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年,我娶了厂长的胖女儿,婚后她瘦下来,竟是当年的校花

发布时间:2025-11-15 03:56  浏览量:6

1987年,北方的春天来得特别晚。

料峭的寒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我叫陈辉,二十四岁,是红星机械厂的一名技术员。

从乡下考到省城念了大学,毕业后分到这里,已经三年了。

三年,不长不短,足够我把厂里那几台老掉牙的德国机床摸得比自己的手掌纹还熟。

也足够我认清一个现实:技术好,不如关系硬。

跟我一块儿进厂的,家里有点门路的,要么调去了清闲的科室,要么已经提了副科。

只有我,还守着那几台轰鸣的机器,一身的机油味,住在不到十平米的单身宿舍里。

宿舍在一楼,阴暗,潮湿,墙皮一碰就往下掉渣。

一到雨天,地上能渗出水来,袜子晾一个星期都干不了。

我做梦都想要一套房。

一套属于自己的,有厨房有厕所,有朝南窗户的,哪怕只是一室一厅的房子。

我们厂里,三十岁以上的老技术员,一家三口还挤在筒子楼里的,比比皆是。

分房,要按资排辈。

我算了一下,轮到我,怎么也得猴年马月。

除非,有捷径。

这天,车间主任王姨把我喊到一边,神神秘秘的。

“小陈啊,个人问题,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苦笑一下,“王姨,我这条件,哪有姑娘看得上。”

这是实话。工资不高,没房,父母还在乡下种地。

王姨拍了我一下,“瞎说!你这小伙子,一表人才,大学生,技术骨árbol,想啥呢?”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有个天大的好事,就看你愿不愿意。”

我心里一动,“王姨,您说。”

“咱们张厂长的女儿,你晓得吧?”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张厂长的女儿,李婷,谁不晓得。

厂里的“名人”。

不是因为她爸是厂长,而是因为她的体型。

据说,体重直逼二百斤。

我见过一次,在厂区里。一个敦实的背影,走路时,整个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颤动。

厂里的小年轻背地里都叫她“张吨吨”。

当然,没人敢当面叫。

“王姨……”我喉咙有点干,“您这是啥意思?”

“啥意思?给你做媒!”王姨眼睛放光,“婷婷那姑娘,我看着长大的,心眼好,就是……就是身体壮实了点。”

她话说得委婉。

“你想想,你要是跟她成了,你就是张厂长的女婿!”

“分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两室一廳,朝南的,指定给你留最好的!”

“还有你那个职称,卡了好久了吧?厂长女婿评个工程师,那不是顺理成章?”

王姨的话,像一颗颗糖衣炮弹,在我脑子里炸开。

房子。

职称。

未来。

这些我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就摆在眼前,触手可及。

代价是,娶李婷。

我沉默了。

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一个小人儿说:“陈辉,你是有知识有抱负的大学生,怎么能为了这些东西出卖自己的婚姻?”

另一个小人儿说:“狗屁的抱负!没房子你连老婆都找不到!有了房子和地位,你才能实现抱负!”

我承认,我心动了。

我太渴望摆脱那间潮湿的宿舍了。

我太想把我爹娘从乡下接过来,让他们看看省城的样子,让他们不用再面朝黄土背朝天。

“王姨,”我抬起头,眼神复杂,“这事儿……厂长知道吗?”

“废话!我就是得了厂长夫人的授意,才来找你的!”王姨一拍大腿,“他们两口子也愁啊,姑娘大了,个人问题不好解决。他们就相中你了,觉得你人老实,有文化,靠得住。”

老实,靠得住。

说白了,就是觉得我没根没底,好拿捏。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我……我考虑考虑。”

“还考虑啥呀!”王姨有点急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多少人盯着这机会,打破头都抢不上呢!”

我深吸一口气,机油混合着铁锈的味道钻进鼻腔。

“王姨,让我见见她吧。”

我对自己说,就当是相亲,成不成,见了再说。

其实心里清楚,我已经没得选了。

见面的地点,在厂长家。

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自带一个小院子,跟我们的宿舍楼比,简直是天堂和地狱。

我换上了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的确良衬衫,紧张得手心冒汗。

开门的是厂长夫人,一个保养得很好的女人,看我的眼神带着一种审视和挑剔。

“小陈是吧?快进来坐。”

张厂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我进来,只是“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那种上位者的威压,让我更加局促。

然后,李婷从楼上下来了。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蓝色连衣裙,脚步很轻。

跟我上次看到的那个敦实的背影不太一样。

她走到我面前,低着头,小声说了句:“你好。”

声音很温柔,有点怯生生的。

她确实很胖,脸是圆的,下巴有好几层,胳膊和腿都肉乎乎的。

但她的五官,如果仔细看,其实很清秀。

眼睛很大,双眼皮,睫毛很长。鼻子小巧挺直。

只是这些优点,都被厚厚的脂肪给掩盖了。

她给我倒了杯水,手指白白胖胖的,像一节节藕。

整个过程,她都没怎么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妈在问,我来答。

“家里几口人啊?”

“父母身体怎么样啊?”

“在厂里工作还习惯吧?”

我像个被审查的犯人,一五一十地回答。

张厂长偶尔插一句话,问的都是技术上的问题,我答得还算流畅。

他点了点头,似乎还算满意。

我感觉自己像摆在货架上的商品,正在被估价。

临走时,厂长夫人把我送到门口,塞给我一个纸包。

“这是婷婷自己做的点心,你拿回去尝尝。”

我捏着那个还温热的纸包,心里五味杂陈。

回到宿舍,我打开纸包。

是几块桃酥,烤得金黄金黄,上面还点缀着瓜子仁。

我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很香,很酥,甜而不腻。

比供销社卖的好吃多了。

那一晚,我失眠了。

脑子里一会儿是那套两室一廳的房子,一会儿是李婷那双怯生生的大眼睛。

我问自己,陈辉,你图啥?

图一个安稳的生活,图一个光明的未来。

那爱情呢?

我自嘲地笑了。

爱情这东西,对我这种穷小子来说,太奢侈了。

先成家,后立业。古人都这么说。

第二天,我找到王姨。

“王姨,我同意了。”

王姨乐开了花,“我就知道你是个聰明的孩子!”

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

没过多久,我们就订了婚。

厂里的风言风语一下子就起来了。

“听说了吗?技术科那个陈辉,要当厂长女婿了。”

“就他?他图啥?不就图人家里的房子和地位吗?”

“嘖嘖,真是小白脸,为了少奋斗二十年,脸都不要了。”

“可怜了张厂长那闺女,找这么个有心机的。”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里。

尤其是我那几个住宿舍的“哥们儿”,当着我的面,酸溜溜地说:“陈辉,你小子行啊,一步登天了。”

“以后可得多多关照兄弟们啊。”

我只能尴尬地笑。

我开始躲着人群走,我怕看到他们那种鄙夷又羡慕的眼神。

我和李婷开始“约会”。

其实也谈不上约会,就是晚饭后,在厂区的林荫道上走一走。

大多数时候是我在说,她在听。

我跟她讲我大学里的事,讲我乡下的家,讲我摆弄机器时的心得。

她总是很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或者对我笑一笑。

她的笑容很腼腆,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我发现,她其实一点都不笨,甚至很聪明。

她看的书,很多都是我看不懂的,什么《红楼梦》,什么外国小说。

她会给我讲书里的故事,讲宝玉和黛玉,讲简·爱。

讲的时候,她眼睛里有光。

那光芒,会让我 momentarily 忘记她的身材。

有一次,我们走到河边,看到有人在钓鱼。

我说:“我小时候也喜欢钓鱼,用蚯蚓当饵,能坐一下午。”

她忽然说:“我也喜欢。”

我愣了一下,“你?”

“嗯,”她点点头,“我喜欢看鱼漂,一上一下的,很有意思。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静下来了。”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关于钓鱼的话题。

我第一次发现,我们之间,原来也是有共同语言的。

我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我不再把她仅仅看作是一个“交易”的对象。

我开始觉得,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着自己喜怒哀樂和丰富內心世界的,善良的女孩。

婚礼定在了国庆节。

很简单,就在厂里的大礼堂,摆了几桌。

来的人,都是厂里的领导和同事。

我穿着借来的西装,胸前戴着大红花,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张厂长和厂长夫人满面春风,接受着众人的恭贺。

“恭喜张厂arbol,找了个好女婿!”

“是啊,大学生,技术骨干,一表人才!”

我听着这些话,脸上笑着,心里却一片麻木。

李婷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脸上化了妆。

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庞大。

她很紧张,手心冰凉,一直紧紧攥着我的手。

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敬酒的时候,我的那几个“哥们儿”又开始起哄。

“陈辉,你小子不够意思啊,得自罚三杯!”

“必须喝!不喝就是看不起我们!”

我心里烦躁,端起杯子,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灌。

辛辣的白酒烧着我的喉咙,也麻痹着我的神经。

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

只记得最后,我是被人扶进“新房”的。

新房,就是厂里分给我的那套两-room apartment.

墙刷得雪白,地板是新的水泥地,家具都是崭新的。

客厅的桌上,摆着一个红色的双喜字。

我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无比荒謬。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可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李婷扶着我,给我擦脸,给我脱鞋。

她的动作很轻柔。

我躺在床上,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阵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是一种很干净的皂角味。

我闭上眼睛,装睡。

我听到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灯灭了。

黑暗中,我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

我心里充满了愧疚和一种说不清的厌恶。

我厌恶那些算计,厌恶那些交易,更厌恶这个为了房子和前途,出卖自己的我。

那一晚,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头痛欲裂。

李婷已经起床了。

厨房里传来“滋啦”的声响,伴随着一阵香味。

我走到厨房门口。

她系着围裙,那个胖乎乎的背影正在灶台前忙碌着。

她煎了鸡蛋,煮了稀饭,还热了两个馒头。

“你醒了?”她回头看我,脸上有点红,“快去洗漱吧,马上就能吃了。”

我看着桌上简单的早餐,心里某个地方,忽然软了一下。

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要……平静。

甚至可以说,有点温馨。

李婷是个很好的妻子。

她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

我的脏衣服,她会默默地拿去洗干净,叠得整整齐齊。

我那张乱糟糟的书桌,她帮我整理得井井有条,我那些专业书,她都按类别分好。

她厨艺很好,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饭。

我从小肠胃不好,她就每天给我熬小米粥养胃。

她说:“我妈说,小米粥最养人了。”

我上班的时候,她会把我的午饭用饭盒装好,让我带到厂里。

每天中午,当同事们都在吃食堂那油腻的大锅饭时,我打开饭盒,里面是热腾腾的饭菜。

有一次,里面有一盘红烧肉。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跟我妈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车间的老刘凑过来,“哟,小陈,你这伙食可以啊!媳妇做的?”

我点点头,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你小子,有福气啊。”老刘羡慕地说。

有福气吗?

我看着饭盒里的红烧肉,陷入了沉思。

下班回家,推开门,总能看到温暖的灯光,闻到饭菜的香味。

李婷会走过来,接过我的包,给我拿拖鞋。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温暖。

它叫,家。

我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我对李婷,也从最初的愧疚和排斥,变成了一种依赖和……亲近。

我开始跟她聊厂里的事,聊我的烦恼。

那个评工程师的职称,果然像王姨说的那样,很快就批下来了。

厂里看我的眼神更复杂了。

有人说我走了狗屎运,有人说我吃软饭吃得理直气壮。

我跟李婷抱怨。

她听完,只是安静地给我倒了一杯水。

“别理他们,”她说,“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她的话,很简单,却像一股清泉,浇灭了我心里的烦躁。

我看着她,她正低头给我削一个苹果,刀法很稳,一圈圈的果皮连着不断。

灯光下,她胖乎乎的侧脸,显得异常柔和。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娶她,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在一次我生病后,才有了真正的突破。

那天我淋了雨,晚上就发起高烧。

烧得我迷迷糊糊,浑身发烫。

我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火炉里。

是李婷,一晚上没睡,守在我身边。

她用温水一遍遍地给我擦身体,给我物理降温。

又用酒精擦我的手心和脚心。

我渴了,她就马上端水过来,用勺子一点点喂我。

半夜,我烧得更厉害了,开始说胡话。

我喊着我妈。

我感觉有一只柔软的手,一直在抚摸我的额头。

耳边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说:“别怕,我在这儿。”

第二天早上,我退烧了。

睁开眼,看到李婷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一脸疲惫。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我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

手指快要碰到的时候,她醒了。

她看到我醒了,眼睛一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她伸手摸我的额头,“太好了,退烧了。”

我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你……一晚上没睡?”

她摇摇头,“没事,我不困。你饿不餓?我给你熬了粥。”

她说着就要起身。

我拉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软,很温暖。

“李婷,”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谢谢你。”

她愣住了,臉一下子就红了。

“谢什么呀,我们是……夫妻。”

“夫妻”两个字,她说得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在我心湖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是啊,我们是夫妻。

从那天起,我不再装睡。

晚上,我会主动跟她聊天。

熄了灯,在黑暗中,我们聊各自的童年,聊各自的梦想。

我才知道,她从小就因为胖而被同学嘲笑,没什么朋友。

所以她喜欢看书,因为书里的世界,没有人会嘲笑她。

她也知道,我家里很穷,我拼了命地读书,就是想走出那个小山村。

我们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刺猬,小心翼翼地向对方敞开自己最柔软的腹部。

那个晚上,我第一次抱了她。

她的身体很柔软,抱着很舒服,像一个巨大的抱枕。

我没有丝毫的欲望,只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我跟她道歉,为我新婚之夜的冷漠。

她在黑暗中摇摇头,“我……我明白。”

我明白,你不是心甘情愿的。

她没说出口的后半句,我懂。

“但是,”我抱着她,轻声说,“我现在不后悔了。”

这是我的真心话。

李婷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我的肩膀上。

她哭了。

无声地,压抑地哭泣着。

我抱着她,心里酸酸胀脹的。

我觉得,从这一刻起,我们才是真正的夫妻。

生活像一条平静的河流,缓缓向前流淌。

转折,发生在一个夏天。

厂里组织体检。

结果出来后,医生把李婷叫到了办公室。

我也跟着进去了。

医生的表情很严肃。

“李婷同志,你的检查结果不太好。”

“你的血压、血脂、血糖,都严重超标,是‘三高’。”

“再这么胖下去,会有心血管疾病的风险,很危险。”

医生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我们心上。

李婷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

“医生,”我急切地问,“那该怎么办?”

“减肥。”医生说得斩钉截铁,“必须减肥。控制饮食,加强锻炼。”

从医院出来,李婷一直没说话。

我知道,她心里很难过。

女孩子,没有不爱美的。

她不是不想瘦,可能是因为从小到大的打击,让她失去了信心。

那天晚上,她几乎没吃东西。

我给她夹菜,她就摇摇头。

“陈辉,”她忽然看着我,眼睛红红的,“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丢人?”

我心里一揪。

我放下筷子,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说什么傻话。”

“我从来没觉得你丢人。”

“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减肥是为了你的健康,不是为了别的。”

“从明天起,我陪你一起。”

李婷看着我,眼泪掉了下来。

“你……不嫌我胖?”

我笑了,伸手帮她擦掉眼泪,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

“不嫌。你再胖,也是我老婆。”

“而且,说实话,你这肉乎ട്ട,手感挺好的。”

她被我逗笑了,破涕为笑。

“贫嘴。”

从第二天起,我们的减肥计划正式开始。

饮食上,李婷发挥了她的厨艺天赋。

她不再做那些油腻的红烧肉、糖醋排骨。

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水煮菜、凉拌菜和清蒸鱼。

虽然清淡,但她总能用各种简单的调料,把菜做得很好吃。

我也跟着她一起吃。

一开始还真有点不习惯,总觉得嘴里淡出个鸟来。

但看着她吃得那么认真,我也就坚持下来了。

更重要的是锻炼。

每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就拉着她起床,去厂区的操场跑步。

对于她那样的体重,跑步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刚开始,她跑不到半圈就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汗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衣服都濕透了。

她好几次都想放弃。

“不行了……陈辉……我跑不动了……”

我就在她身边陪着她,鼓励她。

“再坚持一下,就一下。”

“你看,前面那棵树,我们跑到那里就休息。”

跑不动了,我们就走。

走完再跑。

我拉着她的手,感觉她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

但我没有放开。

我知道,我一放手,她可能就真的放弃了。

厂里早起锻炼的人,看到我们,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那不是张厂长的闺女吗?怎么开始跑步了?”

“哟,她老公陪着呢?还真是模范丈夫。”

话里带着几分嘲讽。

我懒得理他们。

我只看着身边这个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前挪的女人。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是心疼,也是敬佩。

晚上,吃完饭,我们也不再是坐着看电视。

我会拉着她出去散步。

一走就是一两个小时。

从厂区东门,走到西门,再绕回来。

我们聊的话题也越来越多。

她跟我讲她看的书,我跟她讲我琢磨的新技术。

有时候,我们也会像其他情侣一样,聊一些无聊的八卦。

“听说三车间的李师傅,跟他老婆又吵架了。”

“是吗?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嫌他喝酒呗。”

在這樣的日子裡,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和她待在一起。

她的世界很安静,但很丰盛。

她的善良和韧性,像一块磁铁,深深地吸引着我。

日子一天天过去。

李婷的减肥效果,非常显著。

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小了下去。

双下巴变成了一层。

腰身也出来了。

以前那些宽大的连衣裙,现在穿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她开始买新衣服。

我们周末会一起去逛省城的百货大楼。

她站在镜子前,试穿一件白色的衬衫和一条蓝色的裙子。

我看着镜子里的她,愣住了。

她瘦了很多,但不是那种干瘪的瘦。

是那种很健康的,匀称的体态。

她的五官,在摆脱了脂肪的包裹后,显得愈发精致。

柳叶眉,杏核眼,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巴。

皮肤白皙,透着一种瑩潤的光澤。

她站在那里,微微笑着,整个人都在发光。

店里的售货员都看呆了。

“小姐,你穿这身真好看,跟画报上的人一样。”

李婷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走过去,从后面看着镜子里的我们。

郎才女貌。

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我脑海里。

回到厂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家看着李婷,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

“天哪,这是……李婷?”

“瘦下来怎么这么好看!”

“我的妈呀,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张吨吨’吗?简直脱胎换骨啊!”

以前那些嘲讽和鄙夷的眼神,全都变成了惊艳和羡慕。

我的那几个“哥们儿”,见到我,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陈辉,你小子……你小子眼光也太毒了吧!”

“这哪是娶媳妇,这是挖到宝了啊!”

“嫂子瘦下来,比咱们厂花还漂亮!”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骄傲。

我的妻子,李婷,她本来就很美。

只是以前,她的美被藏起来了。

现在,她用自己的毅力,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光芒。

而我,是那个最幸运的,一路见证她蜕变的人。

我對她的感情,也在这個過程中,悄然发生了质变。

不再是亲情,不再是依赖。

而是一种男人对女人的,纯粹的爱慕和欣赏。

我爱上了我的妻子。

这个认知,让我感到一阵战栗和狂喜。

我开始期待每天下班回家。

我喜欢看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喜欢听她跟我讲书里的故事,喜欢拉着她的手在林荫道上散步。

我甚至开始嫉妒那些盯着她看的男人。

我意识到,我当初那个为了房子和前途而结婚的决定,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命运给了我一个看似丑陋的包裹,但我耐心地打开了它。

里面,是无价之宝。

如果故事到这里结束,那也算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但生活,总是比小说更具戏剧性。

那个揭开最终谜底的下午,来得毫无预兆。

那天是周日,我陪李婷回她娘家。

吃完饭,张厂长把我叫到书房,聊一些厂里技术革新的事。

李婷则陪着她妈妈在客厅整理旧物。

我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看到李婷手里拿着一本旧相册。

她妈妈指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笑着说:“你看你这丫头,那时候多瘦啊。”

我好奇地凑过去。

那是一张黑白的高中毕业合影。

几十个年轻的脸庞挤在一起,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我一眼就看到了李婷。

不,准确地说,我没有看到李婷。

我看到了一个女孩。

她站在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白衬衫。

她微微扬着下巴,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那张脸,那双眼睛,那个笑容……

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冲上头顶。

我指着那个女孩,声音都在发抖。

“这……这是谁?”

李婷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奇怪地说:“是我啊,怎么了?”

是她?

怎么可能!

我死死地盯着照片上那个女孩。

那张脸,我太熟悉了!

那是我整个高中时代,魂牵梦萦的梦!

她叫苏晴。

是我们那一届的校花。

成绩好,人长得漂亮,还会弹钢琴。

是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女神。

当然,也包括我。

我那时候,是个从乡下来的穷小子,自卑又敏感。

我只敢在人群中,偷偷地看她。

看她在国旗下演讲,看她在文艺汇演上弹琴,看她抱着书走过操场。

我把她的名字,写了满满一个笔记本。

我甚至写过很多幼稚的情书,但一封都没有送出去过。

毕业那天,我鼓起所有勇气,想去找她要个联系方式。

但我看到她身边围着一群男生,其中不乏高大帅气的干部子弟。

我退缩了。

我把那份卑微的暗恋,连同那本写满她名字的笔记本,一起埋葬在了我的青春里。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她。

我以为,她会嫁给一个很优秀的人,过着我遥不可及的生活。

可是现在……

我的岳母,指着那个叫“苏晴”的女孩,告诉我,她就是我的妻子,李婷。

这怎么可能?

这太荒谬了!

“妈,你别开玩笑了。”我声音干涩,“她……她不是叫苏晴吗?”

岳母愣了一下,“咦?小陈,你怎么知道婷婷以前叫苏晴?”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

李婷……就是苏晴。

苏晴……就是李婷。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朝夕相处的妻子。

她瘦下来的脸,和照片上那个女孩的脸,慢慢重合。

是她!

真的是她!

眉眼,鼻子,嘴唇,笑起来嘴角的梨涡……一点都没变!

我怎么会没认出来?

我怎么会这么蠢!

我娶了我暗恋了三年的女神,我竟然不知道!

我感觉我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你……你为什么改名字?”我问李婷,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李婷的眼神有些躲闪。

“我上大学后,我爸妈……离婚了。我跟了我妈,就改姓李了。”岳母姓李。

“那……那你怎么会……”我后面的话问不出口。

你怎么会变得那么胖?

岳母叹了口气,替她回答了。

“这孩子,高考压力大,后来我们又闹离婚,她心情不好,得了甲状腺功能减退,就开始 uncontrollably 地发胖。”

“吃了好多药,也没什么效果。人一胖,就更自卑,更不愿意出门,恶性循环。”

我听着岳母的话,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我看着李婷,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我能想象,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

从一个众星捧月的校花,变成一个被人嘲笑的胖子。

从一个骄傲的白天鵝,变成一只躲在角落里的丑小鸭。

那种心理上的落差和痛苦,该有多大?

而我,那个曾经把她奉若神明的我,在娶她的时候,心里想的卻是房子,是前途,是交易。

我甚至……嫌弃过她。

一股巨大的羞愧和悔恨,瞬间淹没了我。

我这个混蛋!

我简直不是人!

从岳母家回去的路上,我们一路无话。

我骑着我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李婷坐在后座。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很僵硬。

我的脑子亂成一團糨糊。

苏晴。李婷。

校花。我的妻子。

暗恋的女神。给我做饭的女人。

这两个形象在我脑海里疯狂地交织、碰撞。

我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一个荒誕又离奇的梦。

回到家,我关上门。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

我看着李婷,她也在看我。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紧张,有不安,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悲伤。

“你……你是不是很失望?”她先开了口,声音很轻。

我愣住了,“失望?我失望什么?”

“失望你娶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厂长女儿。”她垂下眼帘,“而是一个你认识的……不堪的故人。”

她用了“不堪”这个词。

我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我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我。

“李婷,你听我说。”

“我……我的确认识苏晴。”

“我高中的时候……很喜欢她。”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脸颊发烫。

像一个少年,第一次 confessing his love.

李婷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眼圈瞬间就红了。

“所以……”她咬着嘴唇,“你今天看到照片,一定觉得很讽刺吧?”

“你心里的那个白月光,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还阴差阳错地嫁给了你。”

“你是不是觉得,老天爷给你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我看着她眼里的泪光,心里又疼又急。

“不是的!你听我说完!”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承认,我刚开始答应娶你,动机不纯。”

“我为了房子,为了前途。”

“我就是个卑鄙的小人,我利用了你。”

我把心里最阴暗的角落,毫无保留地剖开给她看。

这是我欠她的一个坦白。

李婷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流泪。

我知道,这些话一定伤了她的心。

但我必须说。

“新婚那天晚上,我很混蛋,我很愧疚,我不敢面对你。”

“但是,李婷,你听我说。”

我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我的眼睛。

“这大半年来,跟你生活在一起,我早就后悔了。”

“我后悔的是我当初那个龌龊的想法。”

“是你,让我知道什么是家。”

“是你,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在我烦恼的时候安慰我。”

“是你,让我从一个只想着自己的混蛋,变成了一个懂得关心别人的人。”

“我爱上了给我做饭的李婷,爱上了陪我散步的李婷,爱上了那个善良、温柔、坚韧的李婷。”

“跟你是不是苏晴,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懂吗?”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

李婷呆呆地看着我,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真的?”

“真的。”我看着她的眼睛,无比坚定地说,“发现你就是苏晴,我确实很震惊。我震惊的是,我何德何能,竟然有这样的运气。”

“我感觉自己像中了头彩。”

“老天爷不是给我开了个玩笑,他是给了我一份天大的礼物。”

“我先是得到了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妻子,然后才发现,我的妻子,原来还是我年少时遥不可及的梦。”

“李婷,我不是失望,我是……欣喜若狂。”

我说完了。

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

客厅里一片寂静。

李婷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她伸出手,捶了一下我的胸口。

“陈辉,你这个笨蛋!”

我任由她捶着,一把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

“对,我是个笨蛋。”

“一个差点就错过你的,全世界最大的笨蛋。”

她在我怀里,放声大哭。

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痛苦、不安,全都哭了出來。

我抱着她,就像抱着全世界。

等她哭够了,情绪也平复了。

她从我怀里抬起头,红着眼睛问我:“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今天,看到照片的时候。”

她哼了一声,“我就知道。”

“那你呢?”我反问她,“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她臉上一红,别过头去。

“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认出来了。”

我愣住了。

“第一次?在你们家?”

她点点头。

“那你……”

“我当时……很害怕。”她小声说,“我怕你知道是我,会更看不起我。”

“毕竟,我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的心又是一陣抽痛。

“所以,你答应嫁给我,是因为……”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高中的时候,我也……注意过你。”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注意过我?”

“嗯,”她的声音更小了,像蚊子叫,“你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书,不怎么说话。但是每次考试,你都是班里前几名。”

“有一次,我们班的同学欺负一个外地同学,是你站出来帮他说话。”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跟那些只会起哄的男生不一样。”

我呆住了。

我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

我只记得我暗恋了她三年。

却不知道,在她明亮的世界里,也曾有过我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我们两个人,就像两条看似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却在命运的安排下,以一种最 unexpected 的方式,交汇在了一起。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我们都笑了。

那种感觉,很奇妙。

像是解开了一个尘封多年的谜题,又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宝藏。

原来,你也在这里。

原来,我们早就认识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桌子菜。

都是我照着她教我的方法做的。

虽然味道……差强人意。

但她吃得很开心。

吃完饭,我从我那个上了锁的舊木箱里,翻出了一个笔记本。

就是那个我高中时,写满了“苏晴”这个名字的笔记本。

我把它递给她。

她翻开来,一页,一页地看。

看着看着,她的眼睛又红了。

我从后面抱着她,下巴抵在她肩膀上。

“现在,我可以把这个笔记本的主人,还给我了嗎?”

她转过头,吻住了我。

那个吻,很轻,很柔,带着泪水的咸涩,和一种失而复得的甜蜜。

从那以后,我们的生活,似乎没什么变化,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我还是那个在车间里跟机油打交道的工程师。

她还是那个喜欢看书、喜欢给我做好吃的温柔妻子。

我们还是会早起跑步,晚上散步。

但我们之间的氛围,变得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彻底的,毫无保留的亲密和信任。

我会喊她“苏晴”。

每次喊她,她都会脸红,然后嗔怪地看我一眼。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叫。”

但我知道,她喜欢我这么叫。

因为这代表着,我爱的是完整的她。

是那个曾经光芒万丈的校花苏晴,也是这个为我洗手作羹汤的妻子李婷。

厂里的人,看我们的眼神,也从羡慕,变成了真正的祝福。

王姨见到我,总是笑得合不拢嘴。

“小陈啊,我这辈子做的媒,就你这一对,最让我得意!”

我笑着说:“那还得谢谢王姨您慧眼识珠。”

是啊。

我感谢所有的一切。

感谢那个潮湿的宿舍,让我有了改变命运的渴望。

感谢张厂长和岳母的“算计”,让我遇到了她。

更感谢李婷,或者说苏晴,她用她的善良和坚韧,没有让我成为一个被欲望吞噬的混蛋,而是让我成为了一个更好的人。

又是一个春天。

我们结婚一周年了。

我用我攢下的工资,给她买了一条金项链。

她戴上,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好看吗?”

“好看。”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我老婆戴什么都好看。”

窗外,阳光正好。

院子里,张厂 a rbol 种的迎春花开了,金灿灿的一片。

我看着镜子里相拥的我们,心里一片安宁和满足。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房子,事业,还有一个……我爱她,她也爱我的妻子。

我的人生,从娶了她的那一刻起,才真正开始。

我娶的,不是厂长的胖女儿。

我娶的,是我失而复得的青春,是我命中注定的爱人。

我叫陈辉,这是我的故事。

一个关于1987年,一个关于爱与救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