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慌乱又羞涩地塞给我一堆东西:我明日就托人来提亲
发布时间:2025-06-08 10:47 浏览量:1
为了逃避上课,阿兄想出点子,让我去跟授课的太傅示好。
「沈太傅古板,不近女色,你按我说的做,不出三日就能吓跑他。」
我信以为真,初一给他抛媚眼,初二给他塞情诗,初三摸了他的手。
初四……
我还没出手,太傅便慌乱又羞涩地塞给我一堆东西。
「这是我的房契地契,若你不嫌弃我是个鳏夫,我,我明日就托人来提亲。」
我震惊。
他怎么没跑——
不是!谁说我要嫁给他了?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蝉声起伏。
我端着一盘糕点,站在树荫下,犹豫了不知多久。
不远处的书房内,阿兄不停朝我眨眼,眼睛都快抽搐。
可我还是不敢进去……
几日前,我爹亲自登门去求了沈昼沈太傅。
想让他在秋闱前,能给阿兄单独开个小灶。
其实他根本没抱什么期待。
毕竟沈昼才名远扬,还给太子当过三年老师。
京中想请他去授课的人比比皆是,沈昼全都婉拒了。
可出人预料的,我爹一张口,他居然答应了。
府里人都高兴得不行。
唯独阿兄愁眉不展。
原因无他,也是几日前,他的心上人董二小姐随家人一同去了京郊禅院纳凉。
说是纳凉,实则是去相看。
阿兄得了消息,几乎日日祈祷,唯恐她真的相看成了。
可沈昼授课严格,课后还爱留题目。
阿兄就是想去禅院装偶遇,也抽不出一丁点时间。
所以,思来想去,他决定求我帮忙。
而我又实在喜欢董家姐姐,很快便应了下来。
2
眼下,见我还在磨蹭,阿兄实在忍不了了。
他咬咬牙,故意喊了起来:
「哎,阿玉,你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那儿做什么呢?」
沈昼闻言,放下书,也跟着看了过来。
其实从小到大,我常听人夸阿兄长得好。
但在沈昼边上,他这张脸压根不够看的。
「阿玉?」
见我还在神游,阿兄又催了一声。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我心一横,直接走了过去。
「太傅,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特地端来给您尝尝。」
我把盘子放在桌上。
阿兄不满,偷偷杵了我一下。
我赶紧捏起一块糕点,送到沈昼嘴边。
沈昼愣了愣。
阿兄这时又杵了我一下。
我适时盯着沈昼,抛了个自认为无比标准的媚眼。
「你……」
沈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向了阿兄。
「令妹可是眼睛不适?」
我:「……」
阿兄:「……」
第一次示好显然不太成功。
课后,阿兄认真地跟我复盘。
「沈太傅比我想象中还要不开窍,不行,咱们得来剂猛药!」
阿兄说的猛药便是写情诗。
他在桌上铺开纸,特地换了左手执笔,认真写了起来。
我站在边上,读着他写的内容,脸不自觉有些泛红。
什么学富五车,高大威猛,什么一见钟情,夜夜思君……
「阿兄,你确定这样真的能行?太傅不会觉得我得了失心疯吧?」
阿兄手下动作微顿,投来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
「你是男人我是男人?放心吧,包行的。」
3
可我还是不放心。
「那他万一拿给别人看怎么办?到时我还怎么嫁人?」
「这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沈太傅是天底下难有的君子,他绝对比你还珍重你的名声。
「这张信纸,他断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瞧见。」
见我仍旧紧张兮兮的,阿兄干脆放下笔,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凑近点。
我赶紧照做。
他这才跟我讲起沈昼的事迹。
沈昼父母早亡,是被祖父带大的。
祖父还在世时,早早为他定下婚约。
可此后多年,那一家人越过越落魄,那家的小姐也生了重病,奄奄一息。
尽管如此,沈昼依旧信守诺言,将她娶了回来,为她求医治病,毫无怨言。
「瞧瞧,这还不是君子?
「只可惜那位小姐实在命薄,嫁给沈太傅一个多月就去世了。
「尽管没有夫妻之实,沈太傅依旧为她守了三年,后来国丧,又守了两年,如今竟都二十又五了。」
「啊?」我震惊,注意力完全跑偏,「才二十五,那他如何当的太傅?」
「……你没听说过吗,他十七便中了状元,皇上觉得他才华出众,破格提的他。」
我默了默。
「阿兄……要不你还是好好听他讲课吧。」
阿兄一愣,随机在我脑袋上狠敲一下。
「你董姐姐都快嫁别人了!是上这几节课要紧,还是我的终身幸福要紧啊?」
我缩了缩头,不敢再言语。
4
次日,沈昼又来了。
我捏Ŧü₇着阿兄给的信纸,想着里面的内容,只觉得无比烫手。
这情诗若是送出去了,从今往后,我就别想在沈昼面前抬起头了……
「阿玉!」
见我还跟昨天一样不争气,阿兄索性直接喊了我,不给我一点犹豫的机会。
又趁沈昼朝我看过来时,故意大声问我:
「你手里拿的什么?」
「我……」
「哦!」阿兄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你昨夜点灯写的,说今日要拿给沈太傅的东西,对不对?」
我:「……」
他都这么说了,我只能走过去,把信纸塞进沈昼手里。
然后趁他没打开,飞快地逃离这里。
不过——
我并没有跑远,而是躲在不远处的墙角那儿,偷偷观察着沈昼的表情。
我看着他在阿兄的催促下,有些困惑地打开信纸。
随即,猛地僵在了座椅上……
「写的什么啊?连我这个哥哥都要瞒着。」
阿兄伸头,一副想要探个究竟的表情。
但沈昼的动作比他更快。
他猛地合上信纸。
声音倒一如既往镇定。
「无事,令妹只是请教我一个问题。」
「这样啊……嗐,我这妹妹最是好学。」
阿兄配合地把头缩了回去。
沈昼这才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
在我印象里,他一贯从容不迫,温润如玉,就跟天上谪仙似的,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慌乱的时刻?
阿兄啊阿兄……
我有些羞愧。
我们真是把沈太傅捉弄惨了。
5
沈昼授课结束后,一向是由阿兄亲自送到正门口。
可今日,我正坐在池边喂鱼,背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我转头,就看见了正一前一后往这儿走的阿兄和沈昼。
想到情诗里的内容,我的脸几乎不受控制地烫了起来。
正想逃,就被阿兄高声喊住。
他站在沈昼身后,不停朝我作揖挤眼。
「阿玉,你上午怎么问了问题就跑呀,太傅还没给你解答呢。
「快来,趁这会儿时间,请太傅给你讲解了。」
真是我的好哥哥……
看这架势,他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把沈昼逼走。
约定在先,我只能配合。
我收好鱼食,慢慢磨蹭到两人跟前,小声喊了句「太傅」。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沈昼的脸好像也有些红。
他淡淡「嗯」了一声。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一下变得沉寂。
阿兄故意看看我,又看看他。
「太傅,您就帮阿玉解答一下吧。
「我跟她相处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她这么动真格。」
我咬了咬牙,配合点头。
「是,毕竟入了相思门,才懂相思苦。」
「什么?」
阿兄假装没听见。
可沈昼却是实打实听见了。
这回我可以确定,他的脸绝对红了。
不但如此,他连耳尖和脖颈都开始红起来。
还不等阿兄再说些什么,他就匆匆告辞。
「太傅!」阿兄追在后面,「你还没给阿玉答疑解惑呢!」
「这个问题我还没想好,改日再说。」
6
沈昼的身影刚消失不见,我就给了阿兄一拳,然后崩溃地捂住脸。
「你确定他明日不来了?
「他要是再来,我真恨不得钻地缝里去。」
「放心吧。」阿兄一脸神清气爽,「你瞧他刚才的样子,躲你跟躲洪水猛兽一样,明日肯定就跟父亲请辞了。」
阿兄沉浸在马上就能去见董姐姐的美梦里。
然而,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谁也没想到,次日,沈昼居然又来了。
不但如此,他连神色都跟往常差不多。
进了书房后,便摊开书籍,静静等着为阿兄授课。
而该去上课的阿兄本人,此刻正和我一起躲在墙角后面。
他问我:「你方才可曾瞧见他去找爹请辞?」
我摇头,只觉得阿兄一点都不靠谱。
「辞什么啊?我让婢女们一直盯着呢,他进门后就直接来书房了。」
「都这样了,他还能来?」阿兄磨着后槽牙,「我还真是低估他了。」
「这样……」
阿兄附在我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我越听越震惊。
「能行吗?万一沈太傅翻脸怎么办?」
「不可能,沈太傅可是君子中的君子,怎会跟你一个小姑娘动真格?」
我抠着指尖,犹豫不决。
阿兄干脆直接抓住了我的肩膀。
「求你了阿玉,哥哥的幸福可全掌握在你手里了。
「你难道不想让董姐姐当你嫂子了吗?」
「……好吧。」
我再一次妥协。
7
午后,日头正好。
我按阿兄说的,端来了两盏茶。
一盏给他,一盏,给沈昼。
不得不说,沈太傅的心态比我和阿兄想象中好得太多。
即使昨日刚被我的深情表白吓走,调整了一夜后,居然又能淡定自若地对我说谢谢了。
可我却难以镇定,手不停地抖着。
沈昼盯着我洒出来的茶水看了一会儿,主动伸手接了过去。
就在这时,阿兄又杵了我一下。
我心领神会,心一横,直接抓住了沈昼的双手,笨拙地在他掌心勾了勾。
我今日故意穿了一件广袖长裙,袖口松散地盖在我们交叠的手上。
我都能感觉到掌心之下,沈昼跳动的筋脉。Ṭű̂₆
而阿兄此时却故意装着喝茶,看都不往这看一眼。
「你,你……」
沈昼你你了好几声,终是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我早已双颊红透,看都不敢看他。
阿兄啊阿兄……
我在心里感叹。
在你和董姐姐的爱情里,我付出得可一点都不比你少啊。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我以为这辈子都快过完时,阿兄终于放下茶盏,又杵了我一下。
我赶紧松开手,抱着盘子跑了出去。
只是快到墙角时,不知为何,我又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沈昼还保持着刚才端茶的姿势。
犹如一尊泥塑木雕的假人。
8
「这回绝对行了。」
沈昼刚走,阿兄就迫不及待来报喜。
「沈太傅走时都快同手同脚了,还问了我许多关于你的事,肯定是想打探你脑子有没有毛病。
「放心吧,他这回绝对被吓到了,不可能再来。」
我无力地点点头。
当晚,阿兄就迫不及待地启程去了京郊。
他倒是开心了,我却一夜无眠。
不知为何,明明不用继续捉弄沈昼了,我心里却没有轻松半分。
甚至想到自己很有可能给他留下了极差的印象,我一颗心更是像绑了秤砣一样,不停地往下沉……
唉。
我猛地拉过被子,恨不得捂死自己。
这都什么事啊。
……
晚上没睡好的后果,便是早上仍旧昏沉。
不过我还记得阿兄的嘱托——
若是爹问起来,就把书房的信拿给他。
于是,我睡眼惺忪地往书房走去。
当看见那道熟悉的、修长的身影时,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很自然地揉了揉眼睛。
然而,人影动都未动。
我又揉了揉。
人影还在。
我:「!!!」
不是,沈昼怎么又来了?
他今日穿着一件带着竹影暗纹的玄色长袍,头上束着白玉冠,越发显得整个人挺拔如松,俊逸非凡。
但,这不对吧?
他不是应该被我吓惨了吗?
怎么今日还更好看,更出尘了?
「太傅……」
我讷讷喊他。
沈昼的耳尖又有些泛红。
下一瞬,他居然朝我走了过来。
「阿玉——
「你阿兄说可以这样喊你,不冒犯吧?」
我愣了愣,从未想过自己的名字还能被人喊得这样好听。
「不,不冒犯的。」
「那就好,阿玉,我昨夜回去想了很久。
「我大你七岁,又是个鳏夫,见你都觉得自惭形秽,不知如何得了你的青睐,简直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什么?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真的醒了吗?我不会在梦游吧?
正当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砸得晕头转向时,怀里又猛然多了什么东西。
沈昼继续说话了。
声音是说不出的小心翼翼。
「这是我的房契地契,是我家中最值钱的东西。
「阿玉,我知不该总让女子主动,今日来就是想要个准信,若你当真不嫌弃,我,我明日就托人来提亲。」
9
我彻底呆了。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赶紧摆手。
顺带将这些烫手山芋都还回去。
「太,太傅,你误会了,我,我……」
我吞吞吐吐,难以启齿。
而沈昼就站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
他捏着被我丢回去的房契地契,面色有些受伤,却依旧耐心地看着我,等着我说出难言之隐。
我越发羞愧,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都怪阿兄,天天给我出馊主意。
现在好了,人没吓跑,还给我惹出桃花债了!
「阿玉?」
见我咬着唇,半天不吭声,沈昼又轻轻喊了我的名字。
算了。
我咬牙。
都是阿兄种的恶因,也别怪我把他卖了。
我鼓起勇气,重新抬头看向沈昼,一股脑地把所有事情都坦白了。
沈昼起初还有些诧异。
但到了后来,他逐渐了然。
面色越来越失落,眼神也跟着黯淡了下去。
「太傅,对不起。」
我真诚地跟他道歉。
他摆摆手,有些自嘲。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会错了意。」
说完退后两步,朝我拱了拱手。
「今日失礼了,往后不会再来打扰。」
沈昼说完转身便走。
我盯着他的背影……ţṻ⁶
只觉方才还如松如柏的人,此刻身形竟有些说不出的委顿。
我攥了攥手心。
不知为何,心里也有些难过。
10
不得不说,沈昼人还是太好了。
他知道真相后,非但没有怪罪我和阿兄,还主动帮阿兄收拾烂摊子。
骗我爹说,是他让阿兄劳逸结合,出去走走的。
我爹一贯迷信他,闻言连连点头。
而阿兄这个没良心的,又过了好几日,才依依不舍地从京郊回来。
仅是看着他这副满脸红光的样子,我都能料想到,他的「偶遇」计划有多顺利……
「沈太傅这些天没再来吧?」
刚凑过来,阿兄就迫不及待地问我。
我叹了口气,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当然,除了沈昼向我表白心迹……
阿兄听后无比诧异。
「要么说沈太傅能成大事,我们这么耍他,他都不生气?」
「你还说!」我瞪他,「现在你回来了,必须去给沈太傅赔礼道歉。」
「是是是。」阿兄点头,「我这就去写信邀他出来,当面给他赔不是。」
阿兄说完便去了书房。
我以为这ṱũ̂₇事总算能有个了结了。
但没想到,晚些时,他又来了。
还满脸的兴高采烈。
「沈太傅说他没跟我计较。
「我给他设的赔罪宴,他也答应去了。
「阿玉,你明日早些起来收拾收拾,随我一道去。」
我愣住。
脑子里几乎霎时浮现了那日的场景。
心跳有些加速,人也慌张起来。
「我不去。」
「可事情你也参与了,你若不去,怎么显出崔家的诚心?」
「你现在知道诚心了?」
我咬牙盯着阿兄。
「当初指使我耍他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不去不去,反正我不去!」
阿兄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似乎搞不明白一向好说话的我,怎么突然犟了起来。
「可我在信里说了,是你我二人一同邀请他。
「太傅都答应了,咱们这边变卦,不太合适吧?」
我:「……」
11
我挣扎了一晚上,还是爬起来,跟阿兄一起去了。
酒楼隔间里,沈昼已经等在那儿。
阿兄赶紧上前去跟他寒暄。
沈昼今日穿了一身青灰色外袍,唇色很淡,眼下也泛着青黑。
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憔悴。
「太傅昨夜又挑灯苦读了?」阿兄问他。
沈昼含糊地「嗯」了一声,视线似有若无地朝我看来。
我赶紧抬头,假装看天。
阿兄这时又开口:
「熬夜伤身,太傅一定要多多注意身体。」
「嗯。」
沈昼点点头,嘴角苦笑一闪而逝。
好不容易落座。
阿兄立马将抱了一路的酒开封,毕恭毕敬地给沈昼倒了一碗。
「我不喝酒。」
沈昼将碗推了回来。
「我知道,早就听说太傅不喜酒味。」
阿兄又将碗端回他面前。
「所以才特地挑了这坛,给太傅赔罪。
「这酒除了果香,没有任何味道,不信您闻闻。
「这还是阿玉出生时,我爹请了族中最厉害的酿酒师酿的,这些年一直埋在桃树下……」
「你疯了?」
阿兄还没说完,我就拉住了他的袖子,低声从齿缝里挤出字。
「你把它挖出来了?爹不是说等我出嫁时才能开吗?」
「放心,我又埋了一坛进去,他发现不了的。」
阿兄朝我挤挤眼,拂开我的手。
又朝沈昼讪笑:
「让太傅看笑话了,我先自罚三碗。」
说罢,便连着一饮而尽。
三碗过后,沈昼还是没动,只是盯着碗出神。
「真的没有酒味。」阿兄再次竭力相劝,「入口清甜,太傅尝尝便知。」
这次,沈昼的手指终于动了。
12
他慢慢端起碗,在阿兄期待的目光里,浅浅酌了一口。
阿兄赶紧给他满上。
「怎么样,太傅?」
「你适可而止……」
我用袖子挡住脸,假装吃着糕点,实则小声提醒阿兄。
「爹说过,这酒虽没味道,但埋了十几年,劲不是一般的大。」
「你听他瞎说,我都喝了好几碗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阿兄说完,又面不改色喝了一碗。
另一边,沈昼在他的劝说下,也慢慢喝完了面前的酒。
「难道我爹真的在唬人……」
我心里泛着嘀咕。
然而就在这时,阿兄端着碗的手倏然顿住。
还不等我看过去,他便「咚」的一声,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阿兄?」
我吓坏了,连推了他好几下。
可他就跟死了一样,动都不带动的。
完蛋了。
寂静的隔间里,如今只剩下我和沈昼。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我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打破安静时。
沈昼倏地开了口:
「阿玉……」
「啊,啊?」
冷不丁被点到名字,我紧张地握紧了指尖。
可沈昼却又沉默了。
许久,久到我以为刚才只是幻听时,他才继续说话。
声音像缥缈的烟,不太真切。
「我是不是太老了?」
我怔愣。
「太傅说笑了,您现在正是风华正茂,报效国家的好时候。」
这可不是我拍马屁,京城谁见了沈昼,不得夸一句年少有为?
就连阿兄这么天不服地不服的人,提到他,也只剩啧啧赞叹。
但沈昼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他低笑了一声,很是苦涩。
「不但老,还是个鳏夫。
「偏又在京城,这种多的是青春儿郎,名门望族的地方。
「唉……若我早些,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他越说声音越低。
某一刻,也一头磕在了桌上,沉沉睡去。
隔间里,只剩我瞠目结舌地坐着,一颗心颤如擂鼓。
太傅他刚才,是在自卑吗?
13
毫无意外,阿兄酒醒后,就被我爹揍了一顿。
而他以为绝不会被发现的新酒换老酒,也因为下了场雨,冲走了新鲜泥土,被我爹抓个正着。
「你把沈太傅灌成那样?还偷你.妹妹嫁人的酒!」
我爹拿着鸡毛掸子,每说一句,就抽上一下。
「你,你简直要气死我!你知道那酒有多珍贵吗?」
「我知道啊,所以换的那坛不也是贵的?」
阿兄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狡辩。
「放你的狗屁,你懂什么!
「那酒坛是你娘在世时亲手挑、亲手埋的,是崔家一直以来的规矩。
「只能在你.妹妹嫁人时挖出,由她的夫婿喝第一碗,这样她以后的日子才能幸福美满!」
我爹越说越气。
「若阿玉以后的日子不美满,就全怪你!」
阿兄疼得厉害。
眼见我爹还要动手,族里两个伯伯赶紧拉住他。
「也不是不能亡羊补牢。
「让阿钧把那坛子找回来,重新酿酒封上,埋回老地方,神灵肯定会网开一面,保佑阿玉幸福美满的。」
「那不是掩耳盗铃吗?」阿兄嘀咕,「再说规矩里都是由女子亲娘来埋酒坛,我娘如今都不在了,就算找回来,由谁来埋?」
「你这兔崽子!」
我爹再次举起鸡毛掸子。
两个叔叔赶紧一个拉架,一个把阿兄往外推。
「快别说了,赶紧把坛子找回来吧。」
14
坛子是肯定找不到的。
酒楼里每日都会打扫,那坛子早被扔得不知去向。
阿兄一连问了好几个伙计,人人都说没看见。
他无奈,只能重新走进昨日的隔间。
却没想到,居然这里碰见了正望着窗外,拧眉沉思的沈昼。
「你来做什么?」沈昼问他。
「唉,别提了太傅。」
阿兄好不容易找到个人倾诉,几乎滔滔不绝地倒苦水。
倒完了还要加上一句:
「这不胡扯吗?女子姻缘美不美满,还能由一个破酒坛子决定?」
沈昼一直静静听着。
直到听见这句,眼睛才动了动。
如石化般的身体也跟着转了回来。
「你……若照这么说,你昨日第一碗酒倒给了我……
「我若娶阿玉,是否恰好合了崔家的规矩,你也无须找酒坛了?」
阿兄愣住。
「对哦。」
——这一场面我并未亲眼瞧见。
只是阿兄回来,便跟见了鬼一样,讲了一遍又一遍。
别说我爹想揍他了,现在我都想揍他一顿。
「我们家里的事,你说给太傅听,这不让人笑掉大牙吗?」
我爹又羞又气。
「可太傅没笑啊,他还要娶阿玉。」
阿兄话音落下,桌上又齐齐地沉默了。
半晌,我爹和阿兄才交换个眼神,达成共识——
沈太傅还是太君子了。
明明不近女色,无欲无求,却甘愿为了阿兄的过错、为了一碗酒,赔上自己后半辈子。
我看着他们长吁短叹,无语得厉害。
若是这二人知道,「不近女色」的沈太傅早就向我求亲过,又该作何感想?
15
灯油燃烧,噼里啪啦。
我爹再一次确认道:
「太傅真那么说?」
阿兄点头如啄米。
「唉。」我爹长叹了一口,「沈太傅这人哪哪儿都好,唯独比阿玉年长了七岁,还是个丧过妻的鳏夫。」
「爹你有些得寸进尺了,沈太傅没说这句话前,凭咱们家,也敢肖想他做女婿?
「而且要我说,年纪大的才会疼人啊。
「至于鳏夫——」
阿兄压低了声音。
「这件事吧,我还在书塾时,听大家私下议论过,沈太傅他,还是个童子呢……」
「咳咳!」
我爹重重咳了起来。
「当着你.妹妹的面,胡说八道什么?」
我的脸早就烫得能煮鸡蛋。
大概是想岔开话题,我爹故意将话引向我。
「阿玉,你怎么看?你觉得沈太傅人怎样?」
「我……」
我才刚出个声,就被阿兄打断。
「爹,你问得太早了。
「阿玉和沈太傅接触得太少,只能了解个皮毛。
「要我说,还得培养培养感情,才能下定论。」
「又胡诌了!」
我爹气得吹胡子瞪眼。
「谁家婚嫁不是远远看上几眼?还培养感情?别让人笑掉大牙!」
「那我不管,我崔同钧的妹妹嫁人前,必须得完全了解这个人——」
阿兄话音一顿。
「阿玉为何一直盯着我?」
我默了默。
「我只是觉得,阿兄今日难得说了句人话。」
16
在阿兄的强烈且真挚的请求下,我爹又觍着老脸去找了沈昼。
只不过这次,他求的事里又多了一项——
希望沈昼给阿兄讲课时,我也能坐边上听听。
沈昼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只是让我爹先回家,好好问过我的意思再找他。
看来,他还记得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不会再打扰我……
除非,我认为,这不算打扰。
……
几日后,沈昼又重新回来给阿兄授课了。
这次,阿兄特地换了个更大的书桌,让我坐在他的身侧陪读。
有时我真的怀疑,阿兄的脑子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明明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他却像提前代入了大舅子身份一样。
从前沈昼稍稍皱眉,他便面如菜色,嘴巴更是像缝了针一样,只等着沈昼出言相训。
可现在,他居然敢「啧」了。
沈昼说他文章写得不够好,他啧。
沈昼给他留题,他啧。
一连三次后,沈昼终于放下了笔,很是无奈。
「不是我故意刁难你,只是秋闱将近,必须多下功夫。
「你上次不是说,秋闱放榜了,就去求娶董家姑娘吗?
「现在多花些心思,去了考场,也不至于『书到用时方恨少』,给自己留下遗憾。」
阿兄又面如菜色了。
老老实实地趴下,思考沈昼留的题。
这间隙里,沈昼忽然看向我。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我也要写什么题吗,太傅?」
「没有,我只是想夸夸你,坐了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
他的神色很温和。
我的脸又有些发烫。
阿兄这时忽然抬起了头。
他古怪地看看我,又看看沈昼。
后者刚走,他就迫不及待开口:
「传言是不是不太对?
「不是说沈太傅不近女色,对女子冷若冰霜吗?我倒觉得,他对你比对我有耐心多了。
「这真奇怪,我也没说你在考察他啊,他是如何发现的?」
我:「……」
「阿兄,要不你还是思考你的题吧。」
「你这是什么语气?」
阿兄伸手,欲揪我的耳朵。
「要不是我挖了那坛酒,你能有这样阴差阳错的姻缘?」
算了……
有时我是真搞不懂,董姐姐那样冰雪聪明的女子,究竟看上了阿兄什么?
难道府里缺家禽,才要养阿兄这只呆头鹅?
17
就这样,我一连陪阿兄上了好几日的课。
这天,我依旧早早起床,赶去书房。
没承想,沈昼比我来得更早。
我扫了眼阿兄空空如也的位置,赶紧停住脚步。
可沈昼还是看见我了。
四目相对,我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太傅,早上好……」
沈昼点点头,示意我坐下。
许多天过去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没有任何人的情况下,单独和他相处。
脑子里不自觉又浮出那日的场景……
我赶紧将头埋得更低,生怕沈昼看见我莫名其妙红起来的耳朵。
但他还是叫了我。
「阿玉。」
沈昼的声音总是温和。
「前几日你阿兄在这,我不好直说。
「我是个守诺的人,没想再打搅你,是崔大人与令兄执意邀请,还让我一同教你……
「我让他们问过你的意思才来的。」
「是。」我点头,心跳得厉害,「是我自己愿意来听讲的。」
「那就好。」
空气里又沉默下去。
阿兄依旧没来……
而我因为紧张,额上居然开始冒出汗珠。
「阿玉。」
沈昼又说话了。
「那日我在酒楼,恰巧碰见你阿兄找酒坛,他便对我说了你们崔家的习俗……」
「是。」我点头,手心也逐渐沁湿,「阿兄回来后便说了此事。」
「那他一定也转述了我的话?如今让你陪读,是为了考核我?」
真相是这么回事。
但沈昼直接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烫。
比起阿兄,沈昼还是太聪明了。
见我默认,沈昼慢慢站起。
他一直离我很远,就连此刻,也无比克制。
只是拱起手,朝我弯下腰,语气真挚地问我:
「阿玉,我知道这样说有些唐突,但我还是想问一句,能否再给我个机会?」
「我……」
我嘴唇颤动,慌张地站起来。
沈昼却将腰弯得更低。
「上次回去后,我想了很久,是太唐突了,贸然拿着房契地契找你,你无法接受,实在正常。
「如今你既然有考核的意思,我一定会好好表现,只求你,别那么快判我死刑,好吗?」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然而,还不等我开口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急急的脚步声。
「太傅,对不起!」
阿兄气喘吁吁地推开门。
「我睡过了,你要打要罚,我心甘情愿——哎?太傅你怎么弯着腰?」
一切答案,瞬间没了开口的机会。
18
接下来的几日,我和沈昼都没有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可我总是能感觉到一缕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
克制,但又期待。
我不明白……
我明明不是一个容易紧张的人。
可在他面前,却总是提着一颗心。
……
这天,我和阿兄依旧早早来了书房,等待沈昼授课。
可出乎预料的,约定的时间过去,沈昼依旧没有来。
阿兄望着门外,无比惊叹: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沈太傅跟人有什么约,恨不得早到一个时辰,今日居然晚点了?」
我也很奇怪,甚至有些担心,沈昼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还好这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我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沈昼坐下时,明显有些歉疚。
气还没喘匀,就跟我们解释,今日街道上车水马龙,他的马车根本绕不过来。
「这么多人——哦!我想起来了!」
阿兄拍着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最近只顾着苦学,竟把萤月节给忘了!」
「萤月节?」
沈昼有些茫然。
「是近几年才在京中时兴起来的节日,太傅你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知道也很正常。」
难得有件他知沈昼不知的事情,阿兄十分得意地解释起来。
「今日城中的寺庙都会发萤笼呢。」
「萤笼?」
「就是竹编的小笼子,里面有纱网,可以放萤火虫。
「若将自己和心上人的名字写了塞进去,再挂在寺庙的树上,沐浴到月光,就能得到月神娘娘的祝福。」
「是吗?」
沈昼垂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阿兄这时又开了口:
「不过我和阿玉倒是能去玩玩,太傅你就不行了。」
沈昼愣住Ṱŭₖ。
「为何?」
「太傅竟真的一点都不知?
「萤月节是没婚嫁过的男女才过的节日,已经有家室的,或像太傅你这样的……
「都不能进庙,否则月神娘娘会责罚的。」
沈昼沉默了。
19
接下来半日的课,我总觉得,沈昼有些心不在焉。
而且……他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次数好像有点多了。
唯有阿兄这个呆头鹅什么也感受不到,竟还在他走时,兴致勃勃地问我要不要去过萤月节。
沈昼的脚步猛然顿住。
「阿玉今夜要出去?」
「一个人肯定不行,但我若是出去,便带她一起逛逛,总闷在家里,人都闷坏了。」
阿兄抢在我前面回答。
沈昼的眉眼动了动。
「我忽然想起,有几道题忘了给你留。」
阿兄瞪大眼睛,看着沈昼去而复返,又用朱笔勾出许多地方。
「太傅,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出去玩啊?!」
「秋闱将近,我是怕你玩得太多,乱了心思。」
「天爷啊……」
阿兄叫苦连天。
沈昼这才像放下心般,重新走了出去。
只是,他不知道,几乎在他背影消失的瞬间,阿兄就立马坐直了身子,脸上痛苦神色也一扫而空。
「阿玉?」
我没缓过神,猛然被他一喊,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快去收拾,阿兄带你出去逛逛。」
「可太傅给你留的题……」
「就说我腹痛难忍——你明日可要给我做证!」
「啊?」
阿兄见我面露勉强,又开始双手作揖。
一边凑近,一边恳求我:
「我要是没想起就算了,可偏偏想起来了。
「今日这萤月节,你董姐姐说不定也会去,万一,万一我们就遇见了呢?」
我瞬间了然。
好吧好吧。
20
有时我真觉得,傻人有傻福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城中寺庙并不少,个个都挤得水泄不通。
但就在阿兄带我逛至第三个时,竟真的碰见了董姐姐一行人。
他立马找了个理由,跟董姐姐去了人少些的地方说话。
而我不想干等着,便和婢女一起在庙里闲逛起来。
寺庙弯弯绕绕,人又实在多。
没走一会儿,我就有些分不清方向。
再看了眼身旁的婢女……
好了,一样地面露难色。
我只能随意挑了个看似出口的地方走。
只是,穿过狭窄的拱门,面前竟是更多的人。
我刚要调转方向,重新从拱门回去,忽然发现,周围的人不知何时竟都看向了我。
高台上,有人猛地敲锣。
「对对,正是那位姑娘!」
见我一脸茫然,高台上的人又连声解释,他们这是「斩萤夺魁」游戏的现场。
在场哪位男子最先斩了高处的萤笼,便可任意挑一位女子喝合卺酒。
而我,恰好被挑中。
我这时才发现,在那位敲锣打鼓的人旁边,还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人。
四目相对,他ţů⁴竟直接跳下高台,大步朝我走了过来。
周围的人一边哄闹,一边默契地为他让开一条路。
转眼,男人就走到了我跟前。
「月神娘娘在上,还望小姐能遵守规则,与我喝了这杯合卺酒。」
周围哄闹声更响。
我头皮都在发麻,只能小声跟他解释:
「我是误入了这里,并不清楚你们的游戏,你还是重新挑个人吧。」
可男人却不依不饶:
「既是误入,那便更是月神娘娘指引了。」
他一边说,一边又将酒杯往前送了送。
「我……」
我正绞尽脑汁想着借口,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抓住酒杯,不冷不热道:
「我替她喝了。」
21
居然是沈昼。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重新还给了面前的男人。
又安抚地看向我:
「没事。」
男人先是呆愣,见我与沈昼显然认识后,面上很快浮出恼怒,说话也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你这小姐,既已说亲,有了情郎,为何还来月神娘娘跟前凑热闹?
「我瞧你还像个大家闺秀呢,竟这般戏弄人!」
「呵。」
沈昼冷笑。
他对我好颜色了太久,我都要忘了,沈太傅在外,也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不好接近。
如今他板着脸,竟是说不出的唬人。
「少在这信口雌黄,我与这小姐既没说亲,更非情郎,只是和你一样,对她有爱慕之心罢了。
「今日碰巧路过,看见你刁难她。
「难道只许你刁难,还不许我英雄救美了?」
「你……」
男人说不过他,又或者被他的气场吓到,狠狠瞪了他一眼后,便灰溜溜地走了。
沈昼替我挤开人墙,引着我往外走。
刚到没人的地方,我就憋不住地问他:
「太傅,你怎么进来了?我阿兄说……」
我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
但他显然明白。
「我自然没忘了你阿兄说的话。」
「那你直接进来,就不怕月神娘娘责罚?」
「那我也认了。」
沈昼说得坦然。
我的脸颊又开始泛起熟悉的热意。
就在这时,我忽然想起什么——
「太傅怎知我在这里?」
「我猜到你阿兄不老实,便派了几个人在各个寺庙门口守着……」
「太傅监视我?」
我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对,赶紧在话末加了个「们」。
「监,监视我们?」
沈昼垂眸看我。
月色下,眼神晦暗不明。
「若我说,我只是太害怕出局呢?」
我的心跳骤然乱了一拍。
沈昼的目光这时又落在了我手中的萤笼上……
「怎么不挂树上去?」他问我。
「没想挂……」
「是没想凑这个热闹,还是没有心上人?」
我的脸颊更烫了,幸好有夜色掩去一切。
我只是低头搅着手里的萤笼,极小声地回答他:
「不告诉你。」
22
这晚,沈昼一直陪我等到阿兄出来。
阿兄本来还眉飞色舞,喜笑颜开。
看见我和谁站一起后,就跟见了鬼一样,拔腿就往庙里钻。
「过来。」
沈昼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怒气,阿兄却像腿软了一样。
扶墙站了好一会儿,才认命地走回他跟前。
「太傅。」
「今日留的所有问题,明日我授课前,都会一一过问。」
「……好。」
阿兄面如土色,半天挤出一个字。
而沈昼也果然说话算话。
次日刚来,便拿着书本,从头问起。
阿兄熬了一宿,眼下一片青黑。
被他问得根本招架不住。
就在这时Ṫũₜ,婢女忽然急急跑来,喊了声「小姐」。
「怎么了?」
婢女看看阿兄,又看看沈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说吧,阿兄和太傅都不是外人。」
「就是……昨日庙里那公子,他打听到小姐你是谁,带着媒人来求亲了……」
她话音落下,我直接僵在了当场。
阿兄则无比诧异,直接从座椅上跳起。
「什么?哪个公子?
「我只是走开了一会儿,你们还结识了什么公子?」
「是,是佥督御史的小儿子。
「老爷让我问小姐,是否要去屏风那儿瞅一眼?」
「不……」
「去啊!」
阿兄和我一同开嗓。
他的声音太大,直接盖过了我。
毕竟被沈昼问了一早上,他早就一头大汗。
如今能有个合理的理由逃脱,他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出去。
「太傅,这可是大事,不如我带阿玉去看看?」
阿兄说完,就一脸期待地望向沈昼。
我也跟着一起看他。
不知为何,竟有些屏气凝神,像在期待什么一样……
「去吧。」
沈昼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喑哑。
我愣了愣,想说点什么,却被阿兄直接拽起,推着往外走去。
「真行啊阿玉,我就离开一会儿,你还惹上桃花了。
「让阿兄去给你掌掌眼,说真的,要是长相人品都不错,你大可拿来跟太傅一同考核……」
阿兄滔滔不绝。
可我的耳边却嗡嗡的,什么也听不清。
23
屏风后。
阿兄看了几眼,忽地「啧」了一声。
「长相倒是可以,我去跟他聊聊。」
他说着就往外走,我根本拦不住。
只能眼看他走到男人面前,跟他寒暄起来。
算了。
我咬牙。
反正我无论如何是看不上这个人的,他聊破天也没用!
我这样想着,干脆直接退了出去,重新往书房走。
走着走着,我才发现,自己在生气……
可我在气什么呢?
气那个男人?
气阿兄?
还是在气……沈昼?
脑海里浮现这个念头时,我正好走到了书房门口。
沈昼大概听见了声音,赶紧抬起头。
他还来不及收起脸上的神色。
我就这样,看见了一个比上次在酒楼喝醉时,还要自嘲,还要低落的沈太傅……
「阿玉?」他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快就相看完了?」
「嗯。」
我淡淡应声,坐回了位置上。
沈昼一直死死盯着我。
半晌,见我不主动提,他又开了口:
「依我昨日的一面之缘,此人太冲动任性,脾气暴躁,你若嫁他,婚后他绝不会包容你,体谅你……」
「那你方才为何不拦住阿兄?」我脱口而出。
也就是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心里的期待和不快都从何而来。
我压根不想见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来求亲。
除了……
除了沈昼,我无法想象嫁给任何人。
24
「可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我不敢阻止。」
沈昼声音有些颤抖。
「可我不喜欢他啊!」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昨日一面,还有些讨厌他。」
「是吗?」
沈昼愣神,随即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我头一次觉得,天才沈太傅竟也会有如此不开窍的时候。
他居然还不明白我的意思,还不主动开口向我提!
我只能装作无意,轻声点拨他:
「下次太傅可以拦着。」
「好。」
沈昼点头。
片刻后,反应过来我的意思,他几乎骤然瞪大了眼睛。
「阿玉,你,你……
「刚好我带了房契地契,我这就去找媒人,我……」
沈昼难得手足无措。
我则拿起了书本,挡住通红的脸。
「你这人,怎么天天把房契地契带身上啊?」
「书上说了,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沈昼说着,又要把房契地契先塞我手里。
我赶紧往后躲。
「你别急,一切等我阿兄秋闱后再说。」
「好好,我一定好好为他辅导,助他高中。」
沈昼的喜悦溢于言表。
阿兄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他困惑的目光在我和沈昼之间逡巡,却什么也没领会。
只是告诉我:
「那人不行,空有其表,是个草包,我已将他打发走了,也省去你考核了。」
「阿兄。」我喊他,有些扭捏,「以后我就不考核旁人了ṱŭ₎。」
「什么意思?」
「嗯……沈太傅在我这,考核过了。」
阿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我刚出去一会儿,你们发生了什么?」
「哎呀,秘密啦。」我继续小声道。
「你好好说话,崔同玉!」阿兄咆哮。
番外
1
阿兄求娶董姐姐那日,沈昼也上门提亲了。
他恭敬地跪在地上,给我爹行礼。
我爹品阶没他高,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你说,这,这……就为一坛酒。」
事到如今,我爹还蒙在鼓里,以为沈昼是在弥补。
我有些好笑地把他压回去。
跪着的沈昼也温声开口:
「当然不是为了一坛酒,是我思慕阿玉已久,郑重考虑后,想娶她为妻。」
我爹这才长松一口气。
2
沈昼娶我时的阵仗很大。
他的同僚们纷纷来祝贺,不停给他灌酒。
而他喝多了,晚上挑盖头时,手都在颤抖着。
我有些埋怨:
「害我苦等好久,腿脚都坐麻了。」
「是是是,全是为夫的错。」
沈昼半跪在地上,耐心地替我褪下鞋袜,帮我轻揉脚踝。
然而揉着揉着,便不对劲起来。
气息交缠在一起的时刻,我们两人都有些笨拙。
然而很快,沈昼便撬开了我的齿关,手下动作也变得熟练起来。
红浪翻滚……
我有些羞涩,又不得不感叹。
沈太傅不愧天才啊,学什么东西都好快。
3
在一起许久后,我偶然发现,沈昼居然还留着从前那封情诗。
我嘲笑他:
「你竟没看出这是我阿兄写的。」
「早就看出了,只是想留个纪念。」
说到这,我忽然有些好奇——
「外人都说沈太傅不近女色,为何我才撩了几日,你就迫不及待给我送房契地契?」
他叹气,有些无奈。
「当时有媒人说亲,我总是拒绝,久而久之便传成了这样,其实我那时只是没开情窍,直到遇见了你……」
后面的他不说我也知道。
直到遇见我,百般撩拨。
4
「就算这样,你沦陷的速度也太快了,才区区几日而已。」
我有意逗他。
沈昼过来捉我的指尖,放在唇下亲吻。
「其实我早就见过你,上巳节踏青,你跟你阿兄放风筝,我就在对岸看着。」
「你那时就看上我了?」我惊讶。
「那时只是觉得你活泼有趣。
「后来崔大人邀我授课,我念在他对祖父有救命之恩上去了,结果又见到了你。
「可能这就是冥冥中的缘分吧——
「让你这颗石子,投入我死水一般的生活。」
胸膛里的一颗心又被他说得疯狂跳动。
沈昼便在这时顺势吻了过来。
5
我正意乱情迷着,手里不知何时被他塞了一张信纸。
「读出来。」
什么?
我泪眼蒙眬地去看信纸,居然是那首情诗!
……不要,好羞耻。
可沈昼却耍赖起来。
自从他发现,他只要一流露出自卑情绪,我就会格外心疼他、对他好后,便不厌其烦地演了起来。
此刻也不例外。
先是喃喃自己年纪大,又说自己配不上我……
我摸着颈窝滚烫的泪。
「好好好,我读。」
这一夜,我不知道读了多少遍,才昏沉睡去。
闭上眼的前一秒,沈昼似乎还在我耳边轻喃。
「明日要给我补上一首新情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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