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被挂在城楼上示众时,未婚夫就在城楼下气定神闲地饮茶

发布时间:2025-06-03 06:10  浏览量:4

可他偏偏在众人面前,便是这般温和无害的样子,容不得别人有半分怀疑。

我心中慌乱,匆忙起身道:「太后娘娘,御园中百花争艳,美不胜收,小女实在喜欢,恳请娘娘容小女去赏看一二。」

太后含笑点头:「是了,今日哀家举办的便是赏花宴,这闲话也聊了,都赏花去吧。」

御园中的花自是盛开的十分美艳,可我并无半分赏看的心情,因为赵洵回来了。

那个蛰伏在陈州多年,伺机而动的恶狼回来了。

13

当年赵洵来明府时不过十岁。

我曾亲眼见他为一只受了伤的兔子包扎伤口,纵然那兔子挣扎时咬伤了他,他都没有半句怨言,府里众人都说他是个性子和善的好孩子。

说起来,我与他同岁,家中来了个年龄相仿的孩子,我也爱去找他玩。

可那日我却偶然发现,那个曾被他救治却反咬了他一口的兔子,被他残忍地剥了皮。

被剥了皮的兔子,是个血淋淋的血团子,我甚至还瞧见那个血团子的身体有着轻微的起伏,并未死全。

13

我出神时,一只布满了厚茧的大手从我身后袭来,随后狠狠地捂住了我的嘴巴,将我拖至了无人之地。

他冰冷的双唇紧贴在我的耳边,连吐气的气息如蛇信般布满了森然的寒意。

「三姐姐,多年来你可叫我挂念的紧呀!」

霎时,我身子僵硬,彻骨的凉气从脚板底窜起,而后遍布全身。

「太子殿下,臣女担不起这声姐姐。」

赵洵的唇角边却挂着阴翳的笑:「可孤明明记得,就因孤比你小了三日,当年你非缠着孤,让孤喊你姐姐的不是吗?」

我颤着声道:「那也是臣女当年年少无知,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当年我看见他将那只兔子剥了皮后,便生了一场大病,高热了好几日都不曾退下。

后来我烧的迷糊时,赵洵来到了我的床边,明明那么好看的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却那样的令人惊惧。

他明明眼睛里含着笑,嗓音却不急不缓道:「你若再不好起来,就和我院里的兔子一个下场。」

被他一吓,我的病奇迹般的好了。

等我醒来时,他已经进了宫,成了宁王,不久后又去了封地陈州。

此后,我再未见过他。

14

赵洵同我说话时,我一直垂着头,不敢看他,额头上溢满了冷汗。

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串脚步声,旋即赵洵又一次捂住了我的嘴。

「什么人?」

淡漠且又低沉的嗓音传来,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是褚晔。

我被赵洵狠狠地抱在怀中,此前,我从未与男子有过这般亲密。

「世子,皇上已在御书房等您多时了。」

很快,褚晔便被一个小太监喊走了。

然而赵洵却靠在我的耳边,唇角边噙着一抹邪肆偏执地笑,他低沉的嗓音,如同黑暗之中的恶魔在我的耳边恐吓着我:「还记得我院里的那只被活剥了皮的兔子吗?」

我浑身颤抖,满眼惊骇。

他却「呵呵」地笑出了声来,继而又如高尚的神明般,用最温柔的语气蛊惑着我:

「不要与我为敌,到我身边来可好?」

15

我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梦里,有只兔子的腿受了伤,我追着它跑了很久都没追上。

忽然那兔子跑到一个男子面前停了下来。

那男子着一身玄色衣袍,容貌俊美,模样看起来十分无害。

他蹲下身子,唇角边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将受伤的兔子抱在了怀里。

我庆幸道:「它受伤了,你把它给我,我得给它包扎伤口。」

他脸上的温和骤然敛尽,冰冷的目光略过兔子腿上的伤口,随后抬头朝我看了过来。

他唇角轻扬,眉眼间尽是阴鸷的笑:

「刚好饿了,这只不长眼的兔子就撞进了我手里呢!」

「是做个干锅兔肉,还是直接烤兔肉好吃呢?」

他边说边开始剥起了兔皮,没一会儿,他手里的兔子便只剩下一团血红的肉团子。

看着那只血团子,我大叫了一声,噩梦醒了,我的里衣被冷汗浸的湿透了。

继而我一整日都惶惶不安,无精打采。

16

午后,桑落从门口捡到了一封信,一脸疑惑地走了进来。

「小姐,这怎么有封信啊?」

桑落把信给了我,我神色怏怏地接过信,骤然「三姐姐亲启」五个笔锋刚劲的字体落入了我的眼中。

我瞪大了双眼,挺直了腰杆,脑袋像是被醍醐给灌了顶。

桑落在一旁莫名地看着我:「小姐,您这一整日都无精打采的,怎么这会儿忽然就好了?」

我:「……」

能不好吗?吓都被赵洵给吓醒了。

而信上,赵洵约我三日后在聚贤酒楼见面。

17

我能回了当今太子殿下的邀约吗?

不敢……

我还不想跟那只兔子有着同样的下场。

三日后,我到底还是来了聚贤酒楼。

赵洵比我早来了些时辰,桌上的菜都上好了,放眼看去,全是荤腥的佳肴。

赵洵笑道:「我记得,三姐姐小时候最爱吃肉,什么东西越油越腻,你越是爱吃。」

我心下暗叹,他倒记得清楚。

只是后来,褚晔极爱食素,我在褚晔面前从不吃肉,生怕被他瞧见了我吃肉时,粗鄙不堪的样子。

赵洵夹了块肉放进了我碗里:「尝尝看。」

我讪讪地用余光偷看了他一眼,他倒是神色愉悦地夹了块肉放进口中,咀嚼了起来。

一桌子的菜,先不论赵洵要说什么了,我还是先解了肚里的馋虫才好。

我吃起了碗里的肉,香鲜软嫩,十分可口。

见我很快吃完一块肉,赵洵又接二连三地往我碗里夹肉,待我吃了七成饱时,酒楼的小二忽然端了一道硬菜过来。

我看着那盘子里,似脑袋一般,还有牙齿的东西,忍不住问了句:「这道菜是什么?」

赵洵夹了块边吃边道:「麻辣兔头,爽辣味美,尝尝?」

我:「……」

傻了半晌,我瘪了瘪嘴巴,弱声道:「臣女不爱吃兔肉。」

赵洵诧异道:「是嘛?可孤方才瞧你吃兔肉吃的十分陶醉啊!」

我顿时瞪圆了眼睛,瞅了一眼桌上的各式菜肴,清蒸的、红烧的、煎炸的、爆炒的……

「这……这些……都是兔……兔肉?」我僵硬地掉转头看向赵洵吞吞吐吐地问道。

赵洵轻挑剑眉,事不关己地擦了擦嘴角边的油渍:「三姐姐以为呢?」

他说话的语气拉了好长。

18

我重重的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兔兔那么可爱……我真是罪孽深重啊!

赵洵拿起筷子,又夹了块兔头放进一旁干净的盘子里,随后净了手,又不急不慢地将兔头上的肉一片片撕了下来。

没一会儿,他将盘子递到了我眼前:「这样可敢尝了?」

我看着盘子里的肉,一动也不动。

赵洵冷下脸来,沉声道:「三姐姐,这可是孤亲手为你撕的肉。」

我心头一跳,讪讪地拿筷子夹了一块放入了口中。

唔……果然爽辣味美,吃完还想吃……

这一顿我吃了个酒足饭饱,赵洵慢慢悠悠地喝了口清茶,随后问道:「这三日,三姐姐考虑的如何了?」

我还想偷摸再吃一块肉,此番伸筷子夹肉的动作骤然一僵,筷子也落在了桌上的盘子里,叮当响。

19

厢房内,静谧的怕是银针落地都能听得见声响。

良久后,我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想要臣女做太子妃,可是心悦臣女?」

来之前,我便将对应之词想好了。

赵洵怎会心悦于我?

此番他必定会有一番为何要迎娶我的说辞,届时我再同他说:

「抱歉,太子殿下,臣女先前方同显平侯府的褚世子退了婚,如今只想找个真正心悦于我,爱护于我的郎君。」

却不料,赵洵毫不犹豫地接话道:「三姐姐是对我是有何误解吗?」

我不解地看向他。

他似幽静深海般的眸子,就这般沉沉地看着我,而后不屑地冷哼了声:「孤在陈州待了多年,已是忍了太久了,如今怎么会委屈自己,去娶一个我不喜的女子为妻?」

我愣住了。

细细品来,他言下之意,不就是……

赵洵方道:「三姐姐,孤心悦你已久,你可知晓?」

20

我心下琢磨着该如何逃跑。

身子刚悄悄挪动几寸,骤然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

赵洵下意识起身来扶我,他一伸手,袖口不慎打翻了茶水,在他的衣袍上落了茶渍。

顿时赵洵眉头紧蹙,眼中尽显嫌恶,旋即沉声道:「来人,更衣。」

厢房外,两名宫人匆忙进来,赵洵起身去了屏风后面,当然他还不忘吩咐道:「看好明三姑娘,她若不见了,你们也可以跟着她一起消失了。」

待赵洵换好衣袍过来,看向我的眼神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我面颊如同火烧一般,热腾的厉害。

「嗝……」

我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赵洵一手拨开我捂着嘴的手,一手拿了只白净的帕子帮我擦了擦唇边的油渍,轻笑了声:「看来三姐姐很满意今日这一桌子的兔肉宴。」

21

厢房的门大敞着,赵洵好似就想让所有人都看到,明府的三姑娘同当今的太子殿下在聚贤楼一道用膳一般。

忽然一阵阵零碎的脚步声,夹杂着众人的谈笑声传了过来。

「没成想,明三姑娘虽行为上有些粗鄙,但好生打扮起来竟美如天仙!」

「褚兄,你老实交代,这般女子都入不了你的眼,你是不是早就有心上人了?」

「褚兄,你既与明三姑娘退了婚,那我改日去明府提亲,你不介意的吧?」

不消片刻,褚晔那淡漠的声音倒是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里。

「不介意。」

众人谈笑着刚好路过厢房门口,一眼看进来,赵洵正满眼笑意地盯着我,而我则是面红耳赤,娇软的身子向前微倾,羞恼地看着他ẗṻₑ。

帮我擦完了唇边的油渍,赵洵又将帕子十分认真地收尽了袖笼里。

我看着他几番举动,先前他的衣袍上洒了茶渍,他立马沉了脸色,更换了衣袍,这会儿却又将为我擦了嘴的脏帕子收了起来。

他怕不是有什么重疾吧?

然而,这一幕落入众人眼中,仿佛是郎有情妾有意,再是和谐不过了。

22

我的腕上骤然一痛。

褚晔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将我拉至身后,我隐约听见他在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快走。」

想来褚晔觉着我是被赵洵给欺负了。

继而,褚晔向赵洵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赵洵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流转在褚晔的脸上,随后又越过他看向了随后进来的众世家子弟。

他道:「明三姑娘既与褚世子退了婚,那么孤有意让明三姑娘入主东宫为太子妃,诸位都无异议吧?」

赵洵说罢,众人各自行礼,面色惴惴:「臣等无异议。」

尤其方才那扬言要去明府提亲的公子为表忠心,急忙又拍起了赵洵的马屁:

「明三姑娘乃明相之女,又是嫡出,且天生丽质、风华绝代,与太子殿下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言罢,众人皆各自对赵洵溜须拍马,唯褚晔怔愣在地,一言不发。

23

太子意欲求娶明三姑娘一事,不日传遍了京城。

皇上看重赵洵这个太子,太后亦看重赵洵这个太子。

这门亲事,怕是由不得我做主了。

我将自己关在屋中关了好些日子,再未出过府。

以往我是怕赵洵的,可说来也是怪了,自打吃了他那一顿兔肉宴,ẗū́₍我竟也没那么怕了。

赵洵心悦我,纵是我不出门,也不得空闲,总有那么些新鲜的玩意儿出现在我眼前。

半个月后,长宁伯爵府的大姑娘李如琅来了明府。

「你可知,皇上为何迟迟不赐婚?」李如琅问我。

我摇了摇头:「我已有半个月不曾出府,亦不想听到半分有关我婚事的消息。」

李如琅却道:「褚世子求皇上收回成命,不愿废除你二人的婚约,太子也求皇上赐婚想迎娶你为太子妃,此番皇上犯了难,你的婚事这才被搁置了。」

「一个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一个是平叛有功的护国将军,两个都想求娶于你,你如今可真真是京中贵女艳羡的头一号人物了。」

我诧异地看着李如琅,似在听什么天方夜谭。

李如琅却又道:「褚世子此次倒真是为了你豁出去一回了,先前众人皆以为他对你无意,不曾想竟情深至此,明知太子殿下求皇上赐婚,却还敢同太子殿下相争。」

褚晔这般,又是何必。

当初我已彻底死了心,与他再无可能了。

24

晚间,又有一封信出现在了我屋里。

赵洵道:「西山有恶匪,盘踞多年,此恶匪,实乃叛军余孽,我已向皇上立了军令状,明日前往西山,必将恶匪悉数剿灭,若能平安归来,三姐姐可否圆我一个心愿?」

西山恶匪之名,人人敬而远之,亦知晓难以剿灭的程度,非是搏命乃至丢了性命,亦不一定能将其悉数剿灭的。

赵洵的心意,我已然知晓,看着信上的一字一句,我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我着红裙,乘马车出府,后站在城楼之上,远远地眺望过去。

赵洵一身红甲战袍,骑在马背上,神色肃然,威风凛凛。

少年鲜衣怒马,当是这般,总能引得少女怀春。

既然我的婚事本就由不得我做主,不如选个真心实意待我好的人。

赵洵抬头往城楼上看了过来,眉眼间的深沉,刹那间化作缕缕春风,搅动了一汪池水,涟漪阵阵。

25

显平侯府往明府数次递了帖子,次次都被退回了。

两府当年互送的信物皆已互相还至各家,当年立的婚书更是因皇上的圣旨,早已作废。

自退婚后,我父亲明相与褚晔在朝堂上时常针锋相对,两府的情谊早已不似从前了。

三个月后的中秋佳节,我去寺庙进香,不想桑落从外面进来,匆忙在我耳边耳语了几句。

我倒是没想到褚晔会来寻我。

寺庙后院本就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加之褚晔派了人守着,我同他私下见面一事,不会有外人知晓。

然而多日未见,我竟不知,褚晔的面色憔悴了许多。

他倒是一改往日的冷漠,见到我时,眼中流露出了欣喜之色。

他往前走时,我远远便道:「褚世子,无需再往前了,就这般说吧。」

26

我认识褚晔多年,还从未见过他如今这番小心翼翼的模样。

他的身形削瘦了许多,一双寡淡的眸子,流露着怅惘之色。

他轻扯唇角,似要同我扯出张亲和的笑脸来,可他往日里待我冷漠惯了,如今我见他这副模样,反倒觉着不习惯了。

「这些日子我往明府递了许多帖子,你可知道?」

我道:「知道。」

他又摆出一副不解的模样来,问我:「那为何还要将帖子给退了?」

我平静地看着褚晔,一如他以往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道:「褚世子,我来见你,便是想要告诉你,日后别再给明府递帖子了。」

「为何?」他错愕地看着我,「若是你还怨我当初平叛时没有救你,我……」

「褚世子慎言。」我打断了他。

直到现在,褚晔都不知我求皇上废除婚约的真正原因。

我看着他,一如他曾经看我,淡漠道:

「我追逐你多年,你因我二人有婚约,待我一向也是礼数周到,直到那日,叛军以我相挟,你却半分犹豫都没有。」

「那日哪怕你只皱一下眉头,我都觉得死而无憾,可你做了什么?」

我永远都忘不了,我被叛军悬挂在城楼上时,他还能气定神闲地坐在城楼之下喝茶。

他想不废一兵一卒,让叛军自主投降,全然不顾我的生死。

直到最后,叛军不降,他下了命令:「攻城」。

「褚世子,我明昭玥当初爱慕你,便是丢了性命也甘愿,可让我彻底死心的,从来都不是你选择了攻城,而是你的心里没有我。」

27

褚晔眉头紧锁,眼圈里泛起了红光。

「我心里有你。」他哑声道,一双幽深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我的脸。

我有些意外,旋即道:「褚世子切莫打趣我。」

褚晔急忙解释:「我自小家中长辈、兄弟皆说我年少老成,心思沉重,可我自己清楚,我只是不善言辞,不是那般热络之人。」

「这么多年,你总追在我身后,我早已习惯,每每听你叫我一声『晔哥哥』我心里是欢喜的,可我却又怕失了礼数,毕竟你我虽有婚约,却并未成婚,到底还是男女授受不亲。」

「你被叛军所掳时,我岂能不急,可我不敢,也不能表露出来,我害怕但凡我有半分犹疑,叛军的刀不是先落在绳子上,而是先落在你的身上。」

我怔怔地看着他,竟不知他心里藏了这么多的话。

「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日我求皇上下旨废除婚约时,你为何应下了?」

褚晔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懊悔之色:「你求皇上废除婚约,我心里有气,本以为应了皇上,你早晚会后悔的。」

「我以为,你以往喜欢我,与你我二人的婚约无关,纵然没了婚约,但凡你哪日后悔了,我也早做好了去明府提亲的打算。」

若说褚晔这番话,对我半分影响都没有,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我爱慕了他多年,追逐了他多年,直到我对他心灰意冷,对他彻底地死了心,他方才来告诉我,他心里有我。

他这样的人,当真是可笑又可恨。

28

纵然我不喜欢褚晔了,可当初从他那所受的委屈,因他被人非议所遭的罪,都是切切实实存在过的。

他既心里有我,当初却也从未为了我同那些贬低污蔑我的人解释过半句,他的喜欢如此一文不值,而被他喜欢的女子,更是可悲可怜。

所幸,我已将他从心里彻底地拔除了干净。

我红了双眼,却不是对他余情未了,只为我曾经所受的委屈不值罢了。

褚晔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欣喜,他误以为我退让了。

我重重地吸了口气,平复了心绪,看着他道:

「褚世子,我明昭玥打小便是个嫉恶如仇,爱憎分明的人。我爱慕你时,便全心全意,以命相换都是情愿的,而如今,我明昭玥既说不喜欢你了,那便是真的不喜欢了。」

「纵然你把一颗真心剖开来给我看,我也是不喜欢了。」

褚晔的脸色骤然苍白,他目光震颤,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目露浓浓的悔恨之色。

我笑看着他,落落大方地冲着他福了福身子。

「今日一别,此后天涯陌路,望君再无挂念。」

29

晚间,我同父亲母亲在正堂用了晚膳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门刚推开,便见一抹玄色身影悠闲地躺在我屋里的贵妃榻上,一边看着话本,一边吃着点心。

「你……何时回来的?」

贯有这梁上君子行径之人,不是赵洵又能是谁。

赵洵慢悠悠地翻了一页话本,状似漫不经心道:「半个时辰前刚回的京。」

我朝他走了过去,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我皱起眉头,打量着他,却见他笑道:「三姐姐这般看我作何?」

我问:「你受伤了?」

他愣了片刻,方不在意地笑了声:「无妨,许是赶路赶得急了,剿匪时落下的伤口又裂开了。」

我看着他,心头莫名一酸:「哪里受伤了,给我看看。」

他轻挑剑眉,指了指胸口处:「三姐姐敢看吗?」

我抿紧嘴唇,伸手便将他的衣袍解了开来,没一会儿便看到了他胸口处被鲜血染红了的伤口。

我随即唤桑落拿了上好的金疮药来帮他重新包扎伤口。

包扎完了伤口后,我问他:「你在陈州蛰伏了这么多年,一朝回京是要大展宏图的,你岂能被儿女私情所绊,万一丢了性命……」

我越往下说,声音越低,嗓音也愈发沙哑,直至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胸口处的伤还渗着血,可他的身上又岂只有这一处伤……

赵洵却浑不在意道:「不拿命去搏,立下军功,孤拿什么去赢褚晔,孤又如何能让父皇顺理成章的赏我个恩典?」

「三姐姐,太子之位我要,你,我也要,我手下心腹哪个不知我赵洵心Ṫü⁻狠手辣,行事果决,可我唯独怕的却是,我藏在心尖上的姑娘到头来却还是不肯要我。」

他的一番话,却叫我猝不及防地掉了眼泪。

我道:「你就不能慢些赶路,伤口很疼的吧。」

赵洵却忽然伸手一把将我拽进了怀里,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胸口的伤,由着他将我紧紧地抱着,又听他靠在我的耳边,温柔道:「中秋佳节,我想回来同你一起过节。」

30

八月十八,皇上赐婚,册封我为太子妃。

据闻那日,褚晔跪在御书房外,求皇上收回成命。

秋日里的一场大雨落下来,褚晔在雨中跪了一夜,直到翌日一早,口吐鲜血,晕厥过去。

褚晔一病便是月余,而后自请离京,驻守关外。

他离京前提前派人送了礼来明府,说是给太子妃的新婚之礼,如此,明府自要收下。

他送的礼又是一只红木锦盒,我打开锦盒看到里面的物件时,失了神。

这锦盒内乃是一块金锁,这才是当年两家定亲时,明府赠给显平侯府的信物,意欲用锁将两家锁上,日后便是一家人。

「桑落,上回我从茶花宴上带回的那只锦盒放哪了?」

那日我从茶花宴上将褚晔还的信物带回来时,便未曾打开看过。

桑落笑道:「奴婢这就去给您拿。」

不一会儿,桑落将同样的一只红木锦盒拿了来。

我打开锦盒,锦盒内赫然躺着一只玉镯。

这只玉镯我见过无数回,显平侯府的夫人,褚晔的母亲曾同我笑谈过,她说:「我腕上这只镯子乃是当年我同侯爷成亲时,老太太传给我的,待日后你同晔儿成了亲,这镯子就要传到你手上了。」

彼时我曾掩着羞红的脸,心中尤为欢喜。

我竟不知, 褚晔早已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了我, 想来, 这是他当日同她母亲求来的。

我许是误解了褚晔,他真的只是不懂该如何与心悦的人相处, 只是,错过了,便真的错过了。

我慎重的将锦盒交给了桑落:「这只镯子,明日里你亲自登门显平侯府, 还给侯府的夫人。」

31

十月二十九, 宜嫁娶。

我同赵洵拜完天地后, 桑落将我扶回了寝殿。

赵洵迟迟未归,桑落怕我受委屈, 道:「娘娘, 奴婢出去瞧瞧, 许是太子殿下喝多了,跑错屋子了。」

然, 桑落跑出去没一会儿, 又跑了回来。

「娘娘, 东宫太大了,奴婢方才迷了路, 恰好碰到了太子殿下从陈州带来的两个侍卫,奴婢还偷听到他们说起了褚世子那日攻城之事。」

……

32

赵洵进来时,一身酒气,口中念叨着:「三姐姐,我总算是把你娶回来了。」

他揭了盖头,便要同我喝合卺酒, 我却面色不善地拦住了他。

我问他:「太子殿下擅弓箭,素有百步穿杨之名,可是真?」

赵洵笑道:「自然是真的, 赶明儿我带你去校场, 叫你亲眼瞧瞧我ţū⁺这身百步穿杨的本事。」

我却咬牙道:「我再问你, 那日我被叛军悬挂于城楼,褚晔攻城之际, 有箭羽飞来,一箭射穿了那挟持我的叛军是何人?」

赵洵骤然愣住,良久后, 他方道:「是我。」

霎时,我泪如雨下。

他见我这般,慌慌张张的一边帮我抹眼泪, 一边一字一句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全都交代了清楚。

原是皇帝早疑众皇子有反叛之心,亦秘密提前召了赵洵回京。

赵洵在回京途中得知叛军挟持了我,他又急又怒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待他归京那刻, 只听见褚晔已说罢「攻城」二字,他甚至来不及以宁王的身份同叛军谈判,只险险射出一箭, 命中叛军心口处, 一箭毙命。

洞房花烛夜的合卺酒有些辛辣,更多的却是香甜。

贴着双喜的红烛燃起Ṫŭ₁,烛光缓缓地摇曳在我羞红的脸上, 他将我圈入怀中,轻解罗裳,终与我相拥入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