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转入精神病院,张兆和转身离开,晚年她已认不出丈夫的模样
发布时间:2025-07-15 03:40 浏览量:1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情诗,被誉为最美情诗。
只是童话的背后,却是张兆和晚年锥心的自白:“我叫张兆和,是作家沈从文的结发妻子,也是最恨他的人。”
婚后的柴米油盐、身份鸿沟迅速消磨了浪漫,更致命的是,沈从文在张兆和怀孕期间,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
当高傲的富家千金,遭遇爱情的背叛,他们该如何面对这场婚姻?
1929年上海中国公学,19岁的张兆和坐在第一排,看着新来的现代文学代课老师沈从文在校长胡适的陪同下走进教室。
这位27岁的湘西青年,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黑色长衫,戴着黑框眼镜,甫一站上讲台,便被满室学生的目光钉在了原地。
他紧张得面红耳赤,说话磕磕绊绊,甚至听不清后排学生的提问。
初次见面,这位日后名动文坛的作家留给张兆和的印象,只是一个“害羞得不像老师”的普通男人。
张兆和是苏州富商张吉友的三女儿,出身江南名门,与姐妹们并称才貌双全的“张家四姐妹”。
在校园里,她是公认的校花,追求者众多。
张兆和习惯性地将收到的情书编号为“青蛙一号”、“青蛙二号”,然后锁进抽屉。
沈从文很快成为“青蛙”大军中的一员,并且被张家姐妹戏谑地排在“癞蛤蟆13号”。
这个编号背后是巨大的身份鸿沟,沈从文14岁就扛枪当兵,在湘川黔边界闯荡,完全是行伍出身;他1924年开始创作,经徐志摩介绍进入中国公学教书。
他来自闭塞的湘西乡下,家境普通,与张家显赫的门第、优渥的生活环境,以及张兆和所受的良好教育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正如教育家叶圣陶所言,谁娶了张家女儿都会幸福,但这份幸福在当时看来,似乎与这个“乡下人”无关。
只不过,沈从文对张兆和的迷恋是炽热而固执的。
他选择了一种近乎笨拙的方式发起进攻,写情书,短短半年间,他持续不断地给张兆和写了上百封情书。
这些信起初夹在张兆和的课本里,落款只署“S先生”。
信中情感的表达大胆而直白,甚至写下了“我不仅爱你的灵魂,我更爱你的肉体”这样在当时看来极为惊世骇俗的话。
面对如此密集的“情书攻势”,理性的张兆和不为所动。
她不回信,不退信,只希望他能知难而退,但沈从文毫不退缩,反而愈发殷勤,甚至在学校里传出他因追求无果欲自杀的流言。
困扰不堪的张兆和,最终决定寻求校方的帮助。
她拿着厚厚一摞沈从文的情书,找到校长胡适理论,她感到生气又委屈,指着信中那些大胆的句子,指责沈从文“简直是耍流氓”。
出乎张兆和意料的是,身为父亲老友的胡适不仅没有批评沈从文,反而被那些情书中流露的真挚与深情所打动。
他试图为沈从文说话,告诉张兆和:“他非常顽固地爱你。”
年轻气盛的张兆和立刻红着脸反驳道:“我非常顽固地不爱他。”这次调解不欢而散。
胡适私下里不仅鼓励沈从文坚持,还主动充当起“月老”,试图说服张兆和。
沈从文也在信中不断剖白心迹,写下“蒲苇是易折的,磐石是难动的,爱你的心希望它能如磐石”这样恳切的誓言。
1930年,沈从文被调到青岛任教,人虽在青岛,写给张兆和的信却从未间断,甚至更勤了。
他将这些信称为“家书”,事无巨细地向她报告自己的日常,并持续倾诉思念:“我在呼吸和想你……我明白你会来,所以我等……”
这些信通常由张兆和的二姐张允和代收,她有时会打开来念给妹妹听,并欣赏沈从文的才情。
在姐姐的调侃和持续的书信往来中,张兆和的态度悄然发生着变化,她开始习惯并期待这些来自青岛的信件,偶尔也会回信分享自己的近况。
沈从文四年如一日的坚守,一点一滴地融化了张兆和心中的坚冰。
1932年夏天,张兆和大学毕业回到苏州老家。
不久,沈从文带着巴金建议购买的礼物,专程从青岛赶来。
张兆和内心慌乱,甚至在他来访时躲到了街上的图书馆。
在二姐的巧妙安排和鼓励下,两人最终在张家的花园里正式会面。
张兆和特意穿上白裙子和红皮鞋,见面时,沈从文激动得眼眶发红,倾诉着思念。
这次会面成为关键转折,临别时,沈从文小心翼翼地向张兆和求婚,请求她父亲同意,“让乡下人喝杯甜酒吧”。
爽快的二姐张允和代答:“放心吧,早晚让你喝上甜酒!”张父张吉友是位开明的家长,得知后只表示:“儿女婚事,他们自理。”
但他也冷静地向女儿指出了两人间的巨大差异,身世悬殊,教育背景不同,并提醒女儿,婚前的男人可以忍受屈辱,婚后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此时的张兆和,已被沈从文的执着打动。
1933年初,张允和代表张家给沈从文发去了一个“允”字的电报。
张兆和不放心,又亲自拍了一封:“乡下人,可以喝杯甜酒了。”
一段始于卑微执着、冲破身份隔阂的传奇师生恋,似乎终于修成正果。
现实围城1933年9月,沈从文与张兆和在北平中央公园举行了极其简朴的婚礼。
梁思成与林徽因赠送的百子图锦缎是婚房里少有的喜庆点缀。
新婚不久,因沈从文母亲病危,他独自返回湘西凤凰老家。
分隔两地时,两人通过书信倾诉思念,互称“三三”和“二哥”,字里行间仍是浓情蜜意。
如同沈从文在船舱里所写:“我离开北平时还计划每天用半个日子写信,用半个日子写文章,谁知到了这小船上却只想为你写信,别的事全不能做。”
张兆和则在信中担忧湘西的风,会吹病她的“二哥”。
只是新婚的甜蜜,很快被现实生活的琐碎所取代,张兆和放弃了苏州娘家锦衣玉食的生活,跟随沈从文,先是辗转湘西,后定居北平。
她需要适应普通人家的粗茶淡饭,亲手操持繁重的家务。
在长子龙朱出生后,育儿和家务的压力倍增。
为了节省时间方便劳作,张兆和剪掉了她标志性的长发,换下了往日的旗袍,穿上了朴素的短衫。
她原本保养细嫩的双手在操劳中变得粗糙,沈从文每月微薄的稿费和教书收入,常常难以支撑家用,张兆和有时不得不写信向二姐求助。
沈从文对妻子这种巨大的转变,并未表现出足够的体谅和理解,反而感到失望。
他依然期望张兆和保持婚前优雅精致的闺秀形象,抱怨她不再留长发、穿高跟鞋、打扮自己,甚至责备她“看看现在的你,和平常妇女有何区别”。
面对丈夫的要求,张兆和感到委屈。
她在给沈从文的信中明确拒绝:
“不许你逼我穿高跟鞋、烫头发了,不许你因怕我把一双手弄粗糙为理由而不叫我洗东西、做事了,吃的东西无所谓好坏,穿的用的无所谓讲究不讲究,能够活下去已是造化。”
这些日常的摩擦和互相的不理解,让沈从文对婚姻感到苦闷,昔日的浪漫激情,在现实面前逐渐褪色。
沈从文在拜访同乡熊希龄时,初次见到了担任熊家家庭教师的高青子,双方印象良好。
约一个月后再次相见,高青子刻意模仿了沈从文小说《第四》中女主人公的装束,穿着“绿地小黄花绸子夹衫,衣角袖口缘了一点紫”。
这种带有明确暗示的精心打扮,令沈从文怦然心动。
他心领神会,两人开始了暧昧的交往,沈从文自身也因这段关系陷入纠结。
1936年,处于极度矛盾和痛苦中的沈从文,做出了一个令张兆和震惊的决定。
他给妻子写了一封信,坦白了自己对高青子的“爱慕和关心”。
沈从文试图解释,他把这种对其他女子的情感视为一种“人生体验”,甚至天真地期望妻子能够理解并帮助他走出困境。
可对于张兆和而言,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自己放弃优渥生活,辛苦持家,为他生儿育女,换来的却是丈夫在孕期的背叛。
她无法原谅这种不忠,一气之下,带着年幼的长子龙朱,愤然离开北平,回到了苏州娘家。
张兆和后来坦言,沈从文婚后的变化让她无法接受,她恨他将自己拖入不幸婚姻的泥潭,恨他对婚姻的不忠,恨他对家庭责任的忽视。
这场始于浪漫的婚姻,在现实与背叛的双重打击下,出现了难以弥合的裂痕。
永恒的伤痕1939年高青子也抵达昆明,并在西南联大图书馆任职。
与沈从文在昆明的重逢,使两人旧情复燃。
他们的交往变得更为密切,流言蜚语很快传到张兆和耳中。
虽然沈从文最终选择回归家庭,高青子也另嫁他人,但夫妻间的信任基础已被彻底摧毁。
沈从文在1941年发表的短篇小说《看虹录》,描写一位作家深夜探访情人的情节,被张兆和认为“可能一半是真情,一半纯属幻想”,更像是沈从文对这段婚外情的最后纪念。
四十年代末,他的文学创作因《看虹录》等作品,被批评为“桃色文艺”而备受压力。
1949年,沈从文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一度陷入抑郁。
当年3月28日,他在医院试图自杀,用剃刀划破颈部及手腕并喝下煤油,所幸被及时抢救。
这次事件后,他被送进精神病院治疗。
张兆和并未选择陪伴,而是决定前往华北大学深造。
她对沈从文当年的不忠始终耿耿于怀,晚年的沈从文多次试图寻求妻子的谅解。
据张允和回忆,1969年,年近古稀的沈从文在混乱的环境中,珍重地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张兆和给他的第一封信,像个孩子般又哭又笑,这封信他珍藏了整整23年、
1988年5月病危之际,沈从文对张兆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三姐,我对不起你……”
沈从文的后半生主要在历史博物馆度过,专注于中国古代服饰与文物的研究。
他在极其艰难的条件下,以惊人毅力完成了填补中国物质文化史空白的巨著《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成为国际知名的文物专家。
讽刺的是,他早年因爱好收集古董,而被钱钟书在文章中讽刺为“俗子附庸风雅”,晚年却恰恰凭借这份热爱,成为了钱钟书后来调侃中所谓的“真道学”式的权威学者。
直到五十年代初,钱锺书夫妇才主动去清华看望沈从文夫妇以示修好。
沈从文去世后,张兆和开始整理丈夫的遗稿和书信。
在编辑《从文家书》的过程中,她重新审视了这段漫长的婚姻。
她在后记中写下了迟来的困惑与理解:
“从文同我相处,这一生,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后来逐渐有了些理解,但是,真正懂得他的为人,懂得他一生承受的重压,是在整理编选他遗稿的现在。”
她最终评价沈从文是一个“稀有的善良的人”,承认他们之间“互相少了一份理解”。
2003年2月,弥留之际的张兆和躺在病床上。当有人拿着沈从文的照片问她这是谁时,她只是含糊地说:“有点熟悉,但记不起来。”
直至生命终点,张兆和都未能真正释怀那段背叛带来的痛苦,最终选择了遗忘。
从“乡下人喝杯甜酒”的浪漫起点,到病榻前对爱人影像的陌生回应,这段炽热爱恋、深刻背叛、长期隔阂与迟来理解的婚姻,最终画上了一个充满遗憾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