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冷战时，他发了张和校花牵手的朋友圈，我转身把志愿改成兰城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裴珣与我陷入冷暴力的第二十日，他在社交动态发布了与校花牵手的照片。

我默默将报考志愿改为千里之外的兰城。

他的兄弟在聚会上起哄：「桑月你再不去哄，裴哥真要和别人在一起了。」

我低声道了句抱歉。

裴珣扯了扯嘴角。

「算了，回去整理行李，明日一同前往学校。」

我含糊应着。

裴珣并不知晓，我已购置今夜前往兰城的车票。

1

我是裴珣家保姆的女儿，七岁时住进他家一楼的隔间。

负责照料他的饮食起居。

整整十年，他成了我刻在心底的责任。

我温顺乖巧，裴珣的母亲时常夸赞我。

裴珣却十分厌恶我。

初次见面时，他身着素白衬衫与西装短裤立在楼梯上，精致如瓷娃娃般。

我穿着洗得发白的破洞裙装，茫然注视着周遭。

他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裴夫人向他介绍。

我是周妈的女儿，名叫桑月，父亲出走无处投奔，特来投靠周妈。

他未发一言转身上楼。

裴夫人叮嘱我今后只需照顾裴珣即可。

母亲也告诫我，裴家情况特殊，能留下已属不易。

务必少言多行，切勿惹裴珣动怒。

我深知裴珣不喜我，为在此安身，尽量降低存在感。

每日安静地为他整理衣物、打扫房间。

初来的三个月里，裴珣未与我说过一句话。

那年他染病，裴夫人彼时心情不佳，正在国外旅行。

家庭医生上门开了药，可到了夜间他仍咳嗽不止。

我忆起奶奶曾为我做过的花椒炖雪梨。

做好端去时，裴珣满脸嫌恶。

「桑月，你莫不是想毒死我，竟拿些乡野偏方？」

我怯声回应：「并无毒性，这雪梨饮了能止咳。」

裴珣神色不耐：「若喝了不好，你可担待得起？」

我怔住，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裴珣轻嗤一声，终是饮下。

次日晨起，咳嗽症状果然好转。

2

小学报名前夕，母亲为我寻得一所寄宿学校，只是位置偏远，往后只能周末归家。

我心中反倒松了口气。

离开母亲在裴家不必为难，我也无需再看裴珣脸色。

收拾好行囊等车时，母亲气喘吁吁跑来告知。

裴夫人让我与裴珣入读同一所小学。

要我在学校照料好裴珣。

我小声呢喃能否不去。

母亲抓住我的肩膀。

「桑月，你怎如此糊涂，裴珣的学校是全市名校，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

我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3

自此我成了裴珣的随从。

从小学到中学，我始终跟在他身后。

为他打饭、拎书包、做作业。

无人不知，我是他甩不掉的尾巴。

升入初中，他结识了一众朋友。

我成了人群中远远落后的那个。

时刻留意着裴珣的情绪与需求。

他的兄弟都说我是他忠实的爱慕者。

裴珣指东，我绝不敢向西。

唯一不变的，仍是裴珣对我的嫌弃。

初三那年，裴珣外出游玩，弄脏了一件心爱外套。

他半夜将我从床上拽起，让我手洗。

当时我只穿了件吊带睡裙，羞得满脸通红。

裴珣不自然地嘲讽：「身材这般平庸，谁会稀罕看。」

少女懵懂的自卑悄然滋生。

高一那年，学习压力陡增，我没日没夜地刷题。

裴珣突然想吃我做的饭菜。

他让我每晚做好，中午带去学校给他。

我刷完题再做好饭，已是凌晨，又得早起等他上学。

中午我热好饭菜端到裴珣面前。

他朋友搂着他打趣。

「裴哥有福气，小娇妻做饭呢。」

裴珣脸色骤冷，嫌弃地将我热好的饭菜丢给同桌。

我默不作声，等他人吃完，洗净饭盒便继续刷题。

这年，我似乎开始迟来地发育。

尤其不愿上体育课跑步。

却又无法请假。

我并非裴珣，他上体育课时，多半在球场打篮球，老师也从不说他。

轮到我跑步时，总有人对我吹口哨。

我不自觉放慢脚步。

隔壁班的温时川路过，递给我他的校服外套。

引来一阵哄笑。

我在开学典礼上见过他。

听闻他家企业颇具声名。

他为人温润有礼，相貌与成绩皆是学校翘楚。

「穿上吧，你们还有800米要跑。」

我犹豫后接过。

后来班上不知谁传起谣言，说我不知廉耻，故意勾引温时川，还穿他的校服。

最后一排的裴珣一脚踹翻课桌，哐当声响彻教室。

众人即刻噤声。

当晚裴珣先行离去，他说我既这般有本事，便让温时川送我。

我叹口气，掏出零钱去等公交车。

未曾想温时川也在。

他安静地听着单词，朝我招手。

我坐过去，温时川摘下耳机。

我知晓校服事件给他也带来困扰，轻声道歉。

温时川无所谓地笑笑。

「桑月，谣言不必在意，你只需专心学习。

「高考还有两年半，你想报考哪所大学？」

温时川生得温润俊美，与裴珣俊朗带刺的模样截然不同。

我一时怔住。

我想读哪所大学？

似乎从未思考过。

只想着如何让成绩不断提升。

我没钱补习，母亲设法借来裴珣的笔记。

不得不承认裴珣比我聪慧，题目常看一遍便会。

我则需反复理解刷题巩固。

有了他的笔记，确实助益良多。

母亲说届时跟着裴珣填报志愿。

他家资源丰厚，所选必定不会错。

我不知裴珣会报哪所大学。

温时川淡笑：「好好想想，你真正向往的学校。」

归家后，母亲说裴珣不回来吃饭了。

问我他去了何处。

我摇头称不知。

裴珣回来时已是凌晨，神色倦怠，手上沾了些血迹，进门淡淡看我一眼便上楼。

我小声问是否需要上药。

裴珣未言，径直上楼。

我继续在网上了解各所大学。

这是第一次。

清晰地意识到，我可以离开裴珣，拥有自己真正想去的地方。

后来，我有些不安地问母亲，是否想过离开裴家。

毕竟，我们不能在此住一辈子。

母亲也有些迷茫，她说自与我父亲离婚，便一直在裴家工作。

尽管裴珣有时脾气古怪，但裴夫人还算好相处。

这些年，我从未在别墅见过裴珣的父亲。

只从零星细节得知。

裴珣家的公司规模庞大，他父亲十分忙碌。

他父母感情不睦，两家是商业联姻。

他出生后，父亲便有了其他伴侣。

裴夫人带着裴珣，除了工作，时常外出旅行，家中便留母亲照看。

母亲说她本打算在此做到我大学毕业，届时拿钱做些小生意。

我轻声问是否考虑我高中毕业后就离开。

母亲沉默着摸摸我的头，未作回答。

4

裴珣从校服事件后，每晚变着法儿刁难我。

不是让我送水，便是整理书桌。

要么换被单，要么洗新衣服。

我只能庆幸，如今未与母亲同睡，可避免她担忧。

裴珣不睡，我便不能睡。

得一直在他面前做事。

有几次困意袭来，直接睡了过去。

醒来时总在裴珣房间的沙发上。

等我起身，裴珣已然离去。

我独自坐公交往返，虽花费更多时间，心里却更轻松。

想着若彻底得罪裴珣，他永不再理我才好。

当然，目前这只是奢望。

我只能借着做试卷，不再花时间讨好他。

一周后，裴珣有篮球比赛。

以往他的比赛我都会买饮料，准备换洗衣物。

此次我未去，在教室背单词。

母亲打来电话，说裴珣近来心情不佳。

裴夫人让我多关照他，她点了奶茶送到篮球场，让我去取。

我拿了奶茶坐在场边。

几名同学嬉笑议论。

「我就说吧，她哪里忍得住，裴珣不理她，就慌了神。」

「舔狗就得有舔狗的样子，装几天还不是露了馅。」

我未言语。

球场上裴珣跳跃投篮，引来阵阵欢呼。

他深深看我一眼，示意我分奶茶。

我先分给其他人。

最后一杯拿到裴珣面前。

他双手撑在身后，眼神戏谑地看向我。

我站在阳光下递过奶茶，迎着众人的嘲讽。

我小声：「裴珣，你的奶茶。」

裴珣未看我，语气随意：「递过来，手扭了，疼。」

我放好吸管递去，裴珣低头喝了两口。

他兄弟朝他吹口哨，他无所谓地笑笑。

我实在不解他这般举动的用意。

直到回头看见对面坐着温时川。

难道他在与温时川较劲？

两人皆是家世优渥。

又同样相貌出众、成绩优异。

难免被人比较。

未曾想平时从不关注他人的裴珣，也开始留意温时川了。

我未多想，按裴珣吩咐，将奶茶伸到他唇边。

至少裴珣心情好了，便不会刁难我，我也能睡个安稳觉。

5

高考前两个月，裴珣十八岁生日，他约了朋友去唱歌。

现场热闹非凡，众人皆欢。

裴珣中途接了个电话，突然暴怒，砸了一堆酒瓶，吓得众人不敢作声。

他兄弟察觉异样想安慰，却被他吼退，忙带着其他人离开。

我坐立不安，默默想混出去，生怕也遭责骂。

刚到门边。

裴珣冷声开口。

「桑月，给我过来。」

我吓得一哆嗦，走到裴珣身边。

他嘲讽：「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我连忙摇头。

「礼物呢，你空手来参加我生日？」

「我，我买了，来的时候见大家礼物都很贵重，就没拿出来。」

说着我掏出一支钢笔，是路过时随手买的，花了60元。

与其他同学送的名牌相较，实在拿不出手。

裴珣冷哼。

「你倒有本事，前年送袜子。

「去年送鞋，今年我还以为你要送内裤，结果就这？」

我被说得脸颊发烫。

礼物我本有规划，前年送袜子，去年送手套。

却因前年送袜子遭嘲讽，去年便存钱买了鞋子。

今年我要攒大学学费。

实在拿不出多余钱财，便随便买了支钢笔，上面有老板帮忙装饰的粉色丝带花。

我低声道歉。

「抱歉，让你不开心了。」

「让我不开心的事，又何止一件两件。」

裴珣意外平静地嘲讽一句。

然后勾勾手指。

「过来。」

我慢慢挪近一步。

裴珣伸手用力搂住我的腰，将头靠在我身上。

他的气息灼热。

我想推开，他稍一用力。

我跌坐在他腿上。

裴珣力气极大，他把头埋进我的脖颈，唇扫过之处一片温热。

我惊得结结巴巴：「裴，裴珣……」

他恍惚间顿了顿，朝着我的脖颈咬了一口。

刺痛感传遍全身。

我被他抱得无法挣扎，最终忍痛放弃。

半晌，他才恢复常态，悠悠开口。

「桑月，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我又急又气，摸了摸脖颈的牙印。

裴珣神色如常。

回去前他告诉我，他要报考落城大学。

牙印让我上学时都戴着围巾，险些被母亲发现。

她近来也从裴夫人处得知裴珣要报的学校，让我跟上裴珣。

还时常向裴珣请教落城大学的专业。

裴珣耐心为她分析。

他这人在长辈面前与在我面前判若两人。

想来是看我好欺负。

裴夫人也说一同报学校甚好，有个照应。

他家在那边有别墅，离学校不远。

还说裴珣两年前便已隔空装修妥当。

到时候我也可过去住。

我每次都乖巧应着。

至于我去哪里，对裴珣而言，本就无关紧要。

也无需让他知晓我的想法。

时间在紧张的刷题中悄然流逝，好在裴珣今年情绪稳定许多。

不再动辄找我麻烦。

我得以有更多时间学习。

直至高考结束，紧张的情绪才得以缓解。

6

高考完，我与母亲在隔间度过了我的十八岁生日。

一个小蛋糕，还有母亲的祝福。

以及即将离开的喜悦。

久违的轻松感袭来。

夜里，如往常般给裴珣送水果。

他房里未开灯，有轻柔的音乐流淌。

我进去后房门立刻被反锁，裴珣懒洋洋地靠在门口。

他身形挺拔，靠近时带着少年蓬勃的气息，我不自觉后退。

他从后抓住我的手腕往房间中央走，笑骂我没用。

我这才看清，房间里有他准备的蛋糕，还有一套价值不菲的连衣裙。

「送你的。」

我有些无措。

「谢谢，但这衣服我穿不了。」

「那就留着，落城大学有开学舞会，届时能用。」

我未言语。

其实我的分数比裴珣低了16分。

裴夫人说这分数进落城大学毫无问题。

母亲欣喜不已。

这个暑假，我向裴夫人请假，想去做兼职。

她未阻拦。

裴珣心情也不错，同样未拦。

我不再跟在裴珣身边。

兼职时偶遇温时川，他忘带手机。

我请他喝了奶茶。

他为我分析了兰城大学的专业与就业前景。

我们坐在奶茶店门口。

不料被出来玩的裴珣撞见。

他眼中的嘲讽显而易见，冷声让我过去。

我脸色发烫，向温时川道谢后跟着裴珣离开。

路上裴珣问我，就这么想跟着温时川？

我解释：「并非如此，他没带手机，天气炎热，我请他喝杯奶茶。」

裴珣脸色沉了下来。

「桑月，你当我是傻子？

「以温时川的智商，出门怎会不带手机？」

我低声：「他带不带手机无妨，我请他喝奶茶用的是自己的钱。」

裴珣眼神瞬间染上戾气，质问。

「你我相识十年，送我60元的钢笔。

「与温时川相识多久，便请他喝20元的奶茶？」

我一时语塞。

满脑子都是他如何知晓钢笔是60元……

尴尬至极。

我试图转移话题。

「无论如何，我请朋友喝杯奶茶总可以吧？」

裴珣挪了挪身子，微蹙眉头，轻嗤一声。

「你说温时川是你的朋友？」

我未说话，确实算不上。

对他而言，我们不过是普通校友。

但我不明白裴珣为何如此动怒。

我辩不过他，垂眸沉默。

缓缓靠在座位上闭眼，只想让时间快点过去。

裴珣气笑了：「好，很好，桑月，立刻下车。」

夜幕已降，我心中忐忑。

但我更怕激怒裴珣，急忙下了车。

好在此处走回去不过半小时。

当晚，裴珣发布了一张与他人牵手的社交动态。

他兄弟第一时间评论：【哟，校花？】

我想起校花一直喜欢裴珣。

如今毕业，在一起也属正常。

从那晚起，裴珣不再理会我。

无论我问他想吃什么。

还是告知整理好的衣服位置。

亦或问是否需要送水果。

他都将我视若无睹。

倒也落得清静。

填报志愿的前一日，裴珣从我房门口经过，并未叫我。

让母亲转告我需要填报的专业。

母亲连忙应下，问我是否听见。

房门开着，他的话我自然听见。

真是幼稚……

我默默将志愿改为兰城大学。

7

如此过了20日，裴珣始终未理我。

我与母亲说想提前去学校，被刚下楼的裴珣听见。

当晚他朋友组局，一群人来我兼职的饭店吃饭。

包厢内，我递过菜单。

他兄弟朝我起哄。

「桑月，你再不去哄，裴哥真要和别人在一起了。」

「就是，你舍得吗？」

我看了眼时间，还得去前台接班。

小声向裴珣说了句对不起。

即便我也不知错在何处。

这些年，我说了太多次抱歉。

原因早已不重要，我也早已记不清。

如今终于可以离开了。

他兄弟这才笑着劝裴珣。

「裴哥，反正温时川报的兰城大学，以后也见不到了。」

「就是，他家本就走联姻路线。」

裴珣脸色好转许多。

他看向我，扯了扯嘴角。

「罢了，回去整理行李，明日一同前往学校。」

我未问裴珣为何也提前去学校。

只是乖巧应着。

回去将裴珣的行李悉数收拾妥当。

裴珣靠在床上，嫌弃我帮他收拾的东西过多。

我又将其拿出。

他皱眉：「桑月，你自己也是，别乱带，到时候过去再买。」

我点头。

裴珣忽然轻扯嘴角：「裤子呢，你还没收拾？」

我片刻才反应过来裴珣所说的「裤子」。

他的贴身衣物，我向来不碰。

裴珣悠悠开口：「我新买的，你去帮我全收进来。」

我看了眼时间，得赶车，没时间耽误。

果断出去收了裴珣的贴身裤子。

用手指将其放入箱中，脸上微微发烫。

裴珣心情颇好地与朋友打游戏。

我刚推开门。

裴珣懒懒开口：「明日早8点集合，别迟到。」

我胡乱应了声关上门。

待夜深，我提着备好的箱子离去。

裴珣不知，我的志愿始终是兰城。

还买了今夜的车票前往。

宵夜的水果，已拜托母亲替我送去裴珣房间。

至于工作，母亲前几日已向裴夫人辞职。

她说上了这么多年班，也想跟我去看看其他城市。

裴夫人并未挽留，让母亲做完这个月。

还让母亲保密，暂不告诉裴珣。

等裴珣大学报到，尘埃落定再说。

我上车给母亲发了信息。

接着犹豫地看着裴珣的微信。

落城在南，兰城在北。

从此，我与裴珣一南一北，想必再无交集。

想着便将其拉黑删除。

心中忽然空落。

连吹进的风都带着甜意。

充满自由与向往。

下车才发觉两城温差极大，已有行人穿上厚外套。

我提前熟悉学校及附近街道。

首次拥有了熟悉的室友。

报到后的第三日。

我在学校后门的小吃街遇见温时川。

他说为感谢我上次请他喝奶茶，今日请我吃饭。

那日，素来不发朋友圈的温时川，意外拍了张菜品图，露出我手腕上的兔子发圈。

8

裴珣看到温时川朋友圈时，刚在落城报完名。

他心口莫名不适，只得深呼吸缓解。

与桑月约好报名那日，他早早醒来。

下楼却未见桑月身影。

周妈结结巴巴地说桑月有事，回老家了。

他莫名心慌。

随后便看到桑月微信弹出的红色感叹号。

裴珣气得发笑，走去桑月房间，她的东西已全部清空。

离开得如此彻底、干脆。

还透着些许迫不及待。

裴珣握箱子的手不住颤抖。

最坏的预想便是桑月瞒着他改了志愿。

甚至去了温时川所在的兰城大学。

裴珣强压怒火转身上楼，想在房间找找桑月是否留下只言片语。

果然是他想多了，什么都没有。

裴珣从背包翻出证件，打算去抓人。

裴夫人端着水果走来，淡淡看向他。

「来不及了，你先去落城报名。」

裴珣扯出冷笑。

「所以你一直知晓，与桑月一同瞒着我？」

裴夫人耸耸肩：「是我让周妈瞒你的，并非桑月，你莫要错怪她。」

裴珣神色瞬间冷淡，拿证件的手指骨节突出，用力到泛白。

裴夫人轻呼一声，刚想离开。

走了几步，终是不忍回头。

「裴珣，我允许你做自己，你也得允许别人做别人。

「桑月并非你的所有物，她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你们相伴太久，或许分开一段时间，更易看清自己的心。」

裴珣眼眶泛红，极力压抑怒气，胸口剧烈起伏，半晌，他吸气。

「你该早告诉我，不该瞒着。」

裴夫人无辜眨眼。

「我可真是冤枉，可怜天下父母心，早告诉你，你定会阻拦桑月，不让她报兰城大学。

「左右不过闹一段时日，要么你跟去兰城，要么你强迫桑月跟你去落城。」

裴珣不悦咬牙，转身踹翻沙发。

裴夫人悠悠继续：「闹到最后，某人可就真要失去桑月了。」

裴珣缓缓闭眼，神色寡淡苍白，并未反驳。

裴夫人走近道。

「去落城是你的梦想，作为母亲，不希望你为任何人放弃。

「但桑月也有她的梦想，我想周妈亦是如此。」

裴夫人看看倒地的沙发，软语哄劝。

「好了，收拾一下，莫要吓到周妈，你先去落城报名。」

裴珣只听进了「失去桑月」和「吓到周妈」。

那些日子，裴珣白天努力装作正常，夜晚却彻夜失眠。

周妈似乎也察觉到，一直忐忑观察他的情绪，小心翼翼说话。

裴珣礼貌回应，时不时问起桑月，周妈对他的变化有些惊讶。

话渐渐多了。

裴珣得知周妈打算去兰城大学附近租房与桑月同住，然后在附近做点小生意。

还知晓桑月最近很开心，结识了新室友，忙着熟悉学校的每条路。

总之，她并未不开心或不舍。

裴珣匆忙吃了几口便回房，怕再待下去便忍不住。

原来在桑月心中，他当真毫无分量。

甚至不如家里的小狗。

连小狗桑月都会叮嘱周妈按时喂食，还提及院子花草的浇水时间。

唯独没有提到他裴珣。

裴珣感觉胸腔快要裂开，每日只能在房间数着时间。

落城大学报名比兰城晚三日，裴珣刚到落城放好行李。

他们的小群便炸开了。

有人截图了温时川的朋友圈。

他难得发了张吃饭照片，菜品普通。

但右下角露出一截白皙手腕，戴着裴珣熟悉的兔子发圈。

众人纷纷猜测是温时川的女友。

裴珣冷冷在群里回了句：【不是。】

群里瞬间寂静。

这两字让众人瞬间明白照片中人是谁。

能让裴珣上心的，除了桑月还能有谁。

她与温时川同去兰城大学之事，渐渐众人皆知。

谁也不想再惹裴珣动怒，群里恢复正常。

裴珣在机场保存了那张照片，放大至只剩手腕与兔子发圈，然后截图。

这是他毕业后带桑月路过饰品店买的。

那日两人去吃饭，桑月想买发圈扎头发，裴珣进店后拿了个兔子发圈结账。

这个发圈稍稍缓解了裴珣近半月的不安。

9

饭后，温时川说他昨日才来报名，对学校路线尚不熟悉。

我将他送回男生宿舍。

途中温时川说起兰城的著名景点，我安静聆听。

送完他回宿舍的路上，我给母亲打电话，分享近况。

还提及在附近看了几套两室的房子，等她来了便租下一同居住。

母亲心情甚好，只是最近老家有事，她需回去一趟，得一个月后再来兰城。

聊到最后，母亲犹豫提及裴珣。

还说她松了口气。

原以为裴珣知晓我不告而别会大发雷霆，结果他安安静静，每日在房间看书，准备报名事宜。

看似十分期待去落城，还时常问母亲时间。

关于我，他偶尔提及，却未多言。

我应着，心中有些空落。

但这些年我好不容易拥有自己的选择。

理应开心才是。

我晃了晃头。

大约是与裴珣相处太久，才生出这般感觉。

慢慢便会好的。

当下最重要的，仍是努力学习。

让自己变得更好。

10

那晚窗外狂风大作，气温下降，我下课后回房看了会儿书。

恍惚间听见室友们阵阵惊叹。

「啊啊，楼下帅哥是哪个系的？」

「太帅了，绝了，他好像在楼下站了许久。」

「一看就是在等女友，好甜啊。」

「刚才有人去要微信，他礼貌拒绝了。」

与我交好的室友俞薇拉我到窗边。

「桑月，快看，你以后找男友就按这个标准。」

我笑着望向楼下，宿舍对面昏暗灯光下，立着个身形修长的人，周边围着几个女生。

他低着头，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他精致优越的侧脸，说话时显得有些冷沉，不多时其他人便散开了。

然后他缓缓抬眸，与我视线相撞。

看清来人后，我胸口一阵慌乱，腿有些发软，握住俞薇的手。

是裴珣。

他为何会来？

今日他该在落城报名才对。

俞薇见我反应，笑道。

「怎么，看上了？要不我去帮你要微信？」

她话音刚落，楼下的裴珣开口了，声音清冷，不大不小，二楼恰好能听见。

「桑月，能下来一趟吗？」

接着俞薇抱着我狂抖，室友们纷纷对我竖起大拇指。

下一秒，俞薇将我推出门。

「冲啊，桑月，没想到你深藏不露，明日再听你细说。」

我心中慌乱。

下楼时特意未穿外套，打算速去速回。

裴珣似乎又长高了，我尽力压下紧张，轻松与他打招呼。

「裴珣，你怎么来了？来找朋友？」

裴珣未答，眼眸深深盯着我，随后，轻声问。

「我饿了，能否带我去吃顿饭？」

他在反问我？

从前裴珣对我总是理所当然地安排，似乎从未反问过。

从让我下楼到去吃饭，感觉十分奇怪。

如同在公司久了，一向霸道的总裁忽然变了性子。

我不知如何拒绝，他跨越千里而来，难道只为让我请顿饭？

请吃饭倒也无妨，只是我已约了俞薇。

「抱歉，我约了室友吃饭……」

俞薇从我身后冒出，手里抱着我的外套塞来。

她热情地朝裴珣挥手。

「帅哥，我是桑月室友俞薇。」

裴珣礼貌回应：「你好，裴珣，我是桑月的……高中同学。」

俞薇朝我挤眼：「我是来说我没空了，得去见男神，抱歉啦，宝贝。」

我点头。

俞薇的男神她喜欢许久，更为重要。

她走后，我穿上外套，带裴珣往小吃街走。

盘算着租房的钱，思考能带裴珣吃些什么。

到了后街，他走进一家店。

我才发觉是我与温时川吃过的那家。

价格实惠，味道也不错。

他甚至选了同一个包厢。

用餐时，裴珣吃得极少，一直在玩手机，我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吃得有些撑。

饭后，我问裴珣何时回去。

他放下手机，缓缓开口：「都不问我来做什么，直接问何时回去。」

我低声：「宿舍楼下问过了，你未答。」

裴珣眼眸微晃，我此时才看清他不仅长高，还瘦了，脸色也不大好。

似是病了。

裴珣缓声：「来办事，明晚便走。」

我轻轻「嗯」了一声。

出门时，裴珣在饭店门口等我结账。

他未像高中时那般不耐烦，嫌弃我动作慢自己去结账。

我请他吃了顿饭，瞬间感觉底气足了。

花费169元，对我而言已是大餐。

吃人嘴软，裴珣想必也不会再说难听话了吧。

我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不知该带他去哪儿，裴珣也未说。

11

我带他在学校漫无目的地走，裴珣一路都在拍照。

篮球场、林荫小道、特色建筑，还有我。

见裴珣举手机拍我，我退后几步。

「没化妆……

「差不了多少，反正都长这样。」

我反驳：「并非如此，俞薇说我化妆更好看。」

裴珣忽然散漫地低笑。

「来兰城才几日，便开始化妆了？」

行至林荫小道转弯处，裴珣忽然从后圈住我的腰，我猝不及防跌入他怀中。

我屏住呼吸，感受着裴珣身上强烈的压迫感，以及他喷在我脖颈的气息。

温热、热烈，且危险。

我哆嗦着想挣扎，被裴珣紧紧抱住。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想过他会嫌弃我、怼我。

唯独未想过他会抱我。

他身上气息清淡好闻。

我觉得自己或许有些不正常了。

此刻竟在闻裴珣的味道？

我颤声。

「裴珣，你，你放开我。」

裴珣似是没了力气：「不放。」

「我腿麻了……」

「再坚持一下。」

我坚决：「不行，快放开。」

「桑月，我病了。」

裴珣声音轻淡，透着疲惫。

「半月未曾好好进食，还失眠、发烧。」

「那你该在落城看医生，那里医疗条件甚好。」

裴珣缓缓吸气，自嘲苦笑：「你还真是毫不关心我啊。」

我未言语。

腿是真的软了。

裴珣刚放开我，便握住我的手腕，用力带我转身。

瞬间，他温热的唇贴了上来。

我惊得僵在原地，裴珣的吻渐趋激烈，我挣扎后退，被他扣住脖颈拉近，吻得更深。

我猛地推开裴珣，甩了他一巴掌。

他被打得偏过头，神色不在意，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微红的唇。

我只觉脸颊烫得厉害，想骂人的话到了嘴边。

裴珣低声道歉。

「对不起……」

这是裴珣首次正式向我道歉。

以往都是我生气却不敢言，他察觉后轻笑说：「那抱歉啊。」

我有些无语。

「裴珣，道歉若有用……」

他柔声打断我：「那你亲回来报复我？」

我抿唇，气得不知说何。

丢下裴珣往宿舍走。

他在我身后喊：「桑月，我明晚的飞机，来送我可好？」

我未回头，也未回应。

12

回到宿舍我失眠了，晨起时唇仍微痛。

俞薇看我一脸懵懂，缠着我说裴珣的事。

我简单描述了照顾他的那些年，他是雇主，我是帮工。

俞薇笑着看我：「桑月，你不会真以为他只把你当跟班吧。」

「他分明是喜欢你啊。」

「你说，裴珣喜欢我？」

怎会可能。

他对我的嫌弃常常挂在嘴边。

昨晚……

昨晚或许是气急了，他误以为我会去落城，故而动怒罢了。

俞薇见我不信，搂住我。

「我保证，他定是喜欢你，只是这性格着实古怪，或许嫌弃也是他在乎你的一种方式。」

我有些疲惫，这般喜欢，还是不要为好。

下课后，我打开朋友圈，看见裴珣兄弟发了张截图，配文666。

截图里是裴珣的朋友圈，他发了昨晚与我吃饭时的菜品，露出我手腕的兔子发圈。

不知裴珣何时拍的，我还以为他全程在玩手机。

我有些恍惚，这照片角度竟与温时川拍的那张颇为相似……

我关掉手机。

温时川正好路过打招呼。

他问裴珣是否来了，要不要一起吃饭。

我如实说他今晚便回。

温时川点头，看见我嘴唇时愣了下。

我有些尴尬：「昨晚不小心撞到了。」

温时川淡笑：「听闻落城大学事务繁忙，未曾想裴珣还有空过来。」

我未言，笑了笑。

下午接到之前看房的房东电话。

他这套房离学校很近，装修温馨，只是略超预算，我仍在犹豫。

房东说他准备搬去其他城市，这套可再优惠些租给我，但需签四年合同，押一付一。

四年不成问题，学校附近人流量大，母亲过来做生意也方便。

且押一付一，实属难得。

我下课便去签了合同，高兴地给母亲打电话，她说月底就来。

时光飞逝，母亲来的这段时间，我仍住宿舍，享受着久违的亲切感。

开始跟俞薇学化妆、学穿搭。

她很会打扮，身材高挑，是妥妥的衣架子。

我的审美也被提升不少。

偶尔会梦到裴珣的那个吻，恍如隔世。

月底母亲带了许多东西过来，还说有朋友介绍她去一家公司做文员。

她打算去试试。

「桑月，妈妈年纪大了，学东西慢，其实过去还挺不好意思的。」

我安慰母亲无妨，我会带她一起学习，直至她学会。

并坚信她一定可以。

我之前兼职的钱，母亲都让我存着，她帮我交了学费。

我用这笔钱买了电脑，让母亲在家便能练习。

她比我高考还努力。

常是我半夜醒来，见她还在电脑前练习打字。

还规划着以后去我工作的城市买套小房子。

我也找了兼职，要与母亲一起存钱买房。

她为节省电费舍不得开灯，只留一盏小台灯，在温暖的光圈下专注认真。

我打开客厅的灯后迅速回房。

13

又过数月，学校放寒假。

我与母亲打算在兰城过年，温时川说今年家人出国，问能否来我家蹭饭。

他这学期有时会来我家，与母亲也熟络。

母亲对他始终客客气气，不远不近。

但吃团圆饭这事她有些为难。

我倒无所谓，俞薇之前也说来吃饭，后来临时决定回家。

母亲看着我欲言又止。

「你一单身姑娘，小川平日偶尔来我都不好说，过年还来，回头邻居误会他是你男友。」

这点我倒未想过，只是不知如何答复温时川。

拒绝似乎不近人情，他也帮了我不少忙。

我正苦恼，俞薇与我煲电话粥：「那你就告诉他，你男友要来，不介意便来吃饭。」

我笑了：「如此突然，我上哪找男友。」

「你找上次那个帅哥嘛，叫啥来着，裴……」

「裴珣。」

「对，裴珣。」

我被逗笑：「他来了邻居一样误会呀。」

俞薇在电话里喊：「算了算了，你不开窍。」

未等我回复温时川，他便发信息说家中急事，需返回。

母亲外出上班，我在家躺了一周，一人随便吃了些东西。

这几日兰城有件大事，一家大集团的分公司落地，名为星禾集团。

声势浩大，开业时众多名流巨星齐聚兰城。

我追剧的女演员也来了，还举办了签售会，俞薇近来很喜欢她，拜托我去要签名照。

清晨便收拾出发，打算先逛逛，下午去签售会。

商场人山人海，我在人群中，一眼望见站在开业仪式中央的裴珣。

他褪去了记忆中的少年感，更显沉稳，身着黑色定制西装，神色冷淡，下台后又能游刃有余地与人交谈。

我知晓裴珣的适应与学习能力极强。

不过数月，他已开了公司。

看着他开业结束，退至幕后。

我找地方用餐，去了签售会，女演员气质极佳，漂亮温柔，说话轻声。

我小声询问能否加上朋友名字，她耐心应允。

给俞薇拍过去时，她激动不已。

出了商场准备坐地铁，路过一条小巷，看见裴珣低头站在路边豪车旁。

他似是察觉我的目光，突然回头，我一时不知该打招呼，还是装作未见。

上次接吻的尴尬期后，已数月未见。

裴珣上前递给我一个东西。

是女演员的签名照，上面是我的名字，祝福是天天开心。

「方才见你在排队签名，只帮朋友要了。」

我确实想要，只是现场人多，不想耽误女演员时间。

我接过：「谢谢。」

他缓声：「桑月，我饿了，能否带我去吃饭？」

我：「？」

他公司如此之大，竟不管老板饭食？

我带裴珣坐着豪车来到学校后门的小吃街。

这里物美价廉，口味也好。

裴珣此次吃了不少，心情似乎不错。

他自顾自开口：「这段时间很忙，本想每周来兰城，却忙得一月才能来一次。」

我吃饭未言。

他竟每月都来兰城？

或许是公司开业的前期准备吧。

裴珣忽然压低声音：「桑月，我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

「之前？」

他抬眸，神色一沉，轻声：「所有让你不适、让你不安的日子。」

「我都道歉。」

我放下筷子，沉默了。

他将话题引向沉重。

裴珣呼吸微沉。

「我不知如何与你相处，用自己偏执的方式待你，是我的错。

「对不起，桑月。」

对不起，桑月。

我忆起过往，也知晓裴珣并非在正常家庭长大。

他的父母相互憎恶。

两人婚姻更似合作。

想离又离不了，千丝万缕的关系缠绕。

裴珣小学时与人打架，便是因别人骂他是没人要的野种。

他偏执暴戾，我行我素。

但裴夫人对他一向宽容，凡事甚少责骂。

或许是想从这些方面弥补裴珣。

只是她常年除了工作便是旅行。

裴珣能见到她的日子不多，性子愈发难以约束。

我在裴珣家，确实享受了超出原本生活的待遇，也因他读了全市最好的小学。

我可以为此照顾他的生活。

但不愿成为他发泄的对象。

我缓声开口：「裴珣，有些伤害既已造成，并非道歉便可抹去。」

裴珣微微一滞，狭长眼眸微红，喉结滚动，缓声：「对不起。」

我起身看向他。

「裴珣，道歉我接受了，你回去吧。

「往后别再来了。」

裴珣猛地起身拦在我身前，目光直直看向我。

我不自觉后退。

裴珣伸出的手僵在原地。

半晌，他神色平静，盯着我的眼眸渐渐湿润，脸色苍白，嗓音带了丝乞求。

「那重新认识可好？」

说着他慌乱伸手：「桑月，你好，我是裴珣。」

我尚未开口，被门口服务员打断。

问我们是否还需用餐，他们能否收拾。

我越过裴珣的手走出。

结账时发现，此次消费328元。

不知不觉竟点了这么多？

我未再回头，一路走回家。

14

当晚我便病了，莫名发起烧来。

母亲公司搬了新址，她为我点了药。

药很齐全，上面字迹虽潦草，却认真写了每日服用次数。

我未再见过裴珣。

一切似乎都步入正轨。

只是裴珣的生意比我想象中做得更大，网上时常能看到他。

我未过多关注。

将更多时间投入自身。

忙着学英语，忙着兼职，忙着规划毕业后的安排。

大二下学期，温时川说他要出国了。

因家里安排，他可能要去一段时间。

我与俞薇及温时川一同吃饭。

他出发前忽然笑了：「桑月，有些人还真是疯子。」

我未理解，以为听错了。

温时川淡言没什么，叮嘱我保重，便转身上车。

15

舒适自在的日子总是飞逝。

春去秋来，我与母亲都成长许多。

大四开学前，母亲已升职为主管，她说虽职位不高，却是首次得到同事认可。

我们决定大肆庆祝一番。

母亲询问我毕业后的计划。

我说应会留在兰城，兼职时认识的老板，为我推荐了本地一家大公司的人事岗位。

母亲听我说起兰城，笑了：「甚好，这些年，我也习惯了兰城。」

「有你在，我时常觉得兰城便是我们的家。」

母亲说罢，犹豫看向我问。

「桑月，你与裴珣如今如何？」

我不以为意：「许久未联系了。」

「其实裴珣这孩子，也并非那般坏，只是无人教导，经历与生活与我们不同。

「但他本性善良，裴家那条小狗便是他捡回的，嘴上嫌弃，却不忘叮嘱我照料。」

我未言语。

母亲说，当年我来兰城报名后，她曾找裴珣聊过。

她不懂年轻人的事，却隐约察觉裴珣对我不同，以及我的不安。

那次，她首次以家长身份对裴珣说，我与裴珣或许并不合适，无论家庭还是性格，各方面皆是。

她希望裴珣不要来兰城找我，让我能安心读完大学。

回忆起那日，母亲说裴珣十分沉默，沉默到，她以为他未听见。

许久后裴珣礼貌回应：「阿姨，我知道了，这些年辛苦你了。」

后来母亲提着大包小包离开裴家，裴珣坚持让司机送母亲回去，还买了许多东西，让带给外公外婆。

我笑了笑：「那他还算有礼貌。」

母亲看着我摇头，终是未再言语。

16

大四开学第二月，裴珣的好友杜浩来到兰城。

还来了我们学校小吃街，发信息问我哪家好吃。

我不忙，便带他去了。

他感慨，要看看让裴珣几年雷打不动的味道，究竟如何。

我愣住了。

我们学校虽离裴珣公司不远，可工作之人通常会就近用餐吧。

杜浩吃饭时，闷哼出声：「桑月，你当真不理裴珣了？」

「高中时我们不懂事，常调侃你，对不起。」

我笑笑：「无妨，都过去了。」

如今的我，很好。

杜浩郁闷：「那你都能不在意我们，为何不能原谅裴珣？」

我愣住了。

他继续念叨：

「至少别不理他，哪怕做个普通朋友也好。

「你可知，裴珣为来兰城开公司，付出多少，与他父亲闹得半年未曾说话。

「这公司本打算开去别处，裴珣非要来兰城。为了资源、人脉，在各种聚会上陪酒，他能做的都做了。

「还想方设法与温时川家抢项目，好不容易拿下又白送温家，理由是要温时川出国进修。」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问：「你是说温时川出国，与裴珣有关？」

杜浩急了：

「桑月，这真不怪裴珣啊，温时川那小子不地道。

「他知晓裴珣早早计划去落城大学，还为你费尽心思翻修附近别墅，却怂恿你来了兰城。

「你不知高中时因温时川给你校服穿，别人说你多难听，他那般聪慧岂会不知对你的影响？偏要在那日给你。

「后来还是裴珣挨个找人，把吹口哨和嘴碎的人都狠揍一顿才作罢。」

我想起，那晚裴珣回来时手上沾了血。

我沉默了。

杜浩叹气：「裴珣什么都好，就是吃亏在不会说话，不懂表达。」

「实话告诉你吧，当年他发朋友圈十指紧扣的手，并非校花的，是你的。」

17

返程路上，我只觉头晕目眩。

唯一能想到与裴珣独处，且他能在我不知时拍照的场景。

只有他因我请温时川校服之事动怒，让我一直做事，最后累得在他房间沙发睡着的那次。

他是不是有病！

我有些气，又觉无语。

不仅脑袋疼，还浑身乏力，到了楼下，看见母亲从裴珣车上下来。

他手里提着东西本要上楼，看见我后与母亲道别离去。

母亲回家后，有些心虚。

她小声告诉我，是裴珣建议她先做文员，摆摊太过辛苦。

不过工作并非裴珣安排，是裴夫人为她介绍的。

母亲见我皱眉，忙说：「升职全是你老妈自己努力得来，与他无关。」

「今日真是偶遇，他见我东西多才送我。」

我叹了口气，工作之事我当然清楚。

母亲为这份工作付出多少，我都看在眼里。

只是，裴珣确实瞒着我做了不少事。

我不想再想了。

母亲扯了扯我的衣服：「桑月，妈妈并非为裴珣说话，只是他这些年的改变我都看在眼里。」

「当然，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了，当妈的，只希望你健康快乐。」

我笑了，抱了抱母亲。

18

又过半月，我接到杜浩电话，大致是说裴珣病了，问我能否去看看他。

我也不知为何答应了。

到了裴珣的大平层，杜浩开门后便溜走了。

裴珣穿着衬衣坐在书房开视频会议，一个接一个。

不时咳嗽，看起来颇为严重。

我等了近两小时，才见裴珣神色厌倦地从书房出来。

他看见我，发现杜浩不在。

随即明白了。

裴珣声音嘶哑：「来了多久？」

我轻声：「两小时。」

他有些惊讶。

「这么久？」

我开门见山：「病了便休息，去医院看看，身体才是根本。」

裴珣扯了扯唇角，神色疲惫：「事务繁多，都堆在一起了。」

「桑月，我饿了，一起吃饭吗？」

我：「……晚点吧，先送你去医院。」

我知晓裴珣不喜我，为在此安身，尽量降低存在感。

我未动，裴珣抱得更紧，他声音沙哑，温热的泪滑过我的脖颈。

「桑月，我真的饿了。」

我伸出手，有些僵硬地拍了拍他的背。

「好，先去吃饭。

「然后带你去医院。」

从医院回来，裴珣握着我的手在车上睡着了。

他睡着的侧脸格外乖巧，十分好看，长长睫毛微微颤动，似是睡得并不安稳。

司机说裴珣许久未睡好，常年失眠加上工作压力，一直在吃药调整，效果却不佳。

我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裴珣的头，他闭着眼，抬头朝我的手蹭了蹭。

此后，我们都未再提过往。

清晨他送我出门前，依旧带着不安。

问我，下课后能否一起吃饭？

我忽然释怀地笑了，向裴珣伸出手。

「裴珣，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桑月。」

裴珣微愣地看着我，随后握住：「桑月，我是裴珣。」

回学校后的第一件事，我去裴珣爱吃的那家店充了会员。

我想以后，总会常来吃的。

与裴珣，与母亲。

或者，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