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海难时，女友将唯一的救生衣给白月光

遭遇海难时，女友陆云溪把仅剩的一件救生衣给了坐在船上的白月光初恋。

她安慰着白月光初恋「姜远哲是游泳运动员，这点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你比他更需要救生衣。」

可陆云溪不知道，我当年为了救她，肩膀受了重伤，已经不能再游泳了。

后来，看到我的尸体，陆云溪却哭着说她错了。

1.

我死了，坠海溺水死了。

再睁眼，我已成为灵魂体飘在空中，目睹坠落那片海面出现一大片血。

然而紧急撤离的陆云溪却没有注意到那一大片血，她正忙着安抚哭得梨花带雨的季子枫。

「云溪姐姐，远哲哥掉海里了怎么办？都怪我身体不好非要跟着来，救生衣应该先给他才对，你快找人救救他吧。」

「姜远哲是游泳运动员，不用担心，他故意想引起我的关注而已。」

陆云溪说这话时，脸上一片冷漠。

我看在眼里，自嘲一笑。

当年为了去救她，我肩膀受重伤，早就不能游泳。

陆云溪不是不知道，她只是没放在心里罢了。

恋爱五年结婚五年，做尽一切的我终究是挽回不了一个变心的人啊。

也许是心中有怨念，我始终没法离开陆云溪身边。

我看着毫发无伤的季子枫被陆云溪带去医院做全套检查，直到确认他无事，陆云溪才松了口气。

季子枫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眼神里充满爱慕看向陆云溪，轻声说：「云溪姐姐，远哲哥到现在还故意不回来，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陆云溪依旧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语气淡淡，「不用理他，他明知道你身体弱不会游泳，还安排游艇项目，我不过是把救生衣给你，他又起嫉妒心玩消失，妄想我去哄他，我不会再上当了。」

我痛苦地看着这一幕，原来在她心里，我早已成为爱撒谎善妒的心机男。

可当初是她先招惹我，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的啊。

2.

没过一会儿，丈母娘与小姨子来了，他们对季子枫嘘寒问暖却没有一个人想起我。

病房门砰地一声巨响，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闯进来。

「我爸爸去哪了？」

女儿楠楠眼眶湿润，手臂腿上带着淤青，小小的他不再像从前那样畏惧陆云溪，站在门口质问病房内所有人。

这是他第一次敢那么大声说话，即便怕得全身发抖，依旧像战士一样直面恐惧。

我看在眼里，心里止不住的疼。

楠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身上全是伤口，连衣服也破了。

陆云溪一如既往地厌恶她，态度冷漠像一座冰山，「你怎么过来的？保姆去哪了！」

陆云溪，那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我飘在空中，恨不得将陆云溪千刀万剐。

打从我怀孕那一刻起，她对我态度，就发生了天翻地覆。

开始三天两头不着家，以冷暴力各种对待我。

楠楠出生后，更未曾抱过他一次。

「跟他爸一样没教养，你进来也不知道要敲门？万一你季叔叔在睡觉怎么办？」

丈母娘语气不加掩饰嫌弃，「身上那么脏，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玩摔了被好心人送来医院？也不知道消毒消毒，万一有病菌怎么办，还有你手上那个破玩偶！」

丈母娘说完，快步走到楠楠面前，夺走他怀里的玩偶，不顾他哭喊，把玩偶丢给门口正好经过回收垃圾的清洁工。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

丈母娘是故意的，他既不喜欢我，也不喜欢自己的外孙女。

那个玩偶是我给她的三岁生日礼物，楠楠每晚必须抱着他才能睡着，那是他的阿贝贝，也是我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我亲眼目睹楠楠几近崩溃跟着清洁工跑，哭喊着要把玩偶拿回来。

想伸手抱住她，却再也没法拥抱她。

而跟死人一样无动于衷的陆云溪终于有了反应，她皱着眉吩咐一旁的助理，「你把她送回去，顺便去商场给他买个新的。」

陆云溪对季子枫的事亲力亲为，女儿跑出去，她只是冷冰冰吩咐下属去看着。

她不爱我，更加不会爱她的女儿。

她根本不在乎我们父女俩。

是我醒悟得太晚了，如果早点离婚离开陆家，我的楠楠，怎么会受这样的委屈？

3.

次日清晨。

我又回到那片海域，看见自己的尸体被当地渔民打捞上来了。

尸体早已被泡发成微巨人观，整张脸被礁石磨得面目全非。

身上没有一处好皮，一只脚被鲨鱼啃没了。

当地人被我的死状吓得连忙报警，我盘旋在空中，打算最后看一眼自己的尸体，然而这时一道强烈的光把我扯回病房。

病房内，电视里正播放新闻，报道海域发现一具男性尸体，警方初步判断疑是华国旅客。

当我看见自己的遗体出现在电视上那一刻，丈母娘突然惊呼出声，忙关掉电视。

「国外新闻怎么都不打全码，那男的死得也太惨了吧，看得好可怕，幸好你们昨天安全回来了。」

陆云溪突然腾的一下站起身，她脸色苍白，微皱着眉，再次打开电视。

「云溪啊，子枫还要吃早餐呢，别一大早看这些，不吉利。」

丈母娘一脸不悦，正打算去关却被陆云溪拦住。

陆云溪死死地盯着屏幕，没错过新闻出现的每一幕画面。

「云溪姐姐，会不会远哲哥...」季子枫突然出声。

「不可能是他！」

陆云溪突然喝了一声，关掉电视。

过了会儿，她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缓了缓语气，「姜远哲虽然退役多年，好歹曾经也是拿过冠军的游泳运动员，怎么可能是他。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躲起来，为了让我去找他，我可没时间跟他耗着，等过几天你休息好，我们就回国吧。」

「他既然那么爱玩消失，就让他在这儿玩个过瘾。」

我怔怔地看着她，哪怕已经成为一抹亡魂，还是能感受到她带给我的痛楚。

她甚至不愿派人去查，笃定我是故意消失，好让所有人着急。

可我唯一消失只有那一次，也是从那以后，她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冷淡，成日不着家，明明最爱玩消失的是她。

4.

季子枫出院了。

陆云溪与丈母娘她们一起送他回别墅。

刚踏进家门，我听到了楠楠的哭喊声。

我想飘过去，可眼下只能被迫困在陆云溪身边，她动我才能动，她睡我才能自由来去。

「救救爸爸，我要去救爸爸。」

「放开我，我要爸爸。」

保姆陈妈紧紧抱住情绪崩溃的楠楠，他在见到陆云溪那一刻，松了口气。

陆云溪皱眉不耐，「陈妈，她又怎么了。」

「楠楠看到新闻，非说那是您丈夫，已经哭闹一下午了。」陈妈语气颇有几分抱怨，「要不是我拦着，他又要像昨天一样，趁我不注意偷跑出去。」

小姨子双手抱臂，满是厌恶看着楠楠，「他跟他爹一样不安分，老爱往外跑，要找就让他去吧。」

楠楠泣不成声，嘴里不断喊着爸爸，根本听不进任何话。

「楠楠乖，让叔叔抱抱，你爸爸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季子枫忙走上前，正伸手准备抱住在陈妈怀里不断闹腾的楠楠。

「啊——」

突然，他尖叫一声倒在地上，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捂住胸口痛苦地喘息着。

丈母娘见状，怒气冲冲一个箭步跨来，抬手狠狠甩了楠楠一巴掌。

「小小年纪心肠怎么这么恶毒，季叔叔过来关心你，你竟然敢踹他，一定是你爸教的，把你教成这幅鬼样。」

楠楠被打了一巴掌，瞬间情绪崩溃，「我要爸爸，我要找宋阿姨打你们，你们都是坏人是坏人！」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害怕得蜷缩在角落，可怜又无助。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去安抚他，视仅5岁的他为坏孩子，冷漠无情地看着他崩溃痛哭。

季子枫脸色惨白，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陆云溪的衣服，「云溪姐姐，我没事，是我不好，我不该在楠楠闹脾气的时候去抱他。」

她们都眼瞎吗？

我亲眼看见季子枫偷偷掐了一把楠楠的大腿，他那么小，哪里会为自己辩解。

陆云溪确认好季子枫无大碍后，她面上带了些愠怒，走到楠楠面前，「宋阿姨？所以你爸天天背着我带你跟宋阿姨见面是吧？他俩竟然教你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好，好得很。」

她说完，不顾楠楠哭喊，像抓着一袋垃圾一样，揪住他的衣领拖到一楼的杂物间，「好好待在里面反省，等你爸回来，我再找他算帐。」

陆云溪狠心把楠楠锁在房间，那扇门砰的一声彻底隔绝了楠楠的哭声，她做完一切扬长而去。

我飘在空中急得团团转，根本没法进入房间。

父女连心，我的女儿一定是感受到我不在了，才会急得想去找我，可她们却认定他是无理取闹的坏小孩，用极端手段惩罚无辜可怜的他。

那间房是用来放行李的，根本没有窗户，里头黑压压一片，楠楠个子矮根本开不了灯。

更何况他仅仅才五岁而已，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

陆云溪，你好狠的心，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心如刀割，然而什么都做不了，不仅惨死，连灵魂体也死死地绑在陆云溪身边，哪也去不了。

5.

陆云溪阴沉着脸盯着杂物间许久，抬脚踹开一旁的绿植，带着怒气转身离开。

我被迫牵引在她身边，跟着她回到房间。

陆云溪沉默许久，划开手机屏幕。

自从生孩子后，她再也没给我好脸色，只有我抱着过往的美好回忆，等着她回头，给她备注的老婆从未改过。

陆云溪倒好，从前最恩爱的时候给我备注「亲爱的老公」，如今我这个人就如同陌生电话仅剩一串数字。

她现在倒是想起要来找我，可我这辈子再也不能接电话了。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冰冷机械女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

陆云溪脸色一沉，关掉屏幕把手机丢到一旁。

我冷眼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自嘲一笑，她只打了一通电话便耐心全无。

想到自己曾经为了让她回家，一通接着一通打过去，一个人傻傻地抱着手机从黑夜等到白天，泪水流尽都没打通一个电话。

一道铃声在寂静的房间响起。

「你们是不是在巴寻岛那边？远哲还好吗？为什么他一直不接电话？我刷到国际新闻说当地渔民打捞一具华人男性尸体，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好好的跟你在一起？」

宋菱颖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

陆云溪扬起一丝讥讽笑意，「姜远哲他好的很，谁出事都不可能是他出事。至于你，堂堂宋氏掌权人对我的老公那么上心，这不太好吧，有空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家里那些破事，别老惦记我的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偷偷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我可没那么大度，也更不可能让你们好过，只要我和姜远哲一天没离婚，你和他永远不可能。」

陆云溪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我气得在空中飘来飘去，想揪住她的衣领，狠狠打她一顿。

明明是她跟季子枫一直以兄妹相称不清不楚，居然倒打一耙污蔑我和宋菱颖有一腿。

对我失踪不闻不问，一意孤行认为是我故意玩消失。

宋菱颖怒骂：

「陆云溪你还是不是个人，我和远哲没你想的那么龌蹉，倒是你，跟季子枫这么多年来不清不楚，只要他那边有什么事，你总能狠心丢下自己的父女一走好几天。」

「远哲他本来有大好前程，不该草草退役，就是因为他当年信了季子枫的谎言，肩膀受伤再也没法游泳了。」

6.

肩膀受伤的事，一直是我心里的痛。

因为一场比赛，我和陆云溪相识相恋相爱，她对我用尽温柔，呵护在手心。

繁重的训练压得我喘不过气时，是她陪着我一起下水训练，一遍又一遍来回，直到筋疲力尽。

那段日子特别美好，好到后面陆云溪对我越来越冷淡，我都没想过离婚。

陆云溪曾说过她只当季子枫是弟弟，毕竟她们两家是世交，关系亲近也正常。

可她明明是我的女朋友，为何每次季子枫一有事，她总能找各种理由抛下我去找他。

陆云溪一次次让我妥协，终于有一天，我受不了，与她爆发在一起后第一次争吵。

「姜远哲你能不能懂事点，别老是疑神疑鬼。子枫从小体弱多病，我答应过阿姨好好照顾他，他怕你不开心，好几次晕倒都没告诉我，还是我去问了才知道。」

「我弄新项目很忙很忙，根本没有时间向你解释一遍又一遍。」

那次吵架后，陆云溪突然消失了，我给她打了无数次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直到一周后，我通过季子枫的朋友圈，才知道她去邻市朋友的开业典礼剪彩，季子枫正好站她身边，两人宛如金童玉女般，衬得满世界找她的我像傻子一样可笑至极。

市赛那天，我抱着期望，她会不会像以前那样给我惊喜，坐在观众席等我比赛结束。

然而在上场前，我接到了季子枫的电话。

「云溪姐姐出事了，你赶紧来复通医院。」

我听完，双腿发软。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失去陆云溪。

不顾教练和队员的阻拦，我随便套了件外套急匆匆赶去复通医院，脑子乱糟糟的根本没法冷静下来，没注意到飞驰而来的电动车。

「是你自己不看路啊，不关我的事。」

肇事者着急忙慌扶起电动车扬长而去。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疼，尤其是肩膀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疼痛。

可我心有执念，一定要见到陆云溪，忍着痛，不顾众人的异样惊恐的目光，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走向医院。

推开408房门瞬间，我看见陆云溪人好好的坐在一旁削苹果，而季子枫则坐在床上喝汤。

「云溪，你不是...」

我怔怔地看着她，又看向季子枫，没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

陆云溪放下手里的苹果，走了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我看着完好无损的陆云溪，激动道：「季子枫刚打电话给我，说你出事了，我放弃比赛赶过来，在路上被电动车撞了。」

「远哲哥！」

季子枫紧紧的咬着下唇，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我真的很喜欢你，想跟你做朋友，害怕你误会，我尽量避着云溪姐姐不跟她见面。可姐姐她心善因为爸爸坚持照顾我，她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会拿姐姐的身体胡说八道啊，你怎么可以污蔑我...怎么可以...」

他话说到一半，整个人颤抖个不停，艰难地喘息着。

「够了！你先出去，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陆云溪摁着呼叫铃，小心翼翼地护着季子枫，轻声细语安抚他的情绪。

但她忘了，我也受伤了啊。

那天我是怎么回到家已经忘了，只记得因为季子枫的谎言，我再也没法游泳了。

陆云溪自始至终相信她从小看到大的弟弟不会撒谎，让我不要再提这件事。

后来，她知道我肩膀受伤不能游泳，保证以后不会再跟我吵架。

我再次相信她，因为我实在是太爱她了。

7.

陆云溪的声音，让我的思绪渐渐回笼。

「姜远哲连这个都跟你说，看来没少在你面前抱怨啊。」陆云溪冷哼一声，「我最后说一次，季子枫是无辜的，那件事早已解决，姜远哲纵使有再多不满，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她说完，不顾宋菱颖破口大骂，直接掐断电话。

陆云溪倒在沙发上缓缓闭上眼，不知在想什么。

早已解决？我冷冷地看向陆云溪，何来的解决，不过是我一人独自将所有委屈咽下罢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浪费时间在你身上。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云溪姐姐，喝点粥吧。」

季子枫端着一碗粥走到陆云溪面前，他见她没反应，放下碗后，正准备伸手去触碰她时，她睁开了眼。

陆云溪问：「子枫，我问你，当初是不是你打电话跟姜远哲说，我出事了。」

季子枫脸上扬起温煦笑容滞住，很快他恢复平静，「云溪姐姐，多久以前的事了，我早就不记得了，再说了，我和你认识那么久，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

「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怎么会呢，我一直以来默默喜欢你，已经很痛苦了，为什么要怀疑我...」

季子枫眼泪掉落，手足无措地为自己解释。

陆云溪皱着眉，烦躁的扯开领带，「我只当你是弟弟，以后不要再说了。」

我忍不住冷笑出声，有谁会为了没有血缘的弟弟忙前忙后，忙到连自己的丈夫女儿都不顾，陆云溪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对不起，云溪姐姐，你就当我没说过吧。」季子枫吸了吸鼻子，他擅长以退为进，体贴到任谁看了都心疼。

果不其然，这招对陆云溪太有用了，她目光温柔看向季子枫，「是我的错，不该老抓着过去不放。姜远哲既然不愿意回来，那我们不等他了，明天我再看看去哪玩，你先去休息吧。」

「好啊。」

季子枫走后，陆云溪再次掏出手机。

我看着她翻相册，一张张翻，翻了很久才找到我的照片，仅有一张是我的，其她全是丈母娘拿着她的手机拍她和季子枫的照片。

何必呢，既然不爱我，还留着我的照片干嘛。

我心里泛起一丝酸涩，那张照片还是我夺冠那天，她抱着我拍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忽然，一道急促的铃声响了。

「你好，陆小姐，我是巴寻岛刑警，根据酒店提供的信息，今早发现那具华人男性尸体很有可能是你的丈夫。」

陆云溪脸色瞬间煞白，她腾的一下起声，许久才开口，「那具女尸面目全非，怎么可能是我丈夫，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很好，她终于要发现我死了。

我嘲讽的一笑，总算能离开她了。

8

「他的遗物是一枚银戒指，背后刻着陆云溪三字，左腰有一处月亮纹身...」

陆云溪突然跌倒在地，嘴里不断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她眼含泪水掐断电话，时而哭时而笑。

我激动地在空中骂她，能不能去看一眼，能不能去确认一下，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赶紧帮我收尸，好让我早点消失。

每天困在她身边，看她和季子枫打情骂俏，我恨不得挖了自己的双眼。

良久，陆云溪终于起身，她抓着车钥匙急匆匆下楼，不顾一切往外冲，我跟着她一路来到当地的医院。

警察早早等候在那，带着陆云溪来到停尸间。

「请你确认下是不是你丈夫。」

入殓师掀开被子，露出我腰上的纹身。

那是我和陆云溪曾经一起去纹的情侣纹身，她是太阳，我是月亮，寓意「日为照，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后来她的洗掉了，而我一直不舍得洗掉。

警方将一枚银戒放在陆云溪面前，「这个戒指是我们从他手里拿出来的，他一直死死地捏着，所以在海里没有丢失。」

那枚戒指是陆云溪跟我一起去做的情侣银戒，最后只有我保留至今，而她的那枚早就被季念念拿去玩，玩丢了。

陆云溪双眼通红，看到那枚戒指瞬间，她再也忍不住了，发疯了一样不顾我死状可怕的尸体，死死地抱住我，嚎啕大哭。

「姜远哲，你怎么舍得离开我，你怎么能丢下我！」

「你别闹了好吗，我以后不会再让你难过，不要离开我，我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

陆云溪撕心裂肺的模样，令在场所有人忍不住哭了。

我平静地看着，只觉得她可笑至极。

她是后悔对我冷暴力，还是后悔我死这么快没让她折磨够？

已经不重要了，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如今我只想快点消失。

可我的女儿怎么办，陆云溪不喜欢他，丈母娘和姑姑更是对他厌恶至极。

我忽然觉得很烦躁，却什么也做不了。

陆云溪哭了很久很久，她经受不住噩耗，撑不住晕了过去。

白光一闪，就在我以为自己终于要消失时，四周突然变暗。

不知困在这里多久，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

「远哲。」

黑暗瞬间瓦解，我发现自己回家了。

陆云溪跪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我的遗像，身旁堆满了空啤酒罐。

合着我的灵魂根本没消失，又回来了。

陆云溪居然给我搞了这么大的灵台，我忽然间觉得她有点可怕，该不会是她做法困住我的灵魂，不让我消失吧？

「为什么你不肯来我梦里？老公，我好想你啊。」

陆云溪猛地看过来，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她真的能看见我，然而仔细看她眼神涣散，早已醉得不清醒。

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伴随着疯狂砸门的声音。

陆云溪慢腾腾的从地上爬起来，晃着身子朝门口走去。

门刚打开，陆云溪触不及防挨了巴掌跌倒在地。

宋菱颖揪住陆云溪，她怒火中烧，大声质问：「陆云溪，你这个贱人，远哲已经死了，你现在做出这幅深情模样给谁看？楠楠已经三天没去幼儿园了，自己女儿失踪，你们陆家没有一个人管吗！」

女儿失踪三天居然没有一个人管，我气的无法说话，恨不得杀了陆云溪，她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已经付出生命了，连女儿也容不下吗。

她才五岁啊，能去哪啊。

「她去哪关我什么事。」陆云溪嗤笑一声，「子枫都告诉我了，我的孩子已经死了，她是你调换的女儿。你是她的母亲都不管，我一个外人有资格吗？这是我只想跟我老公待在一起，你赶紧滚，滚出我们的家。」

9.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所以她这些年对楠楠不管不顾，是因为季子枫说，楠楠不是她的亲女儿？是被调换的宋菱颖孩子？

过去建立起来的所有美好在这一刻全然崩塌，陆云溪不仅不相信我，还践踏我对她的感情。

宋菱颖瞪大了眼睛，她一脸不可置信，猛地再扇了陆云溪两巴掌「陆云溪，你在瞎说什么？远哲已经死了，你还再糟蹋他的名声？我与他清清白白，哪可能有孩子！」

她说着说着语气哽咽，我看在眼里，心里难受得很。

父母因故早逝，是宋菱颖她们一家资助我上完大学，她一直是亲姐姐般存在，待我很好很好，从未对我说过重话。

「我生育后，他带着孩子失踪几天，季子枫说他看见远哲带着不一样的孩子，从你公寓出来。」陆云溪躺在地上，苦笑出声。

宋菱颖怒吼了一声，「那是因为她去照顾季子枫了，孩子没有人照顾，来让我家刚生育的保姆帮忙哺乳！而且他期间跟你联系很多次，是你不断挂断他的电话，连他的短信也不回，何来失踪？」

时间静止了几秒，过去的伤痛再次血淋淋地被撕开。

陆云溪生育后的第二个月，陆云溪接到一通电话，对方说季子枫又住院了。

她明明可以吩咐下属去照看，却一意孤行跟着丈母娘一起跑了。

留着我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

面对我的催促电话，她陡然变了脸色，没有解释没有安慰，再次为了季子枫跟我吵架。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善妒，连一个病人都容不下吗？」

「你为什么老是胡思乱想？我真的很讨厌别人不信任我。」

「你总让我失望，我甚至已经感受不到你的爱。」

在那第一次争吵爆发后，陆云溪再也不像从前会第一时间注意到我的情绪，变着法子讨我开心，明明我那么好哄，她却选择冷暴力对待我，没有跟我说一声就出差了。

我担心孩子，得知宋菱颖有个刚生育的保姆，才带去溥哺乳。

10.

「你知道孩子饿成什么样了吗？」

「你呢，你又在哪？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放任季子枫发你俩的照片来刺激远哲，你跟畜生有什么区别啊，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你简直就不是个东西。」

宋菱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泪水顺着指缝流下，整个屋子回荡着她压抑无比的哭声。

对不起，让你难过了，我看着宋菱颖痛苦的模样，一点也不好受，也庆幸这世上还有人惦记着我。

陆云溪失了神一般愣愣地看着宋菱颖，「我那会儿根本没接到电话啊...」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嘴皮子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菱颖猛地抬起头，「谁知道是不是季子枫故意拿你手机删掉记录，反正你也不会相信他有问题，也不会去查。算了，我跟你这种人说干嘛？既然你不愿意去找楠楠，那我自己去找。」

「不，我跟你一起去。」陆云溪抹掉脸上的泪水，着急忙慌找手机，「我现在派人去找。」

等了近一个小时，陆云溪的下属发消息说找到了。

我跟着她俩，一路飞奔到郊外的废弃工厂。

陆云溪的保镖们正准备闯进去时，我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一股力道扯住。

「爸爸。」

楠楠仰起头甜甜的笑着，「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又惊又喜，他怎么看的见我？

铁门咚地一声被踹开，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抱着楠楠跟着陆云溪她们一群人一起进去后，亲眼目睹这极其残忍的一幕，险些晕了过去。

楠楠小小的身体孤零零躺在地上，身上遍布可怖的伤痕，血流了一地，此情此景，令现场男人默默地下头，根本不敢多看。

不远处，季子枫神色慌张望了过来。

我注意到他身旁举着棍棒的男人，她就是之前殴打我的男人。

「云溪，是他绑架了楠楠，我偷偷跟过来为了救楠楠，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啊。」

季子枫他红着眼眶，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似的，扑进陆云溪怀里小声抽泣着。

我望着眼前的一幕，张开嘴想说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紧紧地抱着楠楠，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这般痛苦。

楠楠伸手抹掉我的泪水，「爸爸，我已经不疼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抱着他痛苦哭出声。

「子枫，我们不是说好了，我帮你教训小贱人，你借此去讨好陆云溪要一笔钱？」被保镖死死压在地上的男人双目狰狞，怒吼出声。

季子枫尖锐的声音陡然响起，「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男人嗤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会反悔，证据在我手机里，你以为我不会录音吗？」

宋菱颖大步地跑过去，在那一堆杂货疯了似的翻找，最后她拿着一部手机走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点开音频。

「陆楠楠这死丫头太碍事了，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我怎么打他，他都不屈服。」

「帮我教训他一顿，让他失踪几天，到时候我好装作是我找到的，让陆家对我心存感激。」

「等我和陆云溪结婚，钱少不了你的。」

11.

「啊——」

整个厂房回荡着女人凄惨的尖叫声。

陆云溪双目赤红变得异常狠戾气吓人，她抓起地下的球棒，疯了一样的往季子枫身上砸。

「为什么？」

「我的女儿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

她残暴凶狠失了理智，下手的动作一下比一下重。

没一会儿，季子枫整张脸遍布可怖的血痕倒在地上，嘴里不断溢出血液，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我静静地看着，死死地捂住楠楠的眼睛，不想让我可怜的女儿看见如此恶心的一幕。

「姜远哲和陆楠楠已经不在了，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我是狠毒，你又好得到哪里去？」

季子枫虚弱的声音传来，他死死地盯着陆云溪，一字一句道。

「我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宋菱颖跟你长的有点像，你便轻易动摇怀疑姜远哲当你是替身。」

「每一次我装病叫你，你总能轻易丢下他来找我，你对他的又有几分真心，任谁看了都觉得你喜欢的应该是我才对啊！」

「他活着的时候，你冷落他，他走了你又开始想他。其实你谁都不爱，只爱自己，不然哪个男人会舍得让自己女人受委屈呢？」

他发了疯一样大笑，声音回荡在厂房刺耳得不行。

「他们的死是你造成，你逃脱不了一辈子活在忏悔中吧，姜远哲他对你早已死心，如果还有来生，他绝对不会再找你。」

「为什么你就是看不见我喜欢你，明明我才是最先遇见你的。」

陆云溪抄起一旁的棍子发疯似的砸在季子枫身上。

「你给我闭嘴，他不会的，绝对不可能不爱我。」

「我要你以命抵命。」

几分钟后，季子枫双目狰狞，他喷出一大口血咽了气。

厂房外，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响起。

宋菱颖指着地上的男人和陆云溪，对警方说，「凶手在这。」

陆云溪眼睛空洞无神，被两名警察死死地扣住，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绝望，受了刺激整个人有些呆愣愣的。

在宋菱颖抱着楠楠准备走时，陆云溪忽然情绪激动起来，她奋力甩开警察的桎梏，挡在宋菱颖面前，「你要带我女儿去哪。」

宋菱颖冷冷地看着她，「远哲刚和你在一起那会儿，他说自己遇到一个很好爱的女人，每次提起你满脸幸福感，还说这辈子非你不娶。只可惜他的爱被辜负了，还为此付出了生命。」

「至于楠楠，你根本不配做他的母亲，我要带他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

我抱着楠楠飘在上方，目光平静地看着跌坐在地上地陆云溪，她嘴里不断念着「老公女儿」，痛苦地捂住脸痛哭流涕。

如今她的后悔在我看来很虚假，活着的时候有很多机会一起好好谈谈，可她不愿意，轻易相信别人的谎言。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她，只期盼如果有来世，与她此生再也不见。

背后忽然间出现一道光芒。

楠楠轻轻碰了下我的脸颊，轻声说：「爸爸，我们该走了。」

「好。」

我亲了亲女儿的脸颊，带着他走进那道光圈，彻底离开了。

往事如烟，一切都化为乌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