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报完恩,转头领初恋来单位找我,领导:他早离职了

发布时间:2025-11-14 01:36  浏览量:7

林微把那张配型报告单拍在我面前时,我正在给孩子削苹果。

刀刃贴着果皮,匀速旋转,一圈圈红色的果皮连绵不断地垂下来,像一条瀕死的红蛇。

“配上了。”她说。

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喜悦。

我手里的刀顿了一下,锋刃划破了果肉,也切断了那条漂亮的红蛇。

“哦。”

我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在盘子里,抽了张纸巾,仔仔细細地擦拭着刀刃和手指。

那张A4纸就那么静静地躺在深色的餐桌上,白得刺眼。上面的黑色宋体字,每一个都像烧红的烙铁,烫着我的视网膜。

“HLA配型报告”。

申请人:林微。

受捐人:蒋峰。

结果:相合。

蒋峰,这个名字像一根埋在我喉咙里七八年的鱼刺,平时感觉不到,但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提醒我它的存在。

他是林微的初恋。

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所以,你决定了?”我问,声音比我想象的要沙哑。

“决定了。”林微点头,眼神坚定得像一块石头,“陈阳,我欠他一条命。”

又是这句话。

从一个月前,她偶然得知蒋峰尿毒症晚期,需要换肾开始,这句话就成了我们之间唯一的沟通语言。

“当年要不是他把我从河里捞上来,现在根本就没有我,更没有乐乐。”她看着我,眼睛里有一种我不理解的、悲壮的神圣感。

我拿起那个被我削了一半的苹果,继续削。

刀刃再次贴上果皮,发出沙沙的轻响。

乐乐是我们儿子的名字。

她总喜欢把乐乐挂在嘴边,好像这是什么最有力的武器,可以堵住我所有想说的话。

“医院那边都联系好了,下周做全面检查,如果一切顺利,月底就能安排手术。”她自顾自地说着计划,语气轻快。

我没说话。

苹果皮又一次在我手里连成了一条长线。

“陈阳,你能不能说句话?”林微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烦。

“说什么?”我抬起头,把削好的、光溜溜的苹果递给她,“说祝你手术顺利?还是祝你和你的救命恩人,从此‘肾’体相连,血脉交融?”

我的语气一定很难听。

因为林微的脸瞬间就白了。

“陈阳!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这是在报恩!”她拔高了声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报恩?”我笑了,笑声里全是冷意,“林微,我们结婚七年了。七年,你告诉我什么是报恩?把自己的肾挖出来给前男友,这叫报恩?”

“他不是普通的前男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激烈地反驳。

“所以呢?”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所以你就可以不管你老公,不管你五岁的儿子,义无反顾地躺上手术台?林微,那是肾!不是阑尾!你知道手术风险有多大吗?你知道你以后的人生会怎么样吗?”

“我查过了!现在的医学技术很发达,捐一个肾对正常生活没有太大影响!”她仰着脸,脖颈绷成一条倔强的线。

“没有太大影响?”我气得浑身发抖,“你是个幼儿园老师,你每天要带着二十多个孩子跑跑跳跳!你告诉我怎么叫没有太大影响?你以后但凡有个头疼脑热,都可能比别人严重!你想过这些没有?”

“我想过!”她吼了回来,“但比起一条命,这些都算不了什么!陈阳,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我?我只是想求个心安!”

心安。

好一个心安。

她的心安,就是要用我们这个家来换。

“我无法理解。”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只知道,你是我老婆,是乐乐的妈。你的身体不只属于你一个人。”

“你太自私了!”她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我,满是失望。

我愣住了。

自私?

到底是谁自私?

那个晚上,我们爆发了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我把所有能想到的风险、后果,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

她油盐不進,翻来覆去就是那句“我欠他一条命”。

最后,我筋疲力尽,瘫在沙发上。

“林微,算我求你,别去。为了我,为了乐樂,行不行?”我的声音带着哀求。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终于动摇了。

然后,她说:“陈阳,对不起。这件事,我必须做。”

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

我不再劝她,她也不再跟我解释。

她开始频繁地请假,去医院做各种检查。

每次回来,脸色都有些苍白,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我知道,她在一步步地靠近她的“心安”。

而我,在一步步地被推开。

我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地回放着我和林微从相识到结婚的画面。

我们是大学同学,我是学生会主席,她是文艺部的小干事。

迎新晚会上,她穿着一条白裙子,在台上唱了一首《遇见》。

灯光下,她美好得像个天使。

我追了她很久。

送早餐,占座位,写情书。所有偶像剧里俗套的桥段,我都做了一遍。

她始终不咸不淡。

后来我才知道,她心里有个白月光,就是那个蒋峰。

他们是高中同学,据说蒋峰为了救落水的她,自己差点淹死,还因此耽误了高考。

林微一直觉得亏欠他。

他们之间有过一段短暂的恋情,后来因为异地,无疾而终。

但蒋峰,成了她心里的一座碑。

我没有放弃。

我用我全部的热情和耐心,一点点地温暖她。

毕业时,我拿到了一家知名互联网公司的offer,我對她說:“林微,留下来,我养你。”

她看着我,哭了。

她说:“陈阳,你对我太好了。可是,我怕我还不起。”

我说:“不用你还,我心甘情愿。”

后来,我们结婚了,有了可爱的乐乐。

我以为,七年的时间,足够我把那座碑推倒,把那根刺拔除。

我以为,柴米油盐的温馨,孩子的欢声笑语,已经让她彻底放下了过去。

我错了。

原来,那座碑一直在。那根刺也一直在。

只是被岁月和生活的尘埃掩盖了而已。

现在,一阵风吹来,尘埃散尽,它们又清晰地显露出来。

甚至比以前更加 prominent。

手术那天,我请了假,陪她去了医院。

蒋峰的家人都在。他的父母,他的姐姐,看到我们,立刻围了上来。

“哎呀,林微,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蒋峰的妈妈握着林微的手,眼泪说来就来。

“是啊是啊,这孩子,真是菩薩心肠!”

“陈阳,你也来了,你真是个好丈夫,深明大义!”

他们的话像一把把软刀子,插在我心上。

我扯了扯嘴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微被他们簇拥着,像个即将奔赴刑场的女英雄。

她脸上带着一种圣洁的光。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歉意,有安抚,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决绝。

“照顧好樂樂。”她对我说。

这是她进手术室前,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

我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了整整六个小时。

时间从没有这么慢过。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没有担心手术失败。

我担心的,是手术成功之后。

当林微的肾,在蒋峰的身体里开始工作,当他们的生命以这种方式连接在一起。

我和林微之间,还剩下什么?

手术很成功。

医生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蒋峰的家人抱着医生又哭又笑。

没有人记得我。

也没有人第一时间去关心同样在手术台上的林微。

我冲到医生面前,抓住他的胳ga:“医生,我爱人呢?她怎么样?”

“哦,捐献者也很好,麻药过了就会醒,放心吧。”医生公式化地回答。

我冲到林微的病房。

她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

我看着她平坦的腹部下,那道長長的伤口,心疼得像被撕开了一样。

我握住她冰凉的手,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傻瓜。

你这个傻瓜。

林微醒来后,第一句话是:“蒋峰……他怎么样了?”

我没说话,给她倒了杯温水,用棉签沾着,一点点湿润她的嘴唇。

蒋峰的妈妈提着果篮和汤罐进来了。

“哎呀,林微醒啦!太好了太好了!蒋峰也醒了,情况特别好,医生说肾源质量非常高!”

她兴高采烈,像在宣布一个天大的喜讯。

林微的脸上露出了虚弱的笑容。

“那就好。”她说。

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林微出院后,在家休养。

我请了半个月的年假,在家照顾她和乐乐。

我给她熬汤,喂她吃药,给她讲故事。

我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照顾她。

我希望,我的付出能让她明白,谁才是她最亲近的人。

但她的心,好像已经跟着那个肾,一起移植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她手机不离手。

大部分时间,是在和蒋峰聊天。

“今天感觉怎么样?”

“伤口还疼吗?”

“医生怎么说?”

“你要多喝水,注意休息。”

他们聊天的内容,鉅細靡遺。

有时候她会对着手机笑,那种笑容,我很久没在她脸上见过了。

而她跟我说话,永远是那几句。

“乐乐作业写完了吗?”

“晚上吃什么?”

“我有点累,想睡了。”

我们的家,变成了一个只有三個人的旅馆。

我,她,和一部手机。

有一次,我给她燉了乌鸡汤,端到床边。

她正拿着手机,笑得一脸灿烂。

看到我,她立刻收敛了笑容,把手机扣在了床上。

那个动作,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

“喝汤吧,我燉了一下午。”我把碗递给她。

“嗯。”她接过碗,低头喝汤,不再看我。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她喝汤的声音。

我站在床边,看着她的侧脸,突然觉得很陌生。

“林微。”我开口。

“嗯?”

“你报完恩了吗?”

她喝汤的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滿是戒备和不解。

“你什么意思?”

“你的恩,已经报完了。你给了他一个肾,你救了他的命。够了。”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我的意思是,让你的心,回到这个家。

她显然曲解了我的意思。

她放下碗,脸色沉了下来。

“陈阳,你还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

“我应该不耿耿于怀吗?”我反问,“我老婆把自己的肾给了别的男人,我还要敲锣打鼓地庆祝?”

“我说了,我是在报恩!你怎么就这么龌龊,非要把事情想得那么不堪?”她声音尖锐起来。

“龌龊?不堪?”我冷笑,“林微,你敢不敢把你的手机给我看看?你敢不敢告诉我,你每天跟他聊那么久,除了‘报恩’,还聊了些什么?”

她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你……你偷看我手机?”

“我不用偷看。”我指着那部被她紧紧攥在手里的手机,“它的存在,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不可理喻!”她抓起枕头,朝我扔了过来。

我没躲。

枕头砸在我胸口,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但我的心,却像被重锤击中一样疼。

那天之后,我们连表面的和平都维持不了了。

她不再避讳我,光明正大地和蒋峰视频通话。

他们在视频里笑,聊过去,聊现在,聊未来。

我就像个透明人,在自己的家里,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另一个男人谈情说愛。

而我,是那个提供场地的、可笑的房东。

我的年假休完了,回公司上班。

公司最近接了个大项目,我是负责人之一。

忙碌的工作成了我唯一的麻醉剂。

我开始频繁地加班,宁愿待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也不想回到那个让我窒息的家。

同事老王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陈阳,你最近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他递给我一根烟。

我摆摆手。

“跟老婆吵架了?”他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我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老王拍拍我的肩膀,“多大的事儿啊,回家哄哄就好了。”

哄哄?

我该怎么哄?

告訴她,欢迎你随时和你的初恋联系,我不介意?

告诉她,你们聊得开心就好,不用管我的死活?

我做不到。

我是一个男人,我有我的尊严。

那天下午,我正在会议室跟团队开项目会,手机震了一下。

是前台小姑娘发来的微信。

“陈经理,您爱人来找您了,还带了位先生。”

我心里“咯噔”一下。

直觉告诉我,是蒋峰。

果然,微信下面还有一张照片。

林微穿着一条我没见过的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妝,笑意盈盈地站在一个男人身边。

那个男人,虽然还有些清瘦,但精神很好,穿着一身合体的休闲西装,正好奇地打量着我们公司的前台。

就是蒋峰。

他们来了。

来到了我的地盘。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涌上了头顶。

会议室里,同事们还在激烈地讨论着技术方案。

那些声音,听起来那么遥远,像隔了一层毛玻璃。

“陈阳?陈阳?”项目总监在叫我。

我回过神,茫然地看着他。

“这个节点,你怎么看?”他指着PPT上的流程图。

我盯着那张图,上面的字和箭头在我眼前扭曲、变形。

我什么都看不进去。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想干什么?

她带着他来我的公司,是想干什么?

示威?炫耀?

还是……羞辱我?

我猛地站起身。

“抱歉,我有点急事,出去一下。”

我没等总监回话,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我几乎是跑着穿过长长的办公区。

所有同事都诧異地看着我。

我不在乎。

我只想尽快赶到前台,阻止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更难堪的一切。

但我还是晚了一步。

当我跑到前台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

林微正挽着蒋峰的胳膊,巧笑嫣然地跟我们部门的几个同事聊天。

“是啊,我们是老同学了。”

“他身体剛恢復,我带他出来走走。”

“你们陈经理啊?他对我可好了,特別支持我。”

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捅在我最痛的地方。

她把我为这个家、为她做出的所有隐忍和退让,轻描淡写地包装成“支持”,然后拿出来,向所有人炫耀她的“伟大爱情”。

而蒋峰,就站在她身边,坦然地接受着同事们或好奇、或同情、或羡慕的目光。

他看着林微的眼神,充满了爱慕和感激。

仿佛,他才是这个故事里名正言順的男主角。

而我,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背景板一样的存在。

我看到我们部门最八卦的那个女同事,正拿着手机,对着他们偷偷拍照。

我能想象,不出十分钟,整个公司都会知道——

项目经理陈阳的老婆,给她的初恋捐了个肾,现在,她带着那个男人,来公司宣示主权了。

我完了。

我的事业,我的脸面,我作为一个男人最后的尊厳,在这一刻,被她踩在了脚下,碾得粉碎。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我看着那个我爱了七年的女人,觉得她陌生得可怕。

她终于看到了我。

她眼睛一亮,松开蒋峰的胳膊,朝我走了过来。

“陈阳,你忙完啦?”她语气亲昵,仿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走到我身边,自然地想来挽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你怎么了?”她问,眼神里有一丝受伤。

我看着她,很想笑。

受伤?

她居然觉得受伤?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她很快恢复了自然,指着不远处的蒋峰,对我,也对周围所有竖着耳朵的同事说,“这位是蒋峰,我的……老朋友。”

“我们专程过来,想好好谢谢你。”

谢谢我?

谢谢我拱手让出我的妻子?

谢谢我容忍你们在我面前卿卿我我?

谢谢我为你们的“伟大爱情”提供了温床和土壤?

蒋峰也走了过来。

他向我伸出手,脸上带着温和而诚恳的笑容。

“陈阳,你好。谢谢你。谢谢你把林微照顾得这么好,也谢谢你的理解和支持。”

他的姿态,优雅又得体。

像一个胜利者,对失败者表示最后的怜悯。

我看着他伸出的那只手,没有握。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能感觉到林微在我身后,用力地捏了一下我的胳膊,示意我不要失态。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又冷又硬的空气。

我抬起头,越过蒋峰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公司logo墙。

那几个字,是我曾经为之奋斗和骄傲的象征。

而现在,它们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我。

“林微,”我开口,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你带他来,就是为了这个?”

“是啊。”林微急忙说,“蒋峰身体好了,也想找份工作。我聽說你们公司最近在招人,就想问问你,看能不能帮帮忙。”

我终于笑了。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她不仅要和他“肾”体相连,还要让他在我的地盘上,和我朝夕相处。

她是要把我最后一点生存空间,都彻底挤压干净。

她怎么敢?

她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

“帮忙?”我重复着这两个字,觉得无比荒谬。

“是啊,你不是项目经理吗?跟人事说一声,应该不难吧?”林微的语气天真得近乎残忍。

她把我当成什么了?

一个可以随意使用的工具?一个可以为她的爱情铺路的垫脚石?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身边那个一脸期待的蒋峰。

我突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了。

争吵,质问,愤怒……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哀莫大于心死。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

“陈经理。”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是我的直属领导,我们事业部的总监,老王。

所有人都转过头去。

老王五十出头,头发微白,但精神矍铄。他平时不苟言笑,在公司里很有威严。

他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个动作,充满了一种无声的支持。

他看了一眼林微和蒋峰,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

“这位是?”他问我,但目光却锁在林微身上。

“我……我爱人。”我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哦,陈太太。”老王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事吗?”

林微大概是被老王的气场镇住了,有些结巴。

“王……王总监您好。我……我们来找陈阳有点事。”

“什么事,需要闹到公司前台来?”老王的语气很平淡,但压迫感十足。

“不……不是的……”林v微急忙摆手,“就是……我这位朋友,蒋峰,想找工作。我聽說贵公司在招聘,就想让陈阳帮着问问。”

她说着,又把蒋峰推到了前面。

老王上下打量了一下蒋峰,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

然后,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意味深长。

他转过头,看着林微,慢悠悠地说:“哦?想让陈阳帮忙啊。”

“是啊是啊。”林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老王又看了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像是同情,又像是赞許。

然后,他对林微说出了一句让我,也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话。

“陈太太,你是不是搞错了?”

“找工作,你找他没用啊。”

老王伸手指了指我,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他早离职了。”

“今天,是他最后一天来公司办交接。”

整個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能看到林微脸上的血色,一寸寸地褪去,最后变得和她出院时一样惨白。

她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周围的同事,也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只有蒋峰,还保持着一丝茫然,显然没搞清楚状况。

“离……离职?”林微的声音在颤抖,像一片风中的落叶,“怎么……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

老王轻笑了一声。

“他一个星期前就提了离职,是我批的。怎么,他没跟你说吗?”

老王看着我,像是在演一出双簧。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给我递梯子,给我一个最体面的、也是最决绝的退路。

我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在这个我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刻,是这个平时严厉的上司,给了我最后的尊严。

我挺直了腰板。

我迎上林微震惊而 questioning 的目光,平静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离职了。”

“为什么?!”林微失声尖叫起来,“这么好的工作,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疯了吗?!”

“你为了什么,我就为了什么。”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她愣住了。

“我……我是为了报恩!”她还在嘴硬。

“我也是。”我说。

“你报什么恩?”

“我报答我自己。”我看着她的眼睛,清晰地说,“报答我这七年来的付出,报答我这些日子的隐忍。林微,我成全了你的心安,现在,我也想求我自己的心安。”

我的话说完,前台一片死寂。

林微呆呆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大概从来没想过,一向温和、包容的我,会用这种方式,给她致命一擊。

老王打破了沉默。

他清了清嗓子,对我说:“陈阳,交接办得差不多了吧?走,我请你喝一杯,算是践行。”

“好。”我点点头。

我甚至没有再看林微和蒋峰一眼。

我跟着老王,转身,向电梯口走去。

经过那些目瞪口呆的同事身边时,我听到了他们压抑的、小声的议论。

但我不在乎了。

从我决定离开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都与我无关了。

“陈阳!”

林微的叫声从身后传来,带着哭腔和惊惶。

我没有回头。

我按下了电梯的下行键。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走了进去。

老王也跟了进来。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林微那张苍白而绝望的脸。

在电梯门彻底关闭的最后一秒,我看到她朝我冲了过来。

但是,晚了。

电梯平稳下行。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我和老王两个人。

“谢了,王总。”我真心实意地说。

“谢什么。”老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给我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其实,你上周跟我提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

我没接烟,只是摇了摇头。

“我当时劝你,夫妻之间,忍忍就过去了。现在看来,是我浅薄了。”老王吐出一口烟圈,“有些事,忍不了。”

“是啊。”我看着电梯壁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张憔悴的脸,“忍不了。”

“去哪儿想好了吗?”他问。

“嗯,深圳。那边有个朋友的公司,已经谈好了。”

“挺好。换个环境,重新开始。”老王拍拍我的肩膀,“小子,有魄力。是个爷们儿。”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楼。

门开了。

我和老王一前一後地走了出去。

公司楼下的小酒馆里,我和老王喝了很多酒。

我把这几个月来的压抑、痛苦、不甘,全都说了出来。

老王没怎么说话,就是一杯接一杯地陪我喝。

最后,我喝多了。

我趴在桌子上,哭了。

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泣不成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

林微坐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眼睛红肿得像两个核桃。

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

是那份我早就准备好了的、離婚协议书。

“你早就想好了,是不是?”她开口,声音嘶哑。

我坐起身,头痛欲裂。

我拿起那份协议书,看了一眼,又扔回桌上。

“是。”我承认。

“从我决定捐肾的那天起,你就开始计划这一切了?”她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

“不。”我摇摇头,“是从你拿着那张配型成功的报告单,兴高采烈地告诉我的时候。”

她身體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问。

“告诉你?告诉你然后呢?看你跪下来求我,说你必须去救他?还是看你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冷血、自私?”我自嘲地笑了笑,“林微,我们之间,早就没话可说了。”

“不是的……”她 frantically 摇头,“陈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走,好不好?我们不离婚……”

她说着,就想过来拉我。

我躲开了。

“晚了。”我说。

“不晚!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以后再也不见蒋峰了!我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掉!”她举起手机,急切地向我证明。

“你删得掉联系方式,删得掉你身體里少掉的那个肾吗?删得掉他身体里属于你的那个肾吗?”我冷冷地看着她,“林微,你每次呼吸,每次心跳,都会有一个声音提醒你,你和他,是‘肾’体相连的。你忘不了,我也忘不了。”

我的话,像一把冰锥,刺破了她最后的幻想。

她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对不起……陈阳……对不起……”

她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可是,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镜子碎了,再怎么粘,都会有裂痕。

“乐乐呢?”我问。

“送……送去我妈家了。”她抽噎着说。

“协议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签字吧。”我站起身,不想再看她这副樣子。

“房子和车子都给你,我只要乐乐。”

“不行!”她猛地抬起头,死死地抓住我的裤脚,“陈阳,你不能带走乐乐!他是我儿子!”

“他也是我儿子。”我低头看着她,“林微,你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想过乐乐吗?你带着蒋峰去我公司的时候,想过乐le吗?你没有。你只想着你的‘恩人’,你的‘心安’。”

“一个连自己身体都不爱惜的母亲,一个把丈夫的尊严踩在脚下的妻子,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格当乐乐的监护人?”

我的话很重,很残忍。

我知道。

但我必须这么说。

因为我知道,乐乐是我唯一的底线,也是我唯一的希望。

她被我的话彻底击垮了。

她松开了手, slumped on the floor, weeping silently.

我没有再停留。

我走进卧室,拿出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

里面只有几件我的衣服,和一本相册。

相册里,是我和乐乐的照片。

没有林微。

我拉着行李箱,走出了这个我曾经以为会待一辈子的家。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停住了。

我没有回头。

“林微,”我说,“当年你对我说,怕还不起我的好。”

“现在,你不用还了。”

“我们两清了。”

说完,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我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也关上了我的过去。

我在楼下的小旅馆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岳母家。

开门的是岳母。

看到我拉着行李箱,她愣了一下。

“陈阳?你这是……”

“妈,我来接乐乐。”我开门见山。

乐乐听到我的声音,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爸爸!”他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我怀里。

我抱起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想爸爸了没有?”

“想了!”他搂着我的脖子,声音响亮。

岳母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你跟林微……怎么了?”

“我们离婚了。”我说。

岳母的脸色瞬间变了。

“胡闹!你们俩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离婚就离婚?”

“妈,有些事,我不想多说。”我看着她,“乐乐以后跟我。我会照顾好他。”

“不行!”岳•母立刻反对,“乐乐不能跟你走!你是男人,工作又那么忙,怎么带孩子?”

“我会请保姆。”

“保姆哪有亲妈好!”

“一个为了前男友可以不要命的妈,也好吗?”我冷冷地反问。

岳母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 natürlich知道林微捐肾的事。

她也劝过,但林微不听。

她大概也觉得,林arrogant做得过了火。

“陈阳,你别冲动。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她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妈,我已经订好了去深圳的火车票。今天下午就走。”我打断她,“我今天来,不是跟您商量的,是来通知您的。”

我的态度很坚决。

岳母看着我,叹了口气。

她知道,留不住我了。

我带着乐乐离开的时候,林微赶到了。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头发凌乱,眼睛肿得像桃子。

“陈阳!”她拦在我面前,“你不能带走乐乐!”

乐乐被她的样子吓到了,紧紧地抱着我的腿。

“妈妈……”他小声地叫。

“乐乐,到妈妈这里来!”林微向乐乐伸出手。

乐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往我身后躲了躲。

孩子的反应,是最真实的。

林微的心,又被刺了一下。

“陈阳,我们谈谈。”她放低了姿态,近乎哀求。

“没什么好谈的。”我绕开她,拉着乐乐继续往前走。

“我签字!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把乐乐留下!”她在我身后喊。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

“林微,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看着她,觉得可悲又可笑,“这不是一场交易。不是你放弃财产,就能换回孩子的抚养权。”

“这是选择。”

“你选择了蒋峰,选择了你的‘心安’。”

“而我,选择带乐乐离开,开始我们新的生活。”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我引用了电影《畢業》里的台词。

但我们的结局,比电影悲凉得多。

我拉着乐乐,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没有去火车站。

我带着乐乐,去了机场。

我买了两张最早飞往深圳的机票。

我不想再有任何变数。

在候机大厅,乐乐趴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心里五味杂陈。

我对不起他。

让他这么小的年纪,就要面对一个破碎的家庭。

但是,留下来,对他会更好吗?

生活在一个充满怨恨和冷漠的家庭里,看着自己的父母貌合神离,同床异梦。

那样的伤害,也许更大。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透过舷窗,看着下面越来越小的城市。

这个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这里有我的青春,我的事业,我曾经的爱。

现在,我要离开它了。

再见了,林微。

再见了,我的过去。

到了深圳,朋友老张来接我们。

他帮我安排好了住处,一个两室一厅的公寓,不大,但很温馨。

他还提前帮我找好了保姆,和一个不错的幼儿园。

“兄弟,什么都别说了。从头再来。”老张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眼眶一热。

“谢了。”

新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顺利,也比我想象的要艰难。

我很快入职了新公司。

工作很忙,壓力很大。

但我很享受这种忙碌。

因为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我才能暂时忘记那些不愉快。

最难的,是乐乐。

他换了新环境,没有朋友,每天都黏着我。

晚上睡觉,他会突然惊醒,哭着喊妈妈。

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

我只能抱着他,一遍遍地告诉他:“爸爸在,爸爸永远陪着你。”

我不知道林微有没有签那份离婚协议。

她给我打过很多次电话,发过很多条微信。

我都没回。

我换了手机号。

我只想彻底地和过去告别。

大概过了一个月,我接到了岳母的电话。

是老张把我的新号码给她的。

“陈阳,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狠心啊……”电话那头,岳母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沉默着。

“林微她……她快不行了。”

我心里一惊。

“她怎么了?”

“她不吃不喝,整天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前天晚上,她吃了安眠药……”

我脑子“嗡”的一声。

“现在呢?人怎么样?”我急切地问。

“抢救过来了。但是医生说,她有严重的抑郁症。她现在谁也不见,就念叨着你和乐乐的名字。”

我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陈阳,你回来看看她吧。算妈求你了。”岳母在电话里哭着说,“她再怎么不对,也是乐乐的妈啊。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啊!”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一夜没睡。

我恨林微吗?

恨。

我恨她的自私,恨她的愚蠢,恨她毁了我们的家。

但是,当聽到她可能要死的消息时,我发现,我心底最深处,还是有一丝不舍。

毕竟,那是我爱了七年的女人。

是和我一起走进婚姻殿堂,发誓要白头偕老的人。

我该回去吗?

我看着身边熟睡的乐乐,陷入了挣扎。

如果我回去了,意味着什么?

是原谅?是和解?还是重蹈覆辙?

第二天,我跟公司请了假。

我买了回程的机票。

我把乐乐托付给了保姆和老张。

临走前,我告诉乐乐:“爸爸回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乐乐抱着我的腿,不让我走。

“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是不是要去找妈妈?”他哭着问。 astounding.

我蹲下来,抱着他。

“爸爸永远不会不要乐乐。爸爸只是去……跟妈妈好好告个别。”

我不知道乐乐听懂了没有。

他只是哭着,把我的衣服都浸湿了。

我狠下心,掰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我怕再多待一秒,我就会动摇。

飞机降落的时候,天正下着小雨。

城市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里。

我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医院。

在病房门口,我看到了蒋峰。

他比上次见面时,又清瘦了一些,脸色也不太好。

看到我,他愣住了。

“你……回来了?”

我没理他,径直推开了病房的门。

林微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像一朵枯萎的花。

她瘦得脱了形,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我几乎以为她已经……

我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这就是我曾经深爱的女人。

为了另一个男人,把自己折磨成了这副样子。

值得吗?

“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蒋峰在我身后说。

我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

“你还来干什么?”我问。

“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

“你来看你的战利品吗?”我打断他,“看一个女人为了你,家庭破碎,寻死觅活,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不是的!”他急忙否认,“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从来没想过要破坏你们的家庭!”

“你没想过?”我冷笑,“你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肾,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关心,心安理得地让她带你去找工作。你告诉我,你没想过?”

“我……”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我承认,我對林微,一直……一直放不下。”他艰难地说,“但是,我真的没想过要跟她怎么样。我只是……只是想多看看她。”

“滚。”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陈阳……”

“我让你滚!”我指着门口,低吼道。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病床上的林微,眼神复杂。

最后,他还是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我和林v微。

我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我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眼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我,她浑浊的眼睛里,瞬间亮起了一絲光。

“陈……阳……”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你回来了……”

我没说话。

“乐乐呢?乐乐也回来了吗?”她急切地问。

“没有。”

她眼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还是没说话。

我只是从口袋里,拿出那份离婚协议书,和一支笔,放在她床头。

“签字吧。”我说。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她眼角滑落。

“不……陈阳……求求你……”她伸出干枯的手,想要抓住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我看着她,“我给过你机会。在你决定捐肾的时候,在你和蒋峰暧昧不清的时候,在你把他带到我公司的时候……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

“是你,一次次地把我的退路堵死。”

“林微,我们回不去了。”

“不……”她拼命摇头,哭得撕心裂肺。

她的哭声,像一把钝刀,在我心上来回地割。

很疼。

但是我不能心软。

我知道,一旦心软,我们就会再次陷入那个无尽的泥潭。

“签字吧。”我把笔塞到她手里,“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乐乐。他需要一个健康的妈妈,而不是一个活在过去、随时会崩溃的妈妈。”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她。

她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我。

“乐乐……他还好吗?”她问。

“不好。”我如实说,“他每天晚上都哭着找妈妈。”

林微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但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清明和决绝。

她拿起笔,颤抖着,在那份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微。

那两个字,歪歪扭扭,浸透了泪水。

签完字,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床上。

我收起协议书,站起身。

“好好养病。”我说,“等你好了,随时可以去看乐乐。”

说完,我转身就走。

“陈阳!”她在我身后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你……还爱我吗?”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

我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自己不会回答。

然后,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里响起。

“爱过。”

说完,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没有再回头。

我办完了所有的手续。

房子过户到了林微名下。

我们正式离婚了。

离开这座城市的前一天,我回了一趟我们曾经的家。

我想拿走那本我和乐乐的相册。

开门的,是岳母。

林微已经出院回家了。

她坐在沙发上,比在医院时,精神好了一些。

看到我,她站起身,有些局促。

“我来拿点东西。”我说。

“哦。”她低下头。

我走进卧室。

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样。

只是,空气里多了一丝陌生的消毒水味。

我拿起那本相册,准备离开。

经过客厅时,林微叫住了我。

“那个……蒋峰他……”她欲言又止。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

“他来找过我。”她说,“他把这个给了我。”

她从茶几下,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我没有接。

“这是什么?”

“是钱。”她说,“他说,他把老家的房子卖了。这里面是五十万。他说,这个肾,不能白要……”

“他还说,他要回老家了。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

我看着那个信封,觉得无比讽刺。

五十万。

一个肾,一段婚姻,一个破碎的家庭。

就值五十万。

“你收下吧。”我说,“这是你应得的。”

“不。”她摇头,“这不是我的。这是你的。是你……应得的。”

我看着她,突然笑了。

“林微,你到现在还不明白。”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钱。”

我没有拿那个信封。

我拿着我的相册,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七年的家。

然后,转身离开。

这一次,是真的告别了。

回到深圳,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乐乐见我回来,高兴得又蹦又跳。

他似乎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这么简单。

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我带着我的团队,攻克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半年后,项目成功上线,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我升职了。

成了部门最年轻的总监。

老王特地打电话来恭喜我。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块料。”他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

我也笑了。

是啊,离开了那片让我窒息的土壤,我终于可以自由地生长。

偶尔,我也会想起林微。

岳母会定期给我发她的照片。

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参加了公益组织,当起了志愿者。

她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虽然那笑容里,还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

但至少,她活过来了。

她会定期和乐乐视频。

每次视频,她都会哭。

乐乐一开始还有些抗拒,后来,也慢慢接受了。

他会奶声奶气地对视频那头的她说:“妈妈,你要乖乖吃饭哦。”

我知道,时间会治愈一切。

也许有一天,林微会遇到一个不介意她过去的人,重新开始她的生活。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遇到一个能让我敞開心扉的人。

但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我只想好好工作,好好陪着乐乐长大。

又是一个周末。

我带着乐乐去公园放风筝。

阳光很好,风也很好。

风筝飞得很高很高。

乐乐牵着线,在草地上奔跑,笑声像银铃一样。

我坐在草地上,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心里一片宁静。

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

“喂,你好。”

“请问……是陈阳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有些 hesitant 的女声。

“是我,请问你是?”

“我……我是蒋峰的姐姐。”

我愣住了。

“有什么事吗?”我的语气冷了下来。

“那个……我弟弟他……”电话那头的声音哽咽了,“他上个月……走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

走了?

怎么会?

手术不是很成功吗?

“他出现了很严重的排异反应。”蒋峰的姐姐哭着说,“医生用了最好的药,还是没能救回来。”

“他走之前,一直念叨着,说对不起你们。”

“他还留下了一封信,是给你的。”

我握着手机,说不出话来。

排异反应……

那个用我妻子的健康,用我的婚姻换来的肾,最终还是没能留住他的命。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场空。

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我看着远处草地上,还在开心奔跑的乐乐。

阳光照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我突然觉得,很累。

“信就不必了。”我对电话那头说,“逝者已矣,都过去吧。”

挂了电话,我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一只风筝,断了线,飘飘摇摇地,不知道会落向何方。

就像我们的人生。

总有一些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你所有的计划。

你以为的救赎,可能是另一个深渊的开始。

你以为的牺牲,可能毫无意义。

我们能做的,只有接受,然后,继续往前走。

“爸爸!你看!我的风筝飞得最高!”

乐乐跑了回来,扑进我怀里,满头大汗,小脸通红。

我抱住他,紧紧地抱住他。

“是啊。”我吻着他的额头,轻声说,“我们乐乐的风筝,飞得最高。”

是的。

都过去了。

我和乐乐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这一次,我会抓紧手中的线,再也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