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的骄傲,放下了,你却把我,踩在了脚下
发布时间:2025-11-14 01:16 浏览量:6
玄关的灯,我给他留到十一点半。
像一尊守着灯塔的石像。
过了这个点,灯塔就熄了。
不是我不想等,是电费它不允许我痴情。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是今晚唯一的预告。没有微信,没有电话,他回来得像一次突袭。
陈凯推开门,带着一身火锅和劣质香水混合的寒气。
我正坐在客厅的小马扎上,给孩子明天要穿的棉衣缝一颗快要掉的扣子。
他瞥了我一眼,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怎么不开大灯?黑灯瞎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进贼了。”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疲惫。
我没抬头,手指捏着针,小心地穿过布料。
“大灯晃眼,再说,就我一个人,开那么亮给谁看?”
“给我看啊!”他把公文包往沙发上重重一甩,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我上了一天班,累死累活的,回来就想亮亮堂堂的,你连个灯都舍不得?”
我的针尖顿了一下,差点扎到手指。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点火气压下去。
“不是舍不得,是没必要。”
“什么叫没必要?”他拔高了音量,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林曼,你现在是不是越来越抠了?我一个月给你那么多钱,你连个灯都开不起了?”
我终于抬起了头。
借着昏暗的落地灯光线,我能看到他脸上泛起的油光,和他眼神里那种熟悉的、理所当然的烦躁。
好像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陈凯,现在电费五毛八一度,我们家这个月已经用了三百多度了。”我把缝好的衣服放到一边,站起身,“而且,我不是抠,是觉得没必要浪费。”
“浪费?我赚钱不就是给你花的吗?你花点电费怎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啪”地一下,按下了客厅吊灯的开关。
几十个小灯泡瞬间迸发出刺眼的光芒,把整个客厅照得如同白昼。
也把我的狼狈,照得一清二楚。
我身上穿着起球的旧睡衣,头发随便用一个发圈挽着,脸上是没来得及涂晚霜的干燥。
而他,西装笔挺,虽然带着酒气,但那份属于成功人士的体面,依旧包裹着他。
我眯了眯眼,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亮。
“是,你赚钱是给我花,但你给的每一分钱,我都记着账。买菜,水电煤,孩子的纸尿裤,哪一笔不是钱?”
“你又来这套,”他扯了扯领带,一脸不屑,“记账?你记那个账有什么用?给我看吗?是想告诉我你多会持家,还是想提醒我,你现在一分钱都挣不了,全靠我养着?”
“全靠我养着。”
这五个字,像五根烧红的钢针,齐刷刷地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笑了。
真的,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陈凯,三年前我辞职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三年前,我是公司的营销总监。
我带着我的团队,啃下过最硬的骨头,也创造过季度销售额的奇迹。
那时候的我,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走路带风。开会的时候,几十个下属拿着本子,等着听我的决策。
那时候的陈凯,还在他那个半死不活的公司里当个小组长。
他会算好我下班的时间,开着他那辆二手的小破车,在公司楼下等我。
他会给我带一杯热拿铁,或者一个刚出炉的蛋挞。
他看着我的眼睛里,有光。
是那种,混杂着爱慕、欣赏,甚至一点点崇拜的光。
他说:“曼曼,你太厉害了,你就是我的女神。”
他说:“曼曼,等我以后发达了,一定不让你这么辛苦了。”
他说:“曼曼,嫁给我吧,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后来,我怀孕了。
孕反严重到吃什么吐什么,每天在公司晕头转向。
他心疼我,每天晚上给我按摩肿胀的小腿。
他说:“曼曼,要不你别干了。辞职吧,我养你。咱们家现在也不缺你那点工资了。”
那时候,他的公司刚拿到一笔融资,他也升了职,薪水翻了倍。
我犹豫了。
我的事业,我打拼下来的一切,是我骄傲的来源。
我妈也劝我:“林曼,女人什么时候都得有自己的工作。手心向上的日子,不好过。”
可陈凯把我的手包裹在他温热的掌心里,眼神真挚得像一汪清泉。
“妈那是老思想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还能亏待我老婆孩子?曼曼,你相信我,我就是想让你歇歇。你为这个家付出的够多了,以后,换我来。”
我的骄傲,在那一刻,动摇了。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恳切和爱意,看着我们共同期待的那个小生命。
我想,或许,我可以试着相信他一次。
我把我的骄傲,小心翼翼地放下了。
我递交了辞职信。
那天,我的老板,一个很欣赏我的女强人,找我谈了很久。
她说:“林曼,你想清楚了。男人说‘我养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毒的情话。前半句让你沉醉,后半句让你崩溃。”
我当时笑着说:“李姐,我知道。但我想为我的家庭,赌一次。”
我赌上了我的事业,我的独立,我的一切。
我以为我换来的是一个安稳的港湾。
现在我才明白,我只是亲手递给了他一把可以随时踩在我脸上的梯子。
“我怎么说的?”陈凯冷笑一声,打断了我的回忆,“我说我养你,没错啊。我现在不是在养着你吗?”
他走到冰箱前,拉开门,拿出一罐冰镇啤酒。
“咔”的一声,拉环被打开。
他灌了一大口,然后用手背抹了抹嘴。
“林曼,做人要知足。你看看你那些同学朋友,哪个有你现在过得舒坦?不用上班,不用看老板脸色,每天睡到自然醒,逛逛街,做做饭,多惬意。”
我看着他,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陌生得可怕。
“惬意?”我重复着这个词,觉得无比讽刺,“陈凯,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我了?”
“我天天看你啊。”他一脸莫名其妙。
“不,”我摇头,“你看到的,只是一个穿着旧睡衣,身上有奶渍和油烟味,每天跟你伸手要钱的女人。你忘了她以前是什么样子了。”
“以前?以前怎么样?以前你是总监,了不起。可你现在不是了。”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我的胸口。
“是,我现在不是了。”我低声说,“是为了谁,我才不是了的?”
他似乎被我问住了,眼神闪躲了一下。
但他很快又找到了反击的武器。
“为了谁?为我?林曼,你搞搞清楚,你辞职是为了孩子!是你自己孕反得厉害,是你自己没法兼顾工作和家庭。怎么现在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了?”
“我不是在推卸责任。”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只是想告诉你,那是我做出的牺牲。我希望你能看到,并且,尊重我的牺牲。”
“尊重?我怎么不尊重你了?”他把啤酒罐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我给你钱花,让你住大房子,这不叫尊重?难道非要我每天把你供起来,说‘老婆你辛苦了,老婆你太伟大了’,这才叫尊重?”
“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不然呢?”他摊开手,“林曼,你别整天想这些没用的。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把孩子带好,把家里打理好。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跟我这儿闹情绪。”
他说完,不再看我,径直走向卧室。
“我累了,先睡了。你自己把这里收拾一下。”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客厅里,只剩下那盏刺眼的吊灯,和我。
我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身上的力气好像被瞬间抽空了。
我看着茶几上那个被他喝了一半的啤酒罐,看着沙发上他随手扔下的公文包,看着这个被我收拾得一尘不染,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家。
一种巨大的悲哀,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慢慢地走过去,关掉了那盏明晃晃的吊灯。
世界重新回到昏暗。
只有那盏小小的落地灯,还固执地亮着。
就像我心里,那点还没完全熄灭的,微弱的火苗。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
给孩子冲好奶,做了陈凯爱吃的小馄饨。
他起床后,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去洗漱。
坐在餐桌上,他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吃着馄饨。
我把一杯温水放在他手边。
“陈凯,我们谈谈吧。”
他头也没抬,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
“谈什么?我上班要迟到了。”
“就几分钟。”
他终于不耐烦地抬起头,把手机扣在桌上。
“说。”
一个字,简洁,冰冷。
“我想,我还是出去找份工作吧。”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跳得很快。
这不是一时冲动。
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盘旋了很久。
每一次向他要钱,每一次被他用那种“我养着你”的眼神审视,每一次深夜里因为他的一句无心之言而辗转反侧时,这个念头都会跳出来。
陈凯愣住了。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找工作?你?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孩子现在上幼儿园了,我白天有时间。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哪样下去?”他皱起眉。
“像个寄生虫一样,依附你生活。”
“寄生虫?”他像是被刺痛了,声音陡然拔高,“林曼,你说话注意点!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寄生虫了?我亏待你了?”
“你没有亏待我物质上的任何东西。”我平静地说,“但你拿走了我的尊严。”
“尊严?”他冷笑起来,“你的尊严就那么金贵?让你辞职在家带了三年孩子,就没尊严了?那全中国的家庭主妇,是不是都没尊严了?”
“我说的不是她们,是我。”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习惯了靠自己的能力去获得我想要的一切。花自己挣的钱,我心安理得。花你的钱,我总觉得……像是在乞讨。”
“乞讨?”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好,好一个乞讨。林曼,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骨子里犯贱,有福不会享。非要出去被人呼来喝去,看人脸色,你才觉得舒服是吧?”
他的话,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肉。
疼,但是不见血。
“那也比看你的脸色强。”我终于没忍住,反驳了一句。
空气瞬间凝固了。
陈凯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你看我的脸色?我给你什么脸色看了?”
“你昨晚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给我脸色看。”
“我那是跟你讲道理!”
“不,你那是在告诉我,这个家,是你说了算。因为,钱是你挣的。”
“废话!”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钱不是我挣的,难道是你挣的?林曼-曼!”
他连名带姓地喊我,这是他极度愤怒的标志。
“你别忘了,你已经三年没上过班了!你还懂什么?现在的市场变成什么样了你知道吗?你出去能干什么?以前那些人脉,早就把你忘了!你还当自己是那个呼风唤雨的林总监?”
“你以为你现在出去,还能找到月薪三万的工作?我告诉你,能有人给你开三千,你都得谢天谢地!”
“你出去找工作,孩子怎么办?幼儿园四点就放学了,谁去接?你指望我?我天天加班到半夜,怎么接?”
“你就是闲的!就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开始作了!”
他一连串的质问,像机关枪一样扫射过来。
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打在我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我脱离职场三年了。
这三年,我每天面对的是奶粉、尿布、孩子的哭闹和一日三餐的琐碎。
我曾经引以为傲的PPT技能,可能已经生疏了。
我曾经烂熟于心的市场数据,可能已经更新换代了。
我曾经积累的人脉,可能真的,已经把我忘了。
他说的,都是事实。
是血淋淋的,让我无法反驳的事实。
我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突然觉得很无力。
我不是想跟他吵架。
我只是想找回一点点,属于我自己的价值感。
可在他眼里,我这个想法,本身就是一种“作”。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看我泄了气,语气缓和了一些,但那份高高在上的施舍感,却更加浓烈了。
“行了,别瞎想了。安安分分在家待着,不比什么都强?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去报个瑜伽班,插花班什么的,钱我给你。别整天想着出去工作,给我添乱。”
给我添乱。
原来,我想活得像个人,在他看来,是给他添乱。
他拿起公文包,走到门口换鞋。
“我走了。今天晚上有个重要的应酬,可能回来得晚,你跟孩子早点睡,不用等我。”
门关上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餐桌上,他吃剩的半碗馄饨,还冒着热气。
我亲手包的,皮薄馅大。
以前,他最爱吃。每次都能吃两大碗,然后摸着肚子说,老婆做的就是比外面的好吃。
现在,它和我一样,被轻易地剩下了。
我坐下来,拿起勺子,把那半碗冷掉的馄饨,一口一口地塞进嘴里。
凉的。
硬的。
难以下咽。
我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一滴,一滴,砸进碗里。
和着汤水,被我一起吞进肚子里。
又苦,又咸。
那一天,我没有去报瑜伽班,也没有去报插花班。
我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笔记本电脑。
开机速度慢得像个蹒跚的老人。
我吹了吹屏幕上的灰尘,点开了招聘网站。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职位要求,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陌生。
“要求35岁以下。”
“要求有近三年相关行业经验。”
“要求熟练掌握XX、XX等新型营销工具。”
每一条,都像一个无情的巴掌,扇在我的脸上。
我今年,三十四岁。
我脱离职场,三年零两个月。
那些新型的营销工具,我只在一些公众号文章里看到过名字。
陈凯说得对。
我好像,真的不行了。
那个曾经自信满满的林总监,被这三年的家庭主妇生活,磨损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关掉网页,抱着膝盖,在椅子上坐了很久。
窗外的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照进来,暖洋洋的。
可我只觉得冷。
手机响了。
是我的闺蜜,肖雨。
我们曾经是并肩作战的同事,我辞职后,她接替了我的位置。
现在,她已经是公司的副总了。
“喂,曼曼,干嘛呢?”她的声音永远那么充满活力。
“没干嘛,在家发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发什么呆啊,出来嗨!我刚谈下一个大单,心情好,请你喝下午茶,顺便做个SPA。”
“我……”我有些犹豫,“孩子快放学了。”
“哎呀,让阿姨去接一下嘛。你家不是请了钟点工吗?”
“就请了两个小时,做饭打扫卫生的。”
“那你老公呢?让他去接啊。”
“他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肖雨叹了口气:“林曼,你有多久没为自己活过了?”
一句话,问得我哑口无言。
“出来吧,就当是给我庆祝。老地方,我等你。”
不容我拒绝,她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鬼使神差地,我打开了衣柜。
里面挂着的,大多是棉质的、宽松的、方便带孩子的衣服。
在衣柜的最深处,我翻出了一条曾经的“战袍”。
一条剪裁利落的真丝连衣裙。
我脱下睡衣,换上它。
拉上拉链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穿上了一层盔甲。
有点紧。
这三年,我胖了。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口红的颜色,是曾经最爱用的正红色。
当我走出家门,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我的心还在怦怦直跳。
像一个逃学的孩子。
既紧张,又带着一丝隐秘的兴奋。
在熟悉的咖啡馆见到肖雨时,她正优雅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她看到我,眼睛一亮。
“哟,林总监今天重出江湖了?”
我笑了笑,在她对面坐下。
“别取笑我了。”
“我哪有取笑你,”她上下打量着我,“这才是你嘛。我差点都忘了你原来有多好看了。”
她的话,让我有些心酸。
“说吧,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受刺激了?”肖雨太了解我了。
我没说话,只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跟陈凯吵架了?”
我点点头。
“为了什么?他又嫌你乱花钱了?”
“不是。”我摇摇头,“我想出去工作。”
肖雨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真的?你想通了?太好了!这是我这三年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可他不同意。”我垂下眼睑,“他觉得我在给他添乱。”
“添乱?”肖雨的眉毛挑了起来,“他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当初要死要活让你辞职的是他,现在嫌你没价值,把你踩在脚底下的也是他。林曼,你老公这PUA玩得够溜啊。”
“PUA?”
“可不是吗?”肖雨凑过来,压低声音,“你听听他说的那些话,‘我养你’‘你现在什么都不懂了’‘你出去找不到工作的’……他这是在系统地摧毁你的自信,让你觉得你离开他就活不了了。这样,你才能乖乖地待在家里,做他的免费保姆和生育工具。”
肖雨的话,一针见血。
我一直感觉不对劲,却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被她这么一分析,我瞬间醍醐灌顶。
是啊,陈凯一直在给我灌输一种思想:你不行,你离开我就一无是处。
而我,竟然差点就信了。
“我……”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今天看了招聘网站,我发现,我好像真的……跟不上了。”
“胡说!”肖雨打断我,“你只是脱离环境太久了。你的底子还在,你的思维能力,你的项目管理经验,那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忘不掉的。”
她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很暖,很有力。
“曼曼,别怕。你想出来工作,我帮你。我们公司最近正好在招一个市场部经理,虽然比不上你以前的位置,但作为一个起点,绝对够了。”
“可是……我能行吗?”我还是不自信。
“你能行!”肖雨定定地看着我,“你忘了我们一起拿下的那个‘星辰计划’了?当时所有人都说不可能,只有你,带着我们没日没夜地做方案,最后硬是从虎口里把单子抢过来了。林曼,你是我见过最有韧劲的女人。别让婚姻磨掉了你的光芒。”
那天下午,我和肖雨聊了很久。
她跟我讲了这三年市场的变化,讲了新的营销玩法,讲了她遇到的各种奇葩客户和有趣的项目。
我听得入了迷。
那些我曾经熟悉的世界,像一幅褪色的画,在肖雨的描述下,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我感觉我心里那团快要熄灭的火苗,被她重新点燃了。
做完SPA,已经是傍晚了。
我给钟点工阿姨打电话,让她帮忙把孩子接回家,多付她两个小时的工资。
阿姨爽快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我突然觉得一阵轻松。
原来,很多我以为解决不了的难题,其实只是钱的问题。
而我,曾经是最会挣钱的人。
我和肖雨去了一家高级餐厅吃饭。
是那种,人均消费够我一个月买菜钱的地方。
肖雨点的都是我爱吃的菜。
我们还开了一瓶红酒。
“为你的新生,干杯。”肖雨举起杯子。
我笑着和她碰杯。
“也为你的大单,干杯。”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是我这三年来,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
那顿饭,我吃得酣畅淋漓。
我们聊工作,聊八卦,聊过去,聊未来。
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不再是那个围着灶台和孩子转的陈太太,而是林曼,那个独立、自信、有思想的林曼。
快结束的时候,我接到了陈凯的电话。
“你在哪儿?”他的语气很不善。
“在外面吃饭。”
“跟谁?”
“跟肖雨。”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哼。
“林曼,你现在长本事了啊。孩子也不管了,家也不回了,在外面花天酒地?”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我刚刚燃起的热情,瞬间被浇熄了一半。
“我请阿姨接孩子了。饭也做好了在冰箱里,你回去热一下就行。”我耐着性子解释。
“我他妈上了一天班回来,还要自己热饭吃?我娶你回来是干嘛的?”他开始咆哮。
餐厅里很安静,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显得格外刺耳。
周围有人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陈凯,你能不能小点声?”
“我小不了!你赶紧给我滚回来!”
说完,他“啪”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对面的肖雨,把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愤怒。
“看到了吗?这就是他所谓的‘尊重’。”
我没说话,只是拿起酒杯,将杯中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我没有立刻“滚”回去。
我让肖雨把她公司的招聘链接发给了我。
然后,我让她送我回家。
在楼下,我对她说:“肖雨,谢谢你。我想好了,这个工作,我要定了。”
肖雨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加油,林曼。你永远是我的偶像。”
回到家,陈凯正黑着脸坐在沙发上。
茶几上,放着一个外卖盒子。
我做的饭,原封不动地在冰箱里。
“舍得回来了?”他阴阳怪气地说。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冰箱前,把我做的菜拿出来,倒进了垃圾桶。
他愣住了。
“你干什么?”
“倒了。”我平静地说,“反正也没人吃。”
“你……”他气得站了起来,指着我,“林-曼!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我转过身,看着他,“我只是想明白了。”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肖雨发给我的招聘链接,递到他面前。
“我已经投了简历。下周一面试。”
陈凯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到错愕,再到嘲讽。
“呵,市场部经理?林曼,你还真敢想。你以为你是谁?肖雨给你开后门?”
“是不是开后门,我面试了才知道。但这个机会,我不会放弃。”
“我不同意!”他一把抢过我的手机,狠狠地摔在沙发上,“我说了,你给我安分点!别出去给我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我被他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我凭自己的本事出去工作,怎么就给你丢人现眼了?难道非要我像个废人一样被你养在家里,才叫给你长脸吗?”
“对!”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老婆就是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我不需要一个女强人老婆在外面跟我争风头!我养得起你,这就够了!”
“你养得起我?”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陈凯,你那不叫养,那叫圈禁!你只是想把我锁在这个家里,磨掉我所有的棱角,让我彻底变成你的附属品!你害怕我出去工作,不是怕我辛苦,不是怕没人带孩子,你是怕我再次变得比你强!你怕我找回自信,就不再对你言听计从了!你那点可怜的、自卑的男性自尊心,根本就承受不起一个比你优秀的老婆!”
我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吼了出来。
积压了三年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陈凯被我的话震住了。
他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我,像是不认识我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扔下这句话,摔门进了卧室。
又是“砰”的一声。
他好像只会用这种方式,来结束我们之间的每一次争吵。
我没有再哭。
我觉得我的眼泪,在刚刚那碗冷掉的馄饨里,已经流干了。
我捡起沙发上的手机,屏幕已经摔裂了,像一张蜘蛛网。
但它还能亮。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招聘页面,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周一,我准时去肖雨的公司面试。
面试官有三个人,一个是HR总监,一个是市场部的副总,也就是肖雨,还有一个是公司的CEO,一个看起来很精干的男人。
整个面试过程,很专业,也很残酷。
他们问了很多关于市场策略、渠道管理、品牌推广的问题。
很多新的概念和工具,我确实答不上来。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我知道,我可能真的搞砸了。
面试结束的时候,HR总监礼貌地对我说:“林女士,感谢您今天过来。我们会在一周内通知您结果。”
这是最委婉的拒绝。
我走出会议室,肖雨跟了出来。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表情有些复杂。
“曼曼,别灰心。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重新适应。”
我勉强地笑了笑:“我知道。是我自己准备不充分。”
“别这么说,”她顿了顿,说,“CEO对你之前那个‘星辰计划’的案例很感兴趣。他说,能做出那种案子的人,能力绝对不会差。但是……”
“但是,我这三年的空白期,是硬伤,对吗?”我替她说了出来。
肖雨点了点头。
“公司需要的是一个能立刻上手,带领团队打仗的人。而你,可能需要一个‘热身期’。”
我懂了。
没有公司愿意为一个不确定的人,付出时间和成本。
“没关系,”我说,“我理解。”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的失落,还是像藤蔓一样,疯狂地蔓延开来。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哭了一场。
我以为我可以。
我以为只要我鼓起勇气,迈出那一步,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陈凯说得对,我可能真的,不行了。
那几天,我和陈凯陷入了冷战。
他没有再提我找工作的事,我也没再提面试的结果。
我们像两个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他早出晚归,我照顾孩子,打理家务。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周五下午,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肖雨公司的HR打来的。
“林女士您好,我是XX公司的HR。通知您,您被录用了。”
我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您被录用了。职位是市场部经理。我们CEO特批的。他说,他愿意给你一个月的‘热身期’。他相信,一个月后,你会给他一个惊喜。”
我握着电话,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挂了电话,我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肖雨。
她在电话那头比我还激动。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CEO会慧眼识珠的!林曼,你太棒了!”
我笑着擦掉眼泪。
“肖雨,谢谢你。”
“谢我干嘛,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那天晚上,我特意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
我想,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也想借这个机会,和陈凯缓和一下关系。
我希望他能为我感到高兴。
陈凯回来的时候,看到一桌子的菜,有些惊讶。
“今天什么日子?”
“我找到工作了。”我给他盛了一碗汤,递到他面前。
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他没有接那碗汤。
“哪个公司?”
“就是我上次去面试的那家。”
“他们真要你了?”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嗯,下周一入职。”
他沉默了。
我以为他是在消化这个消息。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心里有些忐忑。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冷笑了一声。
“林曼,你还真是长本事了。我不同意,你还是要去,是吧?”
“陈凯,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我是在通知你。”我的心,沉了下去。
“通知我?”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凭什么通知我?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工作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他一拍桌子,“你出去上班了,孩子谁管?家务谁做?你别告诉我你要请保姆,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我信不过外人来带我的孩子!”
“我可以兼顾。”
“你怎么兼顾?你以为上班是请客吃饭?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下了班回来,还有精力做饭带孩子吗?”
“我会尽力。”
“尽力?你的尽力有什么用!”他站起身,在客厅里烦躁地踱步,“林曼,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我不许你去!你要是敢去,我们就离婚!”
离婚。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轻飘飘地吐出来。
却像一颗炸弹,在我耳边轰然炸响。
我呆呆地看着他。
我从没想过,他会用离婚来威胁我。
就因为,我想出去工作。
就因为,我想找回我自己。
“为了不让我去工作,你连离婚都说得出口?”我的声音在发抖。
“对!”他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盯着我,“我陈凯的老婆,不能是个朝九晚五,跟男人在职场上拼杀的女人!我丢不起那个人!”
“所以,在你眼里,我出去工作,是给你丢人?”
“是!”
我的心,彻底凉了。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觉得,我这三年的付出,就是一个笑话。
我放下了一身骄傲,收起了所有光芒,甘愿为他洗手作羹汤。
我以为他会珍惜,会感恩。
结果,我只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他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我的顺从,没有换来他的爱护,只换来了他的得寸进尺和理所当然。
我把我的骄傲,放下了。
他却顺势,把脚踩了上来。
还嫌我,硌着他的脚了。
“好。”我点了点头,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笑容。
“好啊,陈凯。”
“那就离婚吧。”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好像一个一直背着沉重枷锁的人,终于扔掉了身上的负担。
陈凯愣住了。
他可能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你……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既然你觉得我给你丢人了,那我就不占着你陈太太的位置了。我们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你来真的?”他有点不敢相信。
“不然呢?”我反问,“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被你吓唬两句,就乖乖听话吗?”
“陈凯,你错了。”
“我不是你的附属品,也不是你的宠物。我是一个独立的人。”
“以前,我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也为了你所谓的‘爱’,愿意收起我的翅爪。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对你这种人,退让和牺牲,只会让你变本加厉。”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这是三年来,我第一次用平视,甚至是俯视的角度看他。
因为,我找回了我的高跟鞋。
今天去面试,我穿的就是它。
“房子是婚前财产,是你的,我不要。”
“车子你开走。”
“存款,我们一人一半。”
“孩子,归我。我不需要你付抚养费,我自己养得起。”
我条理清晰地,像在公司做项目报告一样,陈述着我的离婚条件。
陈凯彻底傻眼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惊恐。
好像,那个他熟悉的、温顺的林曼,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怪物。
“你……你为了一个破工作,就要跟我离婚?”他喃喃地说,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不。”我摇了摇头,“不是为了工作。”
“是为了我自己。”
“是为了那个,被你踩在脚下三年,今天,终于决定要站起来的,我自己。”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一眼。
我转身走进房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
其实里面没什么东西。
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护肤品,还有我的笔记本电脑。
那些名牌包,那些他买给我的珠宝首饰,我一件都没带。
我不想再跟这个男人,有任何物质上的牵扯。
我拉着行李箱走出房间。
孩子已经被我哄睡了。
我走到他的小床边,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宝宝,跟妈妈走。以后,妈妈带你,活出个人样来。”
陈凯还呆呆地站在客厅里。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我没给他机会。
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当我带着孩子,拖着行李箱,站在深夜的街头时,我没有感到一丝害怕和迷茫。
我给肖雨打了电话。
“肖雨,我离婚了。能不能在你家,借住几天?”
电话那头的肖雨,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姑奶奶,你终于想通了!别说几天,住一辈子都行!赶紧的,地址发我,我开车去接你!”
那一刻,我笑了。
迎着深夜的冷风,笑得无比畅快。
我知道,前面还有很多困难。
我要重新适应职场,要独自抚养孩子,要面对一个人的生活。
但我不怕。
因为,我把我的骄傲,一点一点,重新捡回来了。
它曾经被我放下,被他踩在脚下。
现在,它沾着泥,带着伤。
但没关系。
我会把它擦干净,然后,重新戴在我的王冠上。
那个周末,我住在肖雨家。
她家很大,专门给我和孩子收拾出了一个房间。
肖雨像个老母鸡一样,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给我买了新的睡衣,新的护肤品,还给孩子买了一大堆玩具。
她说:“从今天起,你就是钮祜禄·曼,给我支棱起来!”
我被她逗笑了。
陈凯给我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微信。
我一个都没接,一条都没回。
他从一开始的愤怒咒骂,到后来的质问,再到最后的哀求。
“曼曼,我错了,你回来吧。”
“我不该说离婚的,我就是一时气话。”
“你回来,我同意你去上班,行吗?”
“曼曼,你不能这么狠心,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
看着这些信息,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太晚了。
有些话,说出口,就收不回去了。
有些伤,造成了,就永远有疤。
我不是狠心。
我只是不想再过那种,需要靠别人的“同意”和“施舍”才能呼吸的生活了。
周一,我正式入职。
我把孩子送到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全日制托育中心。
费用很贵,几乎花掉了我一半的工资。
但我没有犹豫。
这是必要的投资。
第一天上班,我穿上了我最贵的那套职业装,化了精致的妆。
当我走进那间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闻到空气中熟悉的咖啡和打印机墨水的味道时,我感觉,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
这里,才是我的战场。
肖雨作为我的直属上司,给了我很多帮助。
她把所有的项目资料都给了我,耐心地给我讲解现在的市场格局和公司业务。
同事们对我的态度,有些微妙。
有好奇,有审视,也有不屑。
我知道,他们都在看。
看我这个“空降”的,脱离职场三年的“老女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我没有去辩解,也没有去刻意讨好。
我只是默默地,把所有的资料,都看了一遍又一遍。
那一个月,我几乎是以公司为家。
白天,我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新的知识。
晚上,等孩子睡了,我继续研究案例,分析数据,做到深夜。
我瘦了。
眼下的黑眼圈,连最厚的遮瑕膏都盖不住。
但我感觉,我的眼睛,越来越亮了。
一个月后,公司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竞标项目。
对手是行业里的龙头老大。
所有人都觉得希望渺茫。
CEO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
他说:“林曼,你的‘热身期’结束了。现在,让我看看你的惊喜。”
那两周,我带着我的团队,几乎是住在公司里。
我们分析了对手所有的优劣势,找到了他们最薄弱的环节。
我们重新梳理了我们自己的产品定位,找到了一个全新的、出其不意的切入点。
方案改了十几稿。
PPT做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我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伸了一个懒腰。
累,是真的累。
但那种掌控一切,运筹帷幄的感觉,太他妈爽了。
竞标那天,我站在台上。
聚光灯打在我身上。
台下坐着几十个甲方的高层。
我看着他们,没有一丝紧张。
我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
不,比三年前更强大。
因为现在的我,不仅有过去的经验,还有这三年生活赋予我的韧劲,和破釜沉舟的勇气。
我侃侃而谈,逻辑清晰,数据详实。
我回答了所有刁钻的问题,化解了所有潜在的质疑。
当我讲完最后一页,向台下鞠躬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知道,我赢了。
我们赢了。
庆功宴上,所有人都很兴奋。
CEO亲自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
“林曼,”他看着我,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你给我的,不是惊喜,是奇迹。”
“我敬你一杯。欢迎林总监,正式归队。”
林总监。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我热泪盈眶。
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
散场的时候,我有些醉了。
肖雨扶着我,走出酒店。
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陈凯。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的,西装也皱巴巴的。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曼曼。”
我没理他,想绕开他走。
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曼曼,我们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甩开他的手,“离婚协议,我的律师会寄给你。你看完没问题就签字吧。”
“我不签!”他急了,声音很大,“我不同意离婚!”
“曼-曼!”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回来?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把工资卡给你,家里的钱都归你管,行不行?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再也不说你了!”
“我不让你做家务了,我们请保姆,请最好的保姆!你每天就负责美美的,行不行?”
“你别在外面辛苦了,回来吧,好不好?我养你,我这次是真心的,我发誓!”
我看着他,看着他这张曾经让我心动,后来让我心死,现在让我觉得可笑的脸。
我笑了。
“陈凯,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钱,也不是谁来做家务。”
“我想要的,是尊重。是平等。是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价值感。”
“这些东西,你给不了我。”
“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想给。”
“因为在你的世界里,女人就应该是男人的附属品。你所谓的‘爱’,所谓的‘养你’,不过是一种更高级的控制罢了。”
“你现在来求我,不是因为你爱我,而是因为你发现,我这个附属品,失控了。你感到了恐慌,你的自尊心受挫了。你只是想把我重新抓回到你的笼子里,继续满足你那点可怜的掌控欲。”
我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所有虚伪的伪装。
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惨白。
“不……不是的……”他喃喃地反驳,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陈凯,”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我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会因为你一句‘我养你’就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小姑娘了。”
“那句话,我听腻了。”
“还有,我现在一个月挣的钱,比你多。”
“所以,收起你那套吧。挺没意思的。”
说完,我不再看他。
我挽着肖雨的胳膊,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深夜的霓虹里。
我的高跟鞋,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坚定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是在宣告:
我,林曼,回来了。
带着我那份失而复得的骄傲,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