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医生被主任当众羞辱,我转行AI医疗,他挂我的专家号
发布时间:2025-11-13 17:26 浏览量:7
实习期的最后一个月,我被李主任当众羞辱了。
那是在心外科的早交班上。
我负责的3床病人术后发烧。
其实体温不算太高,三十八度二。
我汇报时有点紧张,漏说了两个化验指标。
李主任把病历本重重地摔在桌上。
“连个交班都说不清楚!”
他的声音像手术刀一样冷。
“你们这些实习生,就是来混日子的。”
全科室的医生护士都在。
我低着头,手指掐进掌心。
“看你这样,一辈子也成不了好医生。”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
那天我值完班,在更衣室待了很久。
白大褂挂在柜子里,像具空壳。
我摸了摸听诊器,冰凉的。
第二天我就提交了辞职申请。
没人挽留我。一个也没有。
转行做AI医疗纯属偶然。
大学同学在做医疗影像算法。
他说你的医学背景很有用。
我开始自学编程,从头学起。
那段时间住在出租屋里。
白天上课,晚上写代码。
有时候对着屏幕到凌晨三点。
邻居以为我是做翻译的。
因为总听见我在念医学术语。
只是不再对着病人,而是对着电脑。
五年过去了。
我们的团队开发了心外科AI辅助系统。
能预测术后并发症,准确率很高。
系统在三甲医院试运行,效果不错。
我成了项目负责人,经常去医院培训。
但再也没回过心外科。
偶尔在医学期刊上看到李主任的文章。
他还是那个权威,没怎么变。
那天下午我在办公室写材料。
助理小陈敲门进来。
“有家医院想请您去会诊。”
我头也没抬:“哪家医院?”
“市一院心外科。”
那是我实习的医院。
我停顿了一下:“病例发过来吧。”
小陈把平板电脑递过来。
“他们指名要您去。”
我点开患者资料。
姓名:李建明。
诊断:主动脉瓣狭窄伴关闭不全。
主治医师建议手术,但患者年龄偏大。
术后并发症风险需要评估。
我看着那个名字,有点恍惚。
照片上的人老了些,头发白了。
但确实是李主任。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
小陈问:“您认识?”
“以前实习时的老师。”
“那太好了,熟人好办事。”
我没说话。
去医院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过去的事。
那些难听的话,其实已经淡了。
但那种屈辱感还在。
像旧伤疤,阴雨天会隐隐作痛。
司机问我空调温度合适吗。
我说挺好的。
手心里却都是汗。
市一院新建了大楼。
但心外科还在老地方。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道没变。
护士站的小护士我不认识。
她低头忙着写记录。
我说我来会诊,找李建明主任。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
“李主任在618病房。”
“他现在是病人。”
我点点头。
站在病房门口,我深呼吸了一下。
敲门的手有点抖。
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请进。”
他坐在病床上看书。
戴着老花镜,头发比照片上更白。
病号服显得他瘦小了些。
他抬头看我,眼神有点疑惑。
“您是?”
“李主任,我是来做AI评估的。”
我把名片递过去。
他接过名片,看了一眼。
又抬头看我,眼神变了。
“是你啊。”
他把名片放在床头柜上。
“他们说的专家就是你?”
“嗯,我们团队负责这个项目。”
他笑了笑,没说话。
那种笑让我想起从前。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
“需要问您几个问题。”
“问吧。”他合上书。
是本心脏外科的专著。
即使住院,他也在看书。
这很李主任。
问题都是标准流程。
病史、用药情况、生活习惯。
他回答得很简洁,像在口述医嘱。
问到吸烟史时,他停顿了一下。
“以前抽得凶,后来戒了。”
“什么时候戒的?”
“五年前吧。”
差不多就是我离开的时候。
我不知道这之间有没有关联。
可能只是巧合。
采集完数据,我开始做分析。
AI系统需要十分钟计算。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键盘声。
他突然问:“现在不做医生了?”
“嗯,转行了。”
“可惜了。”他说。
我没接话。
系统提示音打破了沉默。
风险评估结果出来了。
术后并发症风险:42.3%。
高于安全阈值。
我把结果给他看。
他看了一眼:“误差范围多少?”
“正负百分之三。”
“也就是说,可能高估了。”
“也可能低估了。”
我们像在讨论一个普通病例。
但这是他的病例。
他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
“如果做手术,最可能出现什么并发症?”
“心衰,概率最高。”
“不做手术呢?”
“一年内心功能会持续恶化。”
他点点头,像在思考别人的病情。
“你的建议?”
“需要结合更多检查结果。”
“就说你的看法。”
我看着他的眼睛。
“如果是我亲人,我会建议保守治疗。”
他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你恨我?”
我愣住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走廊传来推车的声音。
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像那些年在这里度过的日子。
“和那个没关系。”我说。
“那和什么有关系?”
“和风险概率有关系。”
他笑了,这次是真的在笑。
“你变了很多。”
“人都会变的。”
我保存好数据,准备离开。
“等等。”他说。
“还有事吗?”
“那时候...”他停顿了一下。
“都过去了。”我打断他。
不是原谅,只是觉得没必要了。
走出病房,主治医师在等我。
是当年一起实习的张医生。
他现在是副主任了。
“怎么样?”他问。
我把评估报告发给他。
“风险有点高啊。”他皱眉。
“嗯,建议你们再讨论一下。”
“李主任自己怎么说?”
“他还没决定。”
张医生点点头:“辛苦你跑一趟。”
“应该的。”
等电梯的时候,护士长认出了我。
“哎呀,是你啊!”
她没什么变化,还是爱笑。
“听说你现在做人工智能了?”
“嗯,医疗相关的。”
“真好,在哪都不忘本。”
她还要去忙,匆匆走了。
电梯门关上前,我回头看了一眼。
618病房的门关着。
像合上了一页书。
回到公司已经晚上七点。
同事们都下班了。
我坐在办公室里,没开灯。
城市的灯光透过玻璃窗。
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电脑屏幕还亮着。
李主任的病例档案打开着。
风险指数42.3%。
这个数字在黑暗中特别醒目。
手机响了,是妈妈。
她问我吃饭没有。
我说吃过了。
她又问工作顺不顺利。
我说挺好的。
挂断电话后,我继续发呆。
想起第一次见李主任的时候。
那是实习第一天。
他带着我们查房。
有个病人问了个很基础的问题。
他耐心解释了十分钟。
那时候我觉得,他是个好医生。
后来怎么就变了呢。
也许他一直没变。
只是我看到了另一面。
第二天早上,张医生打来电话。
说科室讨论后还是建议手术。
“李主任自己要求的。”
他说。
“他知道风险吗?”
“知道,但他坚持。”
我想问为什么,但没问出口。
张医生接着说:“手术定在下周三。”
“需要我提供什么支持吗?”
“到时候能来现场吗?万一...”
“好。”
挂断电话,我查了查日程表。
下周三下午有个行业论坛。
我让助理把论坛推掉了。
接下来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手术。
把李主任的数据反复模拟。
结果都差不多,风险都在40%以上。
最高的那次达到51.7%。
同事问我为什么对这个病例这么上心。
我说是以前的老师。
他们就不再问了。
周四晚上,我加完班准备回家。
手机收到一封邮件。
是李主任发来的。
地址是他的个人邮箱。
标题很简单:手术事宜。
内容也很短:
“如果手术中出现意外,不用有压力。
这是我的选择。
另外,当年的事,对不起。”
我反复读了几遍。
特别是最后三个字。
从来没想过会从他那里听到。
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最后只回了句:
“收到,祝手术顺利。”
像在回复一个普通患者。
周末我去看了画展。
是莫奈的睡莲系列。
那些光影很美,但看不进去。
总想起病房里他戴老花镜的样子。
和记忆中那个严厉的主任判若两人。
时间真的改变了很多事。
或者改变了我们看事情的角度。
周一下午,我去了医院。
没告诉任何人。
在心外科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
看着医护人员来来往往。
有个年轻的实习生在挨训。
低着头,手指绞着白大褂。
训他的是个中年医生。
声音不大,但很严厉。
我想起当年的自己。
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那种严厉不是针对某个人。
而是这个环境的一部分。
就像手术室的无影灯。
照得所有缺点都无处遁形。
离开时在电梯口遇到张医生。
他刚从手术室出来。
看起来很疲惫。
“正好遇到你,”他说。
“李主任的手术方案定了。”
“微创的?”
“嗯,但难度很大。”
我们并肩往外走。
“他最近情绪怎么样?”
“挺平静的,一直在看书。”
走到医院门口,他停下脚步。
“其实李主任后来经常提起你。”
“提我什么?”
“说你是他带过最认真的学生。”
我笑了笑,没说话。
“他说如果你没转行,一定会是个好医生。”
夕阳斜照过来,有点刺眼。
“都过去了。”我说。
这次是真的觉得过去了。
周三早上,我提前到了医院。
手术九点开始。
我站在观察室里,能看见手术台。
李主任已经麻醉了。
各种仪器连接在他身上。
生命体征很平稳。
主刀的是从北京请来的专家。
张医生做助手。
手术开始前,专家朝观察室看了一眼。
我点点头。
手心又开始出汗了。
刀口很小,但操作很精细。
屏幕上显示着心脏实时影像。
主动脉瓣钙化得很严重。
像长了层硬壳。
专家操作得很稳。
但额头上都是汗。
护士不停地帮他擦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两个小时后,最危险的部分来了。
需要置换瓣膜。
这时监护仪突然报警。
血压急剧下降。
心率也开始不稳。
“准备体外循环。”专家说。
观察室里的人都站起来了。
我紧紧握住栏杆。
想起那个风险评估。
42.3%。
现在就在这个概率里。
手术室里忙而不乱。
每个人都知道该做什么。
这就是标准化流程的好处。
我开发的系统也在运行中。
实时监测着各项指标。
突然,系统弹出预警。
提示可能出现再灌注损伤。
我立即通过对讲机告知手术室。
专家看了一眼监测屏幕。
调整了用药方案。
半小时后,危险期过了。
手术继续。
下午一点,手术结束。
很成功。
专家走出手术室时,朝我竖了竖大拇指。
“你们那个系统很管用。”
我说谢谢。
声音有点哑。
可能是站得太久了。
李主任被推进ICU观察。
我隔着玻璃看了一眼。
他还在昏迷中,但生命体征平稳。
张医生走过来。
“多亏了你们的系统。”
“是手术做得好。”
他摇摇头:“那个预警很及时。”
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都饿坏了。
饭后我去ICU门口等。
医生说麻醉效果过了就能探视。
下午三点,护士说可以进去了。
我穿上隔离衣,戴上口罩。
他醒了,看起来很虚弱。
但眼神是清亮的。
看见我,眨了眨眼。
“成功了?”声音很轻。
我点点头:“很成功。”
他闭上眼睛,像是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又睁开。
“谢谢。”
这次我听得很清楚。
我在病房待了一会儿。
主要是和护士交代注意事项。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
临走时,他示意我靠近些。
我俯下身。
“那个系统,”他轻声说。
“做得很好。”
我帮他掖了掖被角。
“你休息吧,明天再来看你。”
他点点头,闭上眼睛。
走出医院,天已经黑了。
晚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手机里有很多未读消息。
有同事问手术结果的。
有妈妈问回不回家吃饭的。
还有助理提醒明天会议的。
我一一回复。
最后给李主任发了条短信:
“好好休息,明天见。”
发送成功。
我收起手机,走向地铁站。
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像条看不见的纽带。
连接着过去和现在。我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电梯门开了又关。
最后还是转身走回618病房。
他看见我回来有些惊讶。
“忘了什么东西吗?”
“不是。”我拉过椅子坐下。
“想再和您聊聊手术的事。”
他放下书,调整了下坐姿。
“如果是劝我放弃手术就算了。”
“不是劝您放弃。”
“那是?”
“想了解您坚持手术的理由。”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向窗外。
“我做了三十多年心外科医生。”
“给两千多个病人做过手术。”
“现在轮到我自己躺在病床上。”
“感觉很奇妙。”
我没说话,等他继续。
“去年我退休了。”
“但医院返聘,一周还上三天班。”
“上个月查体发现这个问题。”
“其实早有预兆,一直没在意。”
“喘不上气,爬楼梯费劲。”
“还以为是年纪大了。”
他苦笑一下。
“医生总是最糟糕的病人。”
“为什么一定要手术?”我问。
“保守治疗也能维持。”
他转过头看着我。
“你知道主动脉瓣狭窄到什么程度了吗?”
“重度,压差超过60mmHg。”
“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心功能会持续恶化。”
“不只是恶化。”
“是等死。”
他说得很直接。
像在讨论别人的病情。
“手术风险很高。”
“我知道。”
“可能下不了手术台。”
“我也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冒险?”
他摘下老花镜,慢慢擦拭。
“我妻子五年前去世了。”
“肺癌。”
“发现时就是晚期。”
“她劝我戒烟劝了二十年。”
“我总说忙,没放在心上。”
“她走后我才戒的。”
“太晚了。”
我没想到他会说这些。
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电脑外壳。
“她最后那段时间很难熬。”
“呼吸困难,全身疼痛。”
“我看着她一天天衰弱。”
“却无能为力。”
“那时候我就在想。”
“如果有一天我也面临类似选择。”
“我一定要拼一把。”
“而不是躺在床上等死。”
“手术成功的话。”
“我还能再上一两年班。”
“带带年轻医生。”
“失败了也没什么。”
“至少试过了。”
他说得很平静。
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
想起五年前他训我的样子。
那时候他头发还没这么白。
背挺得很直,声音洪亮。
现在他靠在病床上。
显得瘦小而脆弱。
但眼神里的东西没变。
那种执拗和坚持。
“我理解您的选择了。”
我合上电脑。
“不过手术方案可以再优化。”
“什么意思?”
“我们系统可以模拟不同方案。”
“找到风险最低的那种。”
他眼睛亮了一下。
“你们能做到这个?”
“可以试试。”
回到公司,我立即召集团队开会。
把李主任的病例投影出来。
“这是个特殊病例。”
“患者是心外科专家。”
“坚持要做高风险手术。”
“我们需要优化方案。”
团队成员都很年轻。
最大的不过三十岁。
他们不知道我和李主任的过往。
但这不影响工作热情。
我们连夜运行模拟程序。
输入李主任的全部数据。
年龄、体重、病史。
心脏功能、血管条件。
甚至包括生活习惯。
系统生成上百种可能方案。
我们一一分析比较。
凌晨三点,同事小张递给我咖啡。
“头儿,这个病例你特别上心啊。”
“嗯,是以前的老师。”
“难怪。”他理解地点点头。
“不过说实话。”
“这个年纪做这种手术。”
“风险确实很大。”
“我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支持他?”
我想了想。
“因为这是他的选择。”
“我们只能尽量降低风险。”
天亮时分,最优方案出来了。
采用微创介入手术。
经导管主动脉瓣置换。
风险从42.3%降到28.1%。
虽然还是很高。
但已经是最好结果。
我立即把方案发给张医生。
他很快回复:
“这个方案我们考虑过。”
“但医院设备不支持。”
“需要请外院专家。”
“专家我可以联系。”
我回复。
“费用不是问题。”
联系专家花了些时间。
最后请到上海的刘教授。
他是这个领域的权威。
看了病例后很感兴趣。
“这个病例很有挑战性。”
“我下周二可以去。”
正好赶在手术日前。
周一早上我再去医院。
带着优化后的方案。
李主任正在做检查。
病房里没人。
我注意到床头柜上的书。
除了医学专著。
还有一本诗集。
叶芝的。
这让我有些意外。
他回来后,我把方案详细讲解。
他听得很认真。
不时提出专业问题。
“入路选择股动脉?”
“对,创伤小。”
“但钙化严重,通过可能困难。”
“准备了备用方案,经心尖。”
他点点头。
“考虑得很周全。”
谈完正事,他指着那本诗集。
“是不是觉得奇怪?”
“外科医生也看诗?”
“有点意外。”我老实说。
“我妻子喜欢叶芝。”
“以前总觉得诗没用。”
“现在年纪大了。”
“反而能看进去了。”
他翻开一页。
“比如这句。”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他念得很慢。
声音有些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一面。
不再是那个严厉的主任。
只是个想念妻子的老人。
“她走以后。”
“我才明白很多事。”
“比如为什么要对年轻人耐心点。”
“为什么说话要留余地。”
“可惜明白得太晚。”
他合上书。
“对你说的那些话。”
“我一直很后悔。”
这次我没有打断他。
安静地听他说完。
“都过去了。”
我说。
这次是真心的。
离开前,他叫住我。
“不管手术结果如何。”
“谢谢你。”
我点点头。
关上门。
走廊上遇到护士长。
她神秘地拉我到一边。
“李主任和你说了吗?”
“什么?”
“他去年立了遗嘱。”
“把全部积蓄捐给了医院。”
“设立了个基金。”
“专门资助贫困病人做手术。”
我愣住了。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她拍拍我的肩膀。
“李主任人不坏。”
“就是脾气直了点。”
回家的路上。
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想起他训我时的样子。
想起他看诗集时的样子。
想起他设立基金的事。
人真是复杂的生物。
很难用简单的好坏定义。
周二,刘教授到了。
我们一起去医院会诊。
看了李主任的全部资料。
又亲自做了超声检查。
“情况比想象的复杂。”
刘教授说。
“但可以试试。”
我们确定了最终方案。
手术定在周三上午。
晚上我睡不着。
起来修改演示文稿。
下周要去美国参加学术会议。
要介绍我们的系统。
但注意力集中不起来。
总是想起明天的手术。
手机亮了一下。
是李主任发来的短信。
只有两个字:
“谢谢。”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
回复:
“明天见。”
第二天我早早到了医院。
手术室还在做准备。
我在更衣室换上隔离服。
镜子里的自己有点陌生。
白大褂换成了蓝色手术服。
但同样是医疗现场。
张医生走进来。
“紧张吗?”
“有点。”
“放心,刘教授是最好的。”
“我知道。”
“李主任今天状态不错。”
“早上还在看论文。”
这很符合他的风格。
八点半,李主任被推进手术室。
经过我身边时。
他朝我点点头。
眼神很平静。
我也点点头。
目送他进去。
观察室里来了不少人。
有医院领导。
还有李主任带过的学生。
有些人我认识。
有些是生面孔。
大家都安静地等着。
九点,手术开始。
刘教授操作得很熟练。
导管顺利进入股动脉。
屏幕上显示着实时影像。
一切都很顺利。
但就在瓣膜即将到位时。
意外发生了。
监护仪突然报警。
心室颤动。
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
手术室里立即开始抢救。
电除颤,药物注射。
但情况没有好转。
血压持续下降。
血氧饱和度降到危险值。
刘教授额头冒汗。
“准备开胸。”
“立即转体外循环。”
观察室里一阵骚动。
有人开始小声祈祷。
我紧紧抓住栏杆。
盯着屏幕上的数据。
突然,我们的系统弹出预警。
提示可能发生过敏反应。
询问是否查看详细分析。
我立即点开。
系统显示患者对某种麻醉辅助药敏感。
可能导致心肌抑制。
我马上通过对讲机告知手术室。
刘教授当机立断。
更换药物,调整方案。
几分钟后。
心率慢慢恢复。
血压开始回升。
危机解除了。
观察室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张医生朝我竖起大拇指。
我这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手术继续。
这次很顺利。
新的瓣膜成功植入。
测试显示功能良好。
没有返流,没有泄漏。
中午十二点。
手术正式结束。
刘教授走出手术室。
第一个向我走来。
“你们的系统立了大功。”
“是您经验丰富。”
“不,那个预警很关键。”
“再晚几分钟就危险了。”
李主任被推进ICU。
需要观察24小时。
但生命体征平稳。
手术成功了。
下午我去ICU探视。
他还在麻醉苏醒期。
但已经能自主呼吸。
脸色比术前好很多。
护士说一切指标正常。
我在床边坐了一会儿。
看着他平静的睡容。
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种种。
从接到会诊请求时的犹豫。
到现在的如释重负。
时间真的改变了很多东西。
临走时,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眼睛慢慢睁开。
看见我,眨了眨眼。
“成功了?”声音很轻。
我点点头。
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然后又闭上眼睛睡了。
走出医院,阳光很好。
我给妈妈发了条短信:
“手术成功了。”
她很快回复:
“晚上回家吃饭吗?包了饺子。”
“回。”
我收起手机。
深深吸了口气。
空气中有青草的味道。
春天来了。我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电梯门开了又关。
最后还是转身走回618病房。
他看见我回来有些惊讶。
“忘了什么东西吗?”
“不是。”我拉过椅子坐下。
“想再和您聊聊手术的事。”
他放下书,调整了下坐姿。
“如果是劝我放弃手术就算了。”
“不是劝您放弃。”
“那是?”
“想了解您坚持手术的理由。”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向窗外。
“我做了三十多年心外科医生。”
“给两千多个病人做过手术。”
“现在轮到我自己躺在病床上。”
“感觉很奇妙。”
我没说话,等他继续。
“去年我退休了。”
“但医院返聘,一周还上三天班。”
“上个月查体发现这个问题。”
“其实早有预兆,一直没在意。”
“喘不上气,爬楼梯费劲。”
“还以为是年纪大了。”
他苦笑一下。
“医生总是最糟糕的病人。”
“为什么一定要手术?”我问。
“保守治疗也能维持。”
他转过头看着我。
“你知道主动脉瓣狭窄到什么程度了吗?”
“重度,压差超过60mmHg。”
“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心功能会持续恶化。”
“不只是恶化。”
“是等死。”
他说得很直接。
像在讨论别人的病情。
“手术风险很高。”
“我知道。”
“可能下不了手术台。”
“我也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冒险?”
他摘下老花镜,慢慢擦拭。
“我妻子五年前去世了。”
“肺癌。”
“发现时就是晚期。”
“她劝我戒烟劝了二十年。”
“我总说忙,没放在心上。”
“她走后我才戒的。”
“太晚了。”
我没想到他会说这些。
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电脑外壳。
“她最后那段时间很难熬。”
“呼吸困难,全身疼痛。”
“我看着她一天天衰弱。”
“却无能为力。”
“那时候我就在想。”
“如果有一天我也面临类似选择。”
“我一定要拼一把。”
“而不是躺在床上等死。”
“手术成功的话。”
“我还能再上一两年班。”
“带带年轻医生。”
“失败了也没什么。”
“至少试过了。”
他说得很平静。
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
想起五年前他训我的样子。
那时候他头发还没这么白。
背挺得很直,声音洪亮。
现在他靠在病床上。
显得瘦小而脆弱。
但眼神里的东西没变。
那种执拗和坚持。
“我理解您的选择了。”
我合上电脑。
“不过手术方案可以再优化。”
“什么意思?”
“我们系统可以模拟不同方案。”
“找到风险最低的那种。”
他眼睛亮了一下。
“你们能做到这个?”
“可以试试。”
回到公司,我立即召集团队开会。
把李主任的病例投影出来。
“这是个特殊病例。”
“患者是心外科专家。”
“坚持要做高风险手术。”
“我们需要优化方案。”
团队成员都很年轻。
最大的不过三十岁。
他们不知道我和李主任的过往。
但这不影响工作热情。
我们连夜运行模拟程序。
输入李主任的全部数据。
年龄、体重、病史。
心脏功能、血管条件。
甚至包括生活习惯。
系统生成上百种可能方案。
我们一一分析比较。
凌晨三点,同事小张递给我咖啡。
“头儿,这个病例你特别上心啊。”
“嗯,是以前的老师。”
“难怪。”他理解地点点头。
“不过说实话。”
“这个年纪做这种手术。”
“风险确实很大。”
“我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支持他?”
我想了想。
“因为这是他的选择。”
“我们只能尽量降低风险。”
天亮时分,最优方案出来了。
采用微创介入手术。
经导管主动脉瓣置换。
风险从42.3%降到28.1%。
虽然还是很高。
但已经是最好结果。
我立即把方案发给张医生。
他很快回复:
“这个方案我们考虑过。”
“但医院设备不支持。”
“需要请外院专家。”
“专家我可以联系。”
我回复。
“费用不是问题。”
联系专家花了些时间。
最后请到上海的刘教授。
他是这个领域的权威。
看了病例后很感兴趣。
“这个病例很有挑战性。”
“我下周二可以去。”
正好赶在手术日前。
周一早上我再去医院。
带着优化后的方案。
李主任正在做检查。
病房里没人。
我注意到床头柜上的书。
除了医学专著。
还有一本诗集。
叶芝的。
这让我有些意外。
他回来后,我把方案详细讲解。
他听得很认真。
不时提出专业问题。
“入路选择股动脉?”
“对,创伤小。”
“但钙化严重,通过可能困难。”
“准备了备用方案,经心尖。”
他点点头。
“考虑得很周全。”
谈完正事,他指着那本诗集。
“是不是觉得奇怪?”
“外科医生也看诗?”
“有点意外。”我老实说。
“我妻子喜欢叶芝。”
“以前总觉得诗没用。”
“现在年纪大了。”
“反而能看进去了。”
他翻开一页。
“比如这句。”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他念得很慢。
声音有些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一面。
不再是那个严厉的主任。
只是个想念妻子的老人。
“她走以后。”
“我才明白很多事。”
“比如为什么要对年轻人耐心点。”
“为什么说话要留余地。”
“可惜明白得太晚。”
他合上书。
“对你说的那些话。”
“我一直很后悔。”
这次我没有打断他。
安静地听他说完。
“都过去了。”
我说。
这次是真心的。
离开前,他叫住我。
“不管手术结果如何。”
“谢谢你。”
我点点头。
关上门。
走廊上遇到护士长。
她神秘地拉我到一边。
“李主任和你说了吗?”
“什么?”
“他去年立了遗嘱。”
“把全部积蓄捐给了医院。”
“设立了个基金。”
“专门资助贫困病人做手术。”
我愣住了。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她拍拍我的肩膀。
“李主任人不坏。”
“就是脾气直了点。”
回家的路上。
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想起他训我时的样子。
想起他看诗集时的样子。
想起他设立基金的事。
人真是复杂的生物。
很难用简单的好坏定义。
周二,刘教授到了。
我们一起去医院会诊。
看了李主任的全部资料。
又亲自做了超声检查。
“情况比想象的复杂。”
刘教授说。
“但可以试试。”
我们确定了最终方案。
手术定在周三上午。
晚上我睡不着。
起来修改演示文稿。
下周要去美国参加学术会议。
要介绍我们的系统。
但注意力集中不起来。
总是想起明天的手术。
手机亮了一下。
是李主任发来的短信。
只有两个字:
“谢谢。”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
回复:
“明天见。”
第二天我早早到了医院。
手术室还在做准备。
我在更衣室换上隔离服。
镜子里的自己有点陌生。
白大褂换成了蓝色手术服。
但同样是医疗现场。
张医生走进来。
“紧张吗?”
“有点。”
“放心,刘教授是最好的。”
“我知道。”
“李主任今天状态不错。”
“早上还在看论文。”
这很符合他的风格。
八点半,李主任被推进手术室。
经过我身边时。
他朝我点点头。
眼神很平静。
我也点点头。
目送他进去。
观察室里来了不少人。
有医院领导。
还有李主任带过的学生。
有些人我认识。
有些是生面孔。
大家都安静地等着。
九点,手术开始。
刘教授操作得很熟练。
导管顺利进入股动脉。
屏幕上显示着实时影像。
一切都很顺利。
但就在瓣膜即将到位时。
意外发生了。
监护仪突然报警。
心室颤动。
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
手术室里立即开始抢救。
电除颤,药物注射。
但情况没有好转。
血压持续下降。
血氧饱和度降到危险值。
刘教授额头冒汗。
“准备开胸。”
“立即转体外循环。”
观察室里一阵骚动。
有人开始小声祈祷。
我紧紧抓住栏杆。
盯着屏幕上的数据。
突然,我们的系统弹出预警。
提示可能发生过敏反应。
询问是否查看详细分析。
我立即点开。
系统显示患者对某种麻醉辅助药敏感。
可能导致心肌抑制。
我马上通过对讲机告知手术室。
刘教授当机立断。
更换药物,调整方案。
几分钟后。
心率慢慢恢复。
血压开始回升。
危机解除了。
观察室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张医生朝我竖起大拇指。
我这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手术继续。
这次很顺利。
新的瓣膜成功植入。
测试显示功能良好。
没有返流,没有泄漏。
中午十二点。
手术正式结束。
刘教授走出手术室。
第一个向我走来。
“你们的系统立了大功。”
“是您经验丰富。”
“不,那个预警很关键。”
“再晚几分钟就危险了。”
李主任被推进ICU。
需要观察24小时。
但生命体征平稳。
手术成功了。
下午我去ICU探视。
他还在麻醉苏醒期。
但已经能自主呼吸。
脸色比术前好很多。
护士说一切指标正常。
我在床边坐了一会儿。
看着他平静的睡容。
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种种。
从接到会诊请求时的犹豫。
到现在的如释重负。
时间真的改变了很多东西。
临走时,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眼睛慢慢睁开。
看见我,眨了眨眼。
“成功了?”声音很轻。
我点点头。
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然后又闭上眼睛睡了。
走出医院,阳光很好。
我给妈妈发了条短信:
“手术成功了。”
她很快回复:
“晚上回家吃饭吗?包了饺子。”
“回。”
我收起手机。
深深吸了口气。
空气中有青草的味道。
春天来了。