时间:2025-07-22 21:07 浏览量:1
我一时疏忽,意外闯入了青梧上神的生死劫,与他结为了一世的夫妻。在这场劫数中,我为了拯救他,付出了自己的性命,从此成了他那早逝的白月光。
青梧上神成功渡劫归来后,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将我掳到了他的战神殿。
他一脸愠怒地对我说:“你把我的生死劫搅得混乱不堪,还妄想逃走?”
我赶忙解释道:“你不是已经顺利度过劫难回来了吗!”
我的话让他又气又笑。
他反问道:“我的情丝都快被你弄得成了死结,你觉得我渡的是什么劫?”
我试图寻找机会逃跑,然而他眼疾手快,揪住我的尾巴把我拖了回去,还逼迫我现出了原形。
青梧上神在天界是威名远扬的战神。
而我仅仅是司命星君座下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仙。
几天之前,司命星君算出青梧上神的情劫即将降临。为了斩断情丝,青梧上神主动向天帝请求下凡经历生死劫来替代情劫。
他一脸正气地说:“身为神仙,理应体会人间的苦难,不能被儿女情长所左右。我历经艰辛飞升成为神仙,本就是为了平息战乱,守护天下的百姓,更不能被感情所羁绊。”
我对他的这番话十分赞同,觉得这才是心怀天下苍生的好神仙应有的觉悟!
我主动向司命星君请求为青梧上神打扫神山,以便布置大阵帮助仙君渡劫。
我一整天都勤勤恳恳地忙碌着,只是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大阵就已经布置完成。我还没来得及逃离,就被卷入了劫阵之中。
谁能料到,红鸾星动,命运弄人,生死劫最终还是变成了情劫。
我带着前世的记忆投身转世,成为了郦朝大将军家的独生女云舒。
青梧上神则化身为郦朝的二皇子迟叙白。
误闯劫阵这件事可大可小,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必须竭尽全力保护好青梧,帮助他顺利度过劫难。
不然,无论出了什么差错,这口黑锅我是背定了。
在郦朝,人们都夸赞将军独女云舒天资聪慧,三岁就能识字读书,五岁就学会了武功。
迟叙白跟着我爹爹学习武艺,从小就把我当作竞争对手,整天待在将军府里,就是为了能和我一较高下。
六岁那年,迟叙白缠着我比枪,可我当时一心想着去花市游玩,出手没了轻重,打伤了他的肩膀。
等我在外面尽情玩耍回来,还没迈进将军府的大门,就被爹爹一把抓住了衣领。
爹爹焦急地问:“你没带二皇子出去玩?”
我满不在乎地回答:“没有啊,我带他干嘛?”
爹爹一拍大腿,惊呼情况不妙,我这才知道迟叙白和我比完武后就不见了。
皇子在将军府出了事,我们全家都担待不起。
我和爹爹兵分两路,他带着人出府寻找,我则在将军府里四处仔细搜寻。
演武场没有他的身影,狗洞里面也不见踪迹,小花园里找了个遍也没有,库房里同样没有他的踪影,最后我没办法,只好动用了一点小法术,才在池塘边的假山洞里找到了他。
迟叙白抱着膝盖蜷缩在那里,小小的一团,看到我来了,就把头扭到了一边,但我还是看到了他那泛红的眼眶。
想到天界赫赫有名的战神在我面前变成了一个小哭包,我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气得满脸通红,转过头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他赌气地说:“笑什么,我总有一天会打败你。”
不愧是战神,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强烈的好胜心。
我笑着回应:“好啊,我等着你。”
“不过你可别再乱跑了,我都担心死了。”
他撇了撇嘴,嘟囔道:“我看你出去玩得挺开心的。”
想想也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身为皇子,很少有出去玩的机会,不仅被我轻易打败,还不能和我一起出去玩,心里烦闷也是正常的。
司命星君曾经说过,青梧上神最喜欢的甜品是仙草糕。
为了哄他开心,我用灵力凝聚出几块仙草糕递到他面前。
我说道:“喏,给你带的。”
“下回等爹爹不在家,我再带你一起出去玩。”
他伸手接过糕点,只咬了一口,眼睛就瞪大了,惊叹道:“集市上居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得意地抱臂说道:“乖乖跟着我,好吃的不会少了你的!”
在凡间动用灵力会遭受十倍的反噬,仅仅是找人、做了个仙糕,就让我在家躺了三天。
这只是小毛病而已,可迟叙白却带着两个太医和一堆珍贵的药材来到我家,小手一挥,命令太医赶紧把我治好,好带我出去玩。
不愧是战神,他十岁之后,我的那点微末功夫就有些不够看了,在与他的比试中,连三招都没撑过去,就被他紧紧掐住胳膊,疼得我实在忍不住,只能开口大声求饶。
然而,他依旧每天都前往将军府,声称要学习带兵打仗的策略与方法。
爹爹抱着双臂,脸上满是欣慰之色,感慨道:“二皇子这般好学不倦,着实是我郦朝的一大幸事啊!”
我一边美滋滋地啃着他特意给我带来的桂花糖糕,一边不住点头,心中暗忖:不愧是我从小悉心带大的,还算没长歪,品性端正。
他这一世要经历生死劫数,命中注定会厄运不断,就像被一团阴云笼罩着。
他必须经历国家破败、家族灭亡的惨痛,在生死之间做出艰难抉择,并从中有所感悟,才能够成功渡劫。
我们天天都待在一块儿,说心里没有怜悯之情,那肯定是假的。
我实在是难以想象,那个我从小就像呵护珍宝一样呵护着的人,日后竟要踩着亲人的尸骨,孤独一人去面对未知的艰难险阻。
他这一世,深陷生死劫中,注定厄运如影随形。
必须经历国破家亡的剧痛,在生死抉择中深刻感悟之后,才能够渡劫成功。
我们每日都相处在一起,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厮混在一处,要说没有恻隐之心,那是不可能的。
我实在难以想象,那个我从他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就开始护着的人,日后将要踏在亲人的尸骨之上,独自一人去面对敌方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千军万马。
因此,我一直盘算着要对他更好一些,再好一些,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都给他。
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我都会瞒着爹爹,带着他去热闹非凡的坊市游玩。只要有什么新奇有趣的玩意儿出现,我总会第一时间把他叫过来,和他一起分享这份新奇与快乐。习武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情,他身上难免会有伤痛,我还会偷偷运用灵力为他疗伤。时间一长,即便灵力反噬带来钻心的痛苦,我也渐渐习以为常了。
可惜眼前这一片繁华似锦的盛世景象,日后终究会化为乌有,只留下一片废墟。只希望在他陷入绝境、孤立无援之时,还能回忆起这些美好的过往,坚守住自己的本心,不被黑暗吞噬。
另一方面,我也希望能在他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样等日后他历完劫回到上界,能看在这些事情的份上,不与我计较我所犯下的过错。
迟叙白十三岁那年,爹爹出兵征战,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把敌国打得丢盔弃甲、落花流水。敌国无奈之下,只好送来了一位名叫纪玄烨的质子,以此来求和。
此人外表看上去文质彬彬,一副书生模样,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透着几分魅惑人心的气息。
他见到任何人都会低垂眉眼,那副恭顺谦卑的模样,总让我觉得他心怀不轨、鬼胎暗藏。
我在司命那里看过不少话本,像他这样的人,通常都是祸国殃民的妖孽,会给国家和人民带来巨大的灾难!
我担心他的所作所为会影响青梧渡劫,便时刻像个影子一样盯着这个质子。
纪玄烨去礼佛,我也跟着一同前往,装作不经意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纪玄烨去赏灯,我也会跟着去看,在人群中悄悄留意他的动向。
纪玄烨参加的宴会,我也必定会出席,时刻警惕着他的行为。
有一次,我藏在假山后面监视纪玄烨如厕时,迟叙白突然揪住我的衣领,直接把我像拎小鸡一样拎走了。
“云舒!你一个姑娘家,偷看别人如厕,成何体统?”
“你就这么喜欢他?”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脸上满是愤怒和醋意。
“什么喜欢,谁说我喜欢他。”
我一脸疑惑,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不喜欢他,老粘着他干什么?”
“不粘着他难道粘着你啊!”
“粘啊,我没不让你粘啊。”
少年的脸庞泛起红晕,就像天边的晚霞一样,怕被我看见,急忙扭过头去,可他那红红的耳尖还是暴露在了我眼前。
这时我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不会吧,我把你当儿子一样看待,你却把我当成妻子?
“迟叙白,你不会喜欢我吧?”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心中满是震惊和慌乱。
他看向我,目光坚定。
“那又怎样?”
在天界,青梧上神向来对女色毫无兴趣。但凡有女子靠近他,想要与他结为道侣,都会被他皱着眉头拂袖赶走,哪怕是容颜绝世、倾国倾城的瑶池仙子也不例外。
除了剧情杀,我实在想不出他会对我动心的理由。
如果我也是他历劫的一部分,那我恐怕难逃一死。
我脸色煞白,就像一张白纸一样,脑海中各种死法不断浮现,也不知道等待我的是哪种死法,会不会很疼。
“你很讨厌我?”
或许是我的表情太过绝望,迟叙白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担忧。
反正早死早超生,没一会儿我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只希望青梧上神,日后别忘了我的牺牲。
我抬起脸,挤出一个自认为最活泼可爱的笑容。
不就是早逝白月光嘛,看了那么多话本,我肯定能演好。
“没有,我只是高兴过头了。”
“我可喜欢你啦,不信你去问我爹!”
对不起了爹爹,我这张嘴就像尺子一样,我说你知道你就知道。
听了我的话,迟叙白望向我,一向冷静沉稳的黑眸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他一把将我抱住,我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那咚咚的心跳声让我也不禁脸红心跳。
“等我冠礼之后,我就上门提亲。”
“还有,不准再跟着纪玄烨跑。”有迟叙白在一旁留意着,我不太方便再继续跟踪纪玄烨。
说来也怪,我不再跟着他,他反而频繁主动来找我。
“云姐姐近来怎么都不来找我消遣啦?”
纪玄烨故意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在太子的生辰宴会上拦住我,他的眼神里透着精明和算计,还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诱惑。
“我什么时候找你消遣过了?”
我如临大敌,生怕他把我当作自己人,跟我说一些不该让我知道的事情,让我死得更惨。
好在侍从及时赶来,把我和纪玄烨一同请到了竹林。
凉亭里,迟叙白和太子正在饮酒。
在迟叙白的注视下,我和纪玄烨先后走进亭子,他皱着眉头紧紧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看透。
我心里有些害怕,乖乖地坐在他身旁,讨好地挠了挠他的手心,小声解释道:
“偶遇,真的是偶然碰见。”
“喝吧,叙白。”
太子殿下突然开口,我不明所以,看着迟叙白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酒。
刚坐下聊了没几句,太子殿下又把酒杯推到迟叙白面前。
“哎,我又看到了,接着来!”
迟叙白在众人的不断怂恿下,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手边的酒壶很快就空了。
我眼见他的脸色愈发酡红,眼神也变得愈发迷蒙恍惚,不得不伸手制止他。
「你喝醉了,别再喝了!」
「你可别阻拦,你这是害他!」
太子一边递过去一壶新的美酒,一边面带笑意地看向我。
迟叙白望着我,接着仰头又灌下一杯酒,眼见着他已经意识模糊、神志不清了。
我只好从他手中夺过酒杯。
「我替他喝。」
「那云大将军怕是要找我们麻烦了。」
纪玄烨拿走了我手中的酒杯。
「云姐姐难道看不出来他们在玩游戏吗?二皇子每看你一眼,就得再多喝一杯酒,你要是真为他好,还不如把他的眼睛蒙起来。」
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声,迟叙白的脑袋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凑近一看,他竟然睡着了,只是嘴里还含糊地念叨着我的名字。
我的心跳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在胸腔里杂乱无章地跳动着。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压制住心中翻涌的情绪。
这生死劫果然厉害,能让声名远扬的无情战神也露出这副为情所困的模样,实在是稀罕。
迟叙白举行冠礼时,皇上为我和他赐了婚。
新婚之夜,他就像一头终于拱到白菜的兴奋的大野猪。
我恨不得立刻晕过去,可我这自幼习武的身子却异常坚韧。
迟叙白轻轻拂过我红得好似要滴出血的耳尖,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再坚持一会儿,云云。」
那缱绻温柔的语调让我有那么一瞬间陷入沉沦,察觉到我走神,迟叙白不满地轻咬了一下我的嘴唇。
我吃痛,只好再次拿出我十足的演技,尖着嗓子讨好他,盼着他能快点放过我。
「好哥哥。」
「夫君。」
到最后我实在没了耐心,开始直接喊他的大名。
「迟叙白!」
但,战神大人还真是软硬不吃。
事后我问他,为什么一直喊我云云。
「那不然喊你龙龙?」
这名字着实难听。
我思索一番后,告诉他我在天界的名字,说是我的乳名。
「以后就喊我糊糊吧。」
于是他便整日「糊糊」「糊糊」地缠着我,让我烦不胜烦。
成婚后,迟叙白每日都与我相伴,对我也是愈发关怀备至。
我只要看上一眼心仪的物件,过会儿就会被送到我面前。
我想去的地方,即便他没空陪同,也会替我安排得妥妥当当,我去了只管尽情游玩。
我提醒他小心纪玄烨,他却吃醋了,让我少把目光放在别的男人身上,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不过这种被战神悉心照料的感觉倒也还不错。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我都差点忘了我只是在陪他渡劫。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的时候,这生死劫才渐渐展现出它的威力。
变故来得迅猛而残酷。
先是迟叙白的哥哥——当今太子遇刺。
那淬了毒的箭矢虽不致命,却让他双眼失明,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转眼间变得沉闷阴郁、脾气乖戾,动不动就打骂下人,迟叙白也毫无办法。
爹爹说,是因为太子极力推行新政,触动了世家大族的利益,才被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从而痛对他下杀手,着实令人感到惋惜。
迟叙白守在兄长身旁,一连数日都未曾归家。
这是我们头一遭分别如此之久,我既对他满心担忧,又止不住地想念他。
我心里明白,这般心动暗藏着危险,可我就是难以抑制自己的情感。
生死劫并未给迟叙白丝毫喘息的间隙。
三日后,传来皇帝龙御归天的消息,紧接着纪玄烨便被投入了大牢。
这与我预先设想的剧情相差无几。
郦朝内有忧患、外有威胁,二者相互交织,朝堂之上已然乱成了一锅粥。纪玄烨趁着这混乱的局势,给了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王朝致命的一击。
我暗自思忖,恐怕这天下要变了。
迟叙白派人给我捎来口信,让我回将军府待上几日。
我乖乖依照他的吩咐做了,只是城里那好似风雨即将来临般的压抑氛围,似乎也在预示着我的结局。
爹爹宽慰我不必忧心,让我安心歇息,还说即便天塌下来,也有他和迟叙白为我扛着。
我的心这才安定了大半。
回到房中,我才发觉一侧的耳坠不见了踪影,我原路折返一路找寻,却什么都没找到。
书房外,传来爹爹的声音,似乎在谈论朝中的局势,好奇心驱使着我慢慢靠近。
「都准备妥当了吗?」
「军队目前已在皇城各处埋伏就绪,只等大将军一声令下!」
我惊觉,爹爹竟然妄图造反夺权?
我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往回走,心里满是担忧与不忍。
迟叙白这一世实在是太过凄惨,父兄遇刺,家国的重任在一夜之间就落在了他的肩头。
在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还要被自己的岳丈算计。
劫数不会因人为因素而改变,他国破家亡的命运我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件事已然无法更改,但我还是狠不下心留他独自去面对这一切。
我担心被爹爹发觉,于是独自骑上一匹马,手持迟叙白的令牌,毫不迟疑地冲进了皇城。
倾盆大雨如瓢泼一般倾泻而下,道路上的污泥溅到了我那精致的裙摆上,鬓边的碎发被雨水打湿,乱糟糟地贴在了耳边。
他看到我时,眼神中满是惊愕,还隐隐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朝着他大声呼喊:“迟叙白,这里万分危险,你还要继续守在此处吗?”
几日未见,他明显消瘦了许多,原本就白皙的肌肤,衬得他眼下的乌青格外醒目。
他说道:“明知危险你还来,我派人送你回去。”说着,他脱下披风将我裹了起来,把风雨都阻隔在了外面。
我摇了摇头,伸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说:“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你。”
他先是愣在了原地,随后嘴角上扬,欣喜地将我揽入怀中,他胸口的护甲震动着,震得我的脸都有些发麻。
我感觉,他仿佛疯魔了一般,到了这般境地,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天刚破晓,不远处便传来了兵刃相互撞击的声响。
我握着一把长枪守在迟叙白身旁,许久未曾舞刀弄剑,我内心深处隐隐泛起一丝兴奋。尽管我清楚这场战斗必定会以失败告终,但这也无妨,只要能护好迟叙白便足矣。
当箭矢带着破空的声音射来时,我下意识地提枪去拦截。可就在这时,我的身体却不受控制了。我无比清醒地看着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冲到迟叙白身前,用身体挡下了这一箭。尖锐的箭锋穿透了我的血肉,强大的冲击力让我直直地撞向了迟叙白。
好痛……
剧情要我死,我能够理解,可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啊!这一箭明明可以用枪挑飞的啊!这也太不明智了吧!我就不能死得更有价值一些吗?
我倒在迟叙白的怀里,嘴里不断地涌出鲜血,心口的剧痛让我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脸色也渐渐失去了血色,滚烫的泪珠滚落下来,划过我的脸颊。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我胸口的箭矢,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我的名字,恳求我不要丢下他一个人。此刻的他真的好似一只被雨淋湿的流浪小狗,我伸出手想要安慰他,可就是这短短的几十厘米距离,我也未能触及。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听到他在我耳边痛苦地低语:“不要离开我……”
我死后,并未回到上界,而是化作一缕魂魄被拴在了迟叙白身边。原来,他哥哥并非眼盲,皇帝也没有驾崩,纪玄烨被释放了出来,我父亲更是没有谋反。他们联合起来只是为了揪出那些蠢蠢欲动的世家大族,将其彻被彻底铲除。而我沦为了这场阴谋里独一无二的牺牲品。
我正为自己死得这般憋屈而恼怒时,迟叙白推开了一扇透着寒意的门,我的魂魄随着他踏入了一间暗室。这里四周皆被坚冰环绕,一进来,即便我只是个鬼魂,也感觉有丝丝寒意袭来。可迟叙白却仿若毫无感觉,径自朝着暗室的最深处走去。房间里的冰棺十分醒目,走近一瞧,我的肉身正安静地躺在其中。胸口的箭矢已不见踪影,血迹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衣服也换成了崭新的。若不是这肉身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得吓人,旁人或许会以为这人只是在安睡。
迟叙白小心翼翼地躺在了我身旁,他不敢触碰我,生怕活人身上的温度会让我腐坏,只是隔空描摹着我的眉眼,最后捻起一缕我的发梢贴在自己脸上。
他轻声说:“对不起,糊糊……都是我不好。”他嘴边呼出的白气形成一小团,飘向空中,恰好包裹住我的一魂一魄,那热气烫得我心口好似破了个大口子,格外刺痛。
迟叙白,不怪你,是我死得太过愚笨。都怪这可恶的生死劫,头一个就拿我献祭。
我被束缚在他身边,看着老皇帝和我父亲自然离世,看着太子登基,天下安定太平。看着他守护郦朝百姓百年安宁,他的美名在大江南北广为流传。也看着他最后与我葬在了一处。
仙君成功度过了劫数,我也在神山西侧的小河边苏醒过来。我无心去探究为何生死劫中只有我一人死去,从阵法中脱离出来的怅惘笼罩着我,往昔甜蜜的回忆让我心里有些酸涩。从今日起,迟叙白又会变回那个令人胆寒的冷面战神,我的心里空荡荡的。
我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了司命殿,看到司命大人,我撇了撇嘴,眼泪即将夺眶而出。
我哭诉道:“呜呜呜呜司命大人,生死劫太恐怖了。箭飞过来我连躲都没法躲,疼死我了。” 叙白总会为我购置可口的食物,还会带我去外面游玩。他平日里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唯独在我面前,笑容格外灿烂。
更觉伤心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难不成你要把我这司命殿变成一片汪洋?」
我心情烦闷,索性一头埋进司命大人那雪白的衣袖里,继续悲戚大哭。
「司命星君。」
熟悉的声音传来,与在凡间时不同,此刻的青梧多了几分不容抗拒的强势气场,让我不禁全身一颤,想都没想便直接化作本体小雪貂,手脚并用地钻进了司命大人的袖口。
「恭喜青梧上神顺利渡劫。」
「多谢。」
司命星君抬手与青梧上神寒暄,我在他袖子里滚来滚去,脑袋都快被晃晕了。
「听闻星君座下有一小仙误打误撞闯入了我的渡劫法阵,不知星君可否将此人交由我处置。」
青梧上神的话让我如坠冰窟,我已经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为何他还不肯放过我。
我揪了揪司命大人的衣袖,想求他帮我一把。
「她年纪尚小,不懂事,一时贪玩,好在没酿成大错,还请上神网开一面。」
听出司命有意护着我,青梧轻笑一声。
「罢了。
「这是星君新得到的灵宠吗?甚是可爱,既然不把那小仙交给我,不如把这灵宠赠予我吧。」
说罢,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从司命大人的衣袖里扯了出来。
青梧把我捧在手心,与我那圆溜溜的豆豆眼四目相对。
他嘴角带着得逞的笑意,长袖一挥,青烟弥漫,一人一貂便到了他的战神殿。
我望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心里拔凉拔凉的。
完啦,司命大人,快来救救我啊!
青梧似乎没有认出我,我也不敢化为人形。
这几日,他好像单纯把我当作宠物养着,从不和我说话,但又每天把我揣在怀里,无论去哪儿都带着,就连睡觉也不例外,让我找不到一丝逃跑的机会。
我干脆彻底放弃挣扎,反正每天有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我就当是换了个地方工作。
可好日子没过几天,青梧竟然又带回来一只狐狸!
狐狸是雪貂的天敌,血脉的压制让我天生就惧怕它的存在。
青梧有意让我和它好好相处,揪着我脖子上的软肉,把我从他衣襟里拽出来,放到小狐狸面前。
我实在害怕极了,只能手脚并用地爬回去,在他怀里 自己缩成一团,以此表示抗拒之意。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好似被我那憨态可掬的模样逗乐了,起了逗弄灵宠的念头,又把我从蜷缩的状态中拉出来,送到狐狸跟前。
这只讨厌的狐狸耸动着鼻子,在我身前嗅来嗅去,这让我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毛发都紧绷起来,充满了紧张感。
突然,它鼻尖微微一动,伸出舌头就要往我身上舔,我被它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直接说出了人话。
「杀貂啊!」
青梧反应极快,伸手一挡,那讨厌的狐狸连我的一根毫毛都没碰到,反倒被他定在了原地,只能发出嘤嘤的叫唤声。
「糊糊,你还不肯现出原形?」
我全身瞬间僵硬,这才意识到中了青梧的圈套。
眼见身份暴露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我只好乖乖化为人形。
青梧那双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我,眸中涌动着我无法读懂的情绪。
貂不懂,但貂认怂。
刚受了惊吓,心里满是委屈,可此时也只能低下头,轻声向他求饶。
「青梧上神……我误闯您的渡劫大阵是我考虑欠妥,可我也为了助您顺利渡劫,和您扮演了一世恩爱的夫妻,还请您网开一面……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上神要是想追究我的责任,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甚至都不用施展法术,我就只能像那只讨厌的狐狸一样任他处置。
可我的求饶不但没能平息青梧的怒火,反而像是点燃了他的怒火一般。
「你说……与我扮——演——了一世恩爱夫妻?」
我以为他渡劫回来后忘了在凡间的事,急忙仰头,迫不及待地像竹筒倒豆子一样给他讲述他在凡间的经历。
当然,我特意把有关我的情节美化了一番,也隐瞒了他冰冻我尸身的变态情节。
他听着我的描述,脸上的表情丰富多样。
「不用你提醒,你给本座留下的记忆已经足够深刻——」
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那只狐狸是纪玄烨,明日我会把他送去青丘历练。」
我惊讶地回头,怪不得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他不是个善茬。
「而你——就留在战神殿打杂赎罪吧。」
他从未用如此冰冷强硬的语气跟我说过话,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不明白,都是助他渡劫的功臣,凭什么讨厌的狐狸能去外面历练,接受高人的指点,而我却只能被他囚禁在此处,干着打杂的活儿?
尽管满心不满,但我也只能无奈认命。毕竟,无论是在凡间,还是在天界,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就这样,我从司命星君座下的小小仙侍,摇身一变,成了战神殿里的一名小宫娥。虽说名义上是留下来打杂,但他并未让我做那些又脏又累的活计。相反,他还时常手把手地教我一些小法术。每当他从背后环抱住我,手把手教我施展法术时,他身上那股清幽的柏木香便会钻进我的鼻腔,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我手背,总能勾起一些旖旎的回忆。我的脑海中顿时满是那些羞人的画面,法术自然是学得一塌糊涂。
有一次,我又不小心把火丢歪了,直接烧着了青梧的外袍。他终于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轻声问道:“在想什么?”那语气并非我想象中的诘问,反倒像是带着一丝愉悦的引诱。听着他那如同在凡间一般温柔的语调,我差点就像在凡间时那样,娇嗔着跟他撒娇。
我按着胸口,感受着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剧烈跳动。我鼓起勇气,扭头看向他,然而墙壁上那些各式兵器反射出的冰冷寒光,就像一盆盆冷水,将我心中那蠢蠢欲动的小火苗彻底浇灭。到嘴边的话又被我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在想屁吃。”
“什么东西?”
“凡间有个小国,他们把桃子叫做屁吃。”
青梧伸手,将我梳得整齐精致的发髻揉得乱七八糟,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很不错。“馋了?明天我向花神讨一筐给你。”
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我就越难以抑制对他的那股邪念。在凡间的时候,我放纵自己与上神有了一段荒唐事,倒也情有可原,毕竟大家都是凡胎肉身,而且我比他多了些记忆,实在不行还能施展法术保命,怎么说也算是占了点上风。可回到仙界,谁不知道觊觎战神大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像我这样的底层小仙,也就只能嘴上过过瘾罢了。更何况,他还没有原谅我闯入他渡劫大阵的事呢。
雪貂本就头脑不太灵光,我用我那还没手掌大的我的小脑袋经过长时间的苦思冥想,终于对一些事情有了头绪。我猜测青梧或许是觉得自己一生都如同那高不可攀、圣洁无瑕的高岭之花,却在凡间被我这个凡俗之人“玷污”了,心中满是不甘。我就仿佛是他生命里的一段不光彩的过往,他担心我到外面去到处宣扬,所以才把我留在他的身边。
如今,我每天都能看到他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往昔的那些场景就如同播放电影一般,一帧一帧清晰地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我忆起春日的时候,他轻柔地牵着我的手,一同前往寺庙里欣赏繁花,然后摘下那朵最娇艳的花,小心翼翼地插在我的鬓角;夏日里,我们携手把新鲜的瓜果放入冰鉴之中,让它们变得清凉爽口;秋日里,我们并肩坐在宁静的湖边,静静地凝视着夕阳缓缓落下,看着一群群鸟儿飞回巢穴;冬日里,我们拢起一堆温暖的篝火,烤着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红薯,他还亲自把烤好的红薯喂到我的嘴边。
怀揣着这些美好的回忆,我实在难以抑制脑海中那些旖旎的念头。我每日都生活在惶恐不安之中,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越界的事情。这两天,我好几次痴痴地对着他的脸发呆,还被他逮了个正着,他轻轻弹了几下我的脑门,倒也不是很疼。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我觉得只是这两天他心情不错,才暂且对我予以纵容。
经过好几天的苦思冥想,我终于想出了一个自认为万无一失的办法:只要我忘却所有的记忆,就能摆脱当下的困境。于是,我偷偷联系了太上老君座下的炼丹仙童,恳请他帮我弄一颗能够让人失忆的丹药。苦苦等待了七七四十九天,终于有了回音。仙童约我晚上在瑶池边见面。
可我刚像个小偷似的鬼鬼祟祟地溜出殿门,青梧那纯净且强大的灵力便如同一道凌厉的闪电般袭来,瞬间将我困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我的灵力也被他尽数剥夺。白光一闪,我变回了小雪貂的模样。青梧捏住我的尾巴,把我提了起来,我只能头朝下倒立着,用我那圆溜溜的小眼睛无辜地望着他。可惜,他根本不吃我这一套。
“糊糊,你是不是就是学不乖?把我的生死劫搅得一塌糊涂,拍拍屁股就想走?”
我不服气地回嘴道:“你不是顺利渡过劫回来了吗!”
他被我气得笑了起来。“我的情丝都快被你弄成死结了,你说我渡的什么劫?”
我那不算大的脑袋此刻已经乱成了一团乱麻,只好试着跟他讲道理。“青梧仙君,这几天我想明白了,您把我留在这儿,是因为我见过您……陷入情爱的模样。所以我今天不是想跑,只是向太上老君求了一颗能让人失忆的丹药,我忘了不就皆大欢喜了嘛……”
不知为何,我越说,他的脸色就越阴沉,眼神也变得越发凶狠。难道是因为我没说些好听的话?“我的意思是,我之前听您说过,做神仙就应当心怀天下苍生。”不该被情所束缚,我自觉收获颇丰!“您放心吧,为了您的名声,我在所不惜——”
话还没说完,青梧便迅速将我翻转过来,双手紧紧掐住我的胳肢窝,脸庞一点点地靠近我。
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他着了魔不成?
我瞪大了双眼,满心都是震惊,一道白光闪过,我又变回了人形。
炽热的吻落了下来,他熟练地深入,与我唇舌缠绵许久,才稍稍松开。
“你究竟是在装傻,还是故意气我?”
他这般举动,让我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绮念再度滋生。
“你喜欢我?”我向他发问。
“你不是问过了?”他眉头一挑,满脸的不悦。
“我问的是迟叙白。”
“迟叙白就是我。”
我被他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可是迟叙白是因为生死劫才会喜欢我。”
“你是在迟叙白床板底下听到他这么说的?”
仔细想想好像并非如此,但我就是感觉有所不同。
“我无法挣脱阵法为我设定的结局。
“青梧仙君,如果您是因为阵法的作用而误以为自己喜欢我,我会承受不了的。
“因为我对您感情深厚,会把您的话当真。”
我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深知自己对他的感情远不止喜欢,其中包含着依赖、信任与爱,我生怕一抬头就会被他看穿我的心思。
“并非阵法所致。
“阵法只能迫使我迎娶你,却无法左右我爱上你。
“更不会让我在你遭遇不测后,做出那般疯狂的举动。”
我明白他所指何事,在我的魂魄被他留在身边的日子里,我曾目睹他强忍着情感,对着虚空落下一吻,泪水浸湿了我的发丝,又被他轻柔地拭去。也曾看到他对着我的遗体喃喃自语直至睫毛上都挂满了晶莹的白霜,我依旧舍不得离去。
他轻轻牵起我的手,缓缓将其放在他的胸口。
一股温热从我的掌心缓缓蔓延开来,一滴红得近乎发黑的血珠融入了我的身体。
“这是我的心头血,能够抵挡致命的一击。”
“别再离开我了。”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终于不再压抑内心的情感,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越收越紧,任凭泪水滚落,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你愿意与我缔结仙契吗?”他在我耳畔轻柔地说道。
此刻,在我心中,青梧与那个一直包容我的迟叙白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我点了点头,做出了这辈子最为大胆的决定。
我任由他的眉心与我相贴,在神魂交融的刹那,充沛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入我的体内。
我与青梧上神结为道侣了。
这一切就像一场美好的梦境,让我满心都是欢喜。
战神的精力实在是太过旺盛……
结契之后,他每天一睁开眼就开始缠着我。
我又想假装晕倒,可体内充沛的灵力让我此刻的身体格外有力量。
过往的情况总是如此相似。
我不得不变回原形,才能稍微喘口气。
他啃咬着,嘴里满是毛发,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他哄着我变回来,可我坚决不答应,他也拿我没办法。
我骑在他的头顶,催促他起身,带我回司命殿报喜。
途中无聊,我便揪着他的两缕头发,像赶马一样大声喊着“der 驾”。
司命星君见到我这般肆意的模样,惊讶得眼睛都瞪得老大。
“多谢司命星君促成此事。”
在司命殿中,我拿着我和青梧的命书仔细端详了许久,才知道原来我就是他的情劫。
我的意外闯入,让青梧的生死劫转变为了情劫。
所以在凡间的那段经历,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圆满顺利,而我的离世也是为了让青梧体会求不得、爱别离的痛苦。
“我就说嘛,我这么靠谱的小仙怎么会在神山昏睡不醒,肯定是天道在暗中操控。”
我为自己的疏忽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你还因为这件事,用臭狐狸吓唬我,对我凶巴巴的?”我双手叉腰,对着青梧发火。
“我错了,明天就把纪玄烨叫来,让你随便教训。”
他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后背,为我顺气,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让我心里舒服了许多。
“今日还有一事想求司命星君。
“生死劫我还是要经历,在我离开的日子里,还请司命星君帮我照顾好糊糊。”
我狠狠掐了一下青梧的大腿,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都没和我商量,更关键的是他还不想带我一起去。
没有我在身边,谁还会从小就陪伴他、哄着他、护着他呢?
“青梧上神心怀天下苍生,在下十分钦佩。此次我定会看好她,不让她坏了你的生死劫。”
见司命也向着他,我心急如焚。
“为什么不带我!你情劫已经过了,我不会再对你有影响了!”
青梧凝视着我,漆黑的眼眸中满是深沉的哀伤,让我还没说完的话都咽了回去。
“你又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在我面前消失吗?”
我抿紧嘴唇。 我顺从地任由他把我拉进他温暖的怀抱。
「乖乖听话,等我归来。」
我乖乖在司命殿里守着青梧的命书。
命书还在,人就没事。
日盼夜盼,盼的树叶都黄了,他才总算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正是夜色最浓时。
我躺在院子里数着星星,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哄睡着。
刚入睡,便梦到我被一个看不见脸的庞然大物掳走,它还舔我的嘴,咬我的耳朵,揪我的尾巴。
我挣扎着睁开眼,和青梧带着笑意的眸子撞了个正着。
「醒了?」
「你掐我一下。」
我曾不止一次梦到过青梧,生怕这一次也是个梦。
他抬手掐了掐我的脸,没太用力,但真实的触感和微微的疼痛让我心里一下安定下来。
这次的分离,比凡间那次还要久,还要难挨。
我顺应着内心最真实的渴求,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抱住他。
「去那么久,担心死我啦。
「这次就算了,下次去哪儿都得带上我。」
他的头埋在我的颈窝,低声笑道。
「嗯,去哪儿都带着你,永远不分开。」
番外:青梧(迟叙白)
我一直认为,我对云舒只是对手间的欣赏。
即便十岁以后,她在我手里撑不到三招,也不再能称之为我的对手。
可我还是会找各种稀奇古怪的借口去找她。
看到她用我送的东西,吃我带的东西,内心就会升腾起巨大的满足。
直到纪玄烨出现。
云舒不再围着我转,只对我好。
她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追纪玄烨了。
一向滴酒不沾的我为此闷闷不乐,开始借酒消愁, 每天喝到酩酊大醉才能入睡。
皇兄笑我是情窦初开,不懂得争取。
我才像是突然开了窍,明白了什么是爱慕。
听到她说她也喜欢我的那一刻, 我想都没想就把她揽进了怀里。
触感和我想的一样, 香香软软,连她头顶翘起的绒毛都分外可爱。
我心跳如擂鼓,怕她听见, 又怕她听不见。
成婚后, 朝里的事情纷乱复杂,我和岳丈达成一致,不让她触及这些纷争。
每天快快乐乐地吃喝玩乐就好。
可她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竟在最危险的那一夜孤身一人冲进皇城说要来陪我。
我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她, 发髻颠歪了, 松松垮垮歪在一边,衣服上脸上皆被泥水溅出许多黑点。
就像是家里娇生惯养的猫咪走丢了, 弄得全身脏兮兮才找到回家的路。
把我的心都打碎了。
没有坚持把她送走, 是我此生最后悔的事。
那箭矢便是落在我身上, 我也有十二分的自信能活下来。
可偏偏是她,用血肉之躯替我挡下那一箭。
眼看着她胸前洇出大片大片的血, 却还想伸手安慰我,我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
珍贵的珠宝打碎在我面前,任凭我如何也不能将它复原, 只能眼看着她被抽走所有的生机, 软软窝在我怀里,像睡着了一样。
后来我也确实是这样欺骗自己的。
我把她放在冰棺里, 每天都去陪她,直到我死, 才终于可以触碰她。
漫长的黑暗后,我睁开眼, 记忆如潮水般纷至沓来。
我一路追着她的气息来到司命殿。
我已经等得太久,一刻也不想再忍受分离,索性直接将她掳走了。
她装得像个真的灵宠一般, 不愿与我相认,我只好抓了纪玄烨来吓她。
可她一句「只是扮演恩爱夫妻」,气得我几欲吐血。
没关系,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没有人比我更懂她的喜好。
我开始勾引她,知道她喜欢我的肉体, 我便故意让她在我沐浴时送东西。
却不知,红鸾星动,阴差阳错,生死劫终究还是逆转成情劫。
终于我看到她红着脸盯着我发呆, 甚是可爱。
可我没想到她还是想离开。
我执拗地拦住她,不愿放她离开,哪怕被她骂卑鄙小人我也认了。
可我没想到她的脑袋瓜里竟然能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猜想,她云愿相信我是怕丢脸, 也不愿相信我爱她。
好在她也爱我。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向她献上了我的全部。
生死劫还是要渡。
从前的我认为感情只会成为我的拖累,是以百般抗拒。
如今食髓知味,方知之前错得离谱。
既要护佑苍生,护她也是理所应当。
我更加坦然, 心境也更坚定了几分。
不论今后有何风雨,有她在身边,此生足矣。
-完-
番外:
青梧从生死劫归来后,战神殿的清晨便多了些人间烟火气。天还未亮透,糊糊就蜷在青梧怀里打了个哈欠,毛茸茸的尾巴尖儿扫过他手腕,把那串在凡间时他亲手磨的相思子手串蹭得叮当作响。
“该起了,今日要去给天帝请安。” 青梧捏了捏她的耳朵,指尖沾着晨露的凉意。糊糊却把脸往他颈窝里埋得更深,声音含糊像含着糖:“不去,战神殿的软榻比凌霄宝殿的金砖舒服。”
青梧低笑,胸腔的震动让她睫毛颤了颤。他指尖微动,殿外的晨雾便漫了进来,在地上织出片白茫茫的云毯。糊糊忽然睁开眼,尾巴唰地竖成根蓬松的毛团:“是纪玄烨!”
果然见那只红狐狸蹲在殿门口,爪子上还托着个玉盘,里面摆着几颗莹白的仙果。他看见青梧便弓起背,活像只炸毛的猫:“青丘长老让我送些月魂果,说是谢上神当年……”
话没说完就被糊糊丢来的抱枕砸中脑袋。她叉着腰站在榻边,睡裙的带子歪在一边:“谁准你踏进军营的?哦不对,是战神殿!” 纪玄烨委屈地耷拉着耳朵,把玉盘往前推了推:“这果子能安神,上次在凡间……”
“闭嘴!” 糊糊和青梧异口同声。纪玄烨吓得一哆嗦,尾巴差点把玉盘扫翻,转身化作道红光溜得没影。糊糊这才发现青梧正盯着她的睡裙笑,脸颊腾地红了,转身就要变回雪貂,却被他捞进怀里。
“再闹就赶不上早朝了。” 青梧替她系好带子,指尖划过她腰侧时,糊糊像被挠了痒似的缩了缩。他忽然低头在她额间印下轻吻,带着柏木香的气息漫进鼻尖:“昨日教你的隐身术,今日该验收了。”
凌霄宝殿上果然出了岔子。天帝正说着南疆妖兽作乱的事,糊糊忽然觉得耳朵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隐身术瞬间失效,她就这么穿着粉白相间的仙裙蹲在青梧脚边,手里还攥着半颗没吃完的月魂果。
众仙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连太白金星的拂尘都顿了顿。糊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青梧还一本正经地开口:“此乃属下新收的灵宠,通些人性。” 说着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碎发别到耳后。
散朝时被月老拦住去路。那白胡子老头笑眯眯地晃着红线:“上神这灵宠瞧着面熟,莫不是……” 糊糊赶紧往青梧身后躲,却被他拽着胳膊推到身前。青梧挑眉看向月老:“她是本尊道侣,司命殿的糊糊。”
月老的眼睛瞪得像铜铃,红线缠了满手都没察觉。糊糊扯了扯青梧的袖子,小声嘟囔:“你故意的。” 他却低头在她耳边轻笑:“早晚要知道,不如早点让他们习惯。”
回殿的路上遇到瑶池仙子,她看见糊糊时脸色微变,手里的琉璃盏差点脱手。糊糊想起在司命殿看过的话本,说这位仙子当年曾想与青梧结契,被他用仙力震飞了三里地。
“上神这道侣…… 看着倒是面生。” 瑶池仙子的声音甜得发腻,眼神却像沾了冰碴。糊糊正想回嘴,青梧已经揽住她的腰转身就走:“与你无关。”
走到半路,糊糊忽然停住脚步。她望着远处飘来的云,忽然想起凡间那个雨天,迟叙白把披风裹在她身上,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砸在她手背上滚烫。
“在想什么?” 青梧低头看她。糊糊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口:“在想,迟叙白要是知道自己成了天界的醋坛子,会不会脸红。” 他捉住她的手腕往回走,耳尖却悄悄泛起红:“再提那个名字,今晚就不许睡软榻。”
战神殿的藏书阁里藏着青梧历劫时的画像。糊糊趁他处理军务时溜进去,指尖拂过画中少年的脸 —— 迟叙白十五岁那年在将军府的桃树下练枪,花瓣落在他肩头,他却盯着不远处追蝴蝶的她,嘴角噙着笑。
“偷看什么?” 青梧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糊糊手忙脚乱地把画卷藏到身后,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抽走。他展开画卷,指尖落在画中她的辫子上:“当时总觉得,这丫头怎么跑起来像只没头的小兽。”
糊糊抢过画卷卷起来,往他怀里塞了块刚做好的仙草糕:“不许笑我!” 他咬了口糕点,忽然握住她的手往书架深处走。那里藏着个冰玉匣子,打开时寒气扑面而来,里面竟放着件小小的红色嫁衣。
“凡间那套被战火毁了,我让织女照着重做了件。” 青梧的指尖划过嫁衣上的金线,“总觉得欠你个像样的婚礼。” 糊糊的眼眶忽然热了,她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不用婚礼,有你就够了。”
可青梧还是办了场盛大的婚宴。青丘的狐狸们送来满殿的桃花,司命星君把他们的命书用仙力拓在天边,连天帝都赐了对万年暖玉。糊糊穿着红嫁衣坐在榻上,看着青梧推门进来,忽然想起新婚之夜他像只兴奋的大野猪,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 他坐在床边,指尖解开她的嫁衣系带。糊糊抓住他的手,眼睛亮晶晶的:“迟叙白说过,要带我去看遍凡间的花。” 青梧低头吻她的唇角:“那便去看。”
第二日他们就溜出了天界。凡间正是三月,江南的桃花开得像云霞,糊糊提着裙摆跑在前面,忽然被青梧拉住。他从袖中取出支玉簪,簪头雕着只小雪貂,正抱着颗仙草糕啃。
“上次在瑶池看见的样式,改了改。” 他替她簪在发间,指尖蹭过她的耳垂,“好看。” 糊糊摸了摸玉簪,忽然指着不远处的戏台:“你看!”
戏台上正演着将军府的故事,说的是二皇子与将军独女相爱,历经磨难终成眷属。糊糊看得入神,青梧忽然在她耳边低语:“他们说的是我们。” 她回头瞪他:“哪有,我们没那么惨。”
可当晚就遇到了麻烦。南疆的妖兽竟追到了凡间,化作团黑雾缠上他们。糊糊下意识祭出青梧教她的仙法,金光闪过,黑雾却笑得刺耳:“战神的道侣,原来这么弱。”
青梧将她护在身后,周身仙力暴涨,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糊糊却抓住他的手腕,往他掌心塞了颗东西 —— 是她偷偷藏的月魂果核,被她用仙力炼了七七四十九天。
“你教我的,以柔克刚。” 她冲他眨眨眼,指尖结印。果核忽然爆开,化作万千光点,竟把黑雾缠成了团。青梧挑眉,随即大笑:“我的糊糊,越来越厉害了。”
回去的路上,糊糊趴在青梧背上打哈欠。他的黑袍带着柏木香,让她想起在凡间时,他总背着她穿过将军府的回廊,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青梧,” 她忽然开口,“你说我们会不会有孩子?” 他脚步顿了顿,声音有些发紧:“你想要吗?” 糊糊把脸埋在他颈窝:“想要只小狐狸,不对,是小雪貂!”
他低笑起来,震得她心口发痒。回到战神殿时,司命星君正等在门口,手里拿着本新的命书。他笑眯眯地翻开:“恭喜上神,道侣已有身孕。”
糊糊的脸瞬间红透,青梧却一把抢过命书,手指抚过那行字,忽然把她打横抱起:“从今日起,不许再练那些危险的仙法。” 糊糊捶他的胸口:“才一个月!”
孕期的糊糊变得格外嗜睡。青梧把书房搬到卧房隔壁,处理军务时总不忘回头看她。她常蜷在软榻上,肚子慢慢隆起,尾巴却还是像从前那样,时不时扫过他的手背。
纪玄烨送来只白狐幼崽,说是赔罪。糊糊却把幼崽抱在怀里,摸着自己的肚子:“以后让它陪宝宝玩。” 青梧皱眉:“狐狸太皮,不如养只仙鹤。” 糊糊瞪他:“你当年还不是只‘臭狐狸’?”
孩子出生那天,天界下了场桃花雨。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耳朵尖尖的,尾巴毛茸茸的,哭起来像小猫似的。青梧抱着她,手都在抖,忽然抬头对糊糊说:“叫念舒吧,思念的念,玲舒的舒。”
糊糊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她想起凡间那个挡箭的午后,迟叙白的眼泪落在她脸上,滚烫得像要烧起来。原来有些记忆,从来都没忘。
念舒满月时,司命星君带来个消息:南疆的妖兽又作乱了,这次竟联合了魔族。青梧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女儿,眉头紧锁。糊糊握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他却摇头:“你带着念舒在殿中待着,我很快回来。” 糊糊知道他的脾气,只好替他整理好战袍,在他心口印下轻吻:“早去早回。”
可青梧去了三个月都没消息。糊糊抱着念舒站在殿门口,每天望着南天门外的云霞,尾巴的毛都快掉光了。纪玄烨跑来报信,说青梧在魔界与魔尊大战,仙力耗尽被困住了。
糊糊把念舒交给奶娘,转身就要冲出殿门。司命星君拦住她:“你如今仙力尚弱,去了也是送死!” 她却红着眼眶:“他是我夫君,我不能让他一个人。”
她想起青梧教她的隐身术,想起那颗果核,想起他说过的 “护你也是理所应当”。她化作道白光冲出天界,直奔魔界。
魔界的戾气像针一样扎人。糊糊忍着心口的疼往前飞,忽然看见前方的战场上,青梧的黑袍被血染得发黑,却还握着长枪与魔尊对峙。她眼眶一热,祭出所有仙力化作道金光,撞向魔尊的后背。
“糊糊!” 青梧的声音撕心裂肺。魔尊回头,利爪带着黑气扫向她。就在这时,念舒的哭声忽然从天边传来 —— 是司命星君带着她来了。那哭声竟蕴含着纯净的仙力,魔尊被震得后退三步。
青梧趁机挥枪刺穿魔尊的心脏。他跌跌撞撞跑到糊糊身边,抱住她软下去的身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怎么来了…… 不是让你等着吗……”
糊糊笑了笑,指尖抚过他的脸颊:“迟叙白说过,要一起回家的。” 她的眼睛慢慢闭上,青梧却忽然想起什么,咬破指尖将心头血喂进她嘴里。
金光从糊糊体内升起,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的仙力竟暴涨了数倍。青梧抱着她,眼泪落在她脸上:“以后不许再这么傻。” 她搂住他的脖子:“谁让你是我夫君。”
回去的路上,青梧一直抱着糊糊,念舒趴在他肩头,小手抓着他的头发。糊糊忽然笑出声:“你看,我们一家人都齐了。” 他低头吻她的发顶:“永远都齐了。”
多年后,念舒长成了个调皮的小丫头,总缠着纪玄烨教她变狐狸。糊糊坐在桃花树下看着他们闹,青梧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间:“在想什么?”
“在想,当年误闯你的生死劫,真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她转过身,在他唇上印下轻吻。风吹过,桃花落在他们发间,像一场永远不会醒的梦。
殿内的命书上,新添了几行字:战神青梧与道侣糊糊,共护三界,育有一女念舒,相守万年,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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