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将我指婚太子,我平静拒绝:臣女心悦景王已久,还愿陛下成全

发布时间:2025-06-05 15:46  浏览量:3

妹妹竟以我的名姓,与太子暗生情愫。

大婚之夜,红烛摇曳,太子满心欢喜地揭开喜帕,却惊觉自己娶错了人。

而他那深爱的妹妹,竟在绝望中燃起一把大火,将自己与过往的情丝一同焚尽。

自此,太子对我恨之入骨,宠妾灭妻,任我在那深宫之中,受尽冷落与欺凌。

直至我病入膏肓,他都未曾踏入我房中一步,仿佛我从未存在过。

再睁眼时,我竟回到了圣上赐婚的那一天。

金銮殿上,圣上端坐龙椅,目光威严地扫视着众人,最终落在我身上,问道:

“苏家之女,你可有心仪的儿郎?”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而清澈:

“回陛下,臣女心悦景王已久,愿与景王共结连理,还望陛下成全。”

话音刚落,殿内一片寂静。

只见向来淡漠骄矜的太子,手中的酒盏竟被他生生握碎。

酒水顺着指缝滴落,染湿了他的衣袖,却浑然不觉。

1

油尽灯枯之际,我回首这一生,记忆最终定格在赐婚那日。

回忆如同一幅被岁月侵蚀的画卷,色彩逐渐褪去。

金銮殿上,圣上面带微笑,询问我是否有心仪之人。

我缓缓起身,跪拜在地,表面平静如水,内心却如惊涛骇浪,无人能窥见我的惶恐。

我深知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赴宴前,母亲便已透露,圣上有意为我与太子牵线搭桥。

家族荣耀,个人前程,皆系于我一人之身。

然而,谁又能料到,我最终会落得个呕血身亡的凄凉下场呢?

眼看着悲剧即将上演,我焦急万分,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即将落下,却无能为力。

就在即将脱口而出的刹那,我仿佛重获新生,五感敏锐,不再是那个只能旁观的无助之人。

话音未落,我已抢先一步。

“臣女对景王倾慕已久,恳请陛下成全。”

殿内灯火辉煌,丝竹之音萦绕耳畔。

我轻轻抚上心口,那里没有常年病痛的折磨。

呕血身亡后,我,竟然重生了。

只是,那向来冷漠高傲的太子,却将手中的酒盏捏得粉碎。

2

前世的大婚之夜,我尚未饮下合卺酒,便传来了妹妹自焚的噩耗。

蓝府,一片狼藉,残垣断壁间,妹妹的贴身侍女跪倒在我面前,泣不成声。

“小姐临终前,让我问您,天下男子无数,为何偏偏要夺走她的心上人?”

说着,她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太子。

“与您两情相悦的,始终是我家二小姐,而非……太子妃。”

那时太子说了什么,我已记不清,只记得他面色惨白,眼中怒火中烧。

从此,我成了有名无实的太子妃。

侧妃与侍妾陆续入住东宫,世人皆知,太子对我无情无义。

起初,我尚能自我安慰,直到太子纳了一个与妹妹极为相似的妾室,宠爱有加。

深秋时节,那妾室指着我,娇笑道:“娘娘推了我一下,簪子就掉进这池水里了。”

太子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

“劳烦太子妃为阿雪寻回玉簪。”

阿雪。

妹妹名为蓝映雪。

他便赐名这妾室为尹雪。

日日提醒自己,也提醒着我。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人命。

任我如何努力,都无法弥补。

我忽然感到疲惫,不愿再理会他这点拙劣的手段,转身欲走。

一道折子却突然扔到我的脚下。

上面密密麻麻,皆是参我父亲的言论。

“是呈给父皇,还是按下不发,全看太子妃如何抉择。”

太子欣赏着我左右为难的模样,他托着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我看了亭中的二人一眼,咬了咬牙,跃入刺骨的池水中。

彻骨的寒意。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命丧今日时,我终于找到了那支玉簪。

太子看着狼狈不堪的我,随手将折子扔入炭盆。

又将沈棠拥入怀中,柔情蜜意。

“阿雪,莫再生气了,你瞧,簪子寻回来了。”

“可妾如今已不喜欢了。”

太子玩味一笑,簪子落在地上,清脆一声,碎成数段。

“阿雪不喜欢,那便丢了。”

刺骨的寒意深入骨髓。

我浑身发抖,望着那千辛万苦寻回的玉簪,忽然心口一痛。

猛地咳出一口鲜血。

3

魏翎身着一袭深紫流云纹锦袍,领口微敞,露出一截冷白锁骨,修长指尖正把玩着一只酒盏。

听到我坚定的回话,他愣了愣神,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

“啊?我吗?”

真是个纨绔浪荡子。

与一旁端庄守礼的太子相比,更显天差地别。

但他生得雌雄莫辨,笑时美得令人心动。

“蓝大小姐,当真倾心于我吗?”

我微微抬眸,硬是挤出一抹羞涩,露出一副娇羞模样。

圣上嘴角一抽,开口道:“朕这个儿子,顽劣成性,你不妨……再考虑考虑。”

我背着母亲几乎要灼穿我的怒火目光,再次叩首。

“臣女此生,非景王不嫁。”

宫人为太子换上新酒盏,他却一动不动,目光沉沉地盯着我。

“儿臣以为,此事不妥。”

圣上道:“哦?”

太子垂眸,从容道:“三弟心性不定,不宜成婚。”

而魏翎,不愧是混世魔王,脸皮极厚,被太子这样当面拆台,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笑吟吟道:“常言道,先成家,后立业。我成了婚,心性不就稳了吗?”

太子瞥他一眼,眼神深邃。

也是,他以为与他相恋的是我,自然会阻挠这桩婚事。

“父皇,儿臣保证,若是成婚,接下来一年——不,三年都不会惹是生非了。”

他放下酒盏,正襟危坐,看着竟有几分认真。

圣上白了他一眼,又看向我。

“难为你一片痴心,只是,你可想好了?”

我再次点头应是。

4

圣上并未当场为我与景王赐婚。

景王是贵妃之子,年岁与我相仿,名声却与我截然不同。

我端庄贤淑,他骄纵顽劣。

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四书五经一字不识。

整日惹是生非,作威作福,京中贵女提起他无不色变,生怕被他看上。

回到府中,母亲再也按捺不住。

“忻玥,你可知错?”

“我何错之有?”

母亲气急,站起身来。

“你明知陛下有意为你与太子赐婚,为何要当众说你倾心景王?

眼下陛下虽未下旨为你赐婚,可你再想嫁入东宫,难如登天!”

我轻轻笑了。

那真是太好了。

父亲原本一言不发,见我笑了,拍桌怒道:“你竟还笑得出来?明日你母亲带你入宫面见皇后,你好好地赔罪,或许还有转机。”

我淡声道:“我不去,也不会嫁给太子。”

父亲面色一僵,随即勃然大怒。

“放肆!婚姻大事,岂由你随心所欲?”

母亲蹙着眉道:“你可知晓那景王是个什么人物?混世魔王!京中但凡家世出众些的女子都对他避之不及。”

我掀起眼帘,目光扫过他们二人。

曾经,我以为,父母慈爱,妹妹伶俐。

世间之幸,莫过于此。

所以我在东宫无论受尽多少苦楚,忍受多少委屈,都能撑下去。

直到我死前一个月,无意间发现妹妹是假死。

父亲知道,母亲知道。

唯我,不知。

我在东宫苦苦煎熬时,他们三人在蓝府一家和乐。

他们明明知晓,我因为妹妹的死有多痛苦。

却依然在得知妹妹音讯时,选择隐瞒。

前世的蓝忻玥循规蹈矩,将贤良淑德刻进骨子里,视家族颜面为一切。

却落了个人人可欺的下场。

重活一遭,这些,我都不要了。

“混世魔王又如何?我心悦他,自然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

父亲被我气得面色青白,颤声道:“好、好啊!我竟不知自己教出个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不止一个呢。”

我扬起唇角。

“妹妹今日病了,没去赴宴,所以父亲怕是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

“太子与妹妹早有往来,私定终身。”

此言一出,父亲与母亲都愣在原地。

5

棠梨苑内,喧嚣骤起,似有风波将至,这几日怕是难得安宁。

我趁此良机,悄然出府。

幽深昏暗的小巷里,魏翎早已静候多时。

我与他的恩怨纠葛,得追溯到前世。

早年,贵妃失宠,被打入冷宫,对魏翎也极为冷漠。

魏翎险些因病丧命。

是我,为他寻来太医,救他一命于危难。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听到我的脚步声,魏翎缓缓转身,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蓝忻玥,你真要嫁我?”

我微微颔首。

“我救你一命,你助我脱离蓝府,从此两不相欠。”

他眉梢轻挑,“那心悦之情、非你不嫁之言……”

“皆是虚妄。”

魏翎点了点头,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只是临别之际,他轻声道:“我以为,你此生都不会想逃离蓝家。”

那双桃花眼,此刻异常认真,带着探寻的意味。

我怔了怔,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前世秋猎,一场大火突如其来,刺客如潮水般涌来。

太子无暇顾及我。

是魏翎,拔剑而出,劈开燃烧的树木,斩杀成群的刺客,带着我逃离火海。

相握的掌心,滚烫无比。

近乎力竭之时,魏翎喘息着,笑着对我说:“不如就此机会,远走高飞,远离这是非之地。”

那诱惑,如此之大。

我几乎就要跟他逃了。

“蓝忻玥。”

太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呼吸一滞,僵硬地转过头。

太子骑在马上,深不可测,面色阴沉如水。

他只问了我一句:“你不要蓝家了吗?”

我缓缓松开了魏翎的手。

在他复杂的目光中,我一步步后退,走到太子身侧。

巨大的恐惧与悲伤,让我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如之前千百次一样,我向太子认错,求他宽恕。

太子未发一言,一把将我拉上马,阴沉的目光掠过魏翎,挑衅一笑。

前世,我为蓝家,主动走进那囚笼。

今生,我只为自己而活。

6

回到蓝府时,不巧,撞见了太子。

“忻玥。”

太子皱着眉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你为何要嫁给景王?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面无表情,松开了他的桎梏。

“殿下认错人了,你心心念念的人不是我,而是我妹妹。”

太子愣在原地,不敢置信。

“她年少顽劣,假扮我与殿下相恋,此事,殿下怕是还不知晓。”

“不……”

他面色阴沉如墨。

“你在骗孤,为了景王,是吗?”

我失笑。

“既然殿下不信,不若进府看看便知。”

蓝映雪与爹娘正闹得不可开交。

这等好戏,我怎能错过。

刚迈入棠梨苑的大门,我就听到父亲焦急的询问。

“太子要娶的人分明是你姐姐,你又是如何与太子生了情意的?”

“我、我假扮姐姐与太子相识……总之,殿下爱的人是我!他要娶的人也是我!”

身旁,太子呼吸微颤,脸色发白。

还不等他说什么,蓝映雪哽咽着开口。

“女儿爱慕太子之心不假,若此情难容,明棠只能以死谢罪。”

说着,便要往墙上撞去。

太子尚未回神,却本能般上前一把拉住她,护在怀里。

眼中满是心疼之色。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

“殿下?”

蓝映雪眼中盈满了泪,不敢置信。

“那些诗,实则是你写给孤的?”

太子抱着她,语气却带了一分试探。

蓝映雪垂眸,遮掩住一闪而过的心虚。

“与殿下相识的,一直都是明棠。”

答非所问。

与太子相识的,是她。

可那些诗,却是她偷了我的。

不过我没有拆穿,而是静静地看着太子愈发复杂的神色。

抉择过后,他抬起头,沉声道:“我与明棠两情相悦,明日我便去向父皇请旨赐婚,定不会让明棠声名有损。”

蓝映雪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父亲沉重的面色也松懈稍许。

蓝映雪要名分,父亲要名声。

这一闹,终于如愿以偿。

7

“姐姐?”

蓝映雪终于看到我,她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眼神中带着几分心虚。

我轻笑道:“恭喜妹妹,得偿所愿。”

蓝映雪躲到太子身后,一副委屈模样。

太子的眸光落到我身上,带着几分冷意。

“不过,孤倒想知道,孤与明棠之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漫不经心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太子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他冷笑一声,对父亲道:“孤看你这个大女儿,倒是牙尖嘴利得很。”

父亲垂下头,暗暗瞪我一眼。

“是臣管教无方,这便罚她去祠堂跪着,静思己过。”

我向来克制守礼,还不曾被重罚过。

以往,跪祠堂的,都是爱闯祸的蓝映雪。

如今,眼见她要成了太子妃,我这个告发之人就成了罪人。

可我只是弯起唇角,不见委屈,也不见怒意。

“不行呀,一会儿我还要去和景王游湖呢。”

“你!”父亲瞪大眼睛,气得面色通红,“逆女,你还有脸说出口!”

我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景王脾气不好,若是到了时辰见不到我,怕是要上府寻人的。”

此时,我倒是感谢起魏翎的凶名来。

仗着圣上偏爱,他行事肆无忌惮,连太子都拿他毫无办法。

话刚出口没多久,一串脚步声传来。

管家擦着汗跑来,堪堪停住,颤声道:“大、大人,景王的侍卫在府外,说……说若是接不到大小姐,就掀翻蓝府的屋檐。”

在场之人,除了我,脸色都难看极了。

蓝映雪以为有太子撑腰,就能肆意拿捏我。

可惜,她的算盘落了空。

我敷衍地行了个礼。

“忻玥告退。”

8

“你监视我?”

画舫中,我与魏翎四目相对。

什么游湖,不过是我信口胡诌。

魏翎的人出现得恰到好处。

我不信这只是巧合。

果然,魏翎莞尔道:“是啊,我帮了你一次,不谢我么?”

“多谢。”我淡淡道,“你要监视到何时?”

魏翎看似思索一番,以手支颐,直勾勾盯着我。

“到……你夙愿得偿的那天。”

我沉默片刻。

“你怎知我有什么夙愿?”

“恨意盈心,眸中千恨,难藏半分。”

我本能地抚上眼尾。

我……恨意难藏?

“你宁可嫁我,也不嫁太子。

“所以,你在恨谁,很难猜吗?”

少年促狭一笑,目光不错地落在我脸上。

我垂下眼帘,思索半晌,颔首。

“是,我恨他。”

见我坦诚,魏翎笑意更深,亲自为我斟了杯茶。

“父皇为你我赐婚的圣旨,明日便会传到蓝府。

“世人说夫妻一体,我自然是要帮你的。”

我抬眸,对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带着探寻与审视。

“为了一个假妻子,得罪真太子?”

魏翎笑意凉薄,声如珠玉。

“皇后当年几乎要把我和母妃逼死在冷宫,这仇,我自是要报的。”

这般说辞,倒是让我放心不少。

9

两道赐婚圣旨一同到了蓝府。

蓝映雪的婚期定在八月初八。

我的婚期比她晚了一个月。

却恰好是我与蓝映雪的生辰那日。

「姐姐,你后悔吗?」

蓝映雪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得意与欣喜。

我反问道:「我只是好奇,你为何要装作我,与太子相识?」

我们是双胞胎。

长相有七成相像。

幼时,妹妹就常玩互换身份的游戏。

只是她性子活泼,装不了太久就会被爹娘认出来。

闻言,蓝映雪眸光晦暗,紧咬唇瓣。

「京中人人都知晓,姐姐你温婉贤淑,更是第一才女。

「自小,我就事事比不过你。」

就连皇后选中的太子妃人选,都是我。

蓝映雪嘲讽一笑。

「不过这回,总算是我赢了。」

原来如此。

因为我声名在外,所以蓝映雪撒了谎。

我看着她,轻声道:「可是妹妹,偷来的东西注定无法长久。」

蓝映雪微微一愣,随即气急败坏地要说些什么。

我没兴趣去听,转身离开。

10

阮府设宴,年轻女眷坐在一处。

这段时日,我与魏翎往来密切,毫不顾忌他人眼光。

以往众人夸赞的名声,渐渐不堪起来。

蓝映雪是未来太子妃,身份地位不同以往,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

那些过去围在我身边的闺秀,如今都在蓝映雪身侧。

从衣裳夸到首饰,哄得蓝映雪笑声不断。

「别打趣我了,不是我小气,而是这金簪是太子所赠,磕碰不得。」

「太子当真对你痴心一片,竟送你这样珍贵的首饰。」

那上面镶嵌的玉石质地温润莹白。

我却不想再看第二眼。ƭů⁵

前世,太子亲手为我插上那支金簪,带着我向皇后请安。

回到东宫后,却要我跪在冰冷的祠堂中,抄整夜的经书。

他要我向蓝映雪赎罪。

「是呀,明棠当真是福泽深厚,不像你姐姐,明明可以……真真是有眼无珠。」

「说不准,二人早有私情,什么端庄才女,背后不定做出什么丑事呢。」

「以往还真是看不出,她还有这般勾人的能耐。」

几人笑作一团。

正在我思考手中这壶酒够不够倒在每个人的头上时。

——分隔席面的屏风被一剑劈开。

少年一身华丽的紫袍,昳丽的面容惑人心魄。

但无人能忽视他手中的长剑去欣赏他的美貌。

「你们在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方才那几个闺秀吓得缩成一团,拼尽全力才没有尖叫出声。

魏翎唇角带笑,语气却十分不耐:「说啊。」

蓝映雪瑟瑟发抖,下意识看向我。

我扬起笑意,开口道:「她们说我有眼无珠,不爱美玉爱顽石。」

魏翎扬眉道:「哦?谁是美玉,谁是顽石?」

他这样问,却不等人回答。

径直将剑一挥。

蓝映雪头上的金簪落地,清脆的一声响。

「呀,美玉碎了。」

蓝映雪终于忍耐不住,大哭起来,指着魏翎颤声道:「我可是未来太子妃,你岂敢……」

「拿太子压我?」

魏翎笑意冰冷。

「你猜刚才那番话若是传出去,你这个不敬长姐、乱嚼舌根的名声还能不能洗干净?」

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不敢拿自己的名声去赌。

魏翎又恶名在外。

满座人竟没有一个敢出来指责他。

蓝映雪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只是看向我的眸光中,带了几分凶狠。

11

「蓝忻玥!我何时教过你在外欺辱幼妹?你怎的变成如今这般顽劣的模样?」

父亲满面怒意与失望。

蓝映雪坐在一旁,哭哭啼啼。

「是她自己失言,令景王不快,与我何干?」

父亲见我不为所动的样子,更为恼怒。

「还敢狡辩!你不阻止景王就罢了,还在一旁火上浇油!」

我压下心头浮现出的厌烦与疲倦。

「是她不尊长姐在先,父亲当真觉得是我的错吗?」

父亲皱起眉头,却是一时没开口反驳我。

「蓝大小姐真是能言善辩。」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是太子。

他走入厅中,心疼地为蓝映雪拭去眼泪。

「可孤见不得心上人受委屈,太傅,昨日之事,孤定要替明棠要个说法。」

父亲眼睛一闭,复又睁开,扬声开口。

「去取家法来!」

蓝映雪惊呼一声,轻声道:「会不会,太重了些……」

太子轻叹。

「你就是太过心善,才会被人欺负到头上来。」

我看着婢女呈上的软鞭,没有向魏翎的暗探求助,而是看着父亲。

「父亲当真要罚我?」

父亲面色冷肃,拿起软鞭。

答案昭然若揭。

前世,我死得太快,尚未来得及与爹娘对峙。

如今,也不需要了。

我轻笑一声。

「好,此事过后,我再不亏欠你们什么了。」

鞭子落下时,蓝映雪惊呼着偏过头。

太子将她揽在怀中,不让她看到这不堪的一幕。

十鞭结束,汀兰满眼泪光,上前扶我。

我感受着后背火辣尖锐的疼痛,却并没有多难过。

生养之恩,以此为报。

我与蓝家,再没有半点关系了。

12

蓝映雪出嫁的那日,京城都洋溢着一片喜气。

爹娘给她的嫁妆极为丰厚。

她的多了,我的自然就少了。

不过我懒得为这些嫁妆扯皮。

这几个月,我利用前世的记忆,将未来几年流行的衣衫、首饰、妆面一一记下来。

然后抢先一步,赚得盆满钵满。

从前父亲教导我,金银之物太过俗气,并不重要。

如今的我,当然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在东宫,无钱无宠,举步维艰。

有了足够的银子,到哪儿都可以潇洒恣意。

天色擦黑时,我没留在席间,而是和魏翎一起悄悄溜走。

华灯初上,人声鼎沸,整座京城都因太子大婚热闹起来。

抛却礼教束缚,我无拘无束地走在街上,只觉得每处都是鲜活明亮的。

一盏不甚精致却足够可爱的兔子花灯映入眼帘。

「刚才一直看它,你喜欢?」

我接过花灯,没有羞涩,点了点头。

高门贵女要端庄,要风雅,是绝不可能和路边的兔子花灯扯上干系的。

在我与魏翎这里,都成了笑话。

我们一个个摊位走过去,檐下铃铛叮咚作响,花灯洇开一片柔光。

直到漆黑的夜幕炸开一朵朵绚烂的烟花。

魏翎拉着我躲到小巷,捂住我的耳朵。

吵闹声一瞬间隔绝在外。

碎金流火般的光晕落在魏翎秾丽的面容上,映出他唇角春雪初融般的笑意。

我仰起头,与他对视。

万千光影映入眸底,我什么都听不清,只觉得胸腔处仿佛有一颗断了线的珠子。

落地的声音,未免太大了些。

魏翎垂眸看着我,前所未有的柔情与认真。

就在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时——

「蓝忻玥!」

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臂。

我心中一惊,偏头看去。

却是正该洞房的太子,神色慌张,浑身颤抖地站在我面前。

13

自蓝忻玥当众说要嫁给景王那日,魏恒就总是恍惚。

起初,他以为是蓝忻玥背叛了自己。

后来得知与自己相恋的是蓝映雪,这恍惚却并没有减弱半分。

反而愈演愈烈。

魏恒总是觉得,那日不该是那样的。

蓝忻玥不该嫁给魏翎。

可他心悦的,分明是蓝映雪。

也许,是因为蓝映雪伪装成她姐姐的性子,与他相处,才会让他生出这些想法。

魏恒压下心中的焦躁,尝试与蓝映雪与之前一般相处。

却总是怪异。

因为这些怪异,他分外厌恶蓝忻玥。

所以他总是刁难她。

可蓝忻玥依旧不把他放在眼里,照常与魏翎胡闹厮混。

魏恒本可以压下这份怪异,逐渐遗忘。

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仿佛报应般。

他与蓝映雪拜堂成亲后,记忆纷至沓来。

——他与蓝忻玥的那三年。

东宫中的那些替身,不止像蓝映雪。

也像她。

魏恒绝不可能承认自己对蓝忻玥动了情,所以他加倍地折磨她。

直到蓝忻玥死去,蓝映雪假死一事被他发现。

魏恒才知道,为时已晚。

蓝忻玥不要他了。

这一世,她选择魏翎。

盖头方才掀开,魏恒不顾蓝映雪惊惶的目光,发了疯般朝外跑去。

无尽的恐惧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他,似乎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有什么无可挽回了一样。

魏恒隔着茫茫人海,在一条小巷中寻到了蓝忻玥。

她手中提着廉价的花灯,站在烟花下,与魏翎亲密无间。

魏恒如遭雷击,然后不顾一切地跑上前。

握住了她的手臂。

他压下心头滔天的悔恨、绝望与嫉妒,尾音发颤。

「蓝忻玥。」

我是不是,来晚了?

14

魏恒向来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如今却发了疯般,不顾体统与颜面,在大婚当夜出现在这夜街上。

「皇兄,你认错人了,你的新娘如今在东宫等着你呢。」

魏翎语气不善,掰开太子握住我的手。

「你住口!」

太子面容堪称狰狞,望着魏翎的眸光狠戾。

「孤与忻玥之事,何时轮得到你插手?」

这简直是倒反天罡,魏翎这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夫简直要被他气笑。

「皇兄若是发了癔症就去找太医,忻玥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与你何干?」

太子咬牙切齿:「你趁人之危,勾引忻玥,孤还没与你算账。」

我忽的笑出了声。

在太子出现在这里时,我就知晓,他也重生了。

如此出格地来寻我,应是知道了蓝映雪假死一事。

我勾起唇角,牵住魏翎的手。

「我与景王情投意合,何谈勾引?」

太子神色一僵,颤声道:「不……我知道,忻玥,你还在气我,对不对?」

我挑眉,随即偏过身子,踮起脚。

在魏翎颊边落下一个吻。

魏翎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凝滞,与我相握的手僵硬无比。

我看向太子。

「太子殿下,还要看下去吗?」

太子的双眸猩红到仿佛被血洇过,双拳紧攥。

眼中的神色,愤怒又不敢置信,又含了一丝委屈。

我牵着魏翎,想要离开。

「忻玥!」

太子焦急开口,带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哭腔。

「我是做过许多错事,但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权势、金银、宠爱,我什么都能给你!」

我转过头,淡淡道:「我不要这些。」

太子呼吸一颤。

「若真心悔过,就用心头血写一封婚书,也许我看到会原谅你。」

15

太子在新婚夜抛下太子妃,独自出宫,让蓝映雪成了一个笑话。

也让圣上勃然大怒,狠狠斥责了一番太子。

谁知太子失了魂一般,不仅不认错,还请旨和离。

圣上干脆将他禁足东宫,反思己过。

直到我大婚前一日,才解了他的禁足。

太子直奔蓝府而来。

他面容苍白憔悴,消瘦许多,与往日的矜贵高傲截然不同。

「忻玥。」

他珍重地掏出一纸婚书。

却并非用笔墨所写。

而是透着诡异的暗红。

「这上面每一个字,都是用我的心头血所写。

「你可以原谅我了吗?」

我伸手接过,随意地看了几眼。

倒真是情真意切,字字泣血啊。

我笑意轻蔑,随手将这婚书撕成碎片,挥手一撒。

太子身形一晃,面色更白了几分。

「我骗你的,魏恒。」

我摇摇头,目光怜悯。

「那日只是随口一说,你写多少封婚书,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太子嗓音涩哑,双眸通红,一行泪落了下来。

「为什么?」

我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极为好笑,嗤笑出声。

「因为你不配。」

魏恒其人,卑劣不堪,虚伪下作,不配让我原谅。

16

蓝映雪的日子不太好过。

昨日还对她呵护备至的太子,在新婚夜突然性情大变。

她想象中的风光恩爱,都如同那支金簪一般,碎成两段。

东宫的下人都知道,太子妃不得太子喜爱,甚至是厌恶。

她的处境越发艰难。

蓝映雪哭着寻到太子,想他如从前那样Ṭű̂²安慰她。

谁知却只得到冷漠的一句:「若闲着无事做,就去抄几遍女训。」

即便再不情愿,蓝映雪也不得不承认。

太子,不爱她了。

直到蓝忻玥大婚那日。

对她不假辞色的太子,却在无人处无声哽咽,以酒消愁。

蓝映雪才明白。

太子不是不爱她了。

而是,爱的从来都不是她。

17

魏翎褪去紫衣,身着喜服。

竟莫名地洗濯了一身纨绔气质。

风流昳丽的一张面容,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离开蓝府时,我脚步未停,一次头都没有回。

从此,我只是蓝忻玥。

洞房花烛夜,没有他人想象的恩爱情浓。

掀开盖头,我直奔主题。

「太子如今心神大乱,正是我们扳倒他的好时机。」

魏翎在半空的手微微一僵,随即收回去,讪讪笑着。

「你说得对,但我们真的要在今夜商讨这事吗?」

我疑惑地看他一ťŭ̀⁷眼。

然后了然。

「想不到你如此注重仪式。」

一场假成亲,还要做戏做全套。

魏翎拿起合卺酒。

「说不准,我这一生,只能成这一次婚,当然要圆满。」

我无奈,与他共饮合卺酒。

倒真有了几分成亲的感觉。

翌日,东宫传来太子妃昨夜病逝的消息。

我执棋的手微微一顿。

太子还真是心狠。

让蓝映雪死在生辰那日。

杀人诛心。

东宫大丧,我前去时,太子一身白衣,形销骨立。

门在身后被合上。

死寂的宫殿只有我们二人。

「蓝映雪死了。」

太子抚着棺材,忽然开口。

「害你我误会至深,不得善终的罪魁祸首死了。」

他抬眸,洋溢着莫名的神采。

「忻玥,你我可以重新开始了。」

他大概是要被逼疯了。

「罪魁祸首?」

我咀嚼着四个字,摇了摇头。

「蓝映雪固然可恨,可导致我痛苦数年,呕血而亡的根源,是你啊,魏恒。」

若是他有一分心善,就会查出我本无辜。

若是他有一分耐心,就会听完我的解释。

可他没有,只是武断地,为我定下罪名。

然后,将我折磨到呕血而亡。

我死那年,才十九岁。

其他闺秀或父母相伴,或嫁做人妇,但无论如何,她们的人生都刚刚开始。

只有我,被夫君磋磨到病骨支离,命若悬丝。

我比谁都渴望活下去。

是魏恒亲手掐灭了我的希望。

「我愿意赎罪!」

魏恒双眸猩红,神情激动,拔出佩剑。

「你刺我几剑都好,只要你原谅我。」

我微微笑了,徐徐走到他身旁,接过长剑。

而后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肩膀。

魏恒闷哼一声,却硬是忍下疼痛,还对我露出了一个笑。

我抽出长剑。

当啷一声。

长剑与血珠落地,鲜红刺目。

我若有所思。

「可我如今是景王妃,殿下的弟媳,即便原谅殿下,又能如何?」

太子怔怔看着我。

「谋反吧。」

我轻声道。

「只有坐在龙椅上的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魏恒,你敢为我走到那步吗?」

一字一句,如同最诱人的罂粟花。

18

圣上病重,命太子监国。

这是前世没发生过的事。

却恰巧合了太子的心意。

谋反之机,稍纵即逝。

魏恒几近疯癫,早已失去了清醒。

半月后,太子率兵逼宫。

「父皇,下诏吧。」

圣上咳了几声,面庞涨红。

「你已是太子,何至于如此迫不及待?」

太子神情阴鸷,冷笑着开口。

「做太子有什么好?连和离都不能做主。

「只有坐上龙椅,我才能随心所欲,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圣上闭上眼,对他彻底失望。

叮当一声,玉佩落地。

埋伏于暗处的士兵应声而出,局势陡然逆转。

只见已然「病重」的圣上站起身,没有丝毫虚弱。

「将太子压入天牢,其余人等,杀无赦。」

太子面色剧变,他扭头,看到站在殿门前的魏翎与我。

须臾间,他明白了一切。

但为时已晚。

19

我去天牢见了魏恒最后一面。

他如今已是废太子了。

昏暗潮湿的狱中,狼狈不堪的魏恒疯疯癫癫,嘴中喃喃。

「不要,不要嫁他……」

真有趣。

明明将我逼死的人是他。

如今悔恨不已的也是他。

魏恒听到脚步声也无动于衷,直到我轻唤他:「魏恒。」

他如梦初醒般看过来。

眼中流露出欣喜,朝我跑来。

「忻玥,忻玥,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我摇摇头。

「不是。」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他也永远都别想从痛苦愧疚中解脱。

隔着栏杆,他一把抓住我的衣袖,泪如雨下,卑微至极。

「对不住,忻玥,可我是真心爱你。」

我后退半步,躲开他的动作。

「可你的爱让我觉得恶心。

「你若当真觉得对不住我,就去死吧。」

我语气平静无波。

闻言,魏恒眼中的希望彻底破灭,又哭又笑。

「你当真要我去死吗?」

我颔首。

「无论前世今生,你都不曾对我有过善念。

「我想到你,唯有苦痛。」

圣上不杀他,可我要他死。

那些前仇旧怨,只有用人命才能了结。

踏出天牢的那一刻,我听到身后的狱卒惊呼。

「废太子自戕了!」

我仰起头,看向天边的云与飞鸟。

轻轻一笑。

20

圣上子嗣不多。

魏恒死后,他只能培养尚且年幼的四皇子。

毕竟魏翎名声在外,又直言要与我游山玩水,圣上实在无法立他为太子。

出京的马车上,魏翎比我先到。

原本简朴的马车被他装饰得焕然一新。

见我怔愣,他摸了摸鼻尖。

「京城太无趣了,我也想与你一同去金陵看看,你不会……赶我走吧?」

少年垂下眼帘,小心翼翼的模样再配上那张精致的面容,让人无端心中发软。

我坐进马车,不紧不慢地开口。

「所以那时所说的什么复仇……」

魏翎的头垂得更低了,辩驳声若蚊呐。

「也、也不全是假的。」

他这副模样,倒让我想起幼时养过的猫。

犯错时,也是这样一副心虚又强撑的样子。

我蓦地轻笑一声,语调柔和。

「魏翎,我们一起去金陵吧。」

魏翎骤然抬起头,唇角是压也压不住的笑意。

天光明亮,车辕碾过枯叶,将巍峨皇城抛作天边一粒尘。

我们,还有很长的一生要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